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看高帧,对于《双子杀手》来说,低帧带来的感受是毁灭式的。
如果不理解高帧影像带来的意义(一种全新的影像知觉模式),观众难免会指责李安电的影创作开始依赖技术革新,是某种江郎才尽的预言。
而技术永远是电影这种工业属性的事物的原始属性之一,我们最初就是凭借技术看见影像。
如今,在李安的革命性创作里,我们也因为技术重新知觉影像。
有观众会指责电影剧本的问题。
的确,如果单独看待剧情,电影里似乎有很多牵强的东西,甚至最后影像包袱的解决,看起来也只是某种暂时的解决,最终的解决并没有完成。
电影只是抛出包袱,却不提供答案。
剧情带来的感受因此浮在半空中,没有落地。
我在这里想要强调的是,李安实际上已经提供了解决之道,而这种解决并非完全在剧情里,高帧影像带来的技术性革新的结果也被囊括在这种解决之法则里。
也就是说,“影像语言”本身才是对剧本提出的问题的最终解决,也因此电影进入“元”概念,是出色的“元电影”。
一. 短焦:高帧影像带来的并非“真实”,而是“抽象”——取消景别高帧影像给观众的第一感受是清晰,甚至是“过度清晰”。
也因此很多人第一反应会认为清晰带来的是“真实”,这恐怕是最大的误解。
将高帧影像呈现的结果关照到绘画里,对应的是:照相写实(Photo-Realism)绘画,一种高度逼真的图像呈现,甚至逼真到超越肉眼感知的程度——显微镜式的清晰。
这种绘画表面上看是对“写实”的回复(写实指向真实),而实际上是对当代社会的某种揭示(后文会解释)。
写实,在“照相写实艺术”里已经成为与“抽象”并驾齐驱的艺术手法。
在弗卢塞尔的后现代摄影理论里,认为彩色照片的抽象程度要大于黑白照片,因为彩色照片需要更多的数字编码,同理的是,高帧影像与照相写实绘画一样,与其说是提供真实,不如说呈现的是“抽象”(超越肉眼的感知;超越得越多,就越是抽象)。
比如在《双子杀手》里,高帧超短焦拍摄的影像里,笔直驶来的高铁被扭曲了,形成某种(抽象的/非真实的)折角。
这可不是为了“真实”而呈现的,这个场景是朗西埃意义上的“感性分配”的更改。
影史第一部影片《火车进站》在公映时,迎面驶来的蒸汽火车吓坏了现场的观众,当时观众害怕的元凶正是“真实感错觉”。
而如今蒸汽火车已经跃变成高铁,影像的清晰度也达到了史无前例的程度(甚至超越肉眼)。
观众对这种远超以往的,更恐怖的运动却再也不会害怕了,因为我们经过流媒体的训练(以及我们都可以通过手机自己制造影像)都知道影像内部是“虚假的”(哪怕世界毁灭式的影像也不再带来“真实感错觉”)。
“真实感错觉”的威胁早已远离现代观众。
高帧画面对观众的感受基点恰恰是“抽象”意义之上的(导演已经不再需要坚定在营造“真实错觉感”的路线上了——影像的感知基底已经彻底改变),并不同以往的建立在“真实感”之上的影像感知。
古典主义影像理论(以巴赞为代表的“真实电影”理论)认为短焦(同时呈现前后景,比如《公民凯恩》)带来的是“真实感”,至少是空间统一的真实感。
而当观众面对李安高帧影像里的短焦呈现,前景和远在远方的后景以及中景等等都清晰无疑的呈现在观众面前,甚至远景里飞速行驶过的汽车的车牌都清晰无疑——一种完全打开的“微观知觉”,任由观众自由选择视点,某种意义上来说,高帧影像带来的正是“景别的取消”。
这是“非人”的呈现——不是人类眼以及人类知觉能办到的,这种时刻摄影机只代表非人的机械眼,并非在模拟人眼,影像整体被呈现为一种“抽象”。
德勒兹提示人的日常视野是相对狭隘的“概括式”的认知反应,我们只看到一个“外在于”自身的简单化世界(将自身与世界外在化看待),只选取自己需要的信息,以及忽略不必须的信息。
也就是人的日常视野恰恰等同于传统影像的“变焦”行为。
我们提取和虚化,将提取出来的视觉对象串联成某种“合目的化”的规则内,以此建立认知体系(也因此人的知觉自身就携带“道德问题”)。
德勒兹认为这种提取和删减的“合目的化”行为体现的正是政治的普遍模式。
我们经验法西斯主义(以及其他)的规则,恰恰是这种这种认知反应的拓扑。
于是集约式的认知模式的先天存在,导致了政治视野的固定,在这种先天狭隘认知模式下,法西斯之后还会有法西斯。
只有获得“普遍性”(同等看待任意事物)和“差异化”(肯定任意对象的任意视角)的“微观视角”,将人与世界“内在化”等量齐观(消除物我界线),注意到任何事物的存在时间(非人的时间),注意到任意的“潜在的”影像,政治的未来图景将在这种“微观知觉”中展开,并得到解决。
李安的“高帧影像”里的短焦的超清晰度,呈现的正是德勒兹启示的:微观知觉的全面打开。
这也是上文提到的“照相写实绘画”是当代社会的某种揭示,是“写实”与“抽象”的并驾齐驱。
我丝毫不怀疑这种“微观知觉”的全面打开会出现在华人艺术家的影像里,特别是一直以来擅长将东方美学意识纳入影像语言的李安,因为德勒兹提示的“内在化”知觉模式(一种物我界限取消的模式,将人与任何事物同等看待,以提示“非人的”“潜在的”时间的唤醒),恰恰是中国绘画以及中国美学意识一直在践行的理论,也是张光直先生提示的,东方美学意识是“外化的”(等于德勒兹的“内在性”),一种物我等价看待的模式,东方意识从来不将自身设定为独立个体,东方文化里肯定任何事物的生命与时间,正如佛教道教意识与基督教的区别。
高帧影像所呈现的“抽象”,正是提示为一种“非人”的“潜在”的视角,将画面内部所有介质都同等看待。
这是一种潜在的非人的时间的唤醒,而这种“抽象”呈现,完全不能够与“真实性错觉”同等看待。
换句话说,如果你企图在影像内获得一种共情式真实感进入途径,注定会失败。
二. 长焦:高帧影像彻底改变了影像的知觉模式——总体呈现为“慢”上文提到,高帧短焦影像带来的“微观知觉”的打开,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取消了景别。
因为在高帧短焦的呈现里,前后景以及景观内的任意事物都获得了同等的存在地位。
这是一种忤逆人类日常视野的知觉模式,一种德勒兹意义上的非人的潜在时间的唤醒(也就是德勒兹提示的“生成”概念)——一种任意意识的民主,总体带来的并非“真实感”,而是“抽象感”为根基的影像“解放”意识。
高帧影像带来的改变并不止如此,导演在对电影镜头的选择中,总体呈现为两种模式:“短焦”和“长焦”。
长焦多用于处理人物之间的关系之中。
比如在男主与女主的对话中,导演依旧选择了通过变焦的形式提取信息,也就是通过长焦的方式虚化/排除次要信息,以提取重要信息。
影像内的提取与排除,看起来势必会碰触电影手册的著名论点:推轨镜头会携带道德问题。
因为任何存在自身都有存在的权力,长焦带来的是秩序化影像行为,是“非道德的”。
而这一切在高帧影像内发生了改变。
在电影中,导演多次用高帧长焦镜头在一个整体场景内变焦。
这是新浪潮的常见手法,但是与低帧影像呈现的不同在于,低帧影像在快速变焦过程中势必会导致卡顿——一种类似于邵氏公司的处理动作片的抽帧效果,也就是在低帧影像中,快速变焦通常感受为“切”的效果。
而这种“切”配合镜头移动中帧的抽裂(抽帧效果),观众直接感受为运动的速度(如段誉的凌波微波),抽帧的效果带来的是速度感。
而在高帧影像中,因为帧数在既定间隙内数量足够充裕,于是镜头乃至于焦距的快速运动带来的是恰恰是连续感——“变焦表现为变焦本身”。
在观众感受上,高帧长焦影像的运动恰恰成为了类似于王家卫的“抽帧叠印”技巧,总体呈现为缓慢感。
于是渴望在《双子杀手》中感受到某种运动刺激感也注定会失败,影像动作整体呈现为“慢”。
而在这种缓慢中,变焦带来的恰恰是空间内部各种介质的平等存在。
每个焦点平面都有存在的公平性,因为各个焦点平面的清晰呈现,空间内部各个焦点平面都带来了存在的确凿。
也就是说,高帧影像带来的是绝对的空间感。
这是空间存在的确凿。
在高帧影像内,短焦唤醒的是潜在时间的确凿;而长焦唤醒的是空间的确凿。
高帧影像也因为这些变化,形成了某种全新的知觉。
三.剧本提出的问题,影像“语言”来解决高帧影像对各种镜头知觉的改变,带来的正是一种德勒兹意义上的政治解决之道。
《双子杀手》的剧本呈现的是一个类似于传统好莱坞动作类型片的模式,比如007系列。
这类动作片每次都会提出新的问题,每个回合解决一次,永远不能彻底解决问题,所以007系列可以无限衍生下去。
与好莱坞传统动作片序列不同的是,李安提供了对这种系列的终结方式,这不是剧本/剧情能够完成的,必须通过影像本身的“生成”性质,通过影像语言本身来“解决”。
在德勒兹意义上,也就是唤醒“潜在的知觉”,“非人的时间”,通过上文的提示,李安通过高帧影像的语言建构,已经提供了真正的解决之道。
一种德勒兹式的“生成式”的政治解放意识。
所以剧情里看似并未解决的问题,李安在影像语言内提供了解决之道,这种做法类似于马拉美的诗歌:为了将民众从(政治的)“宏大仪式”中解放出来,必须引出“无限的空无”来终结民众的哑语状态。
为了提醒这种语言内蕴含的解决之道,李安特意在剧本里安排了一些意象,比如被篡改信息之后杀害的“哑语”的无辜的人——“鬼魂”,这些鬼魂的终极困境是没有发声权力/能力,声音被当权者肆意篡改,以符合政治的宏大话语,被恣意埋没。
而小克提到的,仿佛有一个自己的幽灵在自身之外看着自己,正是提示一种德勒兹意义上的“内在化”知觉的打开。
通过一种中国画式的全知俯瞰的方式看待自身。
而这个幽灵的意识,就是非人的意识。
量产的小小克带来的意识泛化,正是知觉“普遍化”的象征,与高帧短焦带来的意图如出一辙。
再者,当自身与自身的复制品相对运动,摄影机带来的客观视角是一种彻底的“电影化”,因为它已经不再属于自身及自身意识的任何可能,呈现为一种完全的“非人”的“断裂”的视点,一种“潜在的观察”。
最为重要的,知觉这种全新影像需要一个大前提,也就是男主开头强调的,“最应该警惕的是(固有)经验”。
不管你怎么看李安,相信有一点我们可以达成共识:他绝对不是一个多商业的导演,哪怕他那些卖相最商业的电影,也总是明明白白把反商业的记号标在额头上。
作为武侠片的《卧虎藏龙》重点在道家文化和情欲困惑,作为科幻片的《绿巨人》描写父子关系和身份认同,作为冒险片的《少年派》竭力探讨人与自己的共处……那么顶尖杀手被克隆体追杀,这么通俗火爆的题材,也可以这么玩吗?
在李安手里,不会有例外。
据说这个剧本诞生于1997年,正是克隆话题甚嚣尘上的年代。
时至如今,它在许多人眼里的“过时”、“俗套”、“乏味”,也许正是李安青睐它的原因。
这是我们第几次在科幻大片里看到克隆杀手?
数不清了。
之前的作品遵循一个规律:制作经费越是昂贵,克隆角色的内心就越稀薄。
没有编剧像样地关心过他们,因为观众,或者说他们眼里的目标观众不会在乎这些。
——好了你们这群克隆人,不是多牛逼的杀人机器吗?
