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常秀的新片《引见》,豆瓣评分低得要命,我倒很喜欢,而且越回想越觉得喜欢。
这片妙在过量的、大块大块的留白,留白比内容庞大得多,以至于观众看到的仿佛是一片虚空之白上漂浮的几个(不重要的、无甚意义的)碎片。
影片的核心其实是三次深谈,奇妙的是这三次谈话都没拍出来,到底聊了什么,观众完全看不到,只看到了三次发生在深谈之前的引见:充满社交辞令、废话、假客气、言不由衷、尬聊、爹味说教的引见。
第一幕男主去找父亲谈(有交代因父母离婚,父子见面不多,关系困难,助理对儿子说“再难也还是要尽量和父亲见面”,父亲抛下病人独自上楼向上帝祈祷渴望重新活一次)。
第二幕男主去找女友谈(男友在女友到达异国的第一天突然出现在她的城市,在两人去吃饭/深谈的路上,他说也想来这里读书却不知能不能行,云云)。
第三幕男主要和朋友谈(男主去见母亲介绍给他的一个人,却不明原因地全程带着与此事无关的朋友。
他说完事以后想和朋友好好谈谈,但朋友问他什么事,他又不说。
观众只看到他和朋友花了不少时间站着发呆、抽烟,看太阳、看天、看大海。
)三次深谈被藏起来了,露出来的是三次引见。
其实不只是三次引见啊,还有三次拥抱对不对(第一幕里男主和父亲的助理,第二幕里男主和女友,第三幕里男主和朋友)?
还有几次晃神、一个梦,不是吗?
在一片虚空的白里面,还是能隐约体会到许多细碎的情绪,也许那才是重要的东西。
画面仿佛也配合着这种留白,除了能看到人物,后面的景经常是接近过曝的一片白。
但是在这一片虚空的白里面,你还是能辨出雪和大海,也许那才是重要的东西第三幕里男主和朋友看着天,朋友说:“太阳真美,可惜只有我们能看见。
”导演没有让观众看到那太阳,但是太阳有多美,其实我们都是知道的、能想象的,所以根本没有必要去拍太阳,这可能就是本片的意图。
观众其实没有必要看到那三次深谈,因为我们都知道、都能想象。
那种“深谈”,每个人都经历过,世界上每天发生无数场,洪常秀在以往的影片里也拍过几十次、上百次了:喝着真露或初饮初乐的那种深谈,既掏心掏肺又隔靴搔痒,既真诚到掉泪又虚伪到呕吐,如果你还没看够的话,可以打开洪常秀的几乎任意一部其他影片。
那种东西,其实和充满社交辞令、废话、假客气、言不由衷、尬聊、爹味说教的引见一样表面,也绝不会比后者更有信息量,所以我们没有必要亲眼看到、亲耳听到。
你人生中的那些深谈,你还记得说过什么吗?
你会记住的,其实还是那些细碎的情绪、雪落下来时的情景,和大海冰冷的水扑到身上的感觉吧?
