我可能比自己想象中更喜歡《周處除三害》。
電影在香港的評價非常兩極,但票房大概確實不好,院線的排場並不算多。
無論是否喜歡它,「黃精甫一點都沒變」這一點評價大概是再中肯不過,兩邊的人都不會反對。
就像當年拍的《江湖》,喜歡的人很喜歡,不喜歡的人很不喜歡,如今這部也是。
黃精甫從我們的視野中消失這麼多年後,拍了一部台灣電影,還入圍金馬獎最佳導演,令大家以為他也許有些改變。
一同看此電影的朋友說黃精甫僞善,我一時不知如何反駁,後來回到家再細想,也許是誤會了這部電影,至少是我可能誤會了它。
我誤會它是一部與社會議題有關的電影。
這也怪不得我,起了一個這樣的名字(「周處除三害」畢竟是有出處的),以及這幾年台灣電影乃至全球電影對社會議題的偏好,再加上邪教那一段劇情,很難不讓人對它有此誤會。
段落式的敘事,表層展現出來的憤怒,或許又令它看起來有點像是台灣版的《天注定》。
但想想黃精甫過去的幾部電影,他對於社會議題似乎並沒有太多的關心。
這部電影雖然表現了台灣社會的一些荒謬現象,或涉獵了台灣人所關注的一些議題,如黑幫猖獗、警察無能、廢除死刑……但這些其實都只是背景的點綴,而非主題。
我不介意說自己年少時也喜歡過《江湖》甚至覺得《阿嫂》也不錯,現在我也願意相信黃精甫只是想講一個關於愛的故事──對,就這麼老土,一如十幾年前的黃精甫。
解除了這個誤會,電影裏一些看似不合理、不統一的東西,比如簡單如「阮經天飾演的主角陳桂林到底想怎樣」,就變得說得通,而原本看似串聯不起來的故事,在精神內核上至少是一致的。
身為通緝犯之一的男主角,到底為了什麼而要去殺死另外兩個通緝犯?
如他在電影裏宣稱的那樣,是要在病死之前做件大事讓人人記住他,還是為自己曾經「作惡」而贖罪?
贖罪嗎?
他其實沒有那麼「壞」,在邪教修行營大開殺戒之前,他殺死的沒有一個是無辜的,都是黑道上可說是窮兇惡極的人──當然,身為黑幫的殺手,他也不是為了什麼正義,純粹為了賺錢而已,但即使是為了賺錢,也非個人的享樂。
潛逃的日子可不好過,連唯一的親人也無法親身探望,他不像袁富華演的那個香港仔,視通緝令如廢紙,一直在警察眼皮子底下繼續行兇作惡。
他四年前殺人賺錢,是為了他相依爲命、年邁的奶奶而已,儘管實際上他奶奶並不需要那麼多錢,他只是以為錢就是能給奶奶最好的愛。
他看到奶奶留下的那隻表,可能也明白了奶奶需要的不是錢。
他自己也是一個缺愛的人,無論奶奶給了他多少愛,都填補不了父母的缺失。
他大概以為,奶奶給不了的,是經濟問題。
由謝瓊瑤飾演,四年前曾為他療傷,在他潛逃四年期間又替他照顧奶奶的「赤腳醫生」,在他眼中,或許也是母親的一種替代。
在未知道二人真正關係之前,看起來就挺像那麼回事。
當然,兩人關係的着墨並不多(這是整部電影其中一個主要的問題),但在奶奶過世後,他在她面前毫不掩飾地痛哭,一定程度上表現了他對她的信賴。
陳桂林跟「周處除三害」故事的「周處」並不一樣(劇透:真正的周處是那位醫生)。
他由始至終都只是因為自小缺愛而在追尋別人的關注,他除害不是替天行道,也非贖罪──這也解釋了他人不算蠢,卻為何那麼容易受了邪教蠱惑,也解釋了他發現被欺騙後,會有那麼大的憤怒。
與他相反,邪教教主在成為通緝犯之前其實有一個母親,之後甚至曾寄信給他母親,對自己的貪念所引發的惡行表示懺悔,但這些懺悔當然都是假的,他告訴陳桂林「牛頭」林祿和已死也是假的,因為他本人就是林祿和。
我想,當陳桂林掘開林祿和的墳墓,發現棺材裏放着的只是一張林祿和和林母的合照時,他最大的憤怒不是自己受騙,而是林祿和也欺騙了他的母親,甚至埋葬了這段「親情」。
某程度上說,陳桂林其實「還是個孩子」。
這是他對孩子吐黑水反應那麼大,繼而發現那其實是個邪教的原因。
他想救孩子,也想救孩子的母親,因為那個母親為了孩子願意向教主獻出自己的一切,不正是陳桂林的生命裏所一直缺少的部分嗎?
這個怎麼也打不死的人,為且只為兩個人流過眼淚,一個是全世界唯一關心他的人,他的奶奶;另一個就是在他執行死刑前,為他刮鬍子的髮廊女小美。
刮乾淨鬍子後他流的那一些淚,不是悔恨的淚,而是得到了一種受到關注的安慰。
他本以為殺掉兩個通緝犯再投案自首,就會獲得全社會的關注,彌補他成長過程中愛的缺失,而最終,他的確贏得了一些關注(他自首現場不遠處圍滿媒體的情況,也挺符合現實中台灣媒體的形象),他沒料到他在關進監獄後也將很快失去這些關注,畢竟這些關注並不是真正的關心。
在他等待死刑的期間,唯獨還想起他的,就是他在除害過程中「順手」拯救的那個女子。
王淨飾演的女子小美,和陳桂林很像,都是缺愛的可憐人,但又和陳桂林截然不同。
她母親健在,但正在替救過她的男人坐牢,同時也導致身為女兒的小美背負巨債,並被救過她母親的男人所控制。
陳桂林開車載她到海邊互訴衷腸,有點不合理的浪漫,又有點老土,但老實說,我又很喜歡。
先是小美問陳桂林:你為什麼要殺香港仔;陳桂林沒回答,反過來問:你為什麼要為香港仔做到那種程度。
有意思的是,香港仔在被殺死之前,也求陳桂林給一個他必須死的理由。
小美最後「像」她母親那樣,為救過她的男人走進了監獄,但她不是去代替他坐牢,而是為他刮掉鬍子、乾淨離去。
他們走出了父母輩的命運,並互相安慰了彼此,陳桂林的淚為此而流。
陳桂林直到被執行死刑前,俯臥的他抬起頭,眼神裏仍然在渴求著他人的關注。
當你理解並且接受陳桂林這個角色「只是個孩子」,那麼他在邪教的殺戮,就不是在扮演「制裁者」的角色。
他只是痛恨邪教所營造出來的虛假的美好。
正如我前面所述,黃精甫大概是沒有「正義感」的人,我們只是誤會了他在這一段有社會議題的表達──當然,造成誤會,也可能是導演的問題。
此文寫到最後,我上豆瓣看了一眼短評,我也明白了朋友為何特別不喜歡這段戲──原來真的不少人當這場戲是「爽戲」。
導演的問題肯定不止這些。
警察那個角色就拍得不好,強烈的BGM加威風的出場,開頭和主角追逐、打鬥如此之長,還傷了一眼,最後卻戲份極少,然後又不合理地和一直追查的對象共情了。
決定去殺兩大通緝犯之前,陳桂林得到關帝的啓示,本來要去自首,結果到了派出所才發現,自己成為了通緝犯四年後,在警察眼中仍然是nothing,而李李仁飾演的警察,是所有警察中真正「在乎」他的人,他和陳桂林的關係,有點像暗戰裏的劉青雲和劉德華,一個咬着不放,一個帶着病軀「替天行道」,貓和老鼠,本來可以寫得更有趣或更合理一些,但結果成了徹徹底底的工具人。
在电影《周处除三害》里有一段场景,主角陈桂林在关帝面前,用笅杯占卜,问自己是否应该去自首,连续抛掷九次,最后去了自首。
那么陈桂林使用的笅杯是如何占卜的?
其实我之前就写过相关文章,电视剧《狂飙》里高启盛跑路时在船上也是用的笅杯问卜,他占卜之后泪流浪满面,因为卦辞已经预示了他的结局。
笅杯,读jiao,笅字通筊,本义是竹索。
也称圣杯、圣笅、圣卦、卦杯和法卦等,主要是用来与神明沟通求问解惑的沟通工具之一,主要集中在闽台、潮汕地区普遍使用。
早期一般多用两个蚌壳或像蚌壳的竹、木片做成,掷在地上,看它的俯仰,以此占卜吉凶,后来不专用蚌壳,也有改用竹、木做成蛤形的。
如下图,形式多样:
笅杯起源很早,大概在唐宋时期就出现了。
最早并不是木制品,而是贝壳。
所以有学者推测笅杯这种占卜形式很有可能是起源于南方沿海地带,因为古代中原文化之中,占卜基本是用动物的骨头或者蓍草,不同地区就地取材,这也算是因地制宜。
唐朝韩愈有诗云:庙令老人识神意,睢盱侦伺能鞠躬。
手持杯珓导我掷,云此最吉余难同。
杯珓就是笅杯,可见杯珓卜在唐朝是相当流行的。
直到元朝这种杯珓卜还是凭俯仰的机率定吉凶。
杯珓占卜而附有卜诗卜辞,大概是宋朝才有。
宋朝的程大昌《演繁露》说的比较详细。
卜教:后世问卜于神,有器名曰珓者,以两蚌壳投空掷地,观其俯仰,以卜休咎。
自有此制后,后人不专用蛤壳矣。
或以竹,或以木。
略斫削使如蛤形,而中分为二。
有仰有俯,故亦名杯珓。
杯者,言蛤壳中空,可以受盛,其状如杯也。
珓者,本合为教,言神所告教,现于此之俯仰也。
后人见其质之为木也,则书以为‘校’字。
义山杂纂曰:殢神掷校是也。
校,亦音珓也。
今野庙之荒凉无资者,止破厚竹根为之。
俗书‘竹下安教’者是也。
至《唐韵》效部所收则为珓。
其说曰:珓者,杯珓也,以玉为之。
《说文》、《玉篇》皆无珓字也。
案许氏《说文》作于后汉,顾野王《玉篇》作于梁世。
孙愐加字,则在上元间。
《广韵》之成,则在天宝十载,然则自汉至梁,皆未有此珓字,知必出于后世意撰也。
……至其谓以玉为之,决非真玉。
玉虽坚,不可扬掷,兼野庙之巫,未必力能用玉也。
当是择蚌壳莹白者为之。
而人因附玉以为之名。
凡今珠玑琲珕字虽从玉,其实蚌属也。
夫惟珓校,既无明据,又无理致,皆所未安。
予故独取宗懔之说也。
懔之《荆楚岁时记》曰:‘秋社拟教于神,以占来岁丰俭。
’其字无所附并,乃独书为教,犹言神所告,于扬掷乎见之也。
此说最为明迳也。
又《岁时记》注文曰:教以桐为之,形如小蛤。
言教,教令也。
其掷法则以半俯半仰者为吉也。
此其所以为教也。
简而言之,笅杯占卜起源很早,流行于沿海地区。
现在常用的笅杯占卜方式有两种:一种是直接观察正反面来定吉凶;一种是占卜根据卦辞来断吉凶,类似抽签。
电影之中陈桂林使用的是第一种方式,即观察正反面来定吉凶。
从电影画面可以看到,陈桂林抛掷了九次,应该都是圣杯。
一正一反:为“圣杯”,又称圣茭、圣卦、胜筶、神筶,预兆大吉大利,所问的事吉利可行,神灵同意你去做。
两个背面:为“笑杯”,又称笑茭、阴卦、阴筶,预兆状况不明,神明笑话你的意思,代表着情况不明朗,最好慎重考虑三思而行。
两个正面:称之为“阴杯”,哭杯,怒杯、阳卦、阳筶,预兆诸事不宜,表示神明不认同很生气发怒,凶多吉少,你最好不要去做。
一般这种方式,需要连续抛三次,三次结果都是圣杯,或者两次圣杯,这样你所问的事情才吉利可行。
电影之中,陈桂林大概是慎重起见,毕竟要去自首,于是连续抛了九次!