伤感几句,掉两颗眼泪,差不多得了,快挺过去,快进入下一场打斗,再来一吨的子弹和炸药吧,我们买票是来看刺激的。
但那些莫名其妙诞生,莫名其妙被赋予了使命的克隆人,他们要打自己,要杀自己,而自己连领养的都不算,自己竟然还被瞒着所有这一切前因后果,他们也会惶惑和煎熬吧,哪怕肉体已经被抹除了痛觉。
只有李安舍得在一场耗资近1.5亿的技术豪赌里,给他们充分的时间,来倾倒出这些痛楚。
在大段大段的台词里,形同父子的本体和克隆体,几乎喋喋不休地袒露着内心,辨认、确立和对方的关系。
而那些飞天遁地、刀枪不入到足以加入漫威宇宙的打斗,反而显得像是他们内心交战的陪衬。
这些陪衬足够绚烂多彩,但不会夺走真正战场的光芒。
某种程度来说,这才是本片最昂贵的地方,数码角色的特写表演之繁多,让它成为“文戏比动作戏更烧钱”的几乎史无前例。
通过这种方式,《双子杀手》替之前所有大片里被粗线条的克隆傀儡们,吐出了他们不被允许吐出的浊气,喊出了他们不被获准喊出的反抗。
这个电影的噱头是“我以我为敌”,但最终宛如李安“父亲系列”的最新章节。
只不过不再从儿子视角去审视父亲,而是从父亲经验来引领孩子,抛开那些“不扣扳机就不会做噩梦”的耍酷式训导,更重要的是:少喝酒,多健身,学点俏皮话,每天笑一笑,51岁还可以撩走“儿子”的同龄小姐姐。
如果光线很差,他们又打作一团,你甚至一眼分不出谁是谁。
这当然不是特效不够好,而是“父亲”的保养实在太好。
所以不妨说,这才是每个父亲最该为儿子做的:看啊,不要担心年龄,不要害怕变老,你老了还可以像我一样酷一样拽,有必要的话,也可以一样拎上步枪、跨上摩托,揍你那不听话的儿子,揍到他怀疑人生。
很多影评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双子杀手》的技术面,但没人认真分析一下这事儿,感觉像拿通稿写的。
看不出本片实验性质的影评人不是影评人,是书评人。
先抛结论,李安不是一个技术流导演,只能说是一个技术爱好者导演。
但是基于他的影响力,让高帧3D电影在他手里两次试错,是很伟大的,是值得尊敬的。
为此他不惜搞了个质量比《第六日》还差的剧本,明摆着就是不要让你去分析故事啊内涵啊父子关系啊,而是要注重这个电影的皮相,让你关掉手机回到影院,在座位上好好享受影像带来的原始快感——运气好的话,哪怕你不能体会当年观众看《火车进站》的惊愕,但也能至少重温一下第一次看《阿凡达》时的激动。
我有幸也看过120帧4k3D版的《比利林恩》,所以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双子杀手》在《比利林恩》几乎是在抖抖索索试错的对比前,已经向前跨越了一大步。
他没有再尝试《比利林恩》中已经pass掉的错误用法(比如过多使用固定镜头、跳切和长焦特写,还有黑白画面),同时大胆拓展了横移、跟随、慢镜等表现可能性。
先竖大拇指,然后逐一分析。
本片不剧透(这有啥好剧透的)。
1.开场logo。
Sky Dance 的画面没有配合做高帧,所以有明显的卡顿感,让人有买个显存的冲动。
后面的复兴影业、阿里影业没有这个问题。
2.在本片中李安想通了一点,就是如何处理景别与摄像机距离的关系(或者说是景别与焦距的关系)。
《比利林恩》中,他曾经过多用长焦镜头拍摄人物特写或人物关系,导致人物成了纸片人,背景又是虚的,观众像看ppt。
这次他用短焦靠近人物拍特写,表现人物关系时就离得远一点,全景就离得更远。
这个才符合人肉眼习惯,没拖技术后腿。
尤其是特写镜头里人物立体感就正常了。
3.五场动作戏,分别是火车狙击、逃脱暗杀、摩托追逐、墓穴大战、小镇大战。
在此逐一分析。
开场的火车狙击最惊艳。
李安在这里疯狂地、几乎是肆无忌惮地展现3D情况下长焦镜头横扫的表现亮点——还有什么横扫能比模拟狙击枪视角横扫几公里外的高速火车更极限的?
要知道24帧的话,观众早晕歇菜了,但60帧就稳如铁。
鱼眼镜头(存疑,也可能是特效)也用了一次,恐怕李安自己也不够有信心,但是效果出色。
之后的文戏也拍得风生水起,李安高高兴兴狂拍横移,就怕前景不动。
尤其是克里夫欧文出现的第一个镜头,是一个240度近景环绕,把迈克尔贝拍死在沙滩上。
4.逃脱暗杀。
这个场景是低照度。
要知道高帧拍摄,对光线要求很高的,毕竟感光器接收光的时间缩短了几倍。
听说本片以实拍为主,我不知道李安是如何做到的,夜景漂亮极了,后面还有个星空镜头,真的是又“漂”又“亮”,请想象一下在被窝里把手机屏幕调到最亮的感觉。
本片的夜景戏是一个高帧摄影的突破。
不过,这个动作场面嘛……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尤其是妹子与拔牙兄的缠斗,因为追求真实感很到位,我感觉就像是站在身边看这两个不会打架的人尬扭在一起。
这个动作设计风格与后面大小史皇对打的风格完全不同,不知道李安是怎么想的。
5.摩托追逐。
这段动作设计得最精彩,很讲战术逻辑,老史经验足,小史体术强,两人旗鼓相当、有来有回所以很好看。
尤其要注意一个长镜头是老史皇驾驶摩托车穿过各个路口,简直生出了看VR电影的感觉,让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是真的!
我猜不久后引入高帧概念的VR还会继续炒热一波投资。
在这场戏中,李安还玩了一把第一视角射击游戏拍法,还有开侧镜切换高倍镜和红点,请问安叔你也沉迷绝地岛吗?
再提一嘴,里面有几个高低搭配的摩托镜头让我想起了《终结者2》里的泄洪道追逐,感觉良好。
6.墓穴大战。
同样是低照度,安叔换了个拍法拍动作,这里用比较长的镜头用手持摄影跟踪两人打斗,还是比较出效果的,比妹子打斗可看性强多了。
而且又玩了一把夜视镜第一视角,是不是致敬《边境杀手》?
7.小镇大战。
这里面有两个值得关注的点。
一个是机枪曳光弹狂扫老史,看预告片的时候,我很期待这个镜头,不过没有想象中那么精彩,因为没有什么镜头语言的设计。
倒是后面最后一个能打的反派(为防剧透就叫小金刚吧)出来的时候,小金刚简直无敌,压迫感很强。
小金刚着火的慢镜头,设计得很好。
天啊,这可是高帧慢镜,这个马达和感光太牛啦。
我宁愿相信是电脑做的。
8.动作戏讲完了,再讲讲几个特别值得关注的高帧3D镜头。
第一个是所有有蚊子、蜜蜂飞舞的镜头。
太真实了,我一开始真有投诉影院清洁阿姨的冲动,后来才发现是自己被骗了。
第二个刚才讲过了,是夜景,尤其是星空。
第三个,是水下镜头,因为前景有无数小水泡。
以前的水泡是“表示一下这里有水泡”,如今的水泡是“表示一下这里真的有水泡”!
第四个,是我发现高帧摄影尤其适合用广角跟拍,那个现场感是真的出色,目前最佳体验。
这除了我刚才说到的摩托车跟拍,还有一个是老王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有一个镜头是贴在水上飞机上拍摄漂向沙滩的镜头,我有眩晕感。
第五,还是要表扬所有的横移镜头,前景无比清晰有质感。
这是决定性的力量,真的让人感觉站在现场。
9.说了好的再说点不好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就是“假到真处真亦假”。
由于过于强调现场感了,电影感却弱了。
我感觉像是站在现场看两个特技演员表演武术,像是在看8K超高清电视纪录片,像是在迪士尼乐园看真人秀,唯独不想是在看电影。
这里有个场景特别有意思。
有一个场景是克里夫欧文的公司里雇佣兵训练,我一开始看的时候觉得怎么这么假,结果真的是训练。
其实全片的动作场面看上去都是这个感觉,只是唯有这场戏是点破了而已——所以这是需要想办法彻底解决的,我在写《比利林恩》时就总结为“实拍也有恐怖谷”,如今这个问题仍然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了。
在此很担心卡神能否解决好。
10.说好了高帧3D效果,再说说本片另一个技术宣传点:动作捕捉与表情捕捉,即让史皇变年轻了。
对不起,这个不是新突破,而且我很不满意!
不满意的第一点:小史皇年轻的脸上闪耀的还是苍老的眼神。
请别说我是挑刺。
如果你看过的话就让我来我问你,你觉得老史皇演的好还是小史皇演得好?
当然是老史皇了!
各种眼神对味啊!
但是这个小史皇怎么也是一副老气横秋苦大仇深阅尽沧桑的神态?
这不是技术问题,而是李安指导史皇表演的问题。
他只区别了小史皇的特效化妆,却没有区别小史皇的阅历和灵魂。
这个就是错误的,所以我说李安只是技术爱好者,不是技术大神。
我不满意的第二点是,最后大学里小史皇出现的时候,这个CG脸第一次在日光下展现,这个车祸现场啊!
惨不忍睹啊!
简直怀疑特效团队拿了半成品测试就上了!
要不要干脆在画面右下角打上“Demo”啊!
敢情低照度拍摄不是为了强调光影技术的细节,而是为了遮丑啊!
11.最后还是不吐不快,本片文本太糟糕了。
墓穴里,老史皇含泪对小史皇告白的一段,是网文水准。
哪有人是这样自己说自己多么不容易的?
好了,报告写完了。
就这样吧!