而如果重要的是那些,那么看到三次引见就足够了,引见已经传达了一切。
我向来不喜欢太“满”的电影(包括一些评价超级高的)。
我喜欢留白。
而洪常秀的这部《引见》,我觉得真的创造出了一种大片留白的“空之境界”。
原文地址:http://www.qh505.com/blog/post/6643.html柏林国际电影节海报,上面是电影英文片名:Introduction,底下是男人和女人的“拥抱”:背对着的男人,面对着的女人,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女人用闭眼的方式达到了某种沉浸的感觉,当画面传递出的是密不可分的浪漫和柔情,“Introduction”的“引见”所传递的出的却是某种疏离,仿佛有一个神秘的“引见者”存在于他们之间,将这男女的拥抱带向另一种隐秘状态。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当洪常秀用“引见”来诠释拥抱之中的可能状态,似乎在制造隔离感。
引见,是一个动作,是一种场景,必不可缺少的是三个人的存在,他们一个是引见者,另一个是被引见者,而引见行为本身会连接起这两个人,使他们从陌生到熟悉——无疑,引见最重要的是引见的主体,即那个连接者。
在这个过程中,引见的连接者起到的是中介意义,他本身不参与其中,不进行主要的对话,也不透过现象看本质,实际上,他们的特殊性在于,他们既是在场者,也是旁观者,所以在引见的过程里,他们是以旁观式在场的方式存在的。
第一个场景是在韩医医院,这里出现了在关着的电脑前祈祷和入睡的院长“父亲”韩东炫,有和女友一起又分开独自来找的“儿子”英浩,还有乡下认识父亲现在已经是著名演员的男子,当然还有在医院里的一名女工作人员。
在医院里,英浩是接到父亲的电话说有事要商量所以才进来的,乡下曾经认识的那名演员和韩东炫也有约在先,所以在这两组关系里不存在引见的可能,引见的主题应该是那名女工作人员。
他在英浩进入医院后接待了他,给他泡“双和汤”,告诉他院长在在忙让他等待一下,英浩坐在沙发上,起先翻着书,后来打了个瞌睡,再后来女工作人员把他叫醒,但是父亲似乎还没有空,这时,女工作人员变开始了引见,她告诉英浩,你父亲正在接待乡下来的好友,于是她开始介绍这个好友,说他是著名演员,“是戏剧界神一样的存在。
”但是很明显,这种引见带来的一个问题时,引见者和被引见者并不处在同一时空中,引见只是简单地介绍,在没有时空交集的情况下,引见的主体只是一个旁观者,而不是一个在场者。
而在第二个场景中,英浩的女友周媛和母亲来到德国柏林,周源想要学习服装设计,于是母亲带她去见已在德国的服装设计师,在这里,母亲和周媛来到了服装设计师那里,母亲的引见既让她成为旁观者,又是一个在场者:在母亲和女人面前,周媛说起自己小时候对服装设计感兴趣,希望在这里学到更多的东西;而在母亲和周媛面前,女设计师则抽着烟说起现在太累,因为忙于施工,她邀请他们可以住在这里。
在这里,母亲为女儿周媛引见了女服装设计师,旁观和在场都较明显地体现了引见的属性。
而在第三个场景中,这种属性更加明显,甚至变成了双重的引见。
英浩的母亲安排饭局,他让英浩过来认识一位演员老师,而这位演员老师就是在医院里父亲认识的朋友,这里有着某种重合,但是母亲的正面介绍弥补了医院工作人员不在场地介绍,当英浩到来,母亲做了介绍,演员老师和英浩开始第一次见面,所以他们从此认识了,他还问他们是不是喝酒,当英浩说和烧酒时,演员老师提出忠告:不能喝醉。
接着母亲的引见进入正题,那就是关于英浩不肯拍戏的纠葛,演员老师问他为什么不肯当演员了,按照英浩的说法,自己无法拍摄吻戏,因为有女友,否则对不起她,然后英浩说相爱和拍戏存在着巨大的矛盾,“没有感情的地拥抱让人有负罪感。
”正是这个观点,似乎激怒了这个演员老师,他质问英浩:“这怎么会有负罪感呢?
戏里接吻都是假的,年轻人真是死脑筋……”声音越来越响,最后变成了训斥。
无疑,在这三段故事中,引见都是存在的,不管是引见者和被引见者不在同一时空的介绍,还是在场起到连接作用的中间人,引见都无法去除这三个元素,所以引见的主题,就在一种旁观中在场——第三个场景具有双重的引见,母亲引见了演员老师和儿子英浩,同时,英浩从首尔过来,也不是单独一个人,他带来了自己的好友申贞秀,在饭局里,英浩也向自己母亲和演员老师引见了申贞秀,还一起喝了酒。
引见在发生,引见者和被引见者在场,作为引见的主体,具有旁观者和在场者的双重身份,但是在引见发生中,这种旁观式的在场慢慢变成了在场的旁观,也就是说,他们在过程中完全作为旁观者的存在,在场只是一种形式意义的:第一个场景中的医院工作人员主要是为英浩送茶递水,即使当外面下雪英浩站在那里抽烟,她走过去说好久没见了,然后问了一句“还爱我吗?
