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少看这样镜头语言比较深刻的电影,全片的故事是支离破碎的,被分割成很多块,不同故事的碎块又相互衔接在一起,前一个多小时我都没有理解这个电影在讲什么;再加上没有仔细分辨每一个人的长相,就有些“这个人是谁?
他怎么突然出现的?
”等等疑问。
直到看到最后,才慢慢将故事拼成完整的,博物馆馆长想要宣扬“平权”,馆长为了找到偷自己东西的小偷给每一户人家都塞上了信封,馆长终于道歉了,向社会和那个小男孩,虽然小男孩搬家了。
有好几个物反复出现,一个是方形,电影开头就是工人在博物馆门口凿了个方形,哗众取宠的视频里女孩子走进一个方形,后面透过一个方形的玻璃窗。
看了几个影评结合电影后才稍微理解,这个方形是禁锢也是平权的发声。
一个是大猩猩,先是馆长跟女孩子回家后在家里看到看报纸的大猩猩,后来是在大厅内模仿大猩猩的人模仿失控扑向一个女孩。
真猩猩人模人样,假猩猩猩模猩样,反差好像是一种反讽。
一个是楼梯,有两个镜头的运镜一样,男孩一直坚持找馆长为自己澄清时画面是黑暗的,最后馆长主动去找男孩时画面是明亮的,自下而上上升的镜头好像在说馆长的善良的一面逐渐显现。
以及那三个展览没有怎么看懂。
第一个是开头的采访;第二个是好几个小山堆,旁边有一行字“you have nothing”(如果没记错的话),比较搞笑的是清洁工开着清洁车不小心破坏掉这个作品时,我以为是作者故意安排的;第三个就是选择“trust”还是“distrust”后进入到那个模仿大猩猩的人的照片的厅里,以及前方摆着的方形。
阅片量与理解能力有待提高。
5月28日傍晚的戛纳影节宫卢米埃尔厅,鲁本·奥斯特伦德欣喜若狂,三步并作两步跳上舞台,甩着一头金发,握紧双拳,呲出牙齿,面对媒体的镜头和台下一种影人的狂欢,一把夺过戛纳电影节颁出的70周年镶钻金棕榈。
身后颁奖的朱丽叶·比诺什表演欲极盛,跟着挥舞起双手,一旁的评委会主席阿莫多瓦则微微一笑,一片白色的毛发之下闪烁着难以言说的复杂心情。
获奖的鲁本·奥斯特伦德 虽然有人呼号,有人哀叹,但周围是此起彼伏的是同一种键盘敲击声——“瑞典导演鲁本·奥斯特伦德摘得戛纳70周年金棕榈”。
此时的我坐在媒体中心的高脚凳上,大概是整个屋子里最闲在的一个人。
怀着些许失落,我翻开笔记本,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这位导演。
之后才发现,不仅我一人如此,奥斯特伦德在国内的关注度确实不高,这可以从他在豆瓣上少得可怜的观看人数中窥得一二:除了2014年在戛纳“一种关注”单元出尽风头的《游客》(Force Majeure),其他几部作品的评价人数加起来也超不过五百。
因此,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不得不把他之前拍摄的影片掏出来进行一番梳理,而事实证明,这样的过程不仅有助于了解导演本人和他的作品,更让人惊叹于他对人与世界的认知。
要知道,奥斯特伦德两个月之前刚刚过完43岁生日,而去年拿到第二株金棕榈的肯·洛奇已经81岁了,哪怕是他第一次拿到金棕榈的时候,也已经是70岁高龄了。
刚刚迈入不惑之年的他究竟还能在之后的电影生涯里带来多少惊喜?
简直是个可怕的问题。
奥斯特伦德从九十年代开始拍摄滑雪电影和纪录片,之后在哥德堡进行电影方面的深造。
在那里,他遇到了自己的师友罗伊·安德森。
奥斯特伦德深受其影响,在一些访谈中,他多次提及罗伊·安德森喜爱的布努埃尔(尤其是《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偷自行车的人》,而这些作品以及安德森“一景一镜”的拍摄方法都成为奥斯特伦德早期创作的重要参照。
直到2004年,奥斯特伦德终于拍摄了第一部虚构长片《吉他蒙古人》(Gitarrmongot)。
在这部影片中,奥斯特伦德第一次展现出他对人类行为(human behaviors)的高度兴趣和对固定长镜头的娴熟运用,所有这些都成为他的标志性特点,一直延续到今日的《广场》。
通观奥斯特伦德在《吉他蒙古人》之后创作的数部长片和短片可以发现,尽管这些片子中的人类行为各异,探讨的问题不尽相同,但所有问题的指向却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某种“困境”。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面临两种选择,但两种都不是好选择。
”总体来讲,这些困境可以分为三个层次: 首先是每个个体面临的困境,而且通常来自于恐惧。
在奥斯特伦德的影片中,主人公总是在和自己内心恐惧的本能进行殊死搏斗,比如短片《自传场景:编号6882, 2005》(Scen nr: 6882 ur mitt liv)里,本来为寻求刺激想从高桥上跳进河里的主角在路过行人的劝说下退缩了,最终却被朋友的一句嘲讽激怒,冒死从桥上跳了下去。
类似的情境也发生在《游客》中(甚至可以说这部影片就是对上述短片的某种扩展)——男主人公眼看雪崩袭来,在本能(也就是另一个片名“不可抗力”)的驱使之下抛下妻子和一双儿女逃离现场,造成了夫妻关系的巨大膈膜和裂痕。
通过恐惧,奥斯特伦德展现出本我和超我的错位,以此描摹出“人之为人”的困境。
雪崩来袭时抢先逃跑的父亲,《游客》 在个体的基础之上,奥斯特伦德又将他对人类行为的观察扩展到社群范围,开始探讨个体与群体之间纠缠不清的互动关系。
在这之中,《身不由己》(De Ofrivilliga, 2008)可以称得上是一部力作。
全片由数条线索穿插而成,每一条线索都试图说明人是如何被他所处的群体改变的。
从裙子上一片怕人看到而必须擦掉的污渍,到眼睛被烟花炸伤却不愿在聚会期间去医院进行处理这样攸关性命的大事,再到所有乘客为了让司机开车胁迫小孩承认错误的卑劣行径,导演向观众抛出一连串疑问:我们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吗?
别人的评价会改变我们的行事方式吗?
面临群体性危机时,人还能够恪守利他主义的信条吗?
——这些困境构成了奥斯特伦德影片的中观层面,在个体与群体之间建立起微妙的关联。
此后,《游戏》(Play, 2011)将奥斯特伦德式困境带入了整个社会甚至人类文明之中。
这部作品里,一切文明社会的运行规则被五六个非洲移民男孩打破,他们恶作剧性地劫持了三个瑞典本国男孩,并在没有使用任何暴力的情况下掠走了三个小男孩身上的所有东西。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固然是奥斯特伦德探讨的重点话题——这与《吉他蒙古人》中几组病态的瑞典人可谓一脉相承,但影片关注的更是事件发生的环境和周围人对待事件的态度。
尤其是在结尾,被劫持小孩的父亲动手向黑人男孩索要手机,却被围观大妈指斥欺负弱小,甚至上升到种族主义高度(大妈创造性地表述为“双倍的弱小”),奥斯特伦德由此勾画出一条“文明的界线”,标示出“政治正确”与现实生活中道德伦理运作之间的巨大沟壑。
新作《广场》基本包含了之前所有影片曾经涉及到的问题,这也使得该作成为奥斯特伦德至今为止最具野心的作品,堪称人类行为的百科全书。
影片以双线结构展开:一面是现代艺术馆策展人克里斯蒂安希望通过“广场”(the square)这一现代艺术装置唤醒人们对弱者的尊重和同情,另一面是克里斯蒂安钱包失而复得却引火上身的尴尬处境。
从开头在广场上大呼救命的女人,到观众呼吁宽容对待的秽语症患者,再到整部电影的高潮——上层社会的猩猩晚宴,每个段落都展现出人类面临的共同困境。
不过,与迈克尔·哈内克在本届戛纳电影节带来的《快乐结局》不同,《广场》不像是个人元素的简单拼贴和回顾,而更像是一次统合人类行为的疯狂实验,因为奥斯特伦德几乎为每一个场景分离出两到三层含义,这就让整部影片的信息量难以想象的庞大,甚至有一种过度填鸭的感觉,而这样的统合本身是否经得起推敲本身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正因如此,尽管在戛纳放映时笑声不断,媒体对《广场》的评价却没有观感本身那样强烈。
与之前的作品不同,《广场》体现出更强的讽刺性,这种讽刺性一方面来自于双线结构的对比和剧作中无处不在的观照,另一方面也与奥斯特伦德拍摄风格的转变有很大关系。
从《吉他蒙古手》开始,奥斯特伦德就建立起一套独特的美学体系,这种独特的个人风格经由两部作品,最终在短片《银行事件》定型。
这部短片仅有12分钟、一个完整的长镜头,但传达的意涵却极为丰富。
摄影机本身固定在三四层楼高的位置上,视角与监视器类似;通过横摇和推拉,奥斯特伦德不断对画框进行调整,聚焦几组重要人物,同时又将背景囊括其中。
大量远景去除了观众的代入感,给人以旁观和偷窥的感觉,使整部影片变成一种冷静清醒的社会学、人类学观察,而这又与他对人类行为的探讨若合一契。
《广场》中饰演猩猩的泰瑞·诺塔里 自此以后,奥斯特伦德逐渐打破这种定式,移动镜头的比例逐渐增加,远景开始向中近景以至特写过渡;监视器视角也逐渐减少,正反打和主观视角在他的影片中显现。
到《广场》时,观众几乎已经很难意识到摄影机的存在,这意味着观众已经不再仅仅是现象的观察者,而成为了事件的参与者和困境的体验者。
比如在“猩猩晚宴”中,摄影机时而随着猩猩艺术家(泰瑞·诺塔里饰,好莱坞动作指导)移动,时而以宴会者视角被安置在桌旁;“猩猩”的一举一动都对摄影机造成强烈的冲击,观众也由此成为恐惧的分享者和权力结构中的受压制者。
可以说,这种身份的逆转产生了极强的荒诞感和讽刺性,而躲在摄影机背后的奥斯特伦德一定也是嘿嘿一笑,因为他肯定在借此发问,如果我们身处其间,如果困境恰好降临在我们自己的头上,那我们果真还能笑得出来吗?