2019.10.22更新:夜景听说还是白天拍摄再转的老手法。
摄影是《借刀杀人》的摄影。
其实比起三年前的比利林恩,李安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那就是他钻研除了如何在120帧下指导演员表演。
双子杀手的表演比起比利林恩自然了很多,演员的细微表情和肢体动作不再像比利林恩里面那样显得故作姿态。
从这点可以看出李安真的有进取精神,并不是江郎才尽所以只能单纯卖弄噱头。
围绕120帧始终离不开的一个讨论点就是,没有电影感。
很多人在看了这两部120帧电影之后,简单粗暴的认为电影感就是24帧。
其实不然,电影感是什么,电影感是精致的光影、具有明确指向表现的构图、富有创造力的运镜、浑然一体的叙事节奏。
这些东西在双子杀手和比利林恩当中很大程度上都是缺失的。
如果要从反向去论证这个观点,其实和霍比特人系列做对比就行了。
霍比特人也是高帧率,虽然没有到120帧,但是24帧该有的东西霍比特人都有,只是帧率变了,所谓的高清纪录片的感觉并没有李安的电影这么突兀。
如果你仔细看双子杀手的预告,你会发现它看起来像是十年前的美剧。
很多人认为李安是在试图创造新的电影语法,但我个人更倾向于认为这只是技巧的退步,但是这个退步的原因才是最令人好奇的重点。
对李安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他是写剧本出身,所以他早年的电影在影像上相对剧本来说显得比较粗糙,后来在卧虎藏龙、色戒、少年PI这些电影当中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不会有人再去挑李安影像上有什么毛病。
但是两部120帧给我的感觉是,李安就像失忆了,他把他过去十几年学会的东西全都给忘了。
根据我的经验来说,我个人对这个问题的猜想是:120帧本身和它带来的工作量增加,给李安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可能也给他和剧组各个部门的沟通带来了困扰。
李安接受采访时经常说自己不懂技术,我相信他不是谦虚。
在比利林恩和双子杀手上映之后,他也经常说很焦虑,拍的时候心里没有底,不知道拍不拍的出来。
当人们不知道怎么办一筹莫展的时候,很可能就会说:没办法了,就这样吧。
至少根据我个人的经验和观察来说是这样的。
比利林恩的动作戏比例太低,所以它暴露出来的问题主要是两个,一是表演不够自然,这点已经在双子杀手中得到解决。
二是光线问题,比利林恩的室内光线看起来就像刚入行的影视工作者用几百块的LED板灯打出来的效果,缺乏应有的空间感,人工痕迹过重。
理论上来说,120帧需要的照度是24帧的五倍,当然可以通过提升机器ISO来缓解这个问题,这几年摄影机的高感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但是我没有使用过这些机器,不确定是否能解决高达五倍的照度差距。
也没有听说过为了120帧,厂家专门研发过新的灯具。
对于光线问题,我的猜想就是24帧的很多柔光挡光技巧在120帧的照度要求下不再适用,给李安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所以只能妥协,接受目前这个结果。
双子杀手作为一部纯动作片,就暴露出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镜头设计上的随意性。
这个问题在小威尔史密斯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尤为明显,很多镜头拍的就像是B站UP主的VLOG一样,拿着个广角左右摇来摇去,看不到什么表现动作的运镜和场面调度,只是把内容拍下来了,单纯依靠120帧的临场感带来新奇体验。
而且双子杀手应该是使用了HDR技术,宽容度得到提升的同时在光线上也显得更加随意,仿佛大家都变懒了一样,反正又不会过曝欠曝,那就不打灯了。
这个问题体现得比较明显的场景是威尔史密斯在自己家里接待客人和去船上拜访朋友,他家里落地窗外的阳光和室内的亮度维持在很接近的程度,我对HDR没太多了解,但是从我个人的观感,我觉得看起来并不舒服,显得很违和,有点违背人眼的视觉习惯。
以上都是我的xjb猜测,毕竟我也没有站在李安他们旁边看他们拍摄。
最后说一下结论:我个人还是倾向于认为120帧不会是电影的未来,但是从目前来看,120帧值得探索,需要有李安这样的狠人来探索。
无论是对导演也好,歌手也好,当他们的一些作品成为了经典以后,我们总是在期待这样一个有才华的文艺创作者能拿出“和过去一样水准”的作品。
因此,当越来越多曾经喜欢的歌手改编曲风,喜欢的导演改变电影风格,我都会感到出奇的愤怒。
无论他们是出于市场需求还是放飞自我的心态,这都会让我感受到一种作为粉丝的背叛——可我也依然年复一年地等待他们的下一部作品,期待他们能够“重归本真”,做回和最初经典一样的作品出来。
我最终在去年暑假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象过,未来有一天再也不能吃到妈妈烧的菜的日子。
我曾经以为这一天离我很遥远,直到我妈开始从微信上学会了养身。
几年没有回国,每天都在国外对我妈烧的菜朝思暮想,上班想糖醋小排,下班路上想油面筋塞肉,晚上刷牙想韭菜饺子。
结果下了飞机,问我妈晚上烧什么好吃的,我妈:凉拌海带折耳根。
从此以后我就被迫和“童年母亲的味道”断奶了——但也因此开始重新审视如今那些背弃经典的老牌文艺创作者的新作品。
显而易见的是,大多数老牌导演都不再重复过去的自己了。
尽管如今的观众对他们现在的作品褒贬不一,我们仍然能在这些作品上看到许多不一样的突破。
无论是从剧本题材上、技术上、还是其他各方面因素上,他们仍然可以给观众带来许多不一样的期待和展望。
而李安正是其中最为突出的一位。
从剧本角度来说,《双子杀手》中所论述的“我!
杀我自己!
”和克隆伦理已经是影视作品中不再新鲜的题材了。
更何况,这是一本好莱坞酝酿了22年的剧本——1996年,第一只克隆羊多莉刚刚诞生的时候,就已经萌生了《双子杀手》这部电影的想法。
技术问题导致了电影项目的搁置,同时也不可避免地让整个故事随着时代的发展,失去了新锐的光芒。
尤其是在如今动作片泛滥,越来越多的动作片为了吸引市场,正逐步从“科幻动作片”“魔幻动作片”发展为“违背物理定律的超现实动作片”等匪夷所思的行为,《双子杀手》很难在这样的情况下脱引而出,逃离“平庸”的标签。
李安却带着“120帧+4K+3D”技术来了。
我曾经和朋友吐槽,说如果非要拍克隆题材,“51岁有着中年危机的太太在生日这天回家发现老公和自己23岁的克隆人搞在一起了”远比“51岁的杀手被自己23岁的克隆人追杀”看点有趣得多。
毕竟,说真的,如果克隆人真的渗透到了我们的现实生活,前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概率远远大于后者,但似乎从来没有导演为人类这样选择两难的未来而感到担忧过。
结果在我看了《双子杀手》以后才发现,原来李安为我们展现的是我们还未曾观测到的现在,而不是一个充满未知数的未来。
我还能记得三年前120帧版本的《比利林恩》上映时,大家为了得到最佳观影效果,做足功课、抢购特定影厅的电影票的情形。
在那时,《比利林恩》成为了电影创新技术的一个里程碑式的成果,从来没有人能想到竟然有商业电影的规格会超出普通影院的配置,更没有人能想到在短短三年时间里,李安又创造出了一部更加创新、技术更加前沿的作品。
相比《双子杀手》,《比利林恩》更像是李安的一部实验品,让《双子杀手》成为了一部技术成熟下效果更为精湛的作品。
首先,120帧+4K+3D意味着什么?
帧率简单地来说就是一秒内播放了几张(帧)图像,帧数越高意味着每秒播放的图像越多,也更加流畅。
定格动画属于低帧数映像,每秒只有几帧;普通电影的帧数为24帧,这已经是肉眼能感受非常流畅的帧数了。
《双子杀手》的帧率高达120帧,能让人肉眼看到的影像远远超越流畅,更加丝滑,也更接近人眼在现实生活中看待事物的流畅程度。
一秒9帧和一秒6帧可以看到的动态影像区别4K可以让人看到超高清的影像,因此120帧+4K的效果就是,你的眼睛不仅在观影过程中接收了比普通电影更多的图像,看这些图像还非常清晰。
这样的效果在飞驰物上的观感体验会更为直接,因此李安在预告片和电影开头,就给观众安排了威尔史密斯千里射火车的情节——一开始我以为是李安想给男主塑造超现实的主角光环,直到我看到火车飞驰而过的时候,竟然还能看清每个乘客的脸时,我才意识到李安只是单纯地想直截了当地展示这部电影的技术……120帧+4K的效果可以逼近我们在现实生活中肉眼所捕捉到的平面视觉效果,在这个基础上,李安又加上了3D,使景象能够环绕于观众眼前,这让整部电影的观影效果更上了一层台阶——你可以感受到现代电影技术正在尽可能地在荧幕上还原肉眼观测到的真实视觉效果,这才是真正的浸入式观影体验。
这可能也解释了为什么电影中出现了这么多水底,以及从水下浮动到水面的场景。
其他电影里的水底就只是水底,《双子杀手》的水底在技术处理后更加还原了水荡漾、清爽的本质,让人很难去忽视那些丝滑流畅的水波和跃动的气泡,是这部电影在观影体验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部分之一。
其次,本片夜景也是技术亮点之一。
后半段大部分时间都在夜景中完成,李安解决了普通电影中夜景常常很暗,看不到许多场景细节的问题,让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其中一段很重要的打戏在人骨墓穴中完成,我在观影的时候觉得李安取景在满是骷髅的墓穴是想讨论克隆人生命的哲学问题,现在仔细想想,很有可能也是在利用满墙的骷髅尽可能地为观众展示这部电影的画面效果。
除了120帧+4K+3D的画面技术,本片另外一个最大的亮点就在于让51岁的威尔史密斯返老还童,让他和自己的23岁童颜克隆人一起演对手戏。
为了让童颜版威尔史密斯看起来更像真实的人,剧组参照了很多他年轻时候的视频素材。
电影里的克隆人——23岁的威尔史密斯对于威尔史密斯认出克隆人的剧情设置也很直接。
在别的电影里,超人带上眼镜就没人认得出他是超人了,柯南美黑一下也没人认得出他是柯南了——克隆人刚出场的时候戴了个墨镜和帽子,和51岁的威尔史密斯经历了上蹿下跳飞车互殴对狙等一系列对手戏,所有人竟然都一眼就看出来他们俩长得特别像!
可能是这么多电影里视力最正常的角色了。
两个威尔史密斯的追逐戏电影取景也仿佛让人觉得是个大型旅游宣传片,从色彩缤纷、艺术作品充斥大街小巷的哥伦比亚、布达佩斯雄伟壮观的大型浴场到最后的地下人骨墓穴,总会让人在观影之余留恋在场景的细节之中。
这也是120帧+4K+3D的技术使然——在观影过程中会为观众展示出更多在日常电影中难以注意到的细节。
电影取景地,布达佩斯的浴场可以发现,尽管《双子杀手》的剧情不是本片的优势,本片的视觉技术却完美地弥补了这一点。
反过来说,如果不是《双子杀手》这部动作片的剧本,如果它只是一部普通的剧情片、爱情片,导演也很难在最大程度上为观众展现当今电影技术的最佳效果。
在过去,我们常常认为电影技术应当服务于剧本,只能让剧情锦上添花,却无法为电影雪中送炭;在这里,电影剧本和电影技术互相服务,如果要拿出20多年前那部同样作为动作片、名声远扬的《卧虎藏龙》,我们不能将它们进行单纯地比较。
因为《双子杀手》远远超越了它作为一部动作片的分量,而是一部充满技术挑战性的实验电影,注定成为一种电影的标杆。
也正如我在前文所说,李安为我们带来的是一种我们未观测到的电影技术现状。
他让观众可以兴奋地预想未来电影的发展,让人发现原来现在的电影技术已经可以如此逼近肉眼的视觉效果。
如今的焕颜技术已经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那么有实力的电影演员是不是就不用再畏惧衰老,新生代的电影演员会不会再演技上更加努力?
如果和deepfake技术相结合,那我们是不是也有机会在荧幕上看到已故演员重新登上荧幕?
作为一名华人导演,李安走在了世界的前端。
如果李安还是那个《卧虎藏龙》、《饮食男女》中的李安,如今《双子杀手》的创新观影体验或许会更晚一点才出现。
我觉得这就跟我妈教我对凉拌海带折耳根的态度一样——你可以觉得它不好吃,但你不能否认它是个好东西。
所以,请记得去高配置的影厅观看本片——这样才能真正体会到《双子杀手》的精髓所在。
10月12日下午北京点映场导演对谈全记录 【李安谈《双子杀手》:开拓美丽新世界,前面必定辛苦】12日下午北京点映场导演对谈全记录——Q【为何对这部电影在中国的反响有很大期待?
】李安:我在中国市场一直有种兴奋又熟悉的感觉。
中国的文化还是我的基本,虽然拍西方片,但文化底子很难藏住,面对观众,近乡情怯吧。
另外,电影发展100多年,很多东西僵化了,全世界观众都有疲惫的感觉,反而中国观众对电影很热心,看电影挺带劲,所以我充满希望。
从《少年派》开始,我开始接触3D技术,这是我不熟悉又未来的尝试,它的影像有新的美感,深深吸引了我。
《比利林恩》拍得很辛苦,在美国反响一般,反响最好的就是这里,这里还把高帧率放映这种工业技术拿到商业发行。
我希望这里保持多元化的、健康的观影兴趣,对此非常乐观。
长远说,电影是美国人建立的,价值观,叙事感,有一套东西在里面,非常牢固,我们都是看美国片长大,老实讲,我个人有点看腻了。
中国文化不缺少美感、故事,应该能发挥一套影响世界的电影语汇。
中国有各种传统艺术方式娱乐和教育观众,宣泄情感,不管是古典还是现代,故事这么多,形态这么多,人口这么大,是能为美国电影文化注入新活力的。
这是我的一个梦想。
Q【据说克隆人Junior是史上最贵主角。
塑造数码形象跟以往有何不同?