”英浩便说:“爱你。
”然后拥抱了她,和引见本身没有任何关系;在第二个场景中,母亲引见了服装设计师和周媛,但是对于周媛来说,此次来柏林给她带来的最大困扰是英浩也乘飞机赶了过来,引见本身似乎变成了一段插曲;第三个场景中,母亲引见了演员老师,英浩引见了申贞秀,但是除了关于演员之间拥抱的话题之外,引见也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母亲坐在旁边后来基本上插不进什么话。
引见本身被淡化了,引见的主体成了形式上在场本质上旁观的角色,所以实际上取消了在场性,正是这种在场性的取消,使得洪常秀在三段论故事里制造了太多缺省的东西:英浩到父亲的医院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周媛去柏林学习服装设计,英浩赶去那里,是不是对爱情的某种执著?
母亲介绍演员老师,是不是想让英浩重新成重为演员重新拍戏?
三段故事本身就是割裂的存在,不仅空间上,而且在时间上,甚至在故事的延续性上,一方面洪常秀故意加入了空白,第一场戏中英浩和周媛关系不错,他主要的问题是面对已经和母亲离婚的父亲,在长久的等待中,父亲根本没有为他们见面商谈留下空间,那么父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医院工作人员问出关于爱的问题,英豪还和她拥抱,他们是怎样一种关系?
第二场戏中,英浩乘飞机去见柏林的女友,并且自己也想要在柏林学习,所以他提出要向父亲要一点钱,周媛抱住他说的是:“我渴望和你在一起学习。
”但是在第三个场景中,英浩又从首尔来到了酒店,也就是说他不在柏林和周媛在一起,在关于拍戏和相爱的矛盾观点之后,在海滩上他遇见了周媛,周媛说自己眼睛患病很厉害了,所以来这里看看海,两个人走着的时候,英浩问起了她的婚姻问题,周媛说和在德国的丈夫离婚了,他还是找了一个韩国女人——但是在两个人走在沙滩上的时候,镜头切换,申贞秀从车上下来,也叫下来在车上睡觉醒来的英浩,英浩说和演员老师喝酒有点多了,刚才一直在睡觉——也就是说,他在沙滩上遇到周媛是一场梦。
洪常秀留下了太多空白,在剧情的缺省中,观众实际上成了不在场的旁观者,也就是说,他让观众完成了一出“引见”,在请观众猜谜的过程中,这场引见走向了更多的隐秘可能:起先父亲面对观着的电脑祈祷:“我什么都愿意做,愿奉上全部家财,照顾孤儿……”这是一种赎罪心态,但是没有提及给儿子英浩,英浩来医院与父亲见面,在等待之后打了一个瞌睡,而父亲在给演员通向做针灸之后,自己又上楼靠在桌子上,仿佛也进入了梦想——英浩的梦和父亲的梦,是不是进入到同样一个迷失的世界?
女工作人员和英浩之间的暧昧,是一种爱情还是某种亲情?
也就是说,这个女工作人员是不是父亲后来的妻子?
如果是一种爱情,英浩刚和周媛分手,不大可能去拥抱另一个女人,而且在和演员老师的饭局里,他明显说出“没有感情地拥抱让人有负罪感”,也就是说他一直坚守着爱情中的拥抱,所以他不可能让另一个女人投入自己的怀抱;而在第二个场景中,母亲说起服装设计师,也说到她已经离婚两年了,而面对周媛的母亲,她也感慨自己太累了,施工是一个方面,是不是还有情感上的疲乏感?
周媛去见英浩的时候,在桥上战力了一会儿,似乎对于男友的到来并不高兴,在见到英浩之后,她也抱怨他不该给自己一个“惊喜”,还是希望通过电话联系,而得知英浩也要来德国,她看起来很高兴,但是笑容背后总有某种难言之隐;而到了海边,英浩“梦见”了已经离婚的周媛,周媛患上了眼疾又说起丈夫找了韩国女人,英浩和她当初是怎样分手的?