作为一部获得戛纳电影节最高奖项的影片,《广场》毋庸置疑是一部水准之作,甚至是近几年以来最值得玩味的一部作品之一。
除了其对人类行为的超高敏感性,奥斯特伦德也对作为媒介的影响有着相当深刻的认知和体察。
从《银行事件》、《游客》里作为重要证据的手机影像,到《广场》里导致克里斯蒂安主动请辞的Youtube视频,当代影像之于人类的重要意义被不断构建出来——它们不仅是观察现实生活的利器,更成为人与人之间建立联系的必然节点。
人再也不可能作为孤岛而存在,事件也不再可能是孤立发生的,每一个生活在世界上的人都无可避免地进入奥斯特伦德所关注的社会学与人类学范畴。
影片获奖之后,人们不断强调导演对中产阶级和当代艺术的嘲讽,却忽视了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实:在奥斯特伦德生活和创作的瑞典,大富豪仅占人口的比例的1%-2%,而贫困阶层不足人口的5%。
在这个几乎每个人都可以被“中产阶级”的社会里,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中产阶级”存在了——又或许我们可以这样说,奥斯特伦德在他的影片中不断表现的所谓中产困境、躁动、病态,其实就是人的困境、躁动、病态,简而言之,就是人性。
————————————————北大二刷后补: 作为一部进入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并最终夺得电影节金棕榈奖的作品,《方形》不一定是传统意义上质量最高的那部作品,但一定是今年最具话题性、争议性、复杂性和独特性的一部作品——你很难用一句话说清楚影片到底想要说个什么,因为它虽然有一个主线情节存在,但每个场景又都具有高度的独立性。
但另一方面,《方形》又绝非是一部让人不知所云的电影,每一个看似独立的场景,其实又在一个更为宽泛、抽象的概念上达到统一。
这里所说的“概念”,我想即是我们日常所说的“尴尬”。
《方形》并不易看,这不仅仅是因为其自成体系且含义复杂的表意系统,更源于主角经历在观众身上的投射,源于观众自身在观影过程中以至走出电影院后都挥之不去的巨大焦虑感。
在片中,“公众人物”克里斯蒂安不得不面对的是“公众”一词对他的诅咒,他必须面对公众对他的道德批判,必须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一个孩子的质问责难(而且不无道理),必须在鱼水之欢过后面临女记者对人类最基本生理需求的不信任,甚至他对乞丐的一番好心也要受到指手画脚。
而克里斯蒂安显然只是某种社会地位和阶层的符号性象征,是某种普遍化的经历的具象体现。
在瑞典这样一个高度发达的后现代社会,每个人都暴露在手机定位、油管视频甚至是摄像机镜头(也就是晚宴中的“猩猩”)之下。
那个对弱势群体颐指气使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那些曾经被默认的伦理和规则在新的场景中被重新评估和定义,新问题的产生使得真实可感的人类和他们头脑中的契约骤然撕裂。
在这个权力关系发生吊诡逆转的时刻,人该怎么办?
人会往何处去?
这大概就是《方形》想要呈现,但也毫无能力解决的终极问题。
奥斯特伦德的问题或许有些超前,但这无疑是一个全体人类早晚都要面对的问题。
说不定哪一天,难民危机终将变成欧洲危机,政治正确终将化为一种政治禁锢。
其实,一切都在须臾之间。
金融时报3月10日报道:"The dark side of the joke"我是看了这篇采访才对这部电影以及这位导演感到十分好奇的,其中对于“方形”灵感的解读更是令人眼前一亮。
摘抄如下: "The topics that we are trying to deal with are very important but I didn't want to make it a posy, 'important' film, "says Ostlund. The idea came about while Ostlund was making 2011's Play, a seriously unnerving piece based on real-life incidents in Gothenburg in which children were preyed upon by others. "When I read through the court files it was obvious that the 'bystander effect' was super-strong. There were over 60 court cases and there was just one when an adult actually walked up and asked: what are you doing?" Out of that was born the idea of "The Square", an installation piece that in the film appears outside Christian's museum. "My friend Kalle Boman and I came up with the idea to create a symbolic place that should be like a pedestrian crossing. A pedestrian crossing is a fantastic invention; with a couple of lines in the street car drivers accept with this agreement that we should be careful with the pedestrians. "With 'The Square', if someone goes and stands in [it], then it's my obligation to address this person and ask 'How can I help you?' In a way it was like a traffic sign for reminding us of our fellow human beings." And here's the twist: "The Square" is not just a plot device but a real functioning piece of public art. In fact, there are four such squares permanently installed in Sweden and Norway. "The police go there and talk to school children about basic values," says Ostlund with some pride. 所以就是一个约定俗成的社会符号,类似于几条简单的斑马线却形成了司机和行人的默契,“方形”的设定则是其他人有义务主动询问站在方形里的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但同时这个想法估计也只有北欧国家的人能想出来,因为人与人之间互相尊重隐私到了一个冷漠的地步——联想之前网络上流传的芬兰(?
)人排队两个人能搁出10米远……人口密集度大的地方,大家希望的反而是please leave me alone、呼吁能尊重人与人之间的界限、不要过分“打听”别人的事儿吧
难民、罗姆乞丐、性别平等、家庭关系、特定阶层的伪装、当代艺术的故作姿态、公关的悖论。。。
Ruben Östlund在2个半小时中要说的内容太多太多,有些是其从瑞典社会内部看到的问题,有些则是更具普遍意义的思考和投射。
与更有聚焦、主题更脚踏实地、手法更大众化的前作《游客》比起来,本片显然刻意不讨好大众,而是趋向那条众多“装逼”欧洲导演前赴后继、乐此不彼的严肃“政治艺术片”道路,不为娱乐大多数人,而是只拍给“看得懂”的少数人看——只是在穿插冷暖幽默和尴尬桥段时才照顾到我等局外人的观影体验。
一句话,这样的出发点和成品,未受标榜大众口味的好莱坞的青睐自是意料之中,或许也在导演计划之内。
那么Östlund真的是想让大家懵逼吗?
那我们就偏来试试能不能看懂。
难民影片开头,男主角亲历的那场“托儿”行窃记在瑞典这个北欧社会并没有很大的代表性。
说的政治不正确一点,生活在福利社会中的公民还需要去偷个钱包和手机来养活自己吗?
虽然小偷二人组(抑或是三人组?
)一看就是瑞典人,但后来黑人小哥助手帮忙手机定位找到的那栋难民移民楼却可能更符合大多数人的联想和推测。
在这栋楼里群发控诉信的奏效还有之后那个气势汹汹地出现、要找男主角讨个说法并为小哥鄙视自己移民口音愤怒不已的沥青发色小男孩(实在是佩服这位小演员黑帮大佬般的派头和演技)以及男主角对他的态度则将瑞典的难民问题进一步展开了。
导演想要让大家思考的问题似乎是,难民难道是所有犯罪问题的罪魁祸首吗?
考虑到前几年瑞典成为全球人均接收难民最多的国家,被不少国外非主流媒体看好戏地按上各种夹杂着恐惧、偏见、幸灾乐祸和别有用心的误报,被天朝人骂“圣母婊”,那么客观地问一句,他们的政府有没有勇气将问题摊开、一分为二的说,而不是一味政治正确以至更加激起非议的逆反心理致使后者蒙头奔到黑呢?
在影片的最后,男主角是不出所料地与自己对难民的嫌隙和解了。
那么在现实生活中呢?
要找到答案并不容易。
罗姆乞丐当大多数中国人还在习惯用“吉普赛人”称呼那个似乎只在电影和小说中出现的欧洲流浪民族时,西方早已摒弃了这一被认为带有歧视性的名称,代之以更“人性化”的“罗姆人”。
随着欧盟内部边界的开放,血液中貌似流淌着随遇而安基因的罗姆人自然不能落后于其他因工作、学习、家庭等原因在欧盟内部搬家的公民。
于是乎,只要你两年前去瑞典,几乎在每座城市的每家ICA超市门口都会看到一名坐在门口泰然自若地乞讨的罗姆人。
你说,这让以从摇篮到坟墓的福利制度闻名的瑞典情何以堪?
政府不能下达命令驱赶这些罗姆乞丐,但人们又不能无视这一道道让人尴尬的城市风景。
在影片中,作为从丹麦来的成功移民代表的男主角和这些不怎么受待见的罗姆移民的几次互动就非常值得玩味。
前者是一副西装笔挺的人模狗样,后者则是衣衫破旧的乞丐相。
然而,一开始高高在上的人模狗样却两度被乞丐相强行拉低了姿态。
但导演并不满足于简单的讽刺和说教,两个前后出现的不同乞丐的对比像难民一样,将罗姆乞丐问题也一分为二地展开了。
第一个乞丐可以在7-11便利店里向男主角理直气壮地提出点单要求:chicken ciabatta(一种鸡肉三明治),还不要加洋葱。
第二个却在向男主角乞讨遭拒的情况下,仍然愿意在他向其他衣着光鲜的商场顾客求助无果后,帮他看管大包小包购物袋,以便他去找女儿。
有了这一对比,你还会觉得罗姆乞丐讨人嫌吗?
是也不是。
就像任何民族、任何国家的人一样,没有谁可以一概而论。
性别平等说性别平等这个词可能有点泛了,或者更确切地说,应该是男性与女性之间的权力博弈,在影片中主要体现在男主角和美国女记者在对两人(性)关系的处理上。
在#Me Too风起云涌的当下——更不用提在以男女平等为整个国家的核心价值观以及当届政府的外交政策的瑞典——男主角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个被揭露的对象:利用自己X-Royal博物馆馆长的地位和身份,诱使与他有工作联系的女记者上床,之后销声匿迹。
但事实上,一边,男主角似乎实在是对自己说不清有多少真实欲望又有多少勉强配对的酒后乱性感到尴尬;另一边,在经历了这段一夜情之后(或者在经历之前就已潜伏着萌芽?
),女记者却对他产生了一定感情,并希望进一步发展。
说到这里,是应该讨论是否更多男性可以有不带情感的约炮,而更多女性则会选择与喜欢的人约?
还是应该探讨某一个性别的社会身份在对异性的吸引力中究竟会占多大的比重,如果再加上有颜值呢?
结果到底是你情我愿,还是权力博弈?