】李安:克隆人是一个极端例子。
在这样的镜头里,研读一个人的脸,很多技术可以弥补现实中做不到的。
比如年纪,肌肉,细微表情变化,没法用物理办法真实表现。
在电影里可以,过去是化妆、替身,现在是数码和动作捕捉。
当初,这个故事并不吸引我,吸引我的是一个你熟悉的人和他自己并排演戏,这是很奇怪的感觉,我很期待演出来会是什么样。
一部电影不管什么故事,最后总是在讲人,用影像刺激我们反省人的心境。
这样的媒介能够看人看得更细致,皮肤通透,对演员压力也很大。
威尔·史密斯这么大的明星,不但要演戏,还要挑战演一个年轻的自己,花了1、2年时间用动作捕捉完成Junior,但老脸皮毕竟不是鲜肉了,我们要思考怎么捕捉。
除了用电脑动画一颗一粒地去做,没有别的办法。
人的演技、时间、年龄,我作为导演对这些做了更细致的研读。
就像读了一个研究生。
我带500人花了1年时间,研究演员的表演、心态,还可以研究时间在人身上做了什么,这是非常宝贵的经验。
Q【为什么是威尔·史密斯?
还有其他人选吗?
】李安:这么贵的片,需要一个大明星,需要做他20几年前的样子,一个人红30年还能做动作片,合适演员就1、2个吧。
人性、哲思议题、克隆人心态,有肌肉没演技也做不来。
Q【他怎么塑造年轻的自己的?
】李安:他过去的影片,我们要研读,哪些可用,哪些不可用。
Henry是一个比较南方、保守、军事训练的角色。
我最想表达的是克隆人的纯真,所以他要敏感。
这个片子甚至有一种东方的忧郁。
Q【120帧技术给动作片带来什么难度?
未来的动作片会不会感官就彻底变了?
】李安:最大的区别是,过去看不到的,现在看到了。
24格电影没有临场感,在平面里塑造空间,人的表情看不到,思路就看不到,所以必须利用闪跳制造兴奋感。
比如摩托车追车戏,过去一般是横向拍,镜头移动很快,让观众喘不过气,感受到速度和刺激。
现在(用新技术)速度看清楚了,空间有了,(刺激感)就看不出来了。
假如我想呈现70脉的速度,过去拍30脉就行,现在(用这个技术)70脉可能甚至不会感到兴奋。
我把节奏放慢后,观众的感觉更快了,足够的表情、情节,都能交代清楚,在里面求取精彩度。
摩托车油门在右边,他又踩油门,又右手持枪,怎么瞄准,怎么躲闪,过去都看不到的,现在则有种观众自己在瞄准的感觉,用这个制造兴奋感。
Q【为何选择这样的挑战?
压力来自哪里?
】李安:现在就我一个人这么拍。
我常常会想:是我有问题还是世界有问题?
我们整个电影体系(对新技术)供应不足,摄影机不对,工作人员怎么调焦距都不会,都算在成本里,很贵,经济因素非常大。
片尾几千工作人员,发行体系,观众习惯,等于我在用整个电影生态去挑战,所以压力很大。
要开拓一个美丽新世界,前面必定很辛苦。
我虽然可以颐养天年了,但又有好奇心要满足,有疑问要解答。
我希望为同行和观众创造新的可能性。
(拍摄本片)就像第三只眼开开了,我和电影的关系都不一样了。
新导演很难有这个资源,我有,当然要去追求。
我真觉得很漂亮。
(强调再三)Q【以后会不会每一部都拍120帧?
】李安:有人投资的话(笑)。
我有荣幸和义务来帮大家受点罪吧。
媒介就是媒介,不管多高的规格,人投射的情感和艺术是无价之宝。
但(影像艺术的)很多美感停滞了,年轻的朋友看数字非常习惯,我们留恋胶片,他们并没感觉。
这对年轻观众和数码时代也不公平。
数码就是数码,不是化学,而是电子。
数码怎样开发美感,不应该学习胶片。
我只是不服气,数码去模仿影片,去模仿在平面里制造空间的感觉,这是不合理的。
什么技术就该做什么技术的事情。
Q【为何选《双子杀手》去承载这个新的技术?
】李安:不是故事吸引我。
我只是想用动作片试一下,一个人和自己的克隆人一起演戏,会是怎样的具象化和内心挣扎,这涉及到道德议题,同样遗传基因下不同的培养,克隆人有没有灵性等等。
这些元素和可以上手的东西吸引了我。
(未来局科幻办整理,转载需授权)
近日,李安新片《双子杀手》登陆院线热映。
有不少评论认为《双子杀手》拍得亮眼,在李安的作品序列中也并不逊色;与此同时也有些不同声音。
自《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之后,《双子杀手》是李安时隔三年的新作,影迷自然满怀期待。
任何一部影片,口碑产生争议都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双子杀手》的争议似乎又有些不同。
目前,《双子杀手》在豆瓣电影的评分为7.1分。
影片讲述美国国防情报局特工亨利(威尔·史密斯饰),准备退休之际,意外遭到一名神秘杀手的追杀,在两人的激烈较量中,他发现这名杀手竟然是年轻了20多岁的自己,一场我与我的对决旋即展开,也牵扯出了更多背后的真相。
在某种程度上,李安并不是我们在传统中所看到的那种“单纯”的文艺片导演。
他的电影——尤其是伴随着渐渐成功而使得其选择权越来越多时——总是会和某些类型片的模式进行结合,如武侠片的《卧虎藏龙》、奇幻片的《少年Pi的奇幻漂流》甚至《断背山》和《色戒》亦都如此,所以当我们看到这部传统美式特工故事的《双子杀手》时,也并不会觉得奇怪或突兀。
因为这就是李安作为一位导演最迷人的地方,他能够借助一些类型片的模式来讨论自己希望思考或展现的东西,并且这样的借鉴往往会如东风般托起整个思想表达,使其事半功倍。
所以在李安的电影中,我们才会在那些类型叙事之中看到更多、更为深邃且拨动人心的东西。
那么为何到了《双子杀手》,口碑反倒出现了撕裂?
一方面,《双子杀手》有着一个特工故事的商业片外壳与框架(frame),另一方面,如李安在诸多采访中提及的,他也试图通过这个故事表达自己在此阶段对生活与生命的一些思考。
然而,这一次在类型片模式和导演自身所希望讨论和探索的思考之间,却存在着一股强烈的张力,从而导致电影出现了颇为复杂的评论。
在本文作者看来,类型片框架内外的冲突,正是造成影片不那么尽如人意的原因,但影片本身的脆弱和不完美,也奇异地成为了美感的一部分。
撰文 |重木01李安想说什么?
作为内核的表达,正视脆弱与失败就像许多评论者所指出的,《双子杀手》的故事并不新鲜。
除了“双子”这部分设定还有些新意(葡萄牙作家萨拉马戈曾有一部涉及“双子”的小说《双生》),故事的其他部分则都是我们在美国特工电影中频繁所见的情节和设计,所以情节似乎本身就先天不足。
但故事本身或许并非李安拍摄这部电影的目的所在,更重要的显然还是落在“双子”这一特殊情境下所产生的冲突——无论是电影主角亨利还是更为普遍的个体而言,其中所蕴含的关于自我的思考和讨论。
这样的一种思考本身是需要过程的,即通过故事的发展对其进行展现和引导。
但《双子杀手》的问题是,这个过程总被无奈地打断,而打断它的是故事本身的类型所致。
作为一个特工故事,电影文本在其自身的发展中已经建构出一套完整的模式,故事的走向也大都有着可预见的方向,所以我们在《双子杀手》中常常产生这样一种感觉:即停下来的思考总是被情节催促着。
于是,思考总是浅尝辄止而无法如李安之前电影中那样,细细密密地一步步深入,最终达到表达的内核。
《双子杀手》电影海报。
当剥掉类型片语言的层层覆盖,试图讨论李安到底想在这部电影中思考什么问题时,我们会发现有一个问题占据核心,即原本处在不同时间点的“我”的碰面引起的关于自我、存在甚至是时间的讨论;进而又引申出和导演本身存在紧密联系的问题——存在于我们身上的脆弱和混乱,以及在追求“完美”这个井中月时必然会产生的失败与无奈。
当李安在宣传《双子杀手》时,曾反复提及由威尔·史密斯扮演的主角亨利面对二十多岁的自己这一情节,并且也坦承这其实也是他自己会面临的状况。
在电影中,当51岁的亨利面对年轻的自己时,他所说的并非什么宏大的主题,而是一系列对于自我的怀疑、对深藏在内心深处不安和恐惧的慌张,以及在强硬外表下的脆弱……就像电影中亨利说自己已经不愿意再照镜子,但是面对小亨利却就是“照镜子”。
而这一行为本身就存在着强烈的心理学意义上的象征,即拉康所谓的自我诞生的时刻。
但有趣的是,对于一个颇为成功的职业特工亨利而言,为什么会在退休后却开始迷失了自我?