那个韩国女人是不是就是服装设计师?
当然没有明确地答案,当观众成为猜谜者,他当然是旁观者,而当这种引见成为旁观在在场,当观众成为旁观者,洪常秀似乎在缺省和空白中制造另一种隔阂,“引见”不断出现,隔阂也不断产生,他们是英浩和父亲之间的隔阂,是英浩和周媛之间的隔阂,是表演和现实中的隔阂,是周媛和母亲之间的隔阂——当引见本身带来更多隔阂,引见的意义也被消弭了,就像周媛起雾的眼睛一样,看到的是模糊的世界——可见不可见是一种常态,就像英浩和申贞秀走在沙滩上,看到酒店窗口站着的母亲,“她好像在看我们这边,又好像没有招手……
片子很短,三个时间的片段讲完便罢。
观影一个小时以后,片中唯一波动的片段演员前辈的怒吼“有灵魂的,没有灵魂的,或是欺骗的拥抱,又怎样呢,有一点点美好就好了,有什么错呢?
有什么错呢?
”,台词依然徘徊在耳我边。
那是整部电影最激烈的地方,也是我觉得导演要强烈表达的内容。
【不完美的拥抱,又怎样呢?
】自己和片中年轻人很像,认为满怀真挚的爱才有价值,真心付出的亲情才具意义,虚假的拥抱和没有灵魂的给予于我而言是无法接受的。
每一个拥抱都是真心的,有迹可循的。
可能现实中,真的如片中任务设定的那样,是时间,教会我们其实哪怕只有一点点装模做样的美好也可以?
年轻的人们,学着吸烟,学着走向新的生活,然后学着承担支离破碎的爱情,学着接受着遥不可及的理想,学着拥抱不完美的拥抱,毕竟【都卑鄙,都满足于谎言,都做着龌龊的事,还说那是好的,都这么生活着。
】
必须写在正文前用以强调的是,电影不应该用这种方式去观看,这也是我在短评中表示愤怒的原因,到底是否有必要把完整的电影拆解来证明它的优劣。
电影被刻意地标记上了1到3个章节,男主角英浩贯穿始终。
但是每一章节都会出现看似前后不太连贯的情节,而这些不连贯的切口就是解读本片的入口。
1.一个看似非常平淡却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开场,父亲在做忏悔。
之后英浩和女朋友出场,并交代英浩去了一个诊所办事。
继续平淡乏味的看诊情节,期间透露了一个与第三章最相关的情节,即英浩在诊所的这个时点并不认识那个有名的演员。
在第一章节结尾出现了第一个不连贯情节:英浩与诊所前台大姐雪中对话,内容是回忆过去还暗暗搓搓有些暧昧。
英浩主动拥抱了大姐,而男女的拥抱在他眼里是有“某种绝对价值”的。
这段情节很像是英浩在沙发上出神想起的某个往事的变奏。
2.女朋友周媛在妈妈陪同下出国留学,刚来了一天英浩竟然因为思念就追了来。
这一章节的不连贯情节就是两场英浩和周媛的对话,第一场两人看起来挺相亲相爱地准备一起吃饭,第二次英浩主动拥抱了周媛说“我不想离你那么远”两人面容稍微有些悲伤,之后英浩还许诺说自己也会来留学“可以试着向爸爸要钱”。
这样看来这两段情节并不是连续发生的,甚至于第一段英浩来找周媛就没有发生,只是周媛在路边出神的想象。
3. 第三章节没有出现角色独处出神的情节,很可能所有情节都是真实的,但是由于省略的情节太多,看起来时间跨度很长。
英浩妈妈和演员单独吃饭的对话中提及了英浩“因为老师您才当的演员”,对应了第一章节英浩并不认识这个演员,也表明第一章节和第三章节相差的时间应该不短,并且在第一章节中省略了英浩和演员的对话。
这章节不连贯情节出现了三次。
第一次在英浩和朋友贞秀第一次走出餐馆抽烟后,紧接的是英浩妈妈给贞秀倒酒而英浩不在餐馆里。
之后对话的重点都在英浩不想做演员的重要原因是不想做亲密的行为。