相当于三次占卜,结果都是圣杯,所以才他去自首的。
以上就是陈桂林的关帝圣杯问卜的详解。
至于上面讲到的第二种附有卦辞的方法,我之前在电视剧《狂飙》上映时已经讲过,有兴趣的可搜索我之前文章即可。
原创首发公众号:易山先生
看了下短评和影评,表面上都在评论这个片子好与不好:有人聚焦在题材上,比如说这是怎么一部黑帮片,复仇爽片;有人聚焦在身份政治上,说男凝什么的;还有人聚焦在邪教洗脑上,但实际上没人真的在讨论电影内容,而只是在讨论表面的剧情和个人喜好。
那这个片子到底说了什么?
先看片名。
“周处除三害”出自《世说新语·自新》和《晋书·周处传》。
讲的是三国至西晋时期的周处年轻时勇猛过人,但由于性格凶狠,被乡人视为一大祸害,他和当地山里的老虎和水里的蛟龙被并称为“三害”。
后来周处决心改过自新,先是射杀了猛虎,接着又下水与蛟龙搏斗,最终成功除去三害,也因此洗心革面,成为了一个忠臣良将。
这个故事赞扬了勇于自我反省和改过自新的精神。
对于本片来说,三害就是林禄和、香港仔、和陈桂林。
从剧情上来看,陈桂林成功除掉了通缉排名比他靠前的两个人,自己扬名立万的同时,客观上也除掉了自己。
香港仔,看着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而且这个人内心似乎总是充满怨气和仇恨。
他出现的第一场戏里,他一个小弟看见他摸小美屁股的时候笑了几下,他就看起来很生气,说这个小弟肯定对他有什么不满但是又不说,他觉得很受伤,然后砸了小弟七个酒瓶子。
之后还不解气,准备砸烟灰缸的时候,小美赶紧拦住安抚他。
林禄和,这个人很精明,他通过假死隐藏了自己的身份,还开设灵修中心,用一系列方法招摇撞骗。
他表面上作为灵修导师,能解脱别人的痛苦,但其实毫无怜悯之心,只为诈骗别人的财物。
陈桂林,做事非常夸张,看起来心狠手辣,但是他其实并不恨任何人,他只是一心想着扬名立万。
知道自己肺癌晚期活不了多久以后,他本来要去自首,但是看见警察局墙上的通缉令,发现自己居然在通缉顺序上才排第三,照片还被盖住了。
而且进门的时候,他跟警察说自己是陈桂林,警察居然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让他跟捡了运钞车钱的大爷大妈一块排队自首。
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侮辱,于是他打算干掉比自己通缉排名靠前的两个人,以此来扬名立万,证明自己的价值。
因为在他看来,如果默默无闻地活着或者就这么默默无闻地死,是没有价值的。
于是他杀了香港仔,然后根据线索找到了灵修中心,但是在那他被告知陈桂林已经「死了」。
不过在尊者的教导下,他似乎觉得自己可以放下一切,平静、平凡地生活。
他刚进灵修中心的时候,尊者在讲一个老太太问为什么忙碌了大半生还是一无所有,尊者说,一无所有不好吗?
接着说:「贪、嗔、痴,是所有烦恼的根源,这些都是浪费生命的毒害,所以回过头来,也许生命的意义,是它根本没意义。
」
贪嗔痴,在佛学当中是三种被认为是导致痛苦和束缚的主要心理状态,也叫「三毒」。
贪:也就是对财物、名声、权力、感情等的贪婪和永不满足的欲望。
在电影里,林禄和就是贪。
林禄和背后有个鸽子纹身,就是贪的象征。
嗔:是愤怒、怨恨、不满等情绪,对他人或事物的不满、敌意或报复心理,看过前面对香港仔那段剧情的概括,你肯定已经猜出来他就是嗔。
他手臂上纹着代表嗔的蛇。
痴:也被称为“无明”,无明指的就是对事物本质和真理的无知、迷惑和错觉,包括对自我、他人和世界本质的误解,以及对生死、因果等问题的错误认知。
也许陈桂林追求扬名立万的心态看起来像是贪图名声,但其实他的本质是根本不了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完全把生存的意义建立在名声上,他认为自己生命的价值就是要有人认识,所以他其实是痴。
奶奶的遗物,带在他手上那块小猪手表则是他的象征,猪在佛教当中代表无明,是痴。
那陈桂林到底除了这三害吗?
除了,但也没有。
除掉的是这三个人,但他们却是带着身上的「三毒」死的。
包括陈桂林自己,被抓的时候还高喊「我是陈桂林」,觉得自己完成了扬名立万的目的,可以风风光光的死了,但其实他还是处在「痴」的状态下。
「三害」就是「三毒」,但「害」除了,「毒」还在。
也许活的更明白的是林禄和。
他在灵修课上说生命的意义是它根本没意义,这可能并不是几句为了洗脑编出来的话。
陈桂林拿着枪走进讲堂的时候,林禄和没反抗。
陈桂林说要遵照关圣帝君的启示,如果连开九枪都卡壳就放了他,林禄和也没反抗。
就在开枪前,陈桂林拿着通缉令说林禄和犯下五十多起枪击案,杀了六个警察。
一个这么穷凶极恶的人居然看起来根本就没想还手。
也许,他是真正认为,生命的意义是它根本没意义。
「一场天灾,一次地震,就死多少无辜的人。
你恨过天吗,恨过地吗」
他骗起人来毫无廉耻,也没有任何慈悲心,有人在讲堂里自杀溅的他浑身是血,但他面不改色接着「讲课」。
他的无耻和冷血,也都是源于他认为,生命是毫无意义的,所以他任由陈桂林连开九枪来接受自己这毫无意义的一生。
不过连着两枪卡壳以后,林禄和有个微妙的笑,也许当时他是侥幸地认为自己命不该绝。
林禄和骗陈桂林的时候,讲了个自己作为医生给「林禄和」治伤被拒绝的故事,那也许就是他的亲身经历。
受伤后他本来以为自己没得救了,想以死洗刷自己的罪孽,但是谁知道大难不死,于是他悟出了人生毫无意义的道理,但他是以贪婪和冷血作为一种虚假的悟道。
拆穿林禄和的伪装后,陈桂林大开杀戒,把留在讲堂的人一个个杀光。
这段剧情也许很多人会觉得不合理,觉得那些人是痴呆么,被洗脑也就罢了,死都不怕?
其实是因为那些人也是「开悟」了的,他们同样认为人生毫无意义,而且那些人死之前,全都是面带微笑的。
也许他们觉得终于可以解脱了。
这个片子在所谓爽片的表面下,其实探讨了一个非常严肃的话题,也就是人生的意义问题。
片中的人陷在「贪、嗔、痴」三毒当中,有的怨愤无情,有的贪婪冷漠,还有的疯疯癫癫。
现实生活中当然很难出现电影里这么极端的情况,但归根结底,这三毒就在每个人的身上。
每个人都是未经自己同意就被「抛入」到这个世界上的,而不是自主选择来到这个世界。
存在本身毫无意义,人只是一种向死而生的动物而已。
所以对于每个人来说,找到,或者说创造一种存在的意义是必须的,因为人作为一种思维动物,我们的基因当中就无法容忍「毫无意义」,就算是真的无意义,也得给它编出一个意义,这是人的基因本性。
对于普通人来说,存在的意义无非功名利禄,但这种随波逐流的存在,在某种意义上不仅是一种非本真的存在,而且是一种逃避本真的存在。
对每个人的现实生活来说,每天都充满各种挫折、痛苦,和很多无法达成的欲望。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物质极大丰富,但个人价值空间却被压缩的越来越小的环境下,人们非常容易对自身价值产生焦虑。
但解决方法往往不是直面存在的本真,而是通过各种形式的发泄、仇恨和麻木来缓解和转移,这些方式不仅无益于解决问题和找到意义,反而将存在的本真一层层遮蔽起来,让人变得越来越「无明」。
在佛学当中,人生的本质是痛苦,痛苦的原因被概括为「十二因缘」,而「无明」是十二因缘之首,也是所有原因当中最根本的。
也就是说佛学当中,对真理和实相的无知,是痛苦最根本的原因,所以摆脱痛苦最重要的就是从「无明」中解脱。
当然,我们不指望成为佛祖、圣人,大部分人也不打算成为哲学家,但是每个人都应该尽量从「无明」的状态中试着挣扎几下。
存在本身毫无意义,而人们需要找到一种意义。
但是几千年来,哲学家们并没有真正解决存在的价值问题,我想也没有一种普适的答案。
至于佛学当中的所谓真理,也许也并不存在。
但对于当代人来说,有一点是必要的,那就是不能随波逐流,陷入无知、愤怒、麻木和贪婪当中,而放弃寻找真正存在意义的努力。
真理可以不存在,但给真理预留的位置不能被污垢占据。
周处年少时,凶强侠气,为乡里所患。
又义兴水中有蛟,山中有白额虎,并皆暴犯百姓。
义兴人谓为三横,而处尤剧。
或说处杀虎斩蛟,实冀三横唯余其一。
处即刺杀虎,又入水击蛟。
蛟或浮或没,行数十里,处与之俱。
经三日三夜,乡里皆谓已死,更相庆。
竟杀蛟而出,闻里人相庆,始知为人情所患,有自改意。
乃入吴寻二陆。
平原不在,正见清河,具以情告,并云欲自修改而年已蹉跎,终无所成。
清河曰:“古人贵朝闻夕死,况君前途尚可。
且人患志之不立,何忧令名不彰邪?