在电影中,这是一个不断被追问的问题,我们甚至能觉察这是导演对于自己的紧追不放,所以那个作为“镜子”的小亨利才会步步紧逼,让亨利不得不开始面对已经覆满尘埃的自我。
也正是在这里,我们似乎能够再次发现李安本身具有的文化传统,就像在《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中,菩提树下的对话具有强烈的东方文化气质,并且也反映出导演本身对它的思考。
在《双子杀手》的这一部分,禅宗神秀的“时时轻拂拭,勿使惹尘埃”的观念在其中反复出现,即拉康曾经指出的儿童经历“镜像阶段”之后形成的自我意识,它并非就此固定或本质化,而会随着时间变化,并且在这一过程中进行反复磨合、碰撞和发展,以成为一种历史性的存在。
与此同时,“迷失自我”也就意味着自我与外界环境或是个体人生处境之间发生了错位,从而导致危机的产生。
曾经以特工为全部人生的亨利在退休后遭遇的便是对于自我重新定位的困境。
《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中,菩提树下的对话具有强烈的东方文化气质。
这在某种程度上似乎也同样折射着导演本身的处境。
在外人看来,李安这些年颇为成功与风光,但几乎是一如既往地,我们在他的作品中看到的依旧是某种颇为“阴性”的东西,或说是他所展现和讨论的依旧还是那些脆弱和失败的个体处境,以及在面对生活和世界时的节节败退。
就如李安自己所坦承的,“失败是我的本质”——亨利作为一个成功的特工在生活和人生的其他方面却是失败的——但这一失败本身却并不引向虚无,而是另一种几乎十分中国式的自我纠缠和天人交战。
所以在《双子杀手》中,我们才会看到亨利和年轻时自己的碰撞,虽然此处的表现在电影中浅尝辄止,却也从另一个角度展现出李安在面对自我——尤其是来自过去的鬼影。
在电影中,折磨亨利夜晚睡眠的便是他曾经所杀的人,他们变成旧日鬼影开始成为他人生和自我意识中的一部分——诘问中的苦苦思索以及最终的释然。
这种释然来源于电影中小亨利对其制造者和养父克雷·魏瑞斯的最终叛逆。
在某种程度上,魏瑞斯就是亨利——以及李安——内心中的另一个“自我”之声。
他强调完美、强调纯洁、强调Man Up(爷们点),而对脆弱、情感和混乱几乎抱着一股天然的反对。
这一旧影在李安的电影中反复出现,即故事里的主人公最终总是无法达到来自他人——父亲、社会或世界——对其期待和要求,而那些遭到贬斥的性格和气质也都无法彻底清除,最终就留在身上成为自我的重要组成部分,而我们最后才会意识到,正是这些脆弱才造就了主人公的强大。
《断背山》电影剧照。
在复旦大学的活动上,李安在回答自己作为一个直男怎么会拍出《断背山》这样的电影时,他的回答中透露了许多其作品的最大特质,即对于那些在传统文化或意识形态序列中处于下层或是遭到贬斥的东西的关注。
所以,他才说自己早期电影的女性观众非常多。
女性主义哲学家露西·伊利格瑞在其《他者女人的窥镜》中指出,传统中遭到贬斥的东西往往会被性别化为“女性的”,所以我们在李安的电影中才会发现十分强烈的“女性”气质,或许这也就是李安所谓的中国传统道家所指的“阴”。
他紧接着说,阴阳是彼此互补和融合的,只有这样才会出现创造。
《他者女人的窥镜》作者: (法) 露西·伊利格瑞 译者: 屈雅君 / 赵文 / 李欣 / 霍炬 版本: 河南大学出版社 2017年3月《双子杀手》其实和李安之前的许多电影一样,都是他自我思考和诘问的产物。
在这些电影中,最后的解决方式也往往都并非美国式的个人英雄主义,反而是一种东方式的静水长流。
亨利对小亨利的那一席“说给自己听”的话其实就是对来源于他者约束和框架的质疑与破坏,小亨利从小在魏瑞斯的教育下长成了一个过分刚硬之人,而过刚易折,这是亨利在自己过去的人生中所发现的,因此他才会希望小亨利能正视内心的脆弱和不安,从而长成一个具有“脆弱的”情感和共情能力之人。
这些品质在李安的诸多电影中都反复出现,或许我们也可以把它看作是导演自己所信赖的品质。
在满是限定和框架的社会和世界中,在自我怀疑中,脆弱地前进着。
02类型片的框架之力模式化表达与个人创作的冲突这些或许都是《双子杀手》希望讨论的冲突,但就如我们一开始就指出的,这个内核外面还包裹着一个商业类型片的壳——这在一定程度上直接影响了对其内核的展现。
在德里达讨论西方传统的油画作品的画框时,他发现“画框”(parergon)本身就是一系列社会、历史文化以及权力叙述等诸多因素所共同建构的产物。
因此,它也就预先设定了哪些内容可以被展现,哪些则会遭到驱逐,无法在幕布中出现。
当我们把类型片看作这样的一个框架时,我们也就会发现当它开始按照自己的模式进行运作和讲故事时,就必然会排除许多“不必要”的内容。
类型片是浮于表层的,所以李安希望讨论的东西也就必然面临被驱逐或阉割的可能。
《双子杀手》最后所呈现的效果中,我们一方面看到了类型片,另一方面,由于它本身的目的不在于类型片自身,它又必须接受导演希望借助它讨论的内容,这使得一些原本应该被排斥的幽灵——导演想讨论的主题——在故事中影影憧憧,进而导致了一个颇为撕裂的状态。
原本的特工故事变得过分简单,且中间被那些不属于它的“幽灵”反复地打断;同时,这些“幽灵”也对抗着这个特工故事的平顺叙事,导致它反而成了某种对此的补充,却依旧未能真正地变为己所用。
《双子杀手》剧照。
这里我们可以比较下诺兰的《黑暗骑士》,诺兰便完美地利用了这个超级英雄故事模式,让它一方面接受那些不属于此类电影框架中的“幽灵”,另一方面“幽灵”也完美地改变了这个故事模型结构,从而创造出一个新的故事。
但在《双子杀手》中,李安想要讨论的主题似乎成了每一段动作戏中间一种十分不协调的补充,零星出现,需要我们自己动手去缝补,并且在这一过程中发现它受到了损坏与浅尝辄止。
这或许就是《双子杀手》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它最终因为无法解决两种类型内部——甚至是结构——上的张力,而导致两方面都失算。
当电影结束,我们甚至会产生一种突兀地被中途截断之感,发现那些原本处于酝酿中的情感最终都在催促下被展现,而失去了李安电影中一贯具有的复杂层次和深邃感。
在《双子杀手》中,“亨利”这一角色太过扁平,对其复杂化的塑造和其内部情感的展现遭到破坏导致他甚至还比不上《谍影重重》中的主角杰森·伯恩出彩。
对此,除了剧本本身问题之外,还有一个值得思考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李安选择了特工片这样一种故事模式,它本身的快节奏以及强势的故事推进其实与李安之前电影中的节奏颇为不合。
在西方经典的特工电影007系列和《谍影重重》系列中,一个西方古典式的“三段”结构故事几乎贯穿始终。
它所追求的与其说是故事希望表达的东西,还不如说是借助故事这一主干来进行其他诸如动作、枪战或其他激烈场面的展现,以此达到感染和撞击观众的目的,使肾上腺素飙升。
在这一模式中,故事本身由于其表面性而往往无法或是不会承担更为深刻的思想讨论,所以很多时候甚至并不很重要。
这是特工片受欢迎的原因,也正是它的局限所在。
《少年Pi的奇幻漂流》电影剧照。
但李安的电影却大都并非如此。
无论是他早期的“父亲三部曲”,还是后来拍摄的《断背山》和《少年Pi的奇幻漂流》,缓慢的节奏都是其重要特征,从而也为故事的发展和情绪的完全成熟奠定基础。
即使在《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中,在看似快节奏的故事发展之下,是放缓的比利·林恩的回忆和内心的变化……因此在《双子杀手》中,这种节奏不同造成的错位使得整个故事处于一种不稳定和不完整的状态,某种程度上,这也是李安在2003年拍摄《绿巨人浩克》失败的重要原因。
当马丁·斯科塞斯批评漫威电影“不是电影,而是主题乐园电影”时,他所担心的或许便是这些类型片所产生的巨大影响力不仅仅只作用于观众,也同样会影响电影本身。
类型片由于具有强烈且鲜明的模式而导致它一方面清晰明了,另一方面也制约了电影自身的表达。
就如朱迪斯·巴特勒在其《战争的框架》中所指出的,“框架”本身所具有的权力属性导致它很难被动摇,并且许多企图对其的反抗也往往会为其收编而失去力量。
近日,重量级电影人马丁·斯科塞斯批评漫威电影“不是电影,而是主题乐园电影”,引起广泛讨论。
《双子杀手》似乎也并未能摆脱这一困境,并且还由于它的“不纯”——即充满了原本应该被排斥的“幽灵”——又导致它也无法成为一部爆米花特工电影。
结果最终就只能夹在中间,成为两边的幽灵。
03裂痕之间的光正是冲突中的不足,让创作向前李安曾说希望“借助电影,来检讨自己的人生”,“如果说《卧虎藏龙》的李慕白,是我步入中年的一个检讨,那这次就是我步入老年,对人生的新检讨”。
这也便是李安在《双子杀手》中所思考和面对的问题:关于与自我的对话——这个过程本身是永无止境的,并且随着对话的进行也在重新回顾自己的过去以及审视当下和未来,这是李安电影中最迷人的部分。
看似公共的电影本身却展现着导演自身私密的情感和内心状态,从而使它能够带来普遍的共鸣。
而其中对于“完美”和“纯洁”的反思、关于人性和情感中的脆弱与不安,也同样来自面对中年之后的人生和世界的体悟。
这一看似和当下无关的个人思考,其实与我们如今所处的整个环境相关和相呼应。
《卧虎藏龙》电影剧照。
就如李安反复指出且在其电影中所展现的,复杂和失败或许才是社会和人生的本质。
而对于混乱和不完美的恐慌,让我们建构出“纯洁”和“完美”的原初状态,遮蔽了真实的生活和存在的状态。
就如在《双子杀手》中当中年的亨利面对年轻时的自己时所说的,不必害怕那些脆弱的感觉和情绪,也不要对它们避而不谈,更不必撑着一张刚强的面孔活着。
脆弱本身就是力量,是不完美的人的存在的重要本质。
电影被称作造梦的艺术,但就如齐泽克所指出的,电影其实展现着我们最深层的真实欲望,并与此同时也在建构和塑造着我们对于世界和人生的理解与认识。
在李安的电影里,这些“梦”似乎都没有成真的可能,而是充满了失败和不得,但却依旧坚韧地活着。
叶嘉莹先生曾提出一个叫“弱德”(passive virtue)的概念,她指出:“弱德不是弱者,弱者只趴在那里挨打。
弱德就是你承受,你坚持,你还要有你自己的一种操守,你要完成你自己,这种品格才是弱德。
”而这不就是李安导演的那些作品中最典型的气质吗?
“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双子杀手》内部便存在着这样的裂痕,无论是电影中克隆造成的自我分裂与对峙,还是类型片框架和个人创作之间的冲突。
反过来看,或许也正是这道裂痕,才催促着李安不断地前进和自我诘问,在那些被贬斥和脆弱的品质中发现光。
《双子杀手》电影剧照。
本文首发于公众号——新京报书评周刊(ID:ibookreview),系独家原创内容。
撰文:重木;编辑:走走;校对:薛京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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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看了李安导演的《双子杀手》了吗,今天聊的都是剧透解析,如果没看过的,可以跳转到《双子杀手》无剧透点评。
如果看过《双子杀手》或者不怕被剧透的小伙伴,就请继续往下看吧,其实我觉得作为动作类型片被剧透也无所谓,剧情都在预告片里了。
《双子杀手》在国外专业评分已经全面崩盘,如今影片上映,反响如何呢,综合网友的评价就是,没有很好看,但也没有很难看。
从我的观感来说,我得先说《双子杀手》在动作片领域是优秀的爽片,动作戏份十分流畅和刺激。
但是,凡是都得有个但是,从电影中肯点评的角度,《双子杀手》其实可以更好,尤其是结局部分,影片的结尾让我怀疑李安导演在这部作品中,没有自主剪辑话语权,这个后面会详聊。
目前豆瓣评分为7.1分,6万多人点评,算是一个可以客观分析的分数了,7.1分在豆瓣算是中高的分数线,看来我们对李安导演还是有很大的认同感的。
但是,横向对比李安导演自己的作品,在豆瓣7.1则是他的倒数第二名的作品,倒数第一是《绿巨人》。
难道动作类型片真的和李安导演绝缘了吗。
很多人说李安导演一直在尝试新的东西,比如新的动作类型新的电影技术,其实这句话是矛盾的,因为我们之所以喜欢一位导演,就是喜欢那位导演自己独特的个人风格,正所谓导演一生其实只拍一部电影就是这个意思。
李安导演的风格,是很好把西方的刺激和东方儒家价值观杂糅在一起,用温文儒雅但又挑战观众的方式呈现出来,这样的风格在家庭伦理,个人迷茫找寻目标的类型主题上,特别能产生共鸣。
《双子杀手》从这个角度去分析,应该算是个人迷茫的类型,但是这一次,我们看不到,或不太能看到《双子杀手》是强烈带着李安标签的作品,虽然影片在很多地方可圈可点,但就在我带着这样的高期待去看李安导演作品时,我有些小失望了。
《双子杀手》的剧本创意是老套的,剧本在1997年概念和大纲就已经出来了,在访谈中,李安自己甚至说这剧本兜兜转转才到他手里,说明这个剧本本身在创新上已经退居二线。
《双子杀手》讲述了由史皇主演的一位年迈50岁知天命的老特工亨利,他正要金盆洗手退休之际,却遇到了年轻的“自己”追杀自己。
原来在史皇年轻的时候,自己被上司克隆,克隆的小史皇则由上司亲自抚养长大,并培养成职业杀手。
当史皇和小史皇正式杠上的时候,两人都像看到一面时间差的镜子,在镜子中能感受到彼此内心的灵魂,史皇在小史皇身上找到了自己生命的另一种可能性,于是决定拯救小史皇的宿命,把他从职业杀手的深渊中挽救出来。
从故事创新的角度上来看,克隆技术和年迈杀手良心发现这两个选题,不管是《月球》还是《谍影重重》,都比《双子杀手》早了很多年探讨这些议题了。
唯一《双子杀手》有亮点的,就是把这两个探讨的议题放在了一部电影里,但可惜的是,原本李安导演很擅长去细腻挖掘人物灵魂深处的本事,这次影片体现得不够有力量。
其实《少年派》的主题和《双子杀手》很相似,同样是自己面对自己,少年派面对着自己心中的老虎,最后和心中的老虎共处,挣扎,救赎,和解,释怀。
《双子杀手》这次则是把老虎变成了年轻时的自己,或许正因为把自己面对自己的主题具象化,变得更通俗了,所以处理起来就少了一些诗意和味道。
虽然我也能感受到李安对角色注入的情感,比如我知道史皇面对自己中老年的惆怅和迷茫,小史皇面对自己身份的恐惧和逃避,两人正面文戏时,也都互相给予对方鼓励和救赎的机会。
但是,我依然觉得这些文戏做得太表面和露骨了,对白尤为明显,比如史皇一直强调自己不敢照镜子,史皇不断给小史皇直白的灌输教条的做人道理等等。
这让我想起了莎士比亚的:“show, don’t tell”(别说,做),或许《双子杀手》说太多太直接,反而展示得太少。
反观《少年派》之所以让我们能感同身受并让人思考,或者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对老虎很难有对白的设计,而史皇面对小史皇,对白就变得更轻易,当然也变得更俗套了。
还有更俗的,就是《双子杀手》的这个结局,我说实话,当时看结尾时,我的嘴巴一直是张开的。
影片的结局是史皇把从小养大的小史皇上司杀了,而且还是当着小史皇的面,之后可能过了一年半载,史皇去大学等小史皇下课,再加上女主角,三人像一家人一样有说有笑,谈人生谈理想,整一个就是肥皂剧的大团圆结局。
我想说,这一定不是李安导演想要的结局吧。
果然,在访谈中,李安导演就自己透露,影片的结局,为的是价位关系的妥协,因为作为一部商业片,结局一定要“众望所归”。
李安导演透露当时他想要的结局,是史皇把上司杀掉之后,就把房子和财产留给了小史皇,自己消失在人群中,从此隐姓埋名。
其实这个结局是很有味道的,因为小史皇是克隆人,史皇最后选择把所有资产给小史皇,让小史皇来代替自己,这隐喻了主角接受了克隆人,接受了这个世界有和他一模一样灵魂的人。
但是,这个结局在试映会的时候,得到了太多的反对票,从而影片把结局改成了今天的样子。
更早前的时候,李安导演甚至想到如果这是一个舞台剧,影片的结局是落幕在史皇当着小史皇的面,杀死了养育小史皇多年的上司这一场戏。
其实这场戏是很有争议性的,因为从小史皇和上司的感情基础来看,他们确实是有父子的感情,只是两人面对的理想太背道而驰,而史皇当着小史皇的面,杀了小史皇的“父亲”,然后影片结束,那么史皇和小史皇之后的关系,也是一个谜团,有很多探讨的空间。
总之,聊了这么多,《双子杀手》的结局太不李安了,甚至可以用老土来形容。
所以从李安导演妥协的结局来看,我们一直强调李安导演如何在电影技术探索,如何冒险尝试新类型,如何如何大胆等等,但在我看来,李安导演对于《双子杀手》非常保守,别说冒险了,甚至是一种退让。
一部电影的结局是多么重要呀,李安导演自己在访谈都说这不是他安排的结局,但为了所谓的“价位”,抛弃了自己直觉的冒险,这还是冒险吗。
在这里畅谈了这么多,并不是我对李安导演的《双子杀手》评判太严格,而是一种平衡。
试想一下,如果我对《双子杀手》仅仅当做一部动作爽片去审视评价,然后打很高分觉得很优秀,那么怎么对得起李安之前的《卧虎藏龙》,《断背山》,《少年派》,《色戒》,《喜宴》,《理智与情感》等等佳作呢。
所以不是我对李安导演要求高,是李安导演之前的作品太殿堂级了,从而让《双子杀手》变得太中庸。
据说李安导演下一部作品,是讲述拳王阿里传奇一生,名字暂定为《马尼拉之战》,李安导演称这是他的梦想之作,其实影片的启动比《比利林恩》还要早,但由于各种原因被搁置。
从故事层面来看,《马尼拉之战》就是人物为核心的影片,这绝对就是李安导演最擅长捕捉的部分了。
所以,我依然期待着李安导演的下一部大作,而且从来没有降低过期待度。
本来这几天事情很多感觉没空写了,但是讨论着讨论着感觉还是写一写吧!