孰是孰非,就和Catherine Deneuve在#Me Too风潮中带头的那股非常政治不正确的逆流一样引人争议,也让人深思。
家庭关系影片中男主角和两个女儿的关系让人禁不住联想到讨论两性的家庭责任的《游客》。
在那部前作中,父亲因为在以为要遭遇雪崩时,本能反应地扔下妻子和儿女,自顾自地一溜烟跑了,在剩下的旅程中一直被妻子和一双小儿女嫌弃,整个夫妻关系甚至陷入了危机。
本片似乎是前者的续集,父亲最终没能保住婚姻,在轮到他照顾两个女儿的这一周里,从一开始女儿之间的争吵,到被女上司训斥、被难民小男孩堵在家门口讨说法而对男孩粗暴相向,种种这些都尴尬地被女儿们看在眼里,直到最后他带着女儿主动去那栋难民楼里试图找男孩进行和解,才给他和女儿的关系勉强画上了一个圆圈。
特定阶层的伪装时尚的西装、炫酷的特斯拉,甚至潮流的红边眼镜,都构成了男主角博物馆馆长的社会形象。
但这些华丽的衣着下面,却是一个因为被偷了手机和钱包就把定义自己的受害者身份作为工作要务的俗人,一个可以一边在自己博物馆的艺术作品中讨论信任和关爱问题、一边却看到罗姆乞丐就说没带现金的两面派。
插一句,在现实生活中过,我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当过这样的俗人,也当过这样的两面派,无所谓我们的身份和地位。
而在影片中,以男主角为代表的这个特定阶层(称之为中产阶级也好,精英阶层也好)的伪装在那位猩猩模仿者的酒会表演中被彻底撕开了。
在充满了原始动物性和攻击性的“猩猩”面前,这群衣着光鲜、正襟危坐的客人都在等着用牺牲别人来自保。
在面对某些个体受到攻击呼喊救命时,担心受牵连的周围人的全体噤声或许无可厚非,就像电影镜头一遍遍掠过的那些乞丐和流浪汉,一次次出现的“拯救一个生命”的画外音,如果这些别人的厄运与己无关,那么有多少人会去在意,会主动去伸出援手?
这里再次无关身份和地位。
但影片中另外几处尴尬却是与身份和地位相关的。
当一群VIP前一秒还在或静立或姿态优美地半转身端坐台阶听博物馆馆长发言然后掌声雷动,下一秒换厨师上台就不顾礼貌地乌央乌央散去,致使厨师忍不住大吼一声时,当与“镜子和碎石柱”艺术家的对话被一位所谓Tourette神经障碍患者的秽语辱骂不断打断,主持对话的博物馆女士(本人也是被辱骂的对象之一哦)却还要说“无论观点如何,欢迎所有人”,有观众甚至一本正经地向其他人呼吁“请大家宽容一些,那人正遭受神经紊乱的困扰”时,厨师和患者显然成了《皇帝的新装》中的小孩,剥开了这群涵养优秀人士虚伪的外衣。
当代艺术的故作姿态当代艺术似乎从来就不是以让普通观众看懂为目标的。
影片一开头,女记者对男主角的提问说出了像我这样一向对所谓当代艺术持极端怀疑态度的逆反心理症候群的心声。
她让他解释博物馆官网上的一段话:“Exhibition/non-exhibitionAn evening conversation that explores the dynamics of the ‘exhibitable’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publicness in the spirit of Robert Smithson’s site/non-site. From non-site to site, from non-exhibition to exhibition, what is the topos of exhibition/non-exhibition in the crowded moments of mega exhibition?”“展览/非展览一场本着Robert Smithson的场所/非场所精神探索’可展览的’动力学和公共性的建构的夜谈。
从非场所到场所,从非展览到展览,什么是宏大展览拥挤时刻的展览/非展览传统主题?
”这样一段让普通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几乎可以出现在任何当代艺术展览的介绍中。
来看看作为博物馆馆长的男主角是怎么回答的吧:“如果你把一个物件放到博物馆里,是否就会使这个物件成为一件艺术品?
”“例如,如果我拿走你的包,把它放在这里,这是否会使它成为艺术?
”这个回答太实诚了!
按照它的逻辑,那么人人都能成为艺术家,例如,在“碎石柱”展区不小心把展览物件(碎石)当垃圾扫掉的清洁工小哥(害得博物馆女士差点要去找保险公司处理),或者那位在观众席中犯病的Tourette神经障碍患者,也可以是把金发乞丐女孩投入方形并将她炸得粉碎的公关公司,甚至是在酒会上“配合”猩猩模仿者演出的所有在场VIP们。
那么当代艺术的意义究竟何在呢?
愉悦或刺激观众和消费者的视觉体验,美化或丑化他们的生活,抑或是向当代社会提出实质性问题,引发人们的思考?
如果这些效果都达不到,那么艺术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公关的悖论话题性是传媒最喜欢的一个关键词,而投合传媒的喜好又是公关的一大生存技能。
那么如何制造话题性呢?
影片中的两位公关小哥选择了利用女性、残疾人、受种族歧视人群、LGBT人群、乞丐、儿童。。。
这些在社交媒体上最容易引起关注的弱势群体。
但这个群体也正是最需要小心处理的对象,因为一旦利用不得当,就会弄巧成拙,沦为政治正确社会的众矢之的,就像影片中的展览宣传广告一样——在把瑞典乞丐小女孩炸上天的同时,也把男主角从受人尊敬的博物馆馆长的位置上给拉了下来。
但与此同时,由此争议话题引发的大众和媒体铺天盖地的关注却恰恰达到了小哥们的公关目的。
那么此次公关运动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
就看你怎么定义了。
以上没有将信任和政治正确这两个显而易见的导演希望我们思考的主题单独拿出来讨论,不是因为它们不重要,而只是因为前者我个人不感冒,后者又太复杂和艰深,在自己没有理清头绪的情况下,不敢造次。
最后说一个电影最让我审美愉悦的亮点,那就是贯穿始终的阿卡贝拉和古典乐相衔接交织的背景音乐——亦庄亦谐,与画面的节奏相呼应,很好地衬托或反衬了视觉场景中正在发生的故事。
《The Square》矫枉过正的政治正确不是艺术,讽刺它才是没有解说牌和画外音,离开博物馆的艺术品被迫褪去光鲜融入垃圾。
而自视素质高的上层精英,厨师在说什么不愿聆听,只想着自助餐喝酒吃点心。
现代社会的文明说不上不堪一击,就是被政治正确弄得乌烟瘴气,有点窒息。
各界名流齐聚一堂,本是打算欣赏艺术家模仿猩猩,餐厅摇身一变展厅,餐台成为舞台,野蛮的人扮猩猩再出格都是动作表演行为艺术,再无礼只好正襟危坐强装沉默。
影片里类似的讽刺太多,秽语症患者在访谈过程中屡屡插嘴,用难以自控的肮脏词汇攻击着在场所有人,保护少数人的权利演变为忽视多数人的宁静,明明已经难堪不适,碍于政治正确,都不敢提出批评意见,言论自由又何以体现?
当无下限的尊重和包容才是有教养的直接证明,那评判和反对就是所有人被扣上“歧视”帽子的第一步。
政治正确与言论自由狭路相逢,碰撞出当代艺术最炫目的火花,是直接夸还是先自我审查一番?
导演在自己的作品中倾注思想观点,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观点不够新颖或表达过于直接,都将影响到观众对作品的接受。
电影里的这种情形在其它艺术门类中是一致的,放置在美术馆的艺术作品同样需要接受这种考验:观众能否舒服地体验到作品的核心价值,取决于导演以何种适用于作品的方式让观众接受。
从这点上看,鲁本·奥斯特伦德在《方形》中表现得明显过于直接了,不仅背后的核心思想可以用一句简单的话带过:“方寸见人心”,传递这个观点的形式(即剧本上的建构)也非常直接,这恐怕是导演让人觉得“不真诚、操纵观众”的真正原因。
如果电影换成一件在美术馆展出的艺术作品——无论是静态的绘画、雕塑,还是动态的装置——恐怕都不会触发此类的反感。
原因不只在于电影是在黑暗中延续两个小时左右的观看,观众需要付出全神贯注的精力,相反艺术品的观览往往处于一种流动状态,并不会“强迫”长时间的专注;更重要的是,电影似乎已经将自己从严肃的艺术作品中区隔了出来,走向“大众”(“大众艺术”本身就是具有悖论性质的表达),因而需要以尽可能亲切、适度的方式走入观众的内心,这使得越来越多的电影人学会如何于电影中隐藏观点,将电影拍得越来越客观,只从形式上显示出自己的“作者”性。
观众已经养成了此种观看/体验的方式,他们去电影院不是去接受教育的。
因而,面对像《方形》这样以直接又曲折的形式来传递核心观点的电影,观众引发反感情绪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正如电影的核心主题源自于一个装置作品,场景放置在美术馆,故事紧紧围绕着当代艺术,《方形》从内容到形式都借鉴了当代艺术作品的表达。
鲁本·奥斯特伦德似乎既想保持电影原初的叙述形态,同时也想将电影制作为一件艺术品。
观众不能再保持过往被动接受者的状态了,而必须将自己化身为一位专程赶至某个美术馆的游客,做一位能动的阐释者。
新的观看要求与观众保守经验间的冲突,我想是《方形》遭遇到的根本困境。
大多数人其实只能看到《方形》背后的核心观点及观点的直白表达——“啊,过于直接了吧”,而不太会注意到这个观点如何被层层的叙述与样式包裹。
想一想,如果只给你一个“方形”的命题,让你来完成一件艺术作品,你会怎么办?