”处遂改励,终为忠臣。
周处(约236-297年)这是典故《周处除三害》的原文,出自南朝时期的笔记小说集《世说新语》,全文不过191个字,却完整讲述了一个处处充满矛盾冲突、曲折陡峭的故事。
小说开篇便介绍了周处的为人——霸道强悍,任性使气。
紧接着便介绍了为祸乡里的三害:水中蛟龙、山中白额虎、周处本人。
为了解决祸患,有个人想了一个“以毒攻毒”的办法,就是去拍周处的马屁,哄他去除那两害,这样的话,三害便只剩下一害了。
《周处除三害》/戴宏海 绘周处受到大家的吹捧,只身一人先射杀了猛虎,后在水中与蛟龙搏斗了三天三夜,地方上的人都以为周处跟蛟同归于尽了,便互相祝贺。
不过,周处并没有死,等到他杀死蛟龙上岸后,却得知自己也被当作了一大祸害。
文章最后,作者写了这样一句话:“处遂改励,终为忠臣”,也就是说,周处先杀虎屠蛟,后又“除己”,成功除掉三害,并从此改过自新,终成一代忠臣名士。
用一句话来诠释这个故事的内核,便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电影《周处除三害》也有其搭建于“世说新语”之上的一套文本系统。
细心的观众应该会注意到这部电影的英文名:The Pig, The Snake, The Pigeon.这既有致敬《黄昏三镖客》(The Good, the Bad and the Ugly)之意,同时猪、蛇、鸽子也恰好对应了片中三大通缉犯的特征:陈桂林的小猪手表,香港仔手臂上的蛇纹身、林禄和背后天使般的鸽子翅膀纹身。
他们分别从事黑帮、贩毒、邪教三大危害社会的职业,可谓是标标准准的“三害”。
而玩弄苍生的林禄和、愤世嫉俗的陈桂林、贪恋美色的香港仔,也分别成为了佛教中人的三大烦恼“贪、嗔、痴”的具象化。
尽管导演对传统典故进行了新的诠释,引入了宗教观念和社会议题,加入了对人性善恶、罪与罚的探讨。
然而,其中的多半内容均被转化成为令观众大呼过瘾的暴力元素。
就像在郊区大棚中陈桂林与香港仔、街巷中与警察陈灰的肉搏,它突出的是原始且具有征服性的暴力。
可以肯定的是,陈桂林这个人物形象参考了台湾犯罪史上知名的重刑犯刘焕荣。
此人身背多宗枪杀案,手法冷血残暴,由于只针对黑道中人,故被称作“黑帮杀手”。
刘焕荣在被捕之后却痛改前非,不仅在服刑期间著书作画,还参与“拯救雏妓运动”,向慈善团体捐款助人,而在执行枪决时,昂首阔步慷慨赴死,这一幕又与戏中陈桂林坦然接受死刑何其相似。
刘焕荣那些杀人场面不过是导演刻意外显的“癫狂”,此片真正的暴力之处,我认为是在影片后半部着力刻画邪教阴影下对信众的身心控制。
不得不说,灵修中心这个教会,坐落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每天都有新老教徒坐在礼堂里听尊者开悟、给尊者进贡,除此之外,就是一群人翻来覆去地唱那首《新造的人》。
陈桂林到灵修中心的这段,是最符合“新造的人”的设定的,在尊者和信众的感化下,连这个昔日的通缉犯都逐渐开始了内心的动摇,甚至打算加入这个灵修中心,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讽刺的是,这个全片色彩最温暖、最明亮的地方,却是最暴力的地方。
当所有人如同驯化规范的机器人一般,涌到了陈桂林面前,嘴里不断重复着“杀杀杀!
”新受众不忍重压,在善与恶之间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陈桂林则“回赠”了一场恶趣味式的屠杀。
陈桂林声称他做到了,死刑即是救赎,那么“杀戮”是如何与“救赎”之间建立联系的呢?
换句话说,《周处除三害》的精神内核其实非常的质朴,像极了古代白话小说,简而言之就是八个字——以暴制暴,除恶务尽。
有人说陈桂林是个英雄,改邪归正了。
我不太同意这个观点,我觉得他始终就是个恶人。
就像周处,除三害并非出于善心,更多是依靠杀虎斩蛟来展现他的勇武。
同理,陈桂林的所作所为也不是出于正义,他只是想在死前轰轰烈烈地干一票大的,留下姓名。
一直戴着奶奶留给他的粉色小猪手表,这既代表着他对爱的最后一丝渴望,也让他在疯魔癫狂之中带着一股单纯浩然之气,固执地渴望人死留名的样子,就仿佛在痴痴地寻找自我。
那么他为什么没有通过杀小美去寻找意义呢?
因为那对于他来讲没必要,也没劲。
可以发现陈桂林的对手都是很厉害的男性,警界精英、通缉令榜上有名的大人物。
而且对方越恶,越厉害,他杀起来就越过瘾。
陈桂林从香港仔手中救下小美,小美便代替他实现了肉身上的自由。
再说邪教的那些信众,陈桂林原本只想杀林禄和一人,完事扭头就走了。
但是为什么下楼之后听到他们继续唱歌就又回去了呢?
回想一下陈桂林为什么去找香港仔、林禄和就明白了——要留故事在人间。
留下信众的性命,和他把小美救出来,把车留给他,告诉她他的名字,都是为了留下目击者,因为他们都是日后都会成为讲述陈桂林故事的人。
有一种说法是,良心发现的陈桂林为了不让邪教继续为祸人间才有了最后的大开杀戒。
我不能说在看到了信徒母子的惨剧后陈桂林心里毫无波澜,但我认为驱使他这么做的依然是恶之本能——当歌声再次响起,直觉告诉他,这些人不会像他期待的那样,向世人讲述他陈桂林的故事。
反而会把尊者塑造成一个耶稣般的殉道者。
所以他干脆回去,把子弹通通射向毒蛇和羔羊,将生死交予天意。
一个恶人不能因为杀掉了其他恶人,就成了良善之辈。
肯定有人会问:不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陈桂林最终确实做到了放下屠刀(自首),还不算吗?
首先,我们首先应该弄清楚,佛到底是什么?
很多人会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佛就是心地善良,连只小蚂蚁都舍不得踩的人。
也就是我们通俗意义上的——好人。
在大家的印象里,好人往往和老实敦厚、不吵不闹、温良恭俭让联系在一起。
可这样的好人,遇到坏人怎么办?
难道苦口婆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退一万步讲,无论如何也不能动用暴力手段啊,你要用暴力还算好人吗?
在人类文明中,普遍意义的善良总是伴随着怯懦和犹豫,尤其是咱们中国人一贯受到儒家传统文化的影响,从小就被教育要忍,不与傻逼争长短,要调整好心态,狗咬你难道你还去咬狗么?
所以大部分人总是会很怂,经常觉得活得憋气、窝囊。
于是在古代,人们寄希望于以武犯禁的侠,现在,我们将情感投射在影视作品中,造就了近几年反英雄电影的流行(如《毒液》、《小丑》),虽然你未必认同他们的做法,可光看看就觉得爽啊。
《周处除三害》就这样把“恶人还需恶人磨”这句老话做到了极致,让你酣畅淋漓地爽透了。
所谓怀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
一个制服不了坏人的好人,是成不了佛的,若要成佛,必先强大。
至于是继续手握屠刀,还是放下屠刀?
不如在枪响的一瞬间承认,我们有时候就是喜欢恶人的。
文:摸鱼暴龙兽(贰十二世纪)
昨天去看了《周处除三害》,整部电影我总结两个关键词:旧、四不像。
旧的部分:我发现最近一些台湾的比较爆款的电影,比如这部和《关于我和鬼变成家人的那件事》热度都挺高,但都卡在新旧之间。
新的部分尤其新,甚至有些尖锐和先锋,比如《鬼家人》里gay的身份认同、现实处境、还有关于传统冥婚和科学不迷信的讨论。
但旧的部分就特别旧,比如对gay的刻画、调侃、父亲的忏悔、大团圆的结局(两岸不同版本的吃饺子结局….)。
太过时啦,土土的。
这部《周处除三害》也有同样问题。
新的部分:描述被通缉者恶的狠劲、打斗血腥场面的诚意和尺度、除二害部分故事选题的精彩(灵修这个频繁发生的骗局类型,值得深度讨论)。
旧的部分:女性角色的单一,还是功能性角色。
传统电影里女性角色分为两种,婊子或圣母。
这部里面甭管外壳怎样,反正都是圣母嘛。
王净饰演的大哥的“女人”,其实是为了大哥能照顾监狱里的妈妈,所以一直忍受被强奸。
为了妈妈做如此牺牲的圣女,不还是奉献奉献奉献。
阮经天饰演的男主角除掉大哥之余,解救了她,从此她放在心上,最后男主角死刑之前,专门去为他剃胡子。
男主角闭着眼睛像见到了妈妈般的婴孩一样哭泣,女孩一直为他抹眼泪。
太假了,太圣母了,太单调了,太男性想象中的女性了。
土。
女孩的妈妈也是圣母,被丈夫折磨,大哥把她解救出来,得,要报恩啊。
又开始牺牲牺牲牺牲。
报恩大哥,救我于男人,为其顶罪入狱,女儿被其强奸。
合着女性在男的想象中都是傻子呗,动不动就报恩献上整个生命,单调的我难受。
土。
另外旧的一点是:对于“恶”的过度思考。
恶就是恶,尤其这个程度的恶,不用分析出整个电影,不用最后上升到那样,感觉多复杂人格似的。
越是恶到这个程度的,越是简单的脑回路。
他就是没什么共情、没什么心。
打人杀人,就是不怎么愧疚啊,接近无感。
而且影片前面不也提到了,不就是怕自己被忘记嘛,目的可以说是无比自私。
什么正义、什么忏悔,就是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之后想刷存在感呗。
最后在过程中就顿悟了?