不过写完还是挺失望的,因为到头来自己并没有充分论证技术到底结合进哪里,掉回了以往文本分析的舒适区。
当然还是希望用这点“过度解读”提供一个视角,有空的话再做修改吧!
#拖着到ddl的作业极限操作写电影真开心# 本文可见于微信公众号「陀螺电影」关于《双子杀手》的剧本批评或许已经重复得无法再重复了。
另一角度来看,当电影外的观众面对一个“过时”的类型片剧本,可以直截了当下判断时,传统模式中微妙的畸变或许就容易被忽略。
比如,这个特工片标配的女配角,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她依然武力高强,依然游刃有余于体制之中,依然一定程度地充当被欲望的对象——但这些更多只是重复的琐碎细节。
当她遭遇的不再是一个风流倜傥的男性特工,而是因科技发明而碰撞的“双子”时,她的位置可能已不再是一个男性一元中心结构里的延伸物。
核心角色的分裂似乎创造出了一个游离的空间,使得她可以不被时刻牵掣。
而成为“观看”这一分裂的“观众”——电影或许可以没有精密玲珑的剧作,但不能没有对“观看”的独特营构。
这和戏外“观众”形成层次嵌套的角色,或许恰恰是我们进入影片的入口。
序幕中,影片仿佛和观众开了一个隐秘的玩笑——“火车出站”。
它不以缓慢而带有几分庄严的肃穆意味驶向眼前,而是在一个被四边黑框分割的鱼眼镜头中,以一种仅有少许模糊的高速运动呼啸而过。
假如说一百多年前的《火车进站》将“真实”的影像世界轰然加诸观众,一百多年后Henry最初的任务,便是狙击这一高速运动的“影像”列车。
观众在目击这一空间收缩的瞬间震颤之后,将由Henry来完成对恐惧之物的阻截,并建立微缩的“创伤-修复”模型。
实际上,在这一辆奔驰的列车中已经内置了一个旁侧穿入的目光。
那位随后马上被谋杀的助手Marino,已然处于一个“观看者”的位置:他全程处于一种近距离但并不真正介入的观看中,甚至面对死亡的恐怖还拍摄了一段视频。
这炫示其在场的见证,标记着一种虚假的“沉浸”,一种传统的旁观、静观的幻觉。
Henry勒令将视频删除,是特工的职业素养,更是一个“射击者”/“拍摄者”对现实之恐怖的警觉——这源于Henry对自身“真实性”的体认。
这种貌似轻盈实际上蔑视“真实”本身的观看模式,已经在这一行为中被质疑。
影片中的“观众”身份接下来由Danny担任。
Danny一开始的身份是船坞售票处的工作人员。
此时的她栖身于这一色彩鲜明却不被真正注意的稳固房舍中,她是一个貌似安稳的监视者,房间就是她被DIA反复训练之后高度熟练且隐蔽的“观看”技术的外化——她窥视着窗外的游客,他们来往匆匆却不会对她过多注意,因为她只是一系列流程中的一个中转点。
也正因为这一“川流之岛”般的性质,她能置身于暗箱中一般对外部世界进行审慎或恣肆的观看。
然而,对于Henry这般有同样敏锐的视觉技术的人来说,这一监视的位置是可以扰乱的。
他与之前的工作人员十分熟络,也对普通百姓的习性有充分感知——他对这一位置有着充分的“反观”。
在发现被监听后他马上僭越了这个“观众”的空间,哪怕Danny有着出色的掩饰技能,他也能迂回着将她引出这个房间——然后戳穿她。
这过程动摇了Danny被特工技术训练而成的“观看”系统。
这个系统表面上需要各色的身份作掩护,内里则是根据特工体制传递而下的“Henry档案”,对他的真实存在进行远距离的简易切割与片面判断。
当她走出海边餐厅与Henry道别时,影片一方面切断了这个角色可能的“蛇蝎美人”传统走向,另一方面也使得她以“资深特工”、“监视对象”等身份为标签的偷窥者视角崩塌。
影片对这视觉快感在概念上的驱逐,在第一幕结尾达到高峰。
Danny据守的售票房在一场缠斗中彻底破碎,被牵连的她更无法在先前赐予她观看模式的体制中寻得一个稳固的位点——她只能逃离,与一个“真实”的Henry披星戴月从河湾驶向海洋,开始这一场重新寻找“观众”身份的旅途。
Danny何时发掘了新的“观看”位置?
或许是在那一场惊心动魄的追车戏中。
在Henry与Junior透过镜面、瞄准器乃至手榴弹进行了数度的交互之后,镜头突然从河岸边高低错落,且随之不断后退的街道,霎时间拉到街旁的阳台中,这是Danny和Baron的新领土——但并非一个主动占据的“视点”。
在Henry对Junior火力的引诱下,他们才能躲避于此处,并从高处目击这一角力的过程。
此时,“真实”的Henry完成了对两位“观众”的想象性庇护。
但实际上,Junior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Henry本人,两位“观众”退避其中但又试图突破的据点,其实只是Henry虚构的保护层。
它反向地诱使“观众”寻找更有利的视点与新的观看模式。
Danny已经找到了新的注意力点——测定Henry与Junior的关系。
假如说Henry是一具不言自明的“真实”身体,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么作为Henry复制品的Junior看似是一种“虚构”,实际上已经是具备自身运转生命力的“超真实”之物。
Danny满怀畏惧但却又被吸引着观看他们:这一“超真实”的身体是如此难以穿透,他的超平滑运动是如此凝聚着速度与力量,以至于直观上的恐怖让观众无法马上用目光将其抽丝剥茧;而这一“真实”与“超真实”之间的互动,更是让影片在概念上陷入一片混沌。
一场直接压迫身体的恐怖袭击过后,Junior倏忽急逝,Danny只能捡起掉落的黑色帽子——那仿佛是一场噩梦诡异而迷人的残余物,一个幽灵潜行于现实世界之后的鲜活痕迹,它突破了真与假的界线,被挤压到了可感知的世界中,撕扯出一缕新的时空线索。
Danny自己也从方才沉浸于恍惚的“观摩”中脱开,重新采取一种冷静的目光。
但她再次失败了,常识与习惯的滤镜让她无法确证科学的结果。
与其说她在犹疑Junior和Henry的关系,不如说她对Henry身上充盈着的“真实感”已经无法确证,甚至不得已将二人进行粗疏的混同。
这一片难分难解的混沌对于Danny依然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开始渐渐放弃以往疏离的外在方式,决定深入观察这一人物链条。
她既是针对Junior的诱饵,也是被Junior与Henry的关系所引诱、捕获的对象。
在空旷的广场中,Danny从观众变为一个在舞台中心,并只被Junior和Henry观看的人物。
Junior站在铁栏之后,阴影勾勒出他僵硬的动作,仿佛一个试图邀请Danny加入的小丑。
她本是一个只需要用眼睛目视的“观看者”,而在Junior对她的检查中她必须暴露身体,而不仅是暴露“目光”。
在天井的水池中,她看到自己的身体与Junior被共同映照于同一平面——两具仿佛同等“真实”的身体被共同包蕴在这一触即碎的镜面之中,曾经置身事外的“观众”与随时抽身而退的“超真实”幽灵,共同目睹了这一宝贵而真切的“虚幻”瞬间。
Junior对观察者的反向制约,已然悄悄击碎了她的保护层。
她必须以肉身而非仅仅是目光加入这场搏斗;而一旦加入,“观看”便不再是“目光”的专职,而成为“身体”的参与。
接下来这场古迹打斗戏堪称Danny观看方式转变的高潮。
逐渐进入地下空间的过程中,Danny假装担忧Junior在黑暗环境中无法完成伏击。
而后她便被早有准备的Junior剥夺了在光亮中旁观资格,成为被捆缚被禁言的观众——她甚至是近乎主动地选择这一假意受虐的位置的,这一看似退却的行动成为了之后突进的伏笔。
一段揭开身份的对话之后,Junior的身份统一也被瓦解。
这是一场Henry与Junior的身份确定性都已经被打碎之后的爆发,他们坠入地下的黑暗,被成堆的森然白骨包围——一切似乎都必须在濒临死亡的狂乱中被重新划定。
当二人开始肉搏之时,举起枪与光源的Danny并不能马上靠近,但她试图占据这一场博弈中的主导权——通过这一杆枪。
刺目的白色光线从后景向前扇状铺展,勾勒出二人肢体的轮廓。
它将搏斗幻化为一场扭曲的舞蹈,又仿佛审判者一般对二人进行着艰难的裁决。
“我要开枪了!