可能有重重的困境。
倘若这件艺术品又得以电影的形式呈现,困难恐怕会更加严峻。
因为考虑到大众的接受情况,这个观点必须包裹得不“显山露水”。
就像在罗伊·安德森的电影中,观点很聪明地既被放大又被藏好(越模糊,越能被隐藏)。
鲁本·奥斯特伦德与罗伊·安德森终归是不一样的。
《方形》真正体现了电影作为“大众艺术”的根本悖论:作为“艺术”,它的接受群体狭窄,必须受过相应艺术教育的观众才能理解作品中设置的密码和暗语;而作为“大众的”,电影属于无分别的诸众,是作为娱乐形态存在的。
鲁本·奥斯特伦德显然有意将《方形》制作为一部用电影形态呈现的当代装置艺术品——不仅电影里有大量的艺术语汇和元素,同时通过嵌套的形式将电影本身投射为一块“方形”。
观看同一部电影的观众就像被圈禁在导演画出的“方形”中,共同幽闭于一处真实又抽象的观影空间(电影院)。
目的是让观众认识到他们观点的殊异,能以一种更平和、客观的反思态度来观看电影。
就像进入“方形”的人必须暂时搁置身份的差别,在其中共享平等的权利和义务。
我想这件艺术品的目的不在于让大众在某个短暂的时刻平等互待,而是激发他们反思自己由来的阶级与身份,以及因此产生的殊异观点。
目的在自我反思,而不是逃避或游戏。
因此,从这个角度看《方形》,是相当微妙的。
作为一位布尔乔亚,鲁本·奥斯特伦德能提出这种反思贵显真诚(如果撇掉才华出众的人个性上必然带有的锋芒)。
另外,我还在想,我们每个人看问题的出发点其实都局限在自己的感知经验,大部分人将对《方形》的批评安置在“态度不真诚、操纵观众”,难道不也是一种“政治正确”使然的结果?
——我们都希望电影是从自己所处的阶级出发来探讨跟自己阶级切身相关的问题,但因为我们每个人分属不同的阶级,便看见了迥然不同的情境。
从导演站在的阶级立场看,电影有难得的反思精神;但从普通观众的阶级立场看,看起来似乎只有洋洋得意的姿态。
文章分两部分,第一部分先谈电影在欧洲现实语境下出现、获奖的意义,如何直面并反应欧洲社会中“政治正确”的问题,结合了电影中的几个案例;第二部分就电影本身的叙述和几个母题,具体讨论电影的“荒诞与冷漠下的真实”,再作分析。
欧洲戛纳获奖:呈现政治正确的两面往大了说,有着深刻基督教传统的欧洲(或欧美)也有着赎罪的传统;宗教精神潜移默化决定了一种世俗习惯,即审思、反省历史或当下的罪过或不足。
因此,为清除近代历史上由欧洲主导的各种殖民、侵略活动,二战后的欧洲,历经反思与赎罪,成为了最包容、多元、接纳的文明与政治主体。
这表现为后殖民主义思潮的风行,既强烈影响着文化界,也影响了公民社会的选择,使得欧洲从侵略者与殖民者,转变为了小心谨慎、担心冒犯他人的政治正确的坚决维护者;还表现为在当今世界(尤其是中东)的动乱中,欧洲人非常用于承担责任,把如今的战祸、难民的流离归结为自己创造的资本主义造成的恶果或是自己曾经的殖民史遗留的结果;在赎罪过程中,曾经在纳粹统治下极度排他主义的德国,更是走在赎罪与自省的前线,敞开家门,拥抱难民,世界人民一家亲。
实际上,从心理结构来说,自省与赎罪也给欧洲人带来了极强的优越感——正如拼军事实力的时候,我能侵略战胜你,武力上压制你;如今和平年代,比拼道德感,我能主动赎罪,能容忍包容你,也是因为我思想境界更高。
尽管外在的比拼形式变了(从军事比拼到道德比拼),但是欧洲人心理结构上的优越感仍然没有变。
但是话说回来,欧洲有着十足的理由优越。
军事是硬实力不谈,道德上一个懂得自省的民族,决然是比一个自以为价值观伟大的民族要优秀的。
欧洲沉浸于这样的优越感中,也是因为值得。
但要知道,心里上的优越没问题,赎罪与自省也值得推崇,但是有时自省过了头,矫枉过正,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那就会带来新的问题,而不单单是纠正曾经的错误。
如今的欧洲,因为泛滥的政治正确而导致的逆向歧视(即主流的人活该被侵犯,而边缘的人做什么事都合理),已经成为了普遍的问题。
正是在这样的历史震荡中,大批欧洲人成了政治正确的原教旨主义者,道德上优越,过分地宽容,拒绝批判他者,生怕变回侵犯他人的“殖民主义者";不仅如此,这些政治正确的原教旨主义者却反向对自己人苛责严厉,严防死守,不准自己人发出批判的声音,直指批评弱者就是法西斯主义,而自己一定要成为卫道士,保护表面的和谐——因而,所谓的”弱者“就成了强权而肆无忌惮的”施暴者“,因为反正也不会受到舆论的限制。
我想,《方形》在戛纳获奖,仍然是欧洲优越感的一以贯之的体现,因为一方面,电影是一部反省、批判当下罪过的作品——要知道,这种自我批评、批判现实的作品,在某国可一定被看作是指桑骂槐的反动文艺,定要掐死于巧襁褓中——而欧洲人(主要是中上层阶级,代表人物是电影的男主角,即美术馆高级策展人克里斯蒂安,当然也包括戛纳的评委和观影群体)乐于看自己被讽刺、被揭露, 不仅不藏着掖着,还给颁个大奖,这是自信的体现,也是优越的张扬。
另一方面,更加重要的是,这部鞭辟入里、省思当今的电影,绝不是愚蠢的“政治正确”的代言人,单单呈现某一方面的价值观,从历史的一个极端震荡到另一个极端。
正相反,电影尤为可贵地呈现了多声,这里有对人情冷漠的无情批驳,对弱者的关心——但是更为关键的是,它也亦或隐喻、亦或真实描绘了弱者的人性之恶,以及政治正确泛滥情境下的荒诞现实。
导演虽然似乎意在讽刺中上阶级的代表,即美术馆的高级策展人,但在大多问题上,导演并不呈现明确的批判或是讽刺立场,而是选择代表性的现实拍摄为影片的素材,从而让观众自己选择立场。
因此,也许我觉得荒诞可笑的,其他观众可能觉得是正常无比的。
我举几个例子,来体现作者对“政治正确”两面性的反思,或者更准确地说,对欧洲(瑞典)现实的、不下判断地直接呈现:一、高级策展人克里斯蒂安去7.11取包裹,遇到坐在角落的女流浪汉,后者问他要钱,他笑着说没有,但是可以给她买吃的;她不耐烦,但也点了菜,颐指气使,指挥克里斯蒂安买个鸡肉三明治;克里斯蒂安转身去买,她继续吆三喝四,说三明治里不要洋葱,很是理所当然。
克里斯蒂安自己有事,但是还是给她买了,最后甩给她,留下一句:“你的面包,洋葱自己挑”。
在此,导演并未呈现任何立场;立场自然由观众来决定:有的人可能觉得克里斯蒂安虚伪,做假好人;有的人看来,觉得大快人心。
在此,我们不由反思:政治正确是否意味着弱者有理?
帮助弱者应该到达什么限度?
In your face二、在一场美术馆的演讲中,一个秽语症患者加入,在演讲过程中,屡屡大吼脏字,多次冒犯公共秩序,由弱者变为了施暴者。
与会者都是中上阶级的、有艺术品位的听众,文明教化甚高,但最后也几不可忍。
只见此时,一教化更深的大叔跳出来,让大家宽容这个骂脏话的傻帽,说他“精神受折磨,很难过”,让其他人忍受——于是其他人就继续忍受。
电影导演善用讽刺,不知是否在讽刺这个劝诫别人的大哥?
答案同样是两分的:有观众可能认同这个大哥,有的观众不认同。
但是,在场的人显然都是明白人,把这个满口秽语的人当做十足的傻帽,就像后来那个美国女记者就当着高级策展人的面,模仿、嘲笑这个秽语傻子的脏话;但是在演讲过程中,大家表面上都不说,都不去解决,不好意思把这个扰乱秩序者踢出门去,好似有极高的政治正确的门槛,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
闷声大发财三、电影行将结束的那个发布会,因为宣传视频犯了伦理的禁忌,招致了社会的众怒。
记者的提问十分好笑,也很讽刺。
一边是有人大骂高级策展人,利用乞丐做广告,而底层的人无处发声;另一边是,有人大骂高级策展人因言获罪、引咎辞职让言论自由无处容身。
这种两重性,是自由社会面临的长久问题,是政治正确和言论自由长期打架的现实。
——最后,在说到展览时,美术馆市场部的人意外跳出来,告诉记者展览的媒体稿件和图片都有,也顺便把展览的广告都做了…………报纸也照样报道了。
四、行为艺术那场戏,一个人扮演的猩猩大闹高端酒会,意义重大。
首先,这场戏很跳,感觉和叙事毫无关系——尽管这个猩猩人是电影中屡次出现的一个影像作品的主角,但是这些铺垫好像都是为了这场戏,包括其他地方“猩猩”或者“兽性”的在场或隐喻,都像铺垫的作用;而这场戏本身,又并不贴合主人公的人生脉络。
我不得不揣测,导演一开始就想要拍这么一幕戏,后来才调整剧情把这个片段融入到剧中。
基于这样的揣测,我难以克制把这场戏当做一个十足而完整的隐喻来看,和当今的局势联系在一起。
直话直说便是:这个闯入高端酒会中的猩猩,就是闯入欧洲社会的穆斯林难民。
行为艺术的设置是“丛林”,好似霍布斯论述的“自然状态”,即在没有外界强力的约束下,人类的自然状态就是彼此为了生存而进行的不断的战争,残忍而血腥。
在这个行为艺术的“丛林”中,有一个野兽闯入,“人类如果软弱,就会激发它狩猎的本能”,这更加印证了适者生存的自然斗争状态。
而人类如果逃跑,会被野兽猎杀。
由此,唯一的出路便是:屏息凝神不说话。
而结果呢?
就是屏息凝神的人可能不会被注意到,可以隐匿在人群中,安宁地知道:死的人可能不是我,而是别人。
果然,野兽闯入后,大家都不动,不说话,接受野兽的戏弄,有的人被惹怒了,试图叫停这个项目,根本没用,只得离席;最终,野兽跳到桌上,公然调戏一个女性宾客,她喊救命,没人理会;后来被揪着头发拖到地上,几乎要被强奸,才终于有一位长者看不下去,敢同恶鬼争高下,不向霸王让寸分,单枪匹马冲了上来,继而,一直不说话的男人们才一并涌来,怒揍猩猩。
被猥亵的女人,仓皇逃命。
Attempted rape我们不难将这一幕联系到欧洲近来的状况,即难民来欧洲后带来的各种性骚扰和强奸事件。
反思这个行为作品的设置,人们不禁要问:为何面对野兽,人类只有三个选择?
即软弱、逃脱或者屏气凝神?
为何不能一开始就猎杀野兽?