共情别人了?
我觉得导演编剧还是恶人、空心人见的少了,贫民窟出身的我,无法相信。
最重要的,他除多少害,都无法弥补之前犯下的罪。
所以最后太柔情化、太神化了。
对于恶的过度分析和共情,是比较旧的价值观。
然后是四不像的方面:其实就是没有做好平衡。
在艺术感与说得通之中,没有平衡好。
你大可以玩符号玩概念、玩舞台剧感艺术感,但要让观众相信。
因为里面不论人、还是符号的反应,得是说得通的。
是让观众屏住呼吸、还是翻白眼嗤笑,也就一线之隔。
除二害部分还是有点艺术感的,男主角挨个枪杀、大家魔幻现实、构图、色彩,有想法的,但还是差一点。
因为不能让观众主动夸奖:阮经天信念感好强啊。
这时候观众就出戏了,没有被锁住。
而是得让观众也有一样的信念感。
导致这些的原因和节奏有关。
剧情有张力、才能够吸引住观众,张力需要一张一弛来回变化。
而不是在关键时刻拖,拖就是卖弄,前面铺垫的全散了,观众全猜到了,这边还在这里玩光影放bgm呢。
可以减少一些镜头,不要觉得“这个镜头拍的真艺术啊不舍得剪掉”,然后节奏变化再出人意料一些。
这部电影剪掉煽情的长镜头和不舍得的“艺术”镜头,能再好看个2分。
满分100。
可能跟台湾中西方文化的交融有关,封建荼毒更多、文明的风也更多,所以如何能够不仅外壳先锋、内里也先锋,值得思考。
除二害部分,对为什么灵修有那么坚固的受众,刻画不够。
那些人如何脆弱?
灵修形式如何洗脑?
是不是大部分人只是运气好,否则也会上当?
如果要刻画一个从自私只想刷存在感的通缉犯,到在除害的过程中真的反省,是需要更强的动力的。
影片中所体现的,不足以感化这个通缉犯,所以很难让观众信服,而只是当个爽片看。
后来聊天的时候人家问我《周处除三害》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我想说“哎呀真的你们不懂就算了”,但又很想让更多人知道这部电影真的很好。
要形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才行,说它是动作片黑帮片邪典片文艺片吗?
最后只能含糊其辞,说它是很精彩的剧情片。
其实基本上《周处除三害》就是这样,精彩得让我有点烦躁。
——我烦躁的地方就是它超出语言范畴的意义太多了但是可以触及人群的机会太少了。
你说“台湾影史极恶电影”一开始就不打算迎合主流的,但黄精甫这次拍它其实比当年《江湖》拍得还通俗,还没审美门槛,随便谁看完都会拍大腿惊呼牛逼的程度。
但是你说它宜室宜家迎合受众吗,其实看完我就明白这要引进到内地院线有多不容易。
不是杀人镜头多这么简单——导演在这方面的口味其实已经很清淡了,香港的大导演比这过分的如林超贤、尔冬升,全部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实黄精甫根本懒得靠血腥画面来刺激谁的。
他会刺激华语影坛神经的地方不是大刀阔斧而是细腻的绣花针,其刺激观众神经的地方不是能够被定义、被明确划分的R级内容,而是一种巨大的怀疑。
我太喜欢阮经天来主演这部电影的这个安排了;喜欢他那双天真和干净的眼睛,最适合用来怀疑。
其实看海报大家都猜到他这次出演肯定突破形象,当突破成为一种刻板后突破本身也已经无法吸引眼球。
可是其实我觉得他在这部电影里精彩的地方恰好不是突破,而是这张脸这双眼睛在荧屏上始终一以贯之的一点点纯净。
——那是一双多么适合纯爱的眼睛啊,黑白分明,看一个人的时候就只看ta,稍有放松的时候就无意流露出某种依赖和向往,像他这把年纪还是一个后青春期的grown-up baby,需要有一个他信赖也信赖的人可以附依。
人人都以为阮经天在这部电影演疯子(台湾话说ki xiao更准确),演杀人狂,演丧心病狂的活阎王,其实不是的。
不是的。
他只是奶奶的乖孙子,是想要出名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是看善恶最简单最直给的小孩,所以才会成为第一个揭穿国王没穿新衣的角色。
你要说这样他是不是没撑起人物,说这种话太小看黄精甫导演选角的功力。
从“地狱”里爬出来回“天堂”杀人的那段反转,我看完电影的整晚都觉得又精彩绝伦又毛骨悚然。
比起一个刻板印象里疯癫邪恶的大坏人,一个眼神纯真如儿童的杀人魔不是更加渗人吗?
周处除三害,其实在历史典故里是周处最恶、最为百姓深恨;但在电影里,阮经天真正出彩的地方不是演出自己的角色有多坏,而是衬托了这个世界多荒谬、多可疑,伪善的背后可以多恐怖惊骇。
而黄精甫就是这里最调皮。
怀疑不是宣判,不是定罪,怀疑是让你对一切理所应当的东西开始多想。
连最圣洁伟大光明纯白的地方也可以比地狱都脏,他讽刺和映射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攻击的是世界上的一切信仰,包括狭义或者广义的信仰。
很长时间我可能都不会忘记他拍的这座白色教堂,不会忘记纯与白原来可以如此让人恶心。
恶心是怀疑的开始。
这个现实世界里不接受怀疑的地方太多,但我不是从看到这部电影开始才第一次觉得恶心。
说实话导演最调皮的地方不只是教堂这段本身有多震撼和反转,而是直到电影结局,在电视上播放新闻时,都没有通过媒体视角对这个所谓的灵修组织定性。
到这一刻他还不打算终结怀疑。
直到阮经天演的角色服刑为止,我们仍未可知那个社会如何看待被他屠杀的所谓邪教,仍未知道主流公众定义的善恶是什么。
观众到看完电影还在犹豫:我看待是非善恶的角度原来和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一样,到底是我的问题,还是把杀人犯定义成十恶不赦的这个社会有问题?
至此,其实电影在我心里已经封神。
最后医生探监的部分揭露谁才是真正的周处,算是为了故事完整,可以理解。
但到了小美探监和最后行刑的段落,其实稍嫌刻奇。
私以为导演当年拍《江湖》就从来没把女性角色当成什么有灵魂的人物在塑造,俗气的爱情段落只是他理解女人的一种角度而已。
看这部电影过程一直想,港风早成了黄精甫血液里流的东西,怎么也抹不去的,不知道落后的性别观念算不算也是一种证据。
但我还是很喜欢这部电影。
这个世界的健康运作不能少了发疯,社会的稳定也少不了恶人电影,有太阳的地方就有阴影,有信仰的地方就有怀疑。
而我真的很喜欢黄精甫,不止因为他把阴影拍得很悠长,也因为他把阳光拍得很纯净。
Velonica.2023.11.23 00:26
周处除三害够劲儿。
从欣赏黑帮片的几个要素角度谈谈这电影为什么好首先得排除网络噪声:大陆院线真正意义的黑帮片几乎消失,以至于观众仿佛失去了嗅觉,还在为大尺度、过审争论不休或炒作自戕(引发撤删),这些都是无意义的,等于主动跳入了一个无法自拔的窠臼。
黑帮片的意义就是要把人性的恶放大给成人看,到达令人反思效果,这才是做电影应该有的一种开放、内省的态度。
周处除三害在黑帮片中算是复仇类(陈桂林寻仇也算)。
这类片子早有成熟套路(经典结构可套章节化的杀死比尔),有模式参照欣赏起来就相当轻松愉快,而不必过份纠结现实中是否真如此,结果网络却冒出来很多抬杠、挑刺的声音着实好笑:如总纠缠"为啥刺胸不死","怎么能逃出棺材","枪为啥卡壳","怎么能吐出大摊黑水","教众为什么不一拥而上/一哄而散",凡此种种,完全属于没看出名堂。
对于诸如此类,在谙熟暴力电影的主编、导演眼中,连小儿科问题都算不上,因为这些在这类片里就都不是问题了啊!
人家考虑的就是怎么用好那些成功复仇故事里经典元素,一切都只为了观众的情感释放、情绪的宣泄,谁会理会生理、物理、社会上谁都看得出的不合理。
—想想徐克电影都能让东方不败喊出:“你有科学,我有神功!
”,就是为了让你看做的一场梦,也是在点醒较真的。
复仇片重在写意,最主要因素/看点在于:- 杀人/寻仇动机交代清晰,必要伏线(伏笔)埋下即可;- 冲突设计巧妙和标新立异:文斗戏+武斗戏样样精彩,能被反复津津乐道;- 打斗/杀人过程的节奏/紧张度恰如其分和想象力要足。
如此拍才有酣畅淋漓之感。
这些若还不理解,建议多再看看已快忘记的曾经的经典,如昆汀的杀死比尔、无耻混蛋、被解放的姜戈...若还忍不住说有这样那样类似问题毛病,那就是抬杠了。
回到问题:电影到底好在哪儿,为什么比过去几年”小学生交作文水平”的同类题材高超?