”——她不断宣示自己的主动权,实际上却在两具已经无法辨认、近乎浑然的身体中迷失了准星。
此时的观看者已然不是一个旁观者,她真切地体验到了这种真实与超真实之间的深度纠缠。
黑暗中射出的光亮成为摄影机的譬喻,举起枪厉声“shoot”的她,已然成为一个持摄影机的人;而光的失重,也成为一个观看者/拍摄者/创作者内心极度焦灼的表征。
这是一个如此艰难的“观看”模式转换,以至于光凭那一束光亮无法完成。
此时的空间突围变得十分耐人寻味。
在压抑的地下空间中左冲右突的二人居然在撞破一面墙之后迅速坠落,掉进了一方圆形的水池中——开始了对Henry童年溺水创伤的重演。
在Danny的高处视角下,他们仿佛只是两只蚂蚁,跃入即将凝结的琥珀,演绎着终结前的最后挣扎。
Danny作为观众已经进入了注意力高度集中与彻底恍惚并存的矛盾状态,但却只能以挽救这一混沌来延续自己的“观看”并暂缓“拍摄”的恐惧感。
她必须在透明但充满流动性的水中(或者一种更加游移簸荡的“观看”运动中)与他们共舞,从而在分辨二人身份将她们重新识别为清晰对象的同时,想象性地重构自己的“观众”位格——尽管这一位置,已经只能用全身心的感知来构建,不复以往。
经此一役,她保留了形式上的旁观,实际上已真正介入了这一重矛盾之中,甚至被界定为这一矛盾中张力延续的必要条件。
换言之,一方面她的“观看”本身,与她观看的对象一样,具备了恍惚的、悬浮的知觉特征;另一方面,她开始有意识地借助两种“真实”的张力,来维系Henry与Junior的互动——她必须拯救Henry于水的噩梦之中,而不能放手任其消亡。
而拯救的方式,便是通过射击/拍摄“超真实”的Junior来达成。
或许只有靠近那无法被条分缕析的幽魂,才能拯救“真实”的所在,并以两者的碰撞捕捉新的“真实”图景。
假如说地下暗室的夜戏标记着一切稳固的“真实”与“目光”的消散,那么水池中的晶莹流动则孕育出了新的“观看”视野。
Danny已然真正远离了那间窥视的屋子。
在接连经历了两种“真实”的洗礼之后,加入战场的Danny也将与其他角色共同经历观看更年轻Henry时的震怖。
此时,观众的目光、Danny与其他角色的目光仿佛与摄影机真正合为一体。
小小克以一种近乎侠盗般行云流水的运动方式与Henry和Junior拉开一道鸿沟,成为更甚于Junior初次出现时的恐怖幻影。
有如初次看到《银翼杀手》中复制人以高度线条化仿佛机械芭蕾的方式奔跑跳跃一般,此时的Henry、Junior、Danny以及银幕前的人,在面对小小克时,共同成为了崭新的彷徨的“观众”。
小小克的死亡不再如开头“恐怖分子”的死亡,可以被简单地录制、戏谑。
它引向了新的危险及其诱惑,将我们投入到对“真实”大门进一步敞开之后的未知荒漠中。
他是一个冷酷的非法副本还是与我们一样富有“人性”呢?
我们又该从何处去定义、感知它的运动呢?
我们又该如何进一步挖掘自己的身心感知以消除这种恐惧呢?
“观看”方式变换多次之后,我们还能否轻松地复归开头对“火车进站”的疗愈式缅怀呢?
Danny作为“观众”的甜梦再一次破灭了,她只得暂且退回那种将Henry与Junior相对清晰分立看待的视觉机制中——至少她可以平和地看待这一层次中“真实”与“超真实”的并立。
或许,她隐隐期待着下一次的震怖,一种似乎是“观看者”的宿命但却潜藏着深邃可能性的震怖。
综上所述,影片中Danny的“观看者”位置是可以被串联起来的。
从一位偷窥者,到经历了“非人”恐怖的介入者。
她程式化的视觉经验已然解体,她的目光融入她的身体,共同参与到这一场关乎“真实”存亡的概念狂舞中。
她经受了百转千回的犹疑乃至失控,她的恍惚成为一出技术变革中困顿的“观众”寓言。
观看者似乎总是试图拥抱真实,但尽力拥抱的过程中却不免发现幻象运作的真实面向;而对这种局部真实的认知,却无法一劳永逸地解决对影像生命之“真”的判断问题。
“Gemini”似乎并非为人熟知的“双子”,而更多是代表着影像能够无限复制但却绝非仅仅是“复制”的属性;而“Man”则不只是杀手,更是兼具“观者”与“拍摄者”等模糊属性的人。
被“Gemini”所复制、重塑的技术界限何在?
“Man”的身份嬗变尽头何在?
影片其实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
如此看来,或许电影中所投射出的“李安”也是一个犹疑的观看者。
他并不试图让技术成为“内容”的外部承载者,而是试图透过变革后的技术,反观技术变化本身,以眩晕驳杂的运动盛宴探讨这一“升级”带来的“观看”效应。
在这假定的技术坐标系下,我们得以在短短两小时内经历一次“观看”的变迁。
并从电影之外回到电影中的“观看”思索:我选择的“真实”,到底何以成为“真实”呢
《双子杀手》没有逾越动作影片的惯例,它开场于一个行动之中:威尔·史密斯饰演的职业杀手Henry Brogan架好狙击枪,从瞄准镜中观看目标——某位“生化恐怖分子”(随后,我们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并非如此)乘坐的列车,在这一连串镜头中,正如我们在预告片中所看到的那样,一个极端的鱼眼镜头将呼啸而来的列车扭曲,变形化,它似乎以某种方式“转向”,从文本上来讲,列车中的“猎物”的确改变了状态——从生命走向死亡,而转向同样发生在Henry上,但并非是由于失误,而是因为他完美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并且“知道得过多”,当一个机器开始反思之时,便是它成为去机器化的过程,Henry成为了一个人。
摄影机先于那发子弹“击中”了一个诡异的形态回到开场这一幕,除却“转向”以外,另外一个重要的符号来源于“击中”这个目标行为本身,列车被“击中”了两次,在前面所说的那个鱼眼镜头之中,摄影机先于那发子弹“击中”了一个诡异的形态,世界的诡异一面向我们露出微笑,以彰显自己的存在。
以上是对影片第一个组合段的分析,围绕着“转向”与“击中”,而如果我们将这个主题带入全片,并与李安的创作历程产生新的连接,那么我们将发现《双子杀手》也暗示着李安本身的某种转向,这种转向是忧伤的,但也可以是迷恋性的,也许不久之后,他将彻底在我们不知不觉之间告别创作生涯的早年时期。
一:回撤,游戏还是室内剧?
表面上看来,《双子杀手》是一部电玩风格的公路影片,首先,他采取了一种“关卡”的隐喻,影片的展开围绕Henry辗转于哥伦比亚,匈牙利,再回到美国的逃亡路程以及关卡式的事件安排,最终回到原点,除掉Boss,然后是所谓的“通关录像”交代之后结局,其次,美国,哥伦比亚,匈牙利这些分别位于三个大洲的空间并非以地理性的逻辑连接起来,而是随机的三者相连,在网络空间中,我们通常可以看到这样的超链接,它打破了文本与文本之间的空间感,又重塑为一种新的空间秩序。
但《双子杀手》的深层结构却与这种自由相反,Henry哪里都没有去,“双子”的威胁迫使他撤回到原初的状态,退到一种独幕的室内剧之中,他到达的一切地方,都是室内空间的延续。
“双子”的出现令Henry不得不转入内在这就是为什么只有“双子”才能真正与Henry匹敌的第一个原因,当我们忘记类型化的表面动作以及其停留在80年代程式化的科幻世界观,便可以发现另外一个故事:一个热衷于“支配”的男子在中年时期与某种诡异的镜像(或者,我们可以理解为从他内部发出的,“不是他的”声音)偶遇,其背后的力量是威胁性的,支配性的,他被这种力量惊呆了,随后,他认出这就是自己,出自他的内部......以上一系列故事与Henry不断重申自己的“退休”意愿密不可分,“双子”终究会在他打算隐居的时候连夜出现。
“退休”意味着将注意力转向内在,转入内在则将不得不面对自身的不完整,瞥见更为创伤性的实在界之镜像,而“镜像”并不是外部世界的反映,而是自我的另外一个模样,正因为它是内在的,所以无法被击败;Henry不敢照镜子,但镜像总会找上他,在这一刻起,他真正的“退休”了。
二:被询唤的父亲
Henry必须去“爱”这个儿子而当Zakarweski告诉他“双子”的DNA和Henry一模一样之时,这无异于她在说“我怀孕了”,一个父亲之名的幽灵将他击中,换句话说,Henry这个独身主义者被“询唤”为父亲,这意味着在认同“镜像是我自己”之后,他必须去爱他,认同对他的绝对责任。
《绿巨人》父亲之名及其变体在李安的创作历程中常常以一种威胁性的大他者存在,当强大的父亲之名显现之时,主体要么顺从,要么如同《绿巨人》,以弗兰肯斯坦的方式与这个父亲同归于尽。
在这些影片之中,询唤常常是命令性的:“我是你的父亲”,从而将主体表述为一个从属,服从地位的孩童,而主体不会真正成为父亲,即使在《喜宴》中,影片在伟同的性取向被父亲得知以及父亲的“投降”中走向尾声,影片没有真正展现伟同面对孩子,接受父亲之名的那一刻,而是将其设置为父亲阴影下的一个附属品,除此之外,这个父亲也并没有真的投降,而是以“共同胜利者”身份退隐(我们可以发现,自始至终,他没有呈现为一个恐同者,而是始终停留在“传宗接代”这个传统的动机之上),并由此不断回归,伟同则以一个懦弱,“孝顺”的孩子终结叙事,而在《双子杀手》之中,父亲之名的询唤使得Henry既是父亲,也是孩子,这是一种复杂的状态,也是真正意义上的“中年状态”。
如果《喜宴》中的威威“没有乱来”,就可以逃避这种父亲之名Moreover,《喜宴》的叙事架构依靠一种典型的,古典好莱坞式的巧合,这种巧合意味着极少数,也意味着我们的不在场,对于无法承受这种沉重的观众而言,整个故事的悲剧性可以被一种逃避性质的平行文本之可能性消解,(在李安的创作之中,“逃逸”永远是一个人道主义的潜在主题,例如《少年派》中,同一个故事的两个文本,以及《断背山》的结尾,已经成家的两个男主人公再一次相遇)在这个版本的故事之中,伟同和威威没有发生关系,或者威威没有怀孕,然后父亲离去,伟同和赛门继续保持同性恋关系。
但《双子杀手》却剥离了这种对自由意志的乐观确信,在影片中,Clay Verris通过Henry的DNA秘密制造出了“双子”,这个能够引起淫秽想象的文本彻底代表着父亲之名的荒诞降临,他自恋的独身主义神话被反讽,进而轰然崩塌,Henry成为了一个普通的,社群中的人,他是一个父亲,因为人们称之为父亲。
三:尾声,弑父与父亲的回归
《双子杀手》触及了长久以来潜藏在李安中国式平和之下的黑暗内核在《双子杀手》中,“父亲”被以一种残忍的方式弑杀,我们接近了长久以来潜藏在李安中国式平和风格之下的黑暗内核,借由B级情节剧的善—恶对立,李安终于可以将这个父亲表述为邪恶,并将那一枪作为“正义”的献祭。
但这种献祭并不意味着父亲之名的消失,相反,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父亲”只有在这个时刻才得以真正回归,当“双子”拿起枪,打算杀戮这个眼前的伪父亲之时,却被Henry夺去,我们期待Henry教导“儿子”反对以暴制暴,将Clay Verris绳之以法,或者, Henry饶恕了这个父亲,父子关系得以弥合,而事实上并没有,Henry用从“儿子”这里夺来的枪,消灭了这个同时对两个人都具有威胁性的父亲,这一刻,真正的父亲之名降落在他的身上,也就是对儿子的阉割,这是一种deja vu,只有借助父亲之名,才可以将面前的这个父亲指认伪“邪恶”,这时,影片的逻辑如同一部典型的《格林童话》,在这类民间童话之中,继父/继母通常是以邪恶的父亲之名的方式出现,而主人公的反抗被理解为一场对于真正的父亲之名的呼唤,一场寻父之旅,《双子杀手》也如是,它之所以仍然是一部“李安式”影片,是因为他没有让“双子”客体化,而是让他去责问父亲,但是责问的内容却在于“你是否真的是我的父亲?