而这个想法与第一、二章节英浩主动拥抱的行为不一致。
也表示其中缺失了一部分情节或者其中有虚假情节。
(这里提供一个思考的方向,餐馆如同一个时空转换的空间,英浩和朋友出来抽烟的前后两次对话并不发生在连贯的时间。
)第二次是沙滩上遇到女朋友周媛,这是一个明显的梦境情节,也可以看作是把(相对第二章节)的多年后的结局放到这个时点来揭晓。
第三次是英浩和贞秀睡醒下车在沙滩散步却看到酒店窗口的英浩妈妈。
这段情节和餐馆喝酒聊天的情节相悖,也可以视为不是一天发生的事情。
而如果两人完全没有进到餐馆里并且早于妈妈去餐馆的时间到了沙滩,这段情节就成了“真实”的情节。
那如果按照英浩下车和贞秀说的“有话单独和你说”和之后英浩独自下海的情节,英浩是否做了一个可怕的决定告诉了贞秀并付诸行动。
这样,英浩没有再上岸,父亲在片头进行了忏悔,成为了本片最真实的情节。
如同第一章节英浩父亲在工作台上俯身睡着,我也可能在昨天看完电影睡了一觉,以上情节都是爸爸的梦,也可能都是我的梦。
概不负责。
《引见》是一部让人观感复杂的电影,既有深刻之处,又常常让观众陷入一种迷茫的状态。
整部电影中,观众大多时间都被置于“黑暗”中,对于角色的动机、行为背后的深层含义几乎无从得知,时不时只能靠一些零碎的线索来拼凑真相。
这样的叙事方式虽然有助于营造一种神秘的氛围,但对于喜欢直白叙事的观众来说,可能略显煎熬。
影片开头,一个年轻的情侣告别,简单地互道“再见”,仿佛没有什么特别。
然而,随着剧情推进,我们发现女主实际上将要从韩国飞往德国学习,而男主似乎完全不知情。
这样突兀的情节安排让观众很难理解角色的关系与情感纽带。
此外,男主的父亲表现出一种莫名的焦虑,但影片并未明确解释他忧虑的真正原因。
至于女主的旅行动机,我们得到了一些线索,但始终未能完全解开谜团。
这部影片的观影体验在于它需要观众的观察和推测,这对喜欢细致剖析的观众来说不失为一种乐趣。
观众需要通过细节去填补空白,推测出情节的全貌,这种不明确的方式引发了很多观众的遐想与思考。
不过,单凭观察和推测似乎并不足以还原影片的全部内容,有些重要情节或许永远不会得到清晰的解答。
如果你能接受这种开放式的叙事风格,那么这部影片还是值得一看的。
影片的时长在一个小时左右,对于有耐心的观众来说,重看一遍甚至快进那些重复的抽烟场景,不失为一种探索影片深意的选择。
对于那些喜欢细腻而含蓄、接受开放性结局的观众来说,《引见》是一部挑战观影体验的作品,虽然时常让人感到困惑,但偶尔闪现的情感表达仍然足以触动人心。
我给出评分6/10观看全片 请点击下面的链接看见影视 引见
观看洪常秀,个人心得是,把它当作一款找茬(找不同、找别扭)的小游戏来玩。
规则很简单,就是在看起来大致一样的两个画面里,找些不同出来。
游戏从《江原道之力》即已开始,且在他此后作品中一以贯之地延续着,到《这时对,那时错》(也是他和金敏喜的首度合作)臻于顶峰。
所谓物极必反,此后,游戏还是同一款,但所作的排列组合则慢慢走向了另一端,即在不同的两个画面里,会点缀穿插些相同的点。
在这一渐变过程中,可能洪老师的心境和技巧慢慢也有了变化,所以那些相同的点,用得也越来越隐蔽,没有以前那么明显好找了。
但总体而言,万变不离其宗,无论是看到相同挑出不同,还是看到不同挑出相同,本质上都是“重复与差异”的那套。
基于以上,本片相对碍眼的地方,显然就是三次不同的拥抱了,而其理论依据,则来源于片中第三段,男主和前辈讨论,没有感情的拥抱,会不会有罪恶感?