这次又是亲自操刀编剧,身为导演的黄精甫证明了自己的才华,我认为他很用心,巧妙运用了人尽皆知的”周处除三害“故事,电影结构与之暗合(谁是周处,谁是利用周处的本就明确),情节处理除了“换肺”(骗主角得绝症)是全片噱头外,并非以奇制胜,而是胜在揉进了黑帮片的精髓:— 创意十足、效果惊人的文斗、武斗戏— 瞬间即塑造出正、反派人物鲜活个性— 场面节奏和气氛的把控到位— 在主角所痴迷的意义—“人死留名”—上,由经历除“贪、嗔、痴”这三害的“我执”串起来,看似零散、实则统一以上种种导演都明显做足功课,134分钟三个完整杀人故事娓娓道来,连贯流畅、不拖泥带水,事起、人物动机等有必要铺垫交代,观影的爽感体验和思考空间才达到相应高度,从而成为内陆近几年上院线同类几乎绝迹的少见口碑佳作(上一部还是无双、无双之前是寒战2,阿祖的除暴也算好,就是还欠不少火候,导致观众看完各种惊呼并不意外)。
正式说戏的妙处:1、出彩的文斗戏和武斗戏,一看就是精心设计,各列举三个:文斗戏最佳之一:榜二——香港仔许伟强出场后,在小美理发厅剃刀上眉一幕:妙在和陈桂林几句冒似有意无意对白的暗藏机锋一下话锋陡变将其逼上死角。
一开始陈桂林从有所警觉,来不及就被按住,冒似温和代替刮另一半胡子开始了斗法,从起先毫不知晓对方心理意图(因为视角在陈桂林,不在香港仔),到几句话的相互试探,机锋陡转,令陈桂林猝不及防,又切入小美视角,剑拔弩张,迫使陈桂林暗自拔枪,气氛瞬间拔到观众“提嗓子眼”一刻,交警无意闯进解围,才如过山车一般喘出大气。
为后面杀榜二主动转被动的后面的悬念迭起完成了铺垫。
文斗戏最佳之二:榜二突然骚扰小美(拍其臀),对小弟跟着一起笑忽地发威一幕:妙在直接几句逼问小弟笑什么所形成的压迫紧张感,一番“你不讲,我心理会很不安”,小弟吓紧,命再干第七杯,静静地站起,第一瓶、第二瓶到第七瓶,一下下、慢慢地、狠狠地酒瓶翻起砸其头,厚厚棒球帽下见血,还不罢休,继续烟灰缸要抬起,小美出现救场,整个过程心理震慑力是极强的。
这是黑帮片典型惯用的心理攻势较量,经典如电影”好家伙(Good fellows)“里前面聚会中讲完笑话,忽直问”有什么好笑“故意制造紧张,试探关系;黑社会1的开始,梁家辉让张家辉”把调羹吃了“,直到张家辉慢慢、狠狠地碾碎咽下瓷碎渣同时以“无惧的眼神”死盯梁家辉,梁家辉胆怯转成玩笑口气“调羹怎么能吃呢?
” 这些都是如出一辙,但能都令人年年不忘。
文斗戏最佳之三:榜一——尊者,前牛头林禄和被枪指头,仍试着”口吐莲花“遭遇枪卡壳的将死前的神情变化一幕:妙在被揭发身份的反讽(搞笑)效果,事起突兀又无奈下,强作镇静(就让他表演是否还真地保持镇静)地抢白“天地不仁”,陈桂林轻蔑哂笑回应非常解气:“死到临头还嘴硬啊”,一下子就把尊者逼到求生不得,求死未知的无发再言的绝境。
——然后,第一枪卡壳后,第二枪送给了最壮冲上小弟,陈桂林缓道出对关帝君请愿过节将所有人注意力转向枪卡不卡壳,第三枪卡壳,尊者无奈一笑,第四枪继续卡壳,尊者居然露出了迷之微笑,那是一种面临死亡侥幸心理却又怯怯地笑(优秀如的陈以文演得不要太绝,为此配得一枚最佳男配提名)。
第五枪一枪爆头。
绝!
这过程当得细细回味(有点类似罚点球 哈哈)。
一波三折,这就对节奏感把控的妙处——慢处理。
过往黑帮片子无不在各种饭桌、谈判桌前的中的文斗戏上下功夫:如何事起,再到一个又一个的意想不到的反应,暗藏机锋、峰回路转,暗潮汹涌,或以对白或以夸动作,诸如如此类——处理得好,无声胜有声,处理不好“天王老子也救不了”大明星。
武斗戏最佳之一:和陈灰第一场交锋中出现的出其不意引其头撞香炉盖:镜头给到香炉盖只在一瞥间,陈桂林急智即出,瞅准就把陈灰的头瞄着香炉盖尖摔过去,一击中的,眼框顿时鲜血淋漓,其后直接导致其右眼灰浊。
(没瞎并非心有仁慈,而是得照顾警察还得够帅,且后与追的过程中与逃犯心有戚戚焉)这绝对是精心设计的,黄精甫怎么可能对那些小儿科的问题会放在心上?
这个细节设计类似于英雄本色枫林阁小马哥花盆藏枪的设计桥段一般。
武斗戏最佳之二:和榜二彼此均置于死地时的发狠:像榜二的狠从让小美洗去箭头型利器上的残肉,就已做好铺垫,等奔向草地库房,那是生死之战,其中动作设计也是可圈可点:眼见到利器入喉的镜头在各类影片搏杀场景反复用及,而榜二的一刺不及肉,之后反复两次如锤砸钉一般,往同一处击打,还是第一次见到,非常有视觉冲击力。
整个过程基本是力对力。
在陈桂林有长钝器被按入肉的情况下,反杀(不要再问为什么他这样还不死,还这样能打的话,拒绝回答)。
武斗戏最佳之三:陈桂林悄无声息地引蛇(悲催被砸就凭小弟)出洞,巧妙地刺喉杀人一幕:虽然不长,不赘述。
但这个我也极其欣赏且并印象深刻,因为函盖了暗算中的意外设计技巧,有悬念,和不雷同的杀法,达到悄无声息毙其命地效果,也体现了陈桂林的“智”。
再次表示这位小弟也太悲催了。
本片夺得这次金马60最佳动作可不是盖的。
这是我记起并列出的电影里设计的文斗、武斗戏我认为前三的各自精彩处。
(题外:黑帮片本来就要琢磨这些,可是现在内陆上映的各种主旋律很不得续到10的反贪、扫毒、毒战、潜行里面的枪战简直已如儿戏,我们春节放烟花水平,精心设计是不存在的,赶工茫然钱行嘛。
从编剧、到导演,到演员谁也再没心思,毫无章法地对付对付交作业收工。
不服,可以参照下最近的困兽、刘天王那个仆街的潜行,甚至也有阮经天在的怒潮,里面的枪战如果谁敢再翻看还看得津津有味,我表示服气——你是大哥。
)2、人物性格在精心设计的场景下能瞬间立住,或三、俩动作,或小道具(如香炉盖、刺青、小猪手表),或几句对白,情绪化的表情特写,设计得都非常有味道,又非常干脆利落陈桂林的出场相当抓人:开场深得帮派聚会的要领,几组镜头,黑社会葬礼气势就出来,上来几句话各方交代清楚,陈桂林不露痕迹混进报身份要盒饭,第一句台词说”干“的小混混搭话讲桂林仔的”手榴弹“传说,陈桂林听着暗爽(有很多已认识他,自豪且开心),办大事前还又打了个电话——给奶奶寄钱,人物性格一下子立住——“心地存善”、“痴迷于要出名“、 ”狂“、“心理素质强”...电影对榜二、榜一的恶表现得同样掷地有声:这两位截然不同迥异性格表演都做到瞬间拉升观者情绪,所请演员均影帝和影帝提名水平,出场即令人形成强烈印象:榜二香港仔阴隼、榜一牛头改头换面的尊者老道深沉。
这俩身为老大,都在用一种精神控制,各自手段也形成某程度对比,稍用心即可发现以精神洗脑比好勇斗狠更为邪恶(目前所见影评均未发现和提及)。
这些即归功于好演员高超演技,更归功于背后对出场设计的用心(可自行回忆和比较)。
特别要提下袁富华,资深香港演员演香港仔,以前文绉绉、一往情深在叔.叔里演gay,换场在此片轻松演得够阴狠、够嚣张、够变态的角,反差效果显著,拿过香港金像最佳男配的确实有水平;至于陈以文就更不用说了,深沉老辣的角色非常适合他。
所以这才产生观看寻仇过程时有置之(榜大、榜二)死地而后快的淋漓。
影片英文名起 ”猪、蛇、鸽“,暗指”痴、贪、嗔“,同时各自对应自身的信物:”戴小猪表、手臂蛇刺青、后背凶鸽样刺青“,与人物性格相符,不少评论详尽述及,也不再赘述。
(我觉属尊者这那个出境在天鹅湖小天鹅背景音乐响起亮出后背纹身颇为震撼的,也意味其藏得最深—产生刺青让人不敢直视效果(有点类似德国纳粹旗帜的形态标记,电影”红樱桃”里面给少女纹的那种);特意说下这里不可或缺的重要感情角色——程小美背上纹了一个 “cotton” 字样(我理解软绵绵,实际据说是藏字“情感”)。
令我非常满意和欣喜的是暴虐戏外的温情、细腻感人的部分——很台湾。
这里表达最足、最美好的一段是,程小美在理发店第一次遇见陈桂林,镜头很快给她,该是眼神睨到陈桂林戴了那块小猪手表,小美即刻会心一笑。
短短瞬间的笑意盈盈让屋内整个气氛温情拉满——她懂陈桂林(这位戴Q表的非台中陌生人能坏到哪里呢), 才有后面的信任,决绝地跟着离开等等心心相印的故事。
此后随即室内随着香港仔带着小弟们的到来乌云笼罩,这就是先扬后抑的气氛节奏变化,情绪拿捏到位,后面接着谈。
所以,尽管全片134分钟三个杀人故事(“周处自己杀自己也算”)洗练流畅一一多再解释旁支就真成了裹脚布(所以很多观众在情节上问不到点子,总要扯不相关的裹脚布想闻一闻,仇杀片是不会这样的,讲求的是干脆利落)。
3、节奏、气氛感和导演背后的态度的把握上,按台湾话:很正点好的复仇暴力电影,最高级的是在于气氛、节奏和感官心理的影响。
这是黄精甫在来台湾拍电影最大的明显提升。
最可圈可点的是最后一场大家津津乐道、争论无休的会堂杀戮戏(没按照暴力电影看的都表示血腥不理解),试着来解读:杀戮戏无疑是全片的高潮:黄精甫导演理解独特,节奏调慢、气氛诡异,态度鲜明——:“戏谑”(整个过程的关键所在)地完成这次杀戮,一如杀死比尔I、II,一如无耻混蛋的精彩结尾都是能看得出导演的态度(进一步即所谓“意图”)和场控的调度水平。
首先说导演态度(意图)上——戏谑式杀戮:所有观众都被会引向教众有该杀不该杀的问题——这确实存在不可回避。
理解的入口就是面对一众迷徒——陈桂林的视角,是“可杀可不杀时,那么我杀还是不杀交就给上天和我的感觉”——这也是导演态度,对邪众一定要以“以戏谑”的态度完成杀戮的。
这一基调明显:从前面文斗戏就提到从牛头那迷人、性感的微笑即已可见一斑;而一众迷徒居然淡定歌声嘹亮,就进一步燃起陈桂林的欲望:还不醒的,让跑不跑 ——卡壳还不跑 ——还客气什么(可见,那时的陈桂林依然痴于成就为道上“要被记住的”人物)难道还不杀吗?