因为我们知道,这不符合人道主义的政治正确。
但是,人道主义的政治正确绝对不能没有边界,任由弱者满足本性,为所欲为,否则,后果便如上图所示。
宴会上的人,基本上是美术馆的赞助人,赤裸裸的上层阶级,因而,比之前提到的讲座的听众还要更加文明,还要更加能忍耐。
他们以为,只要文明地忍耐,一切都会好;怎能想到,上次讲座的疯子不过是言语上的,这次宴会上的野兽,带来了各种肉体上的伤害。
这场猥亵最终遭到制止,解决手段也没什么新意——文明人终于走下圣殿,仍然诉诸暴力,回到霍布斯式的“自然状态”。
欧洲人没有答案,他们深知政治正确出发点是好的,但是,这条路已经走得太远,甚至到了不能接受批评政治正确声音的地步。
但是,《方形》至少呈现了“政治正确下”好心时而带来恶果的悲苦而矛盾的现实。
这部电影虽然批判政治正确,但是至少(通过直接表达和间接隐喻)呈现了政治正确原教旨主义的荒诞。
能呈现这样的现实已经不容易。
这样的呈现让人想到了德国艺术家Christoph Schlingensief的2000年的一个艺术项目,以电视转播的形式出现,名为《Foreigners out! 》。
他邀请了在奥地利的多位移民(据说为真移民,实际上并没有人知道真假)来到一个城市中央,住在一个箱子里,通过电视直播他们的生活,然后由奥地利居民每隔一段时间投票,选择一个人,不仅驱逐到箱子之外,也驱逐出境。
在这个过程中,民众广泛参与,也出现了针对难民的各种声音。
Christoph Schlingensief只是将项目进行下去,并未支持任何一方的声音,而是呈现民众的多声。
由此,我们看到左翼和右翼的争论,看到结尾左翼如何拆墙打洞、以暴力的形式,推翻了这个节目,“解救”了这些难民——然而只有Schlingensief自己知道,这些难民是真是假。
我有如此短评:Schlingersief’s film project about refugee was made to objectively re-enact and reveal the reality, and let the citizens drawn into the project behave and make the choices totally on their own. The result is a “happy” ending—with the pro-refugee citizens won the campaign, but as audience, we see how these peace-advocates won the campaign in a violent way, as if self-claimedly holding the morally correct proposition, they could then do whatever it takes to win, to fight violently for humanity. 荒诞与冷漠下的真实——什么样的社会,什么样的艺术?
如果把导演对政治正确两面性的客观呈现当做他对社会的冷眼旁观,那恐怕错了。
多次将镜头对准婴儿与流浪者,就是他左翼关怀的明证——尽管,恐怕他自己也纠结于到底多少左翼在做促进平等的事,而又有多少左翼只是利用平等的话语而渔利。
所以,他一边批判讽刺,一边感同身受。
这些矛盾情绪汇集在一个人身上——主角,X-Royal美术馆的高级策展人,克里斯蒂安。
他身上有社会的荒诞,有群体与个人的冷漠,更有活生生的、真实的人的踪影。
如果导演是不加夸张地描绘瑞典,那么北欧的天堂也充满了不幸:不止一次的,呼救的人,没人理会;乞丐行乞,无人搭理;介绍菜品的厨子,没人在乎。
这个高度资本主义的社会,尽管在外人看来有优良的福利制度和活跃的公民社会,但想不到社会原子化仍然如此严重,人人各自为阵,事不关己。
电影的音乐和画外音很有控制,并回环往复。
主奏是古典乐与人声的结合,辅佐它的是多次出现的“救命”、婴儿哭、狗叫的社会声音,这也是主人公心中用来不断拷问自己的问题与怪象。
主人公在帮助别人的时候手机和钱包被盗了,但是他是在完全不想被卷入救人情景的状况下,恰巧做了“英雄”,还成为了悲剧的英雄,被别人陷害了。
这个时代,连穷人都不容易,因为安静地乞讨、或是小声喊救命,是无人理会的。
只得装疯卖傻大喊救命,制造动乱,才能吸引别人的注意。
电影一开头,在爆裂的兽性和冷漠的人性相互更替的时候,很快沉入了往日的安宁,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
整个图景,都是荒诞的。
于是,回到艺术的问题。
艺术在这样的社会中,做了什么?
能做什么?
电影的同名艺术作品是《方块》:方块是信任和关心的圣所,在它之内,我们同享权利,共担责任。
是吗?
艺术界恰恰是最尴尬的地方,是信任和关心的圣所,也是怀疑和伪善的家乡。
乞丐们苦苦祈求1克朗,并没有人理会;镜头一转,X-Royal美术馆却获得了5000万克朗的赞助。
艺术圈讨论着艺术和非艺术的问题,空间和非空间的问题,试图拉平生活和艺术,追求着社会的平等,却是自说自话,无人理会,把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的美国女记者都整得神经质了。
最明显的讽刺是克里斯蒂安给小孩录视频道歉的那一段:他起初在道歉,反思自己的不对;进而联想到自己的不对是因为对小孩所住的贫民街区的恐惧;进而讲到社会阶级的区别和区隔,并开始掉书袋地细究原因,认为这是社会结构的深刻原因,好似在为自己开脱。
艺术界真的很可悲,但是克里斯蒂安是否真的那么可恨?
尽管电影语言似乎都导向于对他的讽刺,但是他何尝不是这个世界(包括艺术世界)中一个真实的男人?
他所代表的,正是荒诞与冷漠下的真实。
他自私而自我保护的欲望极强,两个较大的道德疑点是:一夜情后还生怕女记者控告他强奸,始终手握着安全套不放,之后也不承认他们的一夜情;他为了找手机有些不择手段(在别人的建议下),惹到了小孩,也不第一时间道歉。
就男女关系而言,他承认权力给他带来的好处,并以此为乐——尽管,在多大程度上是欺侮了女记者倒是难说,因为不知是否他们你情我愿;就给小孩道歉而言,他拖延认错很久,但是却一直受良心的谴责,并终究回归了良心——不顾形象翻垃圾堆,并登门道歉,尽管为时已晚。
但是,也许正如他说的,他的自私、自保,也有着社会结构的深刻原因,这既是他的说辞,也是真相。
他表面上倡导平等、关爱这些《方形》所代表的良善,自己所作所为却差强人意——然而,他终究受到良心的考验,他也终究在自己的展览中推广良善。
往差了说,他是知行不合一的伪君子;往好了说,他是在维持现实最基本需求(自私、自保)的基础上,仍然在艺术领域中努力做着些什么,以推广《方形》的理念。
回头看来,他是好领导,好父亲,他似乎没有电影讽刺得那么邪恶,只是没有成为道德与行动上的完人。
这是他个人作为策展人的困境,也是有良心的当代艺术在社会中的道德困境。
如果将这部电影理解为对克里斯蒂安的无情嘲讽,那么我们又是在占据道德高位而瞧不起别人了——除非我们也能自信我们能成为道德与行动上的完人。
我们要感同身受,要同情之理解,更重要的是要清醒而不自大。
艺术,无论是当代艺术还是电影艺术,已经是那么无力了。
那么至少,也要清楚地面对自己的位置,面对真实。
本文发表于《当代电影》2017年第7期。
转载请联系公众号“当代电影杂志”提要:本文在回顾2017年戛纳国际电影节金棕榈奖获得者鲁本·奥斯特伦德的创作历程的基础上,详细分析他的获奖影片《广场》中的艺术手法与社会内涵。
文章着重探讨了他在影片中对当代艺术及其观念的创造性使用,分析他是如何在剧情、结构和主题层面设置多重的互文关系,并探讨他电影中的社会批判指向。
关键词:当代艺术 旁观者效应 政治正确 鲁本·奥斯特伦德 戛纳电影节2017年的戛纳国际电影节迎来70周年大庆,备受瞩目的“镶钻金棕榈”最终被瑞典导演鲁本·奥斯特伦德(Ruben Östlund)凭借其第五部长片作品《广场》获得。
首次入围“戛纳”主竞赛单元的奥斯特伦德事实上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戛纳系导演”——他的第二部长片《身不由己》和第四部长片《游客》均入围“一种关注”单元,并凭借后者获得当年“一种关注”评委会奖,其第三部长片《游戏》也入围了“导演双周”单元。
自《游客》声名鹊起之后,奥斯特伦德的职业生涯可谓是坐火箭般上升,压哨入选主竞赛单元的《广场》获得了评委会和媒体的一致好评。
凭借自己鲜明的作者风格和作品中尖锐的社会议题,金棕榈加身的奥斯特伦德已经足以跻身当今最重要的艺术电影导演之列。
鲁本·奥斯特伦德和镶钻金棕榈回顾奥斯特伦德的电影创作,其一以贯之的主题就是普通人在面对窘迫情境时的道德问题,此外多数作品还有着对瑞典社会中“政治正确”的辛辣嘲讽和深刻反思。
目前中文世界对奥斯特伦德的研究文章仅有台湾影评人李达义的《鲁本奥斯伦:社会现象实验室》([1])一篇。
英文的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对《游戏》一片的全面详细探讨上,包括Ingrid Stigsdotter([2])、Helena Karlsson([3])、Elisabeth Stubberud与Priscilla Ringrose([4])、Anna Westerståhl Stenport与Garrett Traylor([5])、Christian Gullette([6])与Amanda Doxtater([7])的文章。
学者们着重分析的是《游戏》中引发激烈辩论的种族和阶级议题,并且均注意到了奥斯特伦德作品中独特的视听语言风格与新媒体之间的关系。
本文将在对奥斯特伦德作品作者风格研究的基础上,重点讨论《广场》一片的艺术手法与社会内涵。
作者风格的形成与变化:长镜头、蒙太奇结构与道德议题奥斯特伦德的创作以《游客》为界可以分为两个阶段。
前一个阶段的主要艺术手法是以固定机位长镜头为主,结合摇移与变焦调度,以实现镜头内部的蒙太奇效果。
其中全景长镜头数量很多,近乎一场一镜;同时他大量使用非常规构图,基本不采用连贯性剪辑,并通过对声音和画框的强调来展示画外空间;此外,严格不使用配乐。