”但它隐藏了一个真正逻辑:“眼前的这个父亲并不是你真实的父亲,而我是,因此我杀了他,并阉割掉你,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
只有李安才会让“双子”直接质问这个伪父亲,但弑父之后却是真正的父亲之名《双子杀手》以一种看似日常化的“正常状态”结束,“双子”像普通学生一样在校园中学习,社交,并于“父亲”Henry和“母亲”Zakarweski打招呼,并产生了一个小小的冲突,“母亲”希望他在本科期间学习人文社科,但他坚持他更喜欢理工类,最终,“父母”决定尊重他自己的选择,在这里,李安似乎预演着一种理想化的家庭关系,或者说他试图重写自己的早年经历,但他并非完全想要自我疗愈,他一方面向父亲之名决斗,;另一方面也沉迷于某种父权游戏之中,尝试对他的父亲身份形成一种骄傲的认同,大团圆结局掩盖了《双子杀手》中潜藏着的巨大悖谬,“不去成为邪恶父亲”只不过是一个借口,并由此维持着一个巨大的俄狄浦斯循环的自足运行。
参考文献雅克·拉康:《父亲的姓名》,黄作译,商务印书馆,2018-4斯拉沃热·齐泽克:《斜目而视》,季广茂译,浙江大学出版社,2011-3斯拉沃热·齐泽克:《享受你的阴暗面》,尉光吉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14-11
跪了 看之前我想能拍成绿巨人那样我也满足了 这真不是技术上问题啊 我非常怀疑李安老好人接了一个烂摊子
有没人跟我有同样感觉:看48帧《霍比特人》时不适应,觉得没有电影感,看60帧《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尤其是大特写部分感到相当惊艳,如今看120帧《双子杀手》的大部分时间反倒没有惊艳感了,除了几个动作场景,比如摩托车追逐和重机枪扫射。佩服李安的执着追求,用最新技术拍了个二十年前的过时创意,或许是制作太烧钱,除了保住少数几个段落,大部分时间让人提不起劲。如果这是个穿越题材,未来的自己与过去的自己面对面,估计在技术加持下冲击力会更强吧。
父子伦理与时间年轮的点水探讨是习惯性策略表达,类型元素是骨骼支撑,几场动作戏继续“比利·林恩”中例如演唱会段落、战争段落等用以测试探索全新视觉革新下的场面调度、画面美学和空间运动的重置标准,是真正起点,好比那只蜜蜂,服务于主角体质制造戏剧功能倒是其次,更多的作用其实等同于比利·林恩回家后房间中的那只苍蝇。各种更加丰富的多焦点长纵深置景,光线、建筑、植被、灰尘、枪火、影子、水波都开始参与对故事情节注意力的分散抢夺,甚至表演面孔都被减龄与高帧技术多元拆解细化。九十年代的美国动作片刚刚脱离B级制作的粗糙和平面,追求更加极致丰满的全球化视角下的视听造戏,且还未被新世纪流行起来的高速剪辑摧毁流畅持续运动与充分环境感知,李安以此为材料切入,不止锤炼锻造未来前沿,挽救曾经大众影像的真切流动,更是重中之重。
3.5,李安虽然在努力推动技术,可是却没有忘记自己的作者表达,我一开始就最怕这一点,但是与父权的对抗一直围绕在电影里面,润物细无声,两位“父亲”与个体挣扎,虽然剧本对这些东西描绘的很浅,意外的能看到已经觉得不错,年轻的威尔史密斯跳来跳去非常《卧虎藏龙》,格局太小,剧情推动的太生硬,科幻和动作的东西太保守(除摩托车段),看的60帧,电影已经失去那种电影感,呈现的是真实的立体感,无论这个技术以后会怎么样,大胆的李安我觉得以后会后继有人,无论他拍的怎样,总有一天会有人抓住这个技术的核心拍出不错的东西。
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你们不考虑改一下分数吗?!!!开头沉浸在技术革新的兴奋里!!然后看到这么优质的爽文!!一个男人想给另一个男人生孩子的故事!!少年的你中年的我同时涌有!!!小细节也是会心一击!!“如果真有这种技术,他们为什么不克隆科学家和医生?”一直到结尾克里夫欧文深情告白(我就信了他!!克隆出一只没得感情的军队不好吗???)#btw用新技术讲这样的故事难道不是内容和形式的高度统一吗??!!
动作戏蛮有游戏感(虽然这也不新鲜),但是剧情太直给了?每步都顺得很,台词跟你说得明明白白,全无惊喜和余韵(可能导演重心也不在此吧)……高帧率看得不太舒服,甚至觉得对于眼睛是信息过载的,怀疑影像界有没有“真实谷”这一说,帧率过高过低都有种失真感。以及全程用焦较浅,深景处偶尔有种糊得不正常的效果(像贴上去的,按理说不该啊),不道是什么原因。
作为李安2019年的科幻动作片实在是有点拿不出手了。前路漫漫,安叔想要超越自己还要再努力一些啊。
看的60帧。因为看过比利林恩,所以对高帧没有什么不适感,就觉得运镜还是有些笨重和出戏,没有电影感——但是更贴近现实,对白没想象中那么糟,剧情硬伤,但是李安永远都会在影片中加入人文反思,场景设计也非常生活化,人情味很重。就让你感觉这个故事场景就发生在身边,但是却是在演戏。
一部节奏紧凑、合格流畅的好莱坞商业片,但也仅此而已。大家似乎都想知道:如果克隆一个你,和你本人会不会完全一样,当然不会。你们虽然基因一样,生理层面一样,但出生时间不同,出生环境不同,因此星盘不一样,性格就会不同。比如说你是一个日摩羯月处女升金牛的群星土象星座的人,克隆你的诞生时间却是日白羊月射手升狮子的群星火象,那么克隆你比你本尊要外向冲动得多。
我承认,这电影剧本和风格都很不李安,而且也不新鲜,确实会让人失望,但是仔细想一下,如果不告诉你导演是李安,这电影真的不值3星?虽然是科幻动作片但最起码比及格线高多了吧,再说还有技术上的尝试和突破,为什么要那么苛刻呢?
李安就不适合拍这种电影,《双子杀手》卖点是技术革新,好莱坞流水线下电影产物。IMBD上只有5分多。我猜接这个片子的原因李安觉得主人公还算是个有感情的杀手,有东西可写。但剧本很俗套就是杀手逃命,打掉犯罪集团。各个角色关系也很薄弱,做事没有动机。重要的是没有大的冲突,最大的冲突是双子了。说实话这种电影就是看着爽的,但如果要去谈杀手人性纠葛就得要剧情合理,符合逻辑,但片中有挺多bug了,像是小史密斯认不出老史密斯,小史密斯和他养父的关系,还有最后的boss,坏蛋的设定,双子公司和国情局也很牵强,还有这女主和胖子的设定都是好莱坞的套路。如果没有了威尔史密斯的演技,片子将更加难以让人信服。而李安的片子之所以好看就是因为他在探讨人性,但好莱坞流水线下的枪战片显然不是李安的菜。
如果不是李安这个剧本我简直想一星。因为是李安,我思索这会不会是个宗教哲学片?Clay代表上帝,三个人代表自我本我超我?
只有两位导演的3D电影不会让我感到眼镜的累赘,一是卡梅隆,二是李安。IMAX看60帧效果已经很好,上次在比利林恩实验的动作场面效果更加成熟,我喜欢李安这种电影原教旨主义的技术革新。卡梅隆在革新电影的内容形式,而李安则一直在提升电影本身的观众体验。这部片剧本没有亮点,但几乎看不出技术痕迹的“克隆”威尔斯密斯和本尊同台飙戏已经载入史册,匈牙利和哥伦比亚的风光让人如临其境,几段动作戏单独拿出来也是动作片中的顶级水准,动作戏靠的就是镜头调度和剪切而不是瞎几把DuangDuangDuang飞飞飞炸炸炸。
虽然李安拍过卧虎藏龙,但还是感觉李安搞错了这件事,120帧更适合有观赏价值的中国武术,我们的国粹可以表演、可以比赛、上得厅堂下得武行。欧美动作片的冲撞式打斗更像街头打架,是莽夫之行,不适合高帧数观赏的电影。不过那场花式摩托倒是挺帅的,不过也只是几分钟的戏而已。整体剧情矛盾简单清晰,但并不深刻,两相对峙过于简单了。同时我也没看出来,两个人有打架的必要,上一代已经退休,下一代人接着干就好啦,反正都是暗杀活动谁也不知道谁。
看得出安叔很努力想加入一些深层次的主题了(比如父子情结科学伦理什么的),但故事连伪劣版的“谍影重重”都谈不上。什么样的智障会养一个克隆儿,然后命令这个克隆儿去杀他的本体?难道没想过见面即穿帮问题?即使以爆米花标准来衡量也属于焦糊水平,更不要说结尾还打出刺目的“李安作品”…(技术挽尊即双标,望周知)
热评里那一大段五星好评看的我都脸红 安叔这次确实是失手了 如果说比利林恩算讲了个好故事 那双子杀手真的不及格 剧情老套 动作场面算流畅 但是文戏太糟糕靠动作戏也补不回来了 希望早日回归华语电影 太想看到安叔拍华语电影了
我想我还是偏袒李安的,会不自觉地站在理解他的角度,即便如此这部依然一定要降低再降低预期去看,无法评分一言难尽。故事陈旧老套无聊,但技术野心实在很吓人。我认为李安做了一场大型实验:抛开故事,电影技术的革新到底意味着什么?这种技术体验完全无法言传,是流媒体观看完全无法取代的,猜想这是他为保留电影仪式感付出的可能最疯狂的努力。以及,看过60fps3d我突然领悟到,以前真的对3d误解好大,以为对镜头扔飞镖就是牛逼效果,但李安教育我们,好的技术一定是神不知鬼不觉察觉不出的,你全程以为自己站在威尔史密斯对面、能看到他毛孔的阴影的效果才是3d的意义
《双子杀手》其实就是李安自己的故事,他就是男主角亨利。如今的李安成熟、聪明、经验丰富,但是却比不上更年轻的自己了,正如亨利打不过小克。亨利看的太多,想的也太多;小克太单纯了,他什么都不会,只会杀人,所以能把长处发挥到极致。李安也是如此,以前他只会拍剧情片,就把剧情片拍到极致,即便是《卧虎藏龙》《少年派》也是凭借文戏收获如潮好评。现在他迷上了技术,开始追求帧数和视觉效果,然而他最为人称道的——剧本却大不如前,最终形式大于内容。表面上是进步,其实是一种退步。对其它导演而言《双子杀手》就是一部中规中矩的好莱坞大片,但对于李安,这部电影只能算不及格。不是《双子杀手》太差,而是《家庭三部曲》《断背山》《少年派》……太好了。如果我们给《双子杀手》打高分,那就对李安以前的作品太不公平了。
3.2星。影厅有人呼噜震天响。无缘120帧,看的是60帧版,故不做过多技术性解读。1.电影是“故事第一”,不管何种“技术”,都是为“故事”服务的,这个故事很俗套无聊。2.即便是60帧版本依然能感受到一种流畅和“细节感”,但帧数变多莫名让一些动作戏(比如追逐)的激烈感降低了,而且让画面看起来有种莫名其妙的电视剧质感。3.动作戏毫无精彩度可言,主题也并无深度,从视觉到内核都让人说不出好话。4.不管是男二反水,配角便当,或是大团圆的结尾,都非常“想当然”。5.钦佩李安对技术的执着,但执着前请别扔掉自己会讲故事的强项。
不是特别懂拍这片的意义是啥,做商业动作片吧爽点太短(前期几场打斗),做科幻伦理片吧蜻蜓点水不痛不痒,做技术探索片吧又真没啥新技术,各方向看下来就跟片子剧情本身一样,乏善可陈,可有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