必须继续开枪,且不能停,然后就看枪口下的一众信徒反应表现,相当戏剧化了。
如果这里安排信众轮到自己头上卡壳还不跑,也不开枪那就不是桂林仔了,也不是周处了——不跑也不杀让岂不成了黑色幽默戏。
这里需要强调下:包括对陈桂林超度同样是戏谑手法来表达!!!
再说节奏和心理气氛:专攻黑帮沉寂过憋着气想咸鱼翻身的黄精甫这次还是做足功课了的(至于是不是已够老道,各位可以再行讨论和回味)。
尤其是这里面枪的卡壳的设计是非常妙的,其一,这样处理控制的不仅仅是尊者、教众的表演,也牢牢控制了观众的心跳。
有没有注意,这场枪爆头是被故意平缓地、白描式地放慢放大,就要有条不紊地给你看?
这就是心理和节奏上的控制;其二,呼应前面关二爷前掷筊请示的谜底——上天赐以惩罚。
所以枪卡壳就是为了在你期待不卡壳时,偏偏上天就让枪卡壳;等你期待会卡壳,又不卡。
这种处理完成了杀戮戏中导演对节奏感的把控,同时其态度也都体现了出来。
这和前面文斗戏列最佳中榜二在理发店的以“隐和放”以期拿捏对手心理是一个道理。
只是进入高潮放收相当密集,全凭心意,直到最后枪指向那位“宫颈癌晚期”的主弹主唱尊者情妇,居然是让其最后镇静弹完唱完。
有什么效果?
体会一下:正是邪教侵入人心后,居然使其对死亡时心念竟能到如此强大。
安排如此有“仪式感”的杀戮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观众如你我都在期待她会跑,可就是不跑,可偏偏就是平静地(内心也许在波涛汹涌不知)唱完最后一句,坦然接受子弹倒下(至于有人半调侃:她才是最后的尊者,好吧)。
总之,这样谁都记住了这位从头到位面善的女信徒,并且印象深刻,这跟节奏、心理的控场是分不开的。
最后,得说一下导演对“当代周处”自己灭自己的态度:对周处的迷途知返(最后依然痴,别忘了最后还要对着记者们大叫“我是陈桂林!!!" ),完全是一种同情的笔触——这是一场来自于并由医生的谎言引发的”除三害“——第三害除自己的过程必须交代齐,这也与世说新语中对周处的态度和故事结构是暗合的(老者诳周处去杀虎除龙成为英雄,最后发现自己竟是一害,真心悔过为结束)。
整个电影除执着于”不怕死,怕的是死了没人记得“,桂林仔的行为做派并非大奸大恶(连女色都不碰 还被温情所感化)。
所以才有了后面安排小美探狱,为恩人刮胡子——充满着施洗的味道,和满眼泪水的处理,包括最后平静地说:“我对不起社会,对不起大家”(我认为是明显是发自其真心的言语,而非所谓大陆化式地处理,只看国内电影的内地观众观影现在真是越来越自我迷失,而反讽地是对这样真心忏悔不再抱有信服的态度——难道不是一种悲哀?
其实对比,王千源在解救吾先生面对老母愧然一笑,以及除暴里吴彦祖被枪决前的望天绝望眼神的处理也是非常传神的,虽然很大陆,这也许面对死亡前全人类的内心都是共同的,不可能只想着自己,那才会是真正的虚无。
)。
黑帮电影的意义就是在于敢于让成年人主动去思考藏在人心中的恶,去直面他而不是回避,正道才会出现。
我不大相信16+的中学生看完就热血沸腾地想着当古惑仔,反而他会更深思考校园霸凌等社会现象。
文|梅雪风 首发于《人物》公众号一《周处除三害》是部一俊遮百丑的电影。
它的瑕疵是显而易见。
在人物设置方面,李李仁所饰演的警探就相当功能化,他在前面死死咬着陈桂林这个嫌犯不放,但在后面一个多小时的剧情里,又无故失踪。
前面的警匪追与逃的基本戏剧结构,在灵修中心这个超长的戏份中被完全放弃,这显然不是追求严密戏剧逻辑的电影所能接受的。
在基本合理性方面,有些地方也严重经不起推敲。
陈桂林的两次受伤,都迅速地像没事人一样痊愈,特别是第二次中,他腹部中刀,又被钉在棺材之中,他还能全身逃脱,同时不需养伤直接回到灵修中心,大开杀戒,显然也有违人体的基本生理现实。
在人物的基本情感方面,无论是陈桂林对于名声的热爱,还是他对于自己外婆的情感,其实都没有真正扎实的描述。
也因为没有打好这个底子,当陈桂林去警察局自首发现没人认识自己,于是他决定去除掉通辑排行榜前两位来让大家记住他的行为,也就没有什么真正的说服力。
整部电影的风格也似乎飘乎不定。
影片本质上其实相当荒诞,陈桂林的最大决定,其实都来自于命运的捉弄,他的癌症其实是医生的误导,而他到警局被忽视,则很大原因来自于当时运钞车翻覆,哄抢的民众上交钞票导致警局混乱不堪变成菜市场。
但影片在这种荒诞性上也并不着力,而是轻轻带过,以至于浪费了这两个设定。
它看起来像是台湾小清新和邪典电影的生硬结合体。
说这种结合生硬,是因为它似乎从不想将这两种风格进行融合,在奶奶死去时,电影有多么纯情和正常,那在香港仔那段的搏杀和灵修中心大屠杀时,它就有多愤世嫉俗和变态。
它在进行这种风格转换时,并没有什么循序渐进的铺垫,而是完全俯冲似的硬着陆。
影片看起来像是一袋散装糖果,各种口味风味随机分布,没有严密的布局,没有严格的风格控制,在一个粗壮的故事架构下松散地统合在一起。
二如果说这部电影拍得好的地方,在于它拍出了佛家所谓的“我执”,这部电影中屡次强调的“贪嗔痴”其实都是我执的一个变种。
它拍出了我执的一种内在的疯狂,它如同漩涡一样让人身陷其中,如同贪吃蛇一样无法自控,如同莫比乌斯环一样首尾相接,有着自循环的自足和无休无止。
也正是影片看透了这一点,片中人物的行为既是人物的自主行为,但又有着一种不自知和既使自知也无法自控的悲剧感。
就如同香港仔。
他的暴力,如同一种病症,他显然以此为乐,但也显然对他也有着一种困扰,他用酒瓶砸手下马仔的头颅和他用剃刀威胁陈桂林的疯狂,显然不能完全用快乐来形容,它看起来更像是他的自我平衡方式,他就如同一座随时会喷发的活火山,必须不停地用这种小型爆发来泄压,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自爆的惨剧。
就如香港仔与小美的关系。
小美的母亲招人虐待,然后香港仔救了小美的母亲,于是小美的母亲替他坐牢,然后香港仔继续虐待小美,而小美却又在报恩的压力下承受着这种虐待,这看起来又是个报恩与受虐的完美闭环,没有外力的介入,将会无休止的循环下去。
片中当小美叙述起这段变态的关系时,有一个大全景,两个挖掘机的机械臂在视觉上构成两个套环,将小美和陈桂林囚禁在其中,这是一种视觉上的明示:他们都是这种无法逃逸的因果关系的奴隶。
也如同尊者林禄和。
这是一个杀人狂魔,他显然以杀人为乐,在他临死的最后一口气前,他也没有丝毫的悔改,他甚至还有一丝可笑的委屈,天地杀人,人们习以为常,为什么他杀了区区几个,陈桂林就大惊小怪。
他同样陷在自己的杀人逻辑里,他不是不反思,他同情心的天然缺乏让他越反思越邪恶。
而那些信众同样如此,既使面对死亡,他们也无法真正醒悟,甚至这种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种殉道的途径,通过这种死亡,他们更能更快地抵达他们想像中的天国。
片中所有的人,都在一个极其封闭的思想和人生的囚笼里,他们不知道这个囚笼的存在,所以也就没有试图想去挣脱的可能。
而片中的主角陈桂林其实也是如此,他执着在这个世界留下的他的名字,如果不是他自以为的死亡的即将到来,他也没有改变的可能。
但他真正的改变,并非是他决定去杀那两个比他更有名的通辑犯,这仍然是他成名计划的一部分,他的改变是他的两次拯救,一次是他顺手救了小美,第二次则更加关键,他主动返回灵修中心的礼堂,大开杀戒,以他的方式拯救了苍生。
当他杀掉礼堂里所有人的时候,他不是为了他的声名在杀,而是为了他自以为的良心在杀。
在这几组表现“我执”的人物关系中,本片主创倒是显示出他们某种程度的严谨和细致。
香港仔是被动的“我执”,他更多地像一个野兽,被他的本性所驱使,他被动地欢愉,被动地虐待,被动地狂暴。
而灵修中心的那些信众们,则是主动的“我执”,当整个世俗生活残破不堪时,他们主动地寻找救命稻草,主动地把自己圈禁在一堵思想高墙之中,用这种自设的确定性,来对抗世界本身的不确定感。
从被动到主动的展现,层层深入地描摹出人的存在的可悲可怜。
与这种我执的疯狂与封闭截然不同的是,影片的主体气质还有一种苍凉的疏阔感。
这种疏阔感与陈桂林的精神状态相关。
他是一个热衷声名的人,但突然而至的死亡讯息,让他的热情变得没有了意义。
他要去杀掉排名在他前面的两个通辑犯,与其说是一定要在死之前闯出大名声,不如说是他必须在死前给自己找点事做,让自己在等死的路上不至于过于孤单。