这种视听语言体系受到了瑞典电影大师罗伊·安德森的深刻影响,如获得柏林国际电影节短片金熊奖的《银行事件》,全片仅有一个长达近10分钟的监视器机位的长镜头构成,在极端的“真实时间”中,通过变焦和摇来形成镜头内部的蒙太奇。
同时,他在影片结构上的特点是采用多线平行的蒙太奇,通过对多组人物的描写形成一种对“普遍性”的展示,从而表达一种与他的镜头调度类似的评论性的观点。
其长片处女作《吉他蒙古人》和第二部长片《身不由己》均采用相同的结构,前者通过有着相互微弱关联的数组人物来展示“人类难以被他人理解的行为”,后者则是五组完全不相干的人物在遭遇到“面子问题”时承受到的道德压力,以及他们不同的应对方法。
这种结构近似于罗伯特·奥特曼的名作《人生交叉点》(Short Cuts,1993),也有影评称他的这些作品是由一系列“尴尬的片段”(awkward vignettes)组成的([8])。
到了影片《游戏》中,这种结构则变化为较为连贯的主线情节与两组插叙性的、有着微弱关联的支线。
《游客》与《广场》可视为奥斯特伦德创作的第二个阶段。
这两部作品不再强调(全景)长镜头,同时构图开始常规化,也开始使用常规的剪辑方法,包括视线匹配剪辑等等,但擅用画外空间的特点得以保留;同时叙事也变得较为集中,均围绕着一位主要的叙事人展开,不再采用平行蒙太奇结构。
另外一个特点是,这两部影片都使用了音画平行的、评论性很强的配乐:《游客》中用于渲染不安气氛和指称危机的《四季·夏》,以及《广场》中具有调侃性的无伴奏合唱。
这种视听风格和剧作结构上向常规电影的转变,让奥斯特伦德获得了巨大成功。
奥斯特伦德在影片主题上的标志性特点是探讨道德问题。
从《身不由己》开始,个人在面对群体时的“面子问题”与“道德压力”就成为了奥斯特伦德作品中主要人物的共同困境。
如《身不由己》中有在生日会上被烟花炸伤却坚持不去医院的男主人、不敢承认弄坏了大巴厕所上窗帘的女演员、迫于同学压力不敢坚持自己意见的女生,《游戏》中被几个黑人少年霸凌的三名少年,《游客》中不愿承认自己面对雪崩不顾妻子和孩子而独自逃生的丈夫等等。
而同时,这些作品又通过这种困境来提出社会问题,如《身不由己》中的“责任分散”,《游戏》中的移民问题与政治正确导致的“反向歧视”和“双重标准”,以及《游客》中的群体无意识等等;同时贯穿性的一个表述则是个人主义至上而造成的人情冷漠。
其中以《游戏》中提出的黑人移民少年犯罪问题最为尖锐,奥斯特伦德在影片中完成的表述是瑞典主流社会基于“政治正确”的一味纵容造成了这种恶果。
影片在瑞典引发了轩然大波。
([9])这也是促使奥斯特伦德在接下来的作品中转型的直接原因。
作为“政治正确”的当代艺术:《广场》及其艺术手法《广场》引人注目的一大特点是将当代艺术同时呈现为影片剧情、结构和主题的要素。
实际上影片的片名“The Square”就是片中一件当代艺术装置作品,由一个放置在(虚构的)皇家博物馆(X-Royal Museum,以瑞典皇宫为原型设计)门前广场上,LED灯管围成的方块构成;这个装置同时也有一个放置在博物馆内的版本。
其概念是“The Square(方块/广场([10]))是信任和关心的一处圣地。
在其中我们共享平等的权利和义务。
”这件装置艺术作品是导演本人于2015年创作的,于瑞典韦纳穆市(Värnamo)首次展出;影片中则伪托在一位阿根廷的女艺术家和社会学家名下。
这件装置主要在于探讨社会学中的“旁观者效应”,艺术家希望以此来检验人们对陌生人的信任程度。
选择信任他人的观众可以将手机、钱包等物品放置在装置中并离开。
不过在现实生活中,韦纳穆市的“The Square”被居民开发出了其他的功能:青少年的夜间接头地点、情侣求婚的场所和残疾人乞讨的场所([11])——总之跟这件装置的主旨完全无关。
这一细节也被导演用在了《广场》这部影片中。
The Squre户外装置影片的主人公克里斯蒂安是皇家博物馆的策展人,他看似完美的生活从一个早晨开始逐步陷入泥潭:首先是他因为试图帮助一个在广场上呼救的女人,因而被她的同伙偷走了手机和钱包。
他为了找回财物,向一整栋楼的居民家中投放了指控他们是小偷的匿名信,虽然拿回了手机和钱包,但也因此遭到了一名愤怒的少年的抗议和纠缠。
他与一位美国女记者在派对后发生了一夜情,之后却被女记者指责。
他策展的装置艺术作品“The Square”因为宣传团队的病毒营销视频而陷入舆论危机,甚至被迫辞职……影片的结尾他终于放下架子挨家挨户去向被他投放过信件的居民们道歉,却发现无法找到那位愤怒的少年……“The Square”作为与片名相同的当代艺术作品,起到了异常重要的结构性作用。
影片的开场段落中,为了要在皇家博物馆广场安装这件装置,需要移除一尊青铜塑像;而看似稳妥的吊车绳索实际上并不能承受塑像的重量,刚刚从底座上移开,塑像就轰然倒塌,摔得四分五裂。
这一颇为嘲讽的段落实际上构成了影片的预叙:克里斯蒂安的生活也是如此忽然地陷入了麻烦。
“The Square”通过“旁观者效应”对人类之间信任的考验在影片剧作中表现在如下几个层面:克里斯蒂安的手机与钱包被窃,正是因为他在广场上众多“旁观者”中(并不心甘情愿地)站了出来表示善意和信任,因此中招;而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停下脚步,第一次他(在广场上)茫然无助,第二次他(在商场里)发现只能求助一个乞丐;他信任了手下提出的寻找财物的方案(手下却在关键时刻成了“旁观者”),因此惹来了麻烦;他大女儿的啦啦队表演也在“团队效应”的层面探讨着信任问题。
在他带着两个女儿去参观博物馆中展品的时候,选择“信任他人”的两个女儿竟然都不敢将手机放在“The Square”装置之中(这个装置的室内版本甚至还没有开放公众展览,换言之,展厅内除了工作人员根本没有其他人)。
此外,克里斯蒂安在丢失财物当夜去散发匿名信的时候,画面中俯拍的居民楼楼梯间,恰好形成一个正方形的发光区域;这个段落不仅是叙事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在探讨有关“信任”的主题,更重要的是在视觉上形成了与“The Square”的呼应关系。
The Square室内装置影片中提及的当代艺术作品还有名为“You have nothing”的石子堆装置作品,一度被清洁工破坏(当代艺术博物馆常有的笑话……);一堆由诸多椅子堆叠起来,规律地发出倒塌的巨响的装置作品,成为女记者在一夜情之后继续纠缠克里斯蒂安的场景的后景,极好地创造了尴尬气氛并形成了某种比喻关系;最后则是影片中十分重要的录像—表演作品“大猩猩”。
在皇家博物馆中展出的录像作品中,好莱坞动作指导泰瑞·诺塔里(Terry Notary)扮演的艺术家奥列格在纯白的背景前赤裸身体,直视镜头模仿大猩猩的表情,这件作品也成为克里斯蒂安几次独处时刻的后景;此外在一场答谢赞助人的晚宴上,应邀表演的奥列格惟妙惟肖的表演逐渐失去控制,并因为对一位女宾的“冒犯”而引发混乱场面——这场意在引用布努埃尔《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Le charme discret de la bourgeoisie,1972)的宴会场景无疑是影片中最为精彩的段落,并事实上也构成了对全片故事的提喻。
更为有趣的是,克里斯蒂安在与美国女记者约会的时候,发现她与一只黑猩猩共同生活,而这只黑猩猩的爱好竟然是绘画——这一颇为讽刺的细节(黑猩猩作画与人类做爱的对比关系)又与(人类扮演的)“大猩猩”这一作品形成了互文关系。
You have nothing
背景那堆椅子特别之令人焦虑《广场》中当代艺术的用途并不仅限于作品层面,奥斯特伦德将当代艺术的观念或者“话语”与剧作结合起来,形成了影片最具创造性的手法。
影片开场段落就是克里斯蒂安接受美国女记者的访谈。
女记者引用了一大段克里斯蒂安关于“展览/非展览”的佶屈聱牙的论述并请他解释。
事实上克里斯蒂安也并不能清晰地解释,于是他(事实上)引用了杜尚的《泉》做例子去解释这个概念,指出当代艺术最核心的要素事实上是博物馆空间。
上一段所述的几件作品均在不同层面阐释这一观念,如“大猩猩”的表演引发的灾难性事件正是因为脱离了博物馆空间;而“The Square”的病毒营销视频事件也是如此,宣传团队制作的视频短片是在“The Square”的室外装置中“炸毁”了一个金发碧眼的乞丐小女孩,从而引发了舆论危机(当然这个段落导演还意在探讨媒介对人的异化作用([12]))。
克里斯蒂安在被迫辞职的记者会上被记者们挖苦和攻击,但中途应馆长要求念了公关团队的稿件之后,不无嘲讽或者令人惊奇地,所有的记者忽然都把注意力转向了这件即将向公众开放的展品,于是克里斯蒂安驾轻就熟地开始使用他那套当代艺术的话语来向记者们介绍那位“阿根廷的女艺术家/社会学家”。
换言之,如果那部引发舆论危机的视频是为了阐释某种“艺术观念”,那它当然是合理合法的,甚至需要被严肃认真地讨论和予以正面评价的。
录像作品“大猩猩”这一戏剧性的转折恰好也与宴会上“大猩猩”的表演形成互文关系:尽管所有的人都在一个扮演大猩猩的“艺术家”的表演中感觉到尴尬、难堪、不适、被冒犯,但因为“这是艺术”,所以每位来宾必须正襟危坐地“欣赏”,或者说作为“旁观者”,直到忍无可忍。
导演在影片中还安排了一个类似的场景来解释:艺术家朱利安的访谈会现场被一名患有“秽语症”的观众不停干扰,但无论是朱利安还是主持人或是现场其他观众(作为“旁观者”)必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即便这名观众的言辞完全不堪入耳——因为作为有着良好教养的中产阶级,必须以最大的宽容“尊重弱者参与艺术活动的权利”。
而极为讽刺的是,同样是皇家博物馆的观众,在面对丰盛的自助餐时,完全没有耐心听厨师介绍菜品,并且唯恐自己抢不到食物——所以最终奥斯特伦德完成的是这样一种复杂的表述:正如装置作品“The Square”试图揭示的那样,“旁观者效应”会极大地考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而与当代艺术的话语一样,政治正确同样是一种基于“旁观者效应”而导致没有人敢于说真话的状态。
阶级还是种族?