所以当他跟踪小美去寻找香港仔的时候,影片一个大全景,是两辆一前一后的汽车,音乐是舒缓而又沉郁的,我们感受不到猎物在前面的兴奋,而更多的是天地之大却无路可走的苍凉。
在去寻找林䘵和时,影片所呈现的氛围同样如此。
其实对于陈桂林来说,他安静地行走在路上,更像是孤独地去往自己的墓地。
这种宁静且颓废的气质,和片中小美发廊里面所充斥的邪性暴虐,以及林䘵和灵修中心的令人发指的伟光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让影片有了冰与热、紧与松的微妙多元质感,人生的荒凉与空幻,与人生那种执念的热辣甚至是滚烫,在相互映衬之中,都变得别有意味,甚至有点迷人。
三整部电影,从某种程度和杜琪峰的《盲探》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它们其实都在讲一种心盲, 一种不自知的执着。
香港仔和林䘵和及信众的疯狂,与《盲探》中小敏他们一家对于爱情的疯魔,其实如出一辙。
他们或被动或主动地投入到困果轮回的无解套环之中。
但黄精甫与杜琪峰的不同之处在于,杜琪峰对于在类型片框架里进行作者表达驾轻就熟,而黄精甫那种书面化的精英范儿与类型片元素则始终有点磕磕绊绊,那种刻意求新求出位的新手心态,总是让影片的某些地方显出一种雄心超出能力的生涩感。
当然更不一样的地方在于,相较于杜琪峰,黄精甫还有点CULT片导演的那种政治不正确的邪恶劲儿。
这种邪恶劲儿,主要体现在陈桂林的两次杀戮之中。
在陈桂林似有所悟地理解了香港仔和林禄和的本质之后,看到了那种水泼不进的疯魔后,理解了他们不是自己想坏,而是他们生就了一幅坏人的体质之后,他不是升出一种更高维度的悲悯之情,而是一种道德上的超脱感。
他痛下杀手,因为他知道他们就没有教化的可能,没有教化的可能,杀掉他们也就没有道德的压力。
而对于礼堂里那些邪恶却虔信的信徒时,他也没有那种首恶必除从者免责的同情心,而是一种嫌恶,一种斩草除根的快感。
这也是这场戏成了这部电影最大的华彩的原因。
黄精甫戏谑地违背了弱者必对的道德常规,在这场戏中,没有那种为弱者的恶找出理由开脱的高尚觉悟,他冷血残酷地指出:弱者的恶,与强者的恶是一样的,首犯的恶与从犯的恶,在一个罪恶链条里同样重要,所以片中陈桂林大开杀戒,将首犯与从犯全部处决,只有这样,才能让恶没有藏身之所。
而那些从犯们毫无畏惧的眼晴,与陈桂林同样没有怜悯的表情,构成了这部影片真正最大的悲哀,在善与恶之间,没有转化的可能,也没有交流的可能,他们就是处在完全不同的异世界。
这种绝对悲观,以及基于这种悲观所采取的偏执激愤的行为,一起构成了这部电影的所谓爽感。
这种爽感,其实也是所有B级片和CULT电影爽感的来源。
在中华儒家文化圈这个被道德教条重重捆缚的社会,其实产生真正cult电影的机会较少,所以香港这些年也只有郑保瑞和邱礼涛导演仍然保有着那种不管不顾的疯癫劲。
因为中庸是主流文化的根本基因,但也是这种中庸的压抑,让主流文化所不能完全覆盖的内心,其实淤积了很多极端的情绪。
特别是在现在这个世界性的政治正确风潮越演越盛的情况下,这种压抑显然也越来越严重。
这也是这部电影在内地产生如此大动静的底层原因。
当然,真正的极端在院线片这个领域是不可能的,所以这部影片本能地增加了一些保险性的元素,来对冲那有限的出格所来的风险。
也就是影片前面对于亲情短暂却极度煽情的强调,以及最后认罪伏法时那些煽情的处理,用这种极度正常正确正规的道德观,去覆盖掉影片中间体现出的对人这个物种的蔑视和厌恶,以及人类无可救药的绝望。
但这些微露出的些许锋利,已经比绝大多数国产片走得远太多,以至于有了先锋文化的那种不管不顾的酷感。
这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一部但凡有点追求的电影,总是要试图在已被格式化疆域的边缘探索,呈现某些人类极端却真实的现实、情感以及思想状态,只有这样,才能让多元性真正存在,而多元才是人的本真状态。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也是令人悲哀的。
因为在电影史的任何一个阶段,比这出格的电影数不胜数,但不幸的是,它们很多都处在一个以挑战甚至是挑衅为荣的艺术时代,于是它们很多也就湮没无闻,而这部电影,则因那一丁点儿在过去显得安全无比的动作,在这个安全至上的年代,收获了过多的“这都敢拍”。
《周处除三害》脱胎于《世说新语》中的原名典故,以周处杀虎除蛟,最终改过自新为脉络,本片糅合了来自香港的黑帮气质与日式诧寂风格下的隐秘邪恶,为本片烙印上了属于新时代的注脚。
两场除害戏码一场激烈凶残一场荒诞沉静,节奏相当舒服。
周处山中刺白额虎,下水三日搏巨蛟,而最终明白自己才是三害之首,遂放下屠刀成一代忠臣。
陈桂林亦发廊刮眉战港仔,堂内除发会尊者,终矣完成未竟的剃须,走完一生。
剃刀,剪刀,刮胡刀,一拍案,此谓“三刀拍案惊奇”。
第一刀:剃刀影片中的陈桂林自知身患绝症,决心死前除去三大通缉犯中的前两人以名垂青史,而第一幕的除害记,便是逃案多年心狠手辣的香港仔。
香港仔犯下事端多年,面对层层追缉,却并未跑远,所谓大隐隐于市,香港仔在市里经营发廊和几处其余小地盘,也算过得舒坦自在,而陈桂林自以为能偷窥香港仔生活伺机刺杀,谁知香港仔躲藏多年,反侦查意识一流,两人一会面就火药窜天,便有了这刮刀划眉。
这第一刀,又稳又狠,照着人的要害或是面皮招呼,要的就是仇人刀刀致命,情敌破相毁容,香港仔的刀,用来杀身取命的。
香港仔的凶狠也体现在了与陈桂林的死斗之中,相比于开篇陈灰同陈桂林间更有章法的搏杀,香港仔宛如一条疯狗,能逃便逃,能打便玩命使狠招,手上有什么家伙都招呼过去,端的一套疯意厮杀,看得颇为过瘾。
当然,这只猛虎最终还是不敌陈桂林,被他一路追杀毙于野郊。
第二刀:剪刀手刃香港仔后,陈桂林要除的第二害,乃是二十年前杀死数十人的林禄和。
造访林禄和尊者所建之邪教集会可以说是影片最精彩的部分,陈桂林怀着杀意而去,却知悉林禄和已死,又自觉肺癌状态大为恶化,于是本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陈桂林误入了尊者一行人布下的圈套,被邪教伎俩诱骗,散尽家财,剪断长发,只求心灵的救赎。
这第二刀,便是尊者剪除信众头发的剪刀,虽然他剪发技巧不好,给阮经天剃成了狗啃泥的发型,但这刀本意不是削发,它说是要剪除七情六欲,实则是通过鞭挞与宣誓,完成对信徒的驯服,对信仰的收割。
如果说香港仔的刀杀人,那尊者的刀便杀心。
而被这刀所蛊惑的信众也可怕至极,多数执迷不悟,因而有了最后一场教堂的屠杀大戏。
和同香港仔的武斗比起来,陈桂林与尊者的抗争别具风格,陈桂林醒悟尊者的骗局并被关入木箱认清现实后,本来的抛弃七情六欲瞬间忘到脑后,持枪杀个回马枪,一枪崩掉邪教头头。
他以为只杀林禄和一人,邪教就会土崩瓦解,但他没料到这洗脑之深,让大半信徒仍旧笃信这些虚无缥缈的谎言。
于是最后那场教堂的屠杀,带着天命加持的肆意爽快,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我就送你们全上西天。
我觉得最后这场戏已经可以列为今年观影的名场面之一了。
第三刀:刮胡刀陈桂林除完两害,自然自知他是最后一害。
但他本来的初心也就是罹患肺癌,命不久矣,在死前混出个名声。
但从陈桂林救下小美一事,我们也知道陈桂林并不是那种无恶不作之人,他年纪轻轻成为杀手,也是挂念老母,但当家人不再,自己的生命又岌岌可危时,他只能选择在罪恶的泥淖中越陷越深。
而在尊者的社邪教内生活的那段时间,虽然尊者满口胡言,只是用他那一套复读的说法来攫取钱财,但在某种意义上,那段平静的生活确实洗刷了陈桂林的部分执念,当他终于完成了两害的追杀后,他也欣然自首,以除自身之害。
此时的他,大概已经料到所谓癌症是假,黑医张贵卿让他自首才是真,张贵卿说自己医治黑帮,不知是罪还是善,老天其实已经用绝症下了定论。
于是最后一把刀,是为陈桂林送行剃须的,用了许久,已不再锋利的刮胡刀。
小美当时未在发廊完成的剃须,在监狱中终于完成,完成了一次洗心革面的闭环,也了却陈桂林最后一桩信仰。
如此,三害皆除。
一拍案...三刀说完了,哪里拍案了呢?