讽刺与批判的指向与结构严整近乎舞台剧的《游客》不同,《广场》又回到了某种多线并进的叙事结构,克里斯蒂安的工作、生活、家庭(离异,与前妻生有两个女儿)几条线上逐渐陷入麻烦是交织进行的。
作为一名当代艺术策展人,克里斯蒂安的生活十分优渥,衣着时尚,用着最新款的iPhone手机,开着特斯拉轿车,住在高档公寓之中。
偷走他钱包的两个人则住在郊区的一栋普通公寓中,显然是个问题社区——克里斯蒂安去投递信件的时候甚至不敢穿西装,而他的特斯拉轿车也引起了(大约是小混混)的好奇。
前来纠缠他、要求他道歉的那名少年,从衣着到教养显然都是来自底层阶级。
奥斯特伦德采用这种显而易见的阶级话语,却未曾分析其背后结构性的因素;结合他的创作历程和对《广场》的分析,究其原因,是因为他采用了精心修饰的阶级话语来取代种族话语。
在导演阐释([13])中,奥斯特伦德称此片的类型为“讽刺剧”(satire),影片的主角克里斯蒂安是一个极为安全的被讽刺对象:白人、男人、健康人、中产阶级精英,对他的讽刺包括:1)自恋:自认为是“公众人物”而不愿意去问题社区散发匿名信,跟一夜情对象争抢用过的避孕套;2)自负:拒绝向受到家长怀疑的少年道歉,还在争执中失手将他推下楼梯——后一个不仅堪称“凶残”,而且还是逃避责任;3)大男子主义:对一夜情对象睡过就忘;4)装腔作势、推卸责任:好不容易下决心向少年道歉,结果张嘴就是分析社会问题的“当代艺术策展人话语”;等等。
对他的惩罚无非也就是让他在大雨夜去翻垃圾箱,以及丢了工作;但问题在于,即便如此,他生活中的种种麻烦,并不是他的性格造成的,而是意外的事件——因为相信了陌生人而丢了手机钱包,因为相信了手下的建议去散发威胁信而惹来了麻烦,因为急于找回财物和应对少年的纠缠而没有耐心听宣传团队的方案,也没有去审核视频,导致后面的公关危机。
重要的是,丢工作这件事并不是因为他的错误而是因为不可理喻的“政治正确”;并且他也有意悔改,最后也获得了奖励——两个女儿由衷的认可。
所以在影片中,克里斯蒂安的困境来自一系列偶然性(正如《游客》中的雪崩),他的性格只是将其逐步加深;他本人并没有根本性的责任。
那么问题来自哪里呢?
自然是社会,但又并不能说是社会。
因为影片主要探讨的就是“旁观者效应”造成的责任分散。
影片中有两处提示非常重要。
其一是在制作视频的时候宣传团队就已经预料到可能的问题,主动选择了乞讨者的外形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典型的瑞典人长相的小女孩”,这显然是在规避如果使用其他族裔的乞讨者可能引发的问题,是典型的因为政治正确而造成的自我审查;但在记者会上,第一个站起来指责克里斯蒂安的记者的论点就是“你为什么攻击乞丐这个如此脆弱的(vulnerable)群体?
”这一点需要联系到《游戏》一片的结尾场景:一名白人家长替自己的孩子向一名黑人少年讨还被抢劫的手机,黑人少年大声尖叫引来路人围观,充满“正义感”的路人却因此指责白人家长“攻击脆弱的移民群体”,“他们不像你的孩子那样有许多机会”。
《游戏》一片受到的指责显然极大地刺激到了奥斯特伦德(《广场》中克里斯蒂安在记者会上的辩白其实不无导演自况之意),使得他彻底规避了移民(当然,绝对不能提的还有难民)群体。
围观特斯拉的那群小混混听口音极有可能是移民,但他们甚至没有出现在画面里;更有趣的是,影片中的乞丐竟然都是白人,连患有秽语症的那个观众都是白人(男人)。
另一个提示则是“大猩猩”的表演。
且不说“猩猩”是极为常见的种族主义话语,且看那场晚宴上发生的事情:无论这是什么当代艺术作品,但在宾客或者观众看来,是一个语言不通/无法交流的、只有兽性的人,他/它不懂规矩,冒犯了在座的教养良好的宾客;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它最后侵犯了一名女性,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这也是在座的众多男士忍无可忍的直接原因,所以他们群起而攻之,狠狠殴打了他/它。
那么这显然是颇具社会问题的移民,更恰当地说是难民的隐喻(尤其是联系到瑞典近来发生的一系列社会事件)。
在这里导演终于将当代艺术话语与政治正确直接联系起来,并通过这种“想象性的解决”提供了一种仪式性的胜利。
结语:过载的文本与“道德焦虑”《广场》最终呈现出来的状态是文本的过载状态,正如影评人“元首的秘书”所言:“更像是一次统合人类行为的疯狂实验,因为奥斯特伦德几乎为每一个场景分离出两到三层含义,这就让整部影片的信息量难以想象的庞大,甚至有一种过度填鸭的感觉。
”([14])奥斯特伦德成功地将当代艺术从作品到观念融入影片的大部分场景,并有着明确的表达。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将当代艺术话语与“政治正确”的话语在社会心理学的意义上通过“旁观者效应”联系了起来。
无怪评委会主席阿尔莫多瓦称赞这部影片“着眼于政治正确的独裁性,并提供了许多例证”([15])。
而在笔者看来,这部影片对政治正确的批判,恰恰与冷战年代的波兰“道德焦虑电影”有着结构性的相似:用道德问题来揭示对某种意识形态话语的巨大的不信任;同时,焦虑之处在于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意识形态话语必然有一天会随着社会巨变而走向终结,但并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不过奥斯特伦德总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在这部影片中精明地选择了一个在“政治正确”意义上最为安全的对象,并使用了讽刺喜剧的手法,让这部其实议题极为尖锐的影片变得轻松有趣。
但必须看到,导演对克里斯蒂安的态度只是轻描淡写的嘲讽而并不是批判,他的困境实际上也并不是真正的困境而只是尴尬处境。
正如最后那次没能完成的道歉一样,奥斯特伦德实际上指出,在当今这种社会环境中,(阶级与种族间的)和解根本不可能发生;而无视社会问题的实质并一味自我反省、搞政治正确(“受害者先道歉”),只会越陷越深。
而到那个时候,恐怕谁都笑不出来。
附:鲁本·奥斯特伦德年表1974年 4月13日出生瑞典哥德堡大区斯蒂尔斯岛(Styrsö)2001年,毕业于哥德堡大学电影导演系2002年,创立自己的制片公司“平台电影”(Plattform Produktion)2004年,编导故事长片《吉他蒙古人》(Gitarrmongot),获第27届莫斯科国际电影节费比西影评人奖。
2005年,编导短片《自传场景6882号》(Scen nr: 6882 ur mitt liv),获欧洲电影奖最佳短片提名。
2008年,编导故事长片《身不由己》(De ofrivilliga,又译作《五道人生难题》),入围第61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获马德普拉塔国际电影节评委会特别奖。
2010年,编导短片《银行事件》(Händelse vid bank),获第60届柏林国际电影节短片金熊奖;另获欧洲电影奖最佳短片提名。
2011年,编导故事长片《游戏》(Play),获第64届戛纳国际电影节“导演双周”单元Séance "Coup de coeur"奖;另获第24届东京电影节最佳导演奖。
2014年,编导故事长片《游客》(Turist,又译作《不可抗力》),获第67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评委会奖,另获欧洲电影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提名,金球奖最佳外语片提名,英国学院奖最佳外语片提名,并入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短名单(前9位)。
同年9月被哥德堡大学Valand艺术学院聘为电影系兼职教授。
2015年,美国林肯中心电影协会为其举行题目为“IN CASE OF NO EMERGENCY”的个人作品回顾展。
2016年,担任戛纳国际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评委。
2017年,编导故事长片《广场》(The Square,又译作《自由广场》),获第70届戛纳国际电影节金棕榈奖。
他的其余作品还包括滑雪视频作品《上瘾》(Addicted,1993)和《自由激进分子》系列(Free Radicals 1&2, 1997&1998)、纪录短片《让别人去爱》(Låt dom andra sköta kärleken,2001)、纪录片《再次成为家庭》(Familj igen,2002)、短片《夜泳》(Nattbad,2006)等。
奥斯特伦德还多次获得瑞典电影金甲虫奖(Guldbagge Awards)的各项奖项和提名。
[1] 载台北电影节统筹部、涂翔文主编《瑞典电影》,新锐文创,2012年7月,第169—177页。
[2] ‘When to push stop or play’: The Swedish reception of Ruben Östlund’s Play (2011), Journal of Scandinavian Cinema [J]. 2013, Volume 3 Number 1, pp41-48.[3] Ruben Östlund’s Play (2011): Race and segregation in ‘good’ liberal Sweden, Journal of Scandinavian Cinema [J]. 2014, Volume 4 Number 1, pp43-60.[4] Speaking images, race-less words: Play and the absence of race in contemporary Scandinavia. ibid, pp61-76[5] Playing with art cinema? Digitality constructs in Ruben Östlund’s Play, ibid, pp77-84.[6] Are our malls safe? Race and neoliberal discourse in Ruben Östlund’s Play, Journal of Scandinavian Cinema [J]. 2016, Volume 6 Number 1, pp25-73.[7] From Diversity to Precarity: Reading Childhood in Ruben Östlund’s Film, Play (2011). New Dimensions of Diversity in Nordic Culture and Society[M]. Eds. Jenny Björklund and Ursula Lindqvist. Newcastle upon Tyne, UK: Cambridge Scholars Publishing, 2016. pp190-208.[8] Matthew Blevins, In Case of No Emergency: The Films of Ruben Östlund: The Guitar Mongoloid Review. [EB/OL].(2015.04.04)[2017.06.12]http://nextprojection.com/2015/04/06/case-no-emergency-films-ruben-ostlund-guitar-mongoloid-review/ [9] 见2。
[10] 鲁本·奥斯特伦德对此作品的阐释是“一个放置在城市广场上的物理的方块”(a physical square placed in the town square)。
见The Squre, Press kit. [EB/OL].[2017.06.12] http://www.festival-cannes.com/en/festival/films/the-square。
[11] 同(10)。
[12] Director’s Notes,出处同(10)。
[13] 同(10)。
[14] 元首的秘书:《自由广场:关于人类困境的影像实验》[EB/OL] (2017.06.11)[2017.06.12] 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8595264/[15] Press conference of the Feature Films Jury. [EB/OL] (2017.05.29)[2017.06.12] http://www.festival-cannes.com/en/festival/actualites/audios/press-conference-of-the-feature-films-jury-1
被后现代洗礼的艺术家们,心里那片自由之地,彻底不存在了——艺术不再肆无忌惮。
在族群冲突面前,艺术想发言必须谨小慎微,道德体系和价值感都变得脆弱而不肯定。
想起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发起、直至零几年衰落的“本土行为艺术”,很遗憾它的寿命没能撑到今天,“行为艺术”也早从猎奇变成了妖魔化、愚蠢化的标签。
这和流量逻辑何其相似。
Procreate + iPad pro 画张饭制海报,缅怀一下。
老实说看电影的时候睡着了五分钟,但这并不影响我给他打五分,毕竟电影里关于现代艺术的讽刺我曾经也有所怀疑。
以前很喜欢去博物馆,但就这两年时间因为公司在Tate modern附近,对于那些所谓现代艺术真真是审美疲劳加极度怀疑,导致越来越没有什么动力去博物馆参加打卡活动了,尤其是对于现代艺术展真的是常常望而却步。
看到很多影评在各种解读,却觉得其实也是没有什么必要,电影本身可以说也是一种现代艺术的实验,过度解读无非又落入了他所讽刺的俗套本身。
但是公平地讲,现代艺术也有新颖的,记得一个作品是一张Sainsbury’s的购物清单,研究了一会发现所有的清单物品有一个共性就是其颜色都是白色的,这也算是一种有趣的实验,不过更像是学生时代大家都喜欢的纯真的小聪明。
在这个时代如果你没有一个看上去很酷的文艺兴趣好像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你周围的人会不断向你推荐各种所谓酷的东西,如果你跟他们说你对这些并没有特别感兴趣的时候,他们就告诉你你太low欣赏不了,于是就产生了各种鄙视链。
但对于高大上的文艺多数人往往并没有那么明确而迫切的喜恶,而是处于混沌的状态,可欣赏可唾弃,全权取决于当时的随机心情而定。
这其实跟恋爱一样,好像单身是可耻的,单身的时候周围的人就像媒婆一样不停地给安排相亲,向你推荐适合人选,可是等你去跟他们约会吃饭以后,你往往会觉得对方可有可无,毕竟人无完人,却也会有些些优点,所以最好还是保持单身,因为其实你可能并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但是你觉得可有可无的人肯定不是你会心潮澎湃的那一个。
自己是做推荐系统的,但内心深处往往对于推荐本身有这深深地怀疑。
最近油管上最常给我播放的两个广告是Python编程课程和画画课程,说实话确实是我感兴趣的,但是就因为广告本身的侵略性让我产生排斥心理。
很怕未来社会变成像黑镜其中一集那样,人们只能努力工作去享受片刻的自我,否则广告(他人的意识)就会无孔不入地侵入。
然而直觉却告诉我,不管我多不喜欢这样的未来,好像未来正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许知远访问马东和罗振宇的时候,这两个油腻的男人都对这种未来充满信心期待,因为他们已经决定拥抱未来,而我可能还跟许知远一样有所怀疑吧,其实我也知道许知远也挺油腻的,老文青的怀疑担心其实什么用都没有,说服不了世界也说服不了自己,于是在这个时代里纠结着无病呻吟着走向未来。
看电影的时候一直让我想起之前那部游客,似曾相识,看完发现确实同一个导演,手法相似,配乐极少,多用真实声音,让电影真实地可怕而致荒诞不经。
斯德哥尔摩和伦敦应该让我觉得最有未来主义的城市了,斯德哥尔摩很多冷峻而现代工程,上次去的那个摄影博物馆就好像电影里诸多场景重现,而伦敦是高科技下的破败颓废,一个像是一般科幻里有秩序的未来世界,另一个则像是银翼杀手里混乱的未来,除了科技以外两个城市的共同特点就是都很难吃,最令我印象深刻且觉可怕的是斯德哥尔摩超市里成堆的糖果和巧克力,好像整个超市除了甜食就没别的,而伦敦超市里的食物种类倒是不少,却都像是南欧各国捡剩下的蔬菜瓜果才运到英国来。
说到底,民以食为天,不管多么未来先进,还是得选一个好吃的地方才能解决人类三大追求的第一个,生存,然后才是社交属性,最后才能达到幸福自由吧!
【💣】狠精彩的段子集,赤裸裸地走向了「托尼厄德曼」的反面,得奖金棕榈也的确构成了行为艺术的一环,一切虚伪又矫饰的“讽刺”成功地挠中了它所讽刺的对象的股沟,bravo!
★★☆ 抽动秽语综合症……查了一下“90%以上于2~12岁之间起病”……这段真的是全片打脸白左集大成者。典型的寡淡如水的欧洲艺术电影。
言过其实,行为艺术类表达有点华而不实
超现实主义的荒诞喜剧,颇为精巧独特的设定。然而对欧洲知识分子的嘲讽,到头来还是因为自身价值观的摇摆而显得犹豫而浅尝辄止,不知不觉陷入了与被嘲讽对象的相同的困境。
本片可以看到我特别钟爱的电影《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的影子,充满了对上流社会、对知识分子的虚伪、软弱、妥协、傲慢的无情嘲讽与批判,而且在此基础上更有对媒体异化舆论、对过度政治正确陷入到矛盾悖论中的充分揭露。而这样的主题又比较巧妙、精致地融入进了“方形”这样一个当代艺术展的策展过程中,使得电影的结构性、趣味性、讽刺性,以及自反性都得到了大幅度的加强。特别是在答谢晚宴上,由好莱坞动作指导泰瑞·诺塔里扮演的艺术家奥列格现场模仿大猩猩,不断冒犯宾客直至场面完全失控的段落,真的相当精彩。完全是一场关于“旁观者效应”的社会实验现场,是对主角开篇接受采访时关于什么是艺术品讨论的具体演示,也呼应了与美国女记者一夜情时家里真实的大猩猩。从中可以解读的内容与层次实在是太丰富了,极大地拓宽了电影表达的上限。
现代知识分子在社会的种种无力感,虽然没有难民出镜却给出了欧洲难民问题最好的隐喻,各种戏虐桥段飞上天,文明如何去对抗无知和暴力,无中生有的求救声,就像哈内克躲藏中的隐藏摄像机,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只能寄期望到下一代了。
在两个人类释放性欲(动物本能)一旁,真猩猩抹抹口红、翻翻画册(人类文明);在一群人类共赴晚宴(人类文明)面前,假猩猩赤膊上阵、动手动脚(动物本能)。
升级版厄德曼,高级尴尬美学,布努埃尔在21世纪的回魂;把中产阶级的精致生活升华成一场演绎艺术概念的行为主义,从布展的主动者到现身于大众视野的被展品,生活才是最大的玩笑,讽刺力量十足,冷幽默处处,如坐针毡;剥离衣冠楚楚,不外是执画笔咆哮的猩猩,「人性」在「兽性」面前的软弱虚伪。
立意于对艺术遭遇尴尬的嘲讽、对中产阶级的自嘲,可片子内容本身到处是这种尴尬和装腔作势的气息。
无法自由的导演操控不了不被邀请的观众,故作愤世嫉俗的幽默与挑衅只能冲散对道德思考的可能,留下的都是导演的洋洋得意。
This film blatantly channels the paranoid impulses of Europe's reactionaries, who are worried about, inter alia, Muslim migrants (thinly disguised in the film's jungle scene). No new solutions offered. Instead, the film blames and shames victims for everything wrong in Europe.
极其讽判,对当代艺术全行业。艺术本身,机构,管理层,宣传,受众……却是用一个寻回失窃物的故事串引始终,将精英名流的自私、虚伪、冷漠、诿责,揭了个原形毕露。横插进去的一段两性关系,更将男主推至无耻之境。有几段非常惊人的戏,秽语者、人扮猩猩的兽性表演、长时间螺旋爬楼梯……明喻甚明,隐喻甚丰。街头镜头,不动声色地呈现都市人的冷漠和贫富悬殊。按说真是一部好电影,可我不知何故对男主极其反感,近乎生理性厌恶,观影体验相当不适。
除了戏谑没看出别的。。。戛纳这样也不会有出路。。。
完全跟《游客》的内心刻画没法比…又长又聒噪。
一场小心翼翼的信仰危机,由内及外(欲望-思想-行为)逐渐否定方形的概念模型,意外演变成“高端文明”与“低端人群”间无所谓敌友关系的针锋相对,目的早已从道德重建偷换为言论自由-社会关怀;强调的展览-非展览的互反性宛如重现正义-非正义的辩论,但可惜止步成为杰作之前最后的恪守,年度荧幕形象。
作为很喜欢《游客》和 《悲情三角》的观众,我是准备怒打五星的,谁知道等到最后那点‘妙’都没出来,感觉之前另一部瑞典反讽片《医院风云:出埃及记》打分低了。他到底要说啥?
都不能叫做暗讽了,而是直接赤裸裸的暴露出来,追求的方形大爱和平等和随处乞丐和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以及社会的虚伪与矛盾,从很多小段子中看到自己,宴会戏偷盗戏与小演员力道十足,但是不是更多的有说教意味,不喜自摄视频的直接。PYIFF.three,站台广场真的冻死人。
这种垃圾片子我坚决要打低分拖下水。。里面讽刺的东西我都看得懂,但是有啥好玩的或者深层次的意思吗?还是改变了什么吗?还罗里吧嗦,看了一半实在抗不下去了,劳资三倍速搞完了。。。绝对一星拖下去。。烂。。
画面风格有点意思,要说的东西杂乱不堪,难怪没有拿到最佳外语片了
难民问题、知识分子自嘲、社会诚信…发布会涉及的言论自由、种族问题、政治正确。导演要说的东西也太多了~但是略微片段的叙事,整体保持了条理。如果影片停止在发布会后的报纸上,把后期的“觉醒”扔掉,会不会更“嘲”?#海报那场戏的片段一直让我以为会更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