陈桂林当年揪着陈灰脑袋往案板上一拍,废了陈灰一只眼,就是这一拍案。
虽是玩笑话,但陈灰或许是片中最无关紧要的角色了,他代表了努力但又没什么用的台湾警察。
当年陈桂林就在他们眼前犯案,陈灰去追,警车去追,竟然还落个车毁眼瞎的结局,而通缉榜单上几十年都追查不到的恶霸,陈桂林靠着自己的门路几个月就一一漂亮地解决。
要不是陈桂林最终电话叫来陈灰,警察一行人还不知在哪里徒劳蹲点,就像那个被废掉的眼睛,似乎还在,但没啥用处,当个背景板看看得了。
总之,《周处除三害》算是院线开年不可多得的爽片,两个多小时的时长在快意恩仇之下一晃即过,有恶人火拼,大开杀戒,也有邪教语境下的荒诞文本,黑色幽默,而阮经天更是刮眉剃头再剃须,用三刀完成了对身体毛发的改造,也完成了除三恶的初心。
当年周处听友人劝,改过自新成一代忠臣,但可惜,如今已再没有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童话了。
这部电影至少有五重解构:第一重解构是,当陈桂林仿佛得到天意的指引一般放下“贪嗔痴”,悟得正道皈依尊者,真相却是这一切都是骗局,所有的“天意”不过都是人为策划;第二重解构是,陈桂林发现真相反戈一击,却发现林禄和真的拥有一批放下“贪嗔痴”的信徒,真正地甘愿将自我奉献于玄之又玄的不可道之非常道里,陈桂林的枪口对他们而言毫无震慑力,他的屠杀沦为荒诞的戏码;三四重解构接续出现,先是陈桂林终于以为冥冥之中确有前定,故而他才被误诊肺癌而作“周处除三害”之举;再而张贵卿坦白这都出自于她的设计,根本没有什么“天意”,她才是那个除了“三害”的“周处”。
于是到了最后伏法的一刻,陈桂林恐怕也想不明白造就了他的结局的是天意还是人为了,然而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他无怨无悔,接受荒诞。
事实上还有第零重解构,那就是电影宣发过程中披露的剧情介绍这样说道:“却没想到永远参不透的贪嗔痴,才是人生最终的罪与罚。
”它给予我们一种错觉,似乎这部影片将要表达一种惩恶劝善、追求超脱,颇有一些佛理意味的观念。
然而相反地,影片并不是要“表达”这种观念,而是要解构它;相较于这种“元解构”,片中其他的一些诸如“自首民众在此排队”的戏谑手法简直都是些不入流的小伎俩。
然而这部牛逼的电影有没有硬伤呢?
有的。
最直白地来说,既然要做一部牛逼的电影,就不应该让一些细节导致了整部电影的发挥出现问题,而那些问题本来是可以规避的。
譬如陈桂林的“破棺而出”是极其唐突失真的,此处显然有更好的处理方式,然而编导不为也。
再者,程小美给陈桂林剃须和陈桂林上刑场的两段完全就是废片,既然片子已经够牛逼了,又何必委曲求全,走类型片的路数范式?
当然,作为一个厌蠢症患者,那段屠杀场面我是看得不能更爽了。
单就有这样拍的勇气而言,黄精甫也该拿个金马最佳导演。
有些影评的解读啊也蛮有邪教那味了。
恭喜台湾有了自己的陈思诚
最后小猪的细节格外动人。不由得一声叹息。电影英文片名叫the pig the snake and the pigeon,猪,蛇,鸽,这三种动物在佛教里分别对应三种意想,也就是贪嗔痴三毒, three poisons,猪为贪 ignorance 不多解释,蛇是attachment 嗔,在英文世界里是恶毒的代表,意为得不到就不理智发脾气,鸽子为aversion 痴,英文中意味着缺乏判断力,容易上当,是非不分。世间一切烦恼皆来自这三毒。尊者、香港仔、陈桂林,就分别喻示着佛教的贪嗔痴,对应符号,即鸽子、蛇和猪,这也是佛教三毒的象征物。而这些图像,也分别以纹身或物件(手表)的方式,标记在了三恶人身上。2024/3/5大森家
女医生才是周处
邪教的戏确实出人意料,但我现在欣赏不了昆汀式的伪装成正义的大屠杀了。被邪教洗脑的人难道就死有余辜?这个桥段如此受欢迎或许也可证明社会的压力已临近爆点,无差别攻击事件将会越来越多。
去拍性虐男的
全片给我一种对生命过于漠视的感觉。
周处除三害终于干了我一直想干的事,把傻杯一枪一个终结了
原來「周初除三害」是《世說新語》的一個典故,非常準確地用在了陳桂林的故事上。得知自己命不久矣,決定乾掉比自己還惡的人罪後再自首,最後世人所記住的就只有「陳桂林」。陳桂林進入復仇的「遊戲」後,前半部分是黑幫片,偵探般找到香港仔,伏擊、觀察、追逐、廝殺,血漿四射,緊張擔心,動作設計非常棒,爽就完事兒了。後半部分是邪典片,先讓觀眾緩衝一下剛剛結束的血腥暴力,來到一個神秘有聖潔的「殿堂」,原本在詭譎不安之中,漸漸得到舒心,直到剛要擁有安全感的時候,再瞬間撕開這間潔白下的污糟,撕開尊者的偽裝,再用酣暢淋灕又帶有諷刺喜感的瘋殺,結束了這場荒誕之旅。最後回歸本心,一切真相大白,是善意的謊言拯救了惡,還是內心的善不會泯滅,值得去思考,實在尤為深刻,是一部優秀的類型電影,阮經天這次的表演也達到了影帝級別。
觀前聽江湖傳聞稱乃神乎其神之作,觀後大呼實為《法治進行時》。一手拯救孱弱少女、並為後者所戀上,另一手則清剿邪教組織、揭露詐騙真相,都是大陸電影人都已不屑採用的爛套路和舊題材。四幕戲基本上相互獨立,脫節較為嚴重;發生於靈修院的第三幕故事底子不錯,適宜拍個短片,但拓展為長片則稍顯乏力。同大陸諸多主旋律作品的接受情況類似,符合影片真善美的整體立意的部分,實則難以令觀眾生發興趣;反而是第三幕結尾,陳桂林轉動手槍,任由天意屠戮靈修場內諸信眾這一大膽而邪典的創作,至少在我這為本片贏回了不少好感。大陸引進版本一刀未剪,包括上述段落和落網場景中船舶上的旗幟,因實屬反常而不得不專門提出表揚。此片得以登陸也宣示了王淨、陳以文、袁富華、游安順等幾名我所喜愛的港台影人在大陸看來尚且“沒問題”,這多少算是不錯的消息。
把王净这条线全部删掉,这部电影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大陆电视剧水平,看的要睡着了,唯一觉得搞笑的是自首还要排队。。
礼堂那场戏难道不是普通人的梦想?天下那么多你无能为力的不公与邪恶,还有愚蠢的人,此刻你可以随意的处置。
整片没有能立得住的人物,主角内心毫无成长可言,属于无脑宣泄的爽片,能迎合当前的社会心理状态不奇怪。导演黄精甫一如既往的拉跨,陈以文的表演是为数不多的看点。
金马奖就这水平?结构松散,动机不足,唯一可圈可点的阮经天的几场戏。一个“恶人还须恶人磨”的故事,却故弄玄虚的套用“周处除三害”的寓言,向上没触及到关圣帝君所代表的民间式的正义裁决,及其行为背后的内心道德与自我救赎;向下又不及《我唾弃你的坟墓》《守法公民》《疾速追杀》那种仇杀类型片的快感释放,只是涂了层血浆的皮囊。而《周处除三害》的评分走高,全然暴露了院线观众对于“罪与血”的极度敏感,就好比长年累月没粘过荤腥的人,突然吃了顿711的预制肉酱面一样,香确实香,但香的廉价。
动作戏干净利落,灵修班那场群戏难得地拍出了命运感,总让人想起《双瞳》里那一场道观里的杀戮。感觉导演拍这个故事的目的就是为了拍那一场戏,其他的都是为了铺垫而已。当然明白为什么大家在院线看到这部电影这么激动,但是这种激动让人感觉真是悲凉。它怎么样?挺好,但它太简单了,动机的设计简单,叙事的目的简单,角色设计也简单,一切都像是为了展现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而必须营造出的一系列进展而已。这是属于大人的电影,算是意外闯入,希望我们不只能吃到宝宝餐,也能吃到些需要咀嚼的东西。能吃到正常食物的时候多了,大家也就会讨论食物本身,而不只是因为摆盘或者类似的食物以外的原因而赞叹或慨叹。
牛逼的影片,警察局把陈桂林排通缉版第三属实是亏了,把他排第十,还能为社会多清理一些垃圾。
光看前半段还觉得就是正常发挥,结果后半段讲教会那里,简直惊艳,既恐怖又搞笑,立马拉高了这部作品的水平。几次出现的句子“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舍弃贪嗔痴,来生再做新的人”真的很好体现整部剧的基调。三位榜上大哥分别对应了贪嗔痴,三位的结局也够有教育意义了吧。这里重点表扬阮经天的演技啊,完全展现了这种“痴”的执着,我要所有人记住我,我要留名,我要尊严。就如那身宽大的西装,虽不合身,但是这是我的脸面,所有人不准亵渎。越过了我的线的人都得死。 这种主角的塑造完全不同于以往的黑道犯罪片,复仇、兄弟情、义气啥的已经太多太多。这种“自证”的执着,更加纯粹的道,有点古风武侠的感觉了。
3/5,有点觉得大家吃的有点差
豆瓣真的对台湾电影太宽容了……无论是鬼家人还是这部都评分过于虚高了吧?!剧情毫无逻辑 节奏前半段也点问题,女性角色得安排更是完全功能性角色,唯一的亮点就是邪教连环枪击片段……目前的评分还是虚高了 在我看来这片应该在7-7.5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