有没有罪恶感当然不是影片要解决的问题,但它到底把这看似随意杂乱的三段收束于一点,顺着这一点,差不多也可以捋出洪老师的一些创作思路和惯用手法。
比如,这个话题直接导致前辈激动发飙,而酒后失态在其尴尬美学风格里,可谓屡试不爽。
影片按序号分为三段,初看下来,它像是按照正序时间线发展的,主要情节如下:1:女主陪男主到医院门口,男主要进去找父亲,两人在医院门口暂别,约定稍后再见。
父亲因为要接待一位老朋友,男主只好先等着,在等待中和父亲的女助手闲聊并拥抱了她。
2:女主被母亲带去了柏林读书,暂时借宿在母亲的一位女性朋友家中。
男主思念心切,赶到柏林看望女主并拥抱了她,男主还提到也想过来读书,钱的问题或许可以去找父亲解决。
3:男主带了个男性朋友,去酒店见母亲和一位前辈(就是1中父亲接待的那位老朋友),几个人在酒桌上聊起了有关拥抱的话题。
之后男主和男性朋友酒醉醒来,下车来到海边,男主下海戏水冷得瑟瑟发抖,朋友拥抱了他。
在酒桌和海边中间,还穿插了一段男主和女主在海边的相遇,这时他俩已经分手多时了。
从3我们可以知道,男主在酒店和前辈喝酒是多年之后再相逢,那1中,他俩在医院就应该失之交臂才对,如果势必遭遇,那3是不是得发生在1前面?
而2,男主提到要去找父亲解决钱的问题,1恰好是他去找父亲,他是不是去找父亲拿钱?
如果是,那2是不是也发生在1前面?
男主明明很排斥拥抱,但在1、2、3里,他又都和人自然而然地抱在一起,那这些拥抱,到底该发生在酒桌讨论之前,还是之后?
至此,时间线好像就没有那么清晰明朗了。
这种时空混淆,虚实不分的玩法显然就是洪常秀的有意为之,类似技术还包括梦境的运用,在3中,结合男主酒醉从车上醒来的画面,此前男女主在海边重逢那段,很可能是男主做的梦。
但结合三段整体看,单单1里面,就有男主、男主父亲、前辈或打盹或趴下或躺下的动作,那在他们之后发生的事情,会不会也是某个人做的梦呢?
或者说,影片频频穿插人物的睡觉,到底有什么深意呢?
片尾字幕显示,影片摄于2020年2月中旬至3月中旬,这个时间,恰是洪老师携《逃走的女人》参加柏林电影节的时间(第70届柏林电影节的举行时间是2020年2月20日至3月1日)。
个人推测,影片后面两段,是洪老师在参加电影节期间拍摄的,而第一段,则是他回首尔补充完成的。
为什么要补第一段?
就柏林拍摄那些,不能组成一部完整的电影吗?
据此个人再次大胆推测,这一次,洪老师在对金敏喜这个角色的安排处理上,遇到了难题。
一言以蔽之,金敏喜的角色在片中是可有可无的,而要突出金敏喜这个角色的作用意义,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补一个拥抱。
几段语焉不详的对话全都没有下文,这样非线性的,跳跃的空间与时间表达,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只是在一个个变焦和跳切的镜头中不知所措地看完了电影。
但当我仔细回味它的整体结构,才发现原来是在做白日梦啊。
果然洪常秀出身于实验电影圈,即便他在视觉上的处理很直白,也有很多精心设计的细节在暗示这是一场虚幻的梦。
比如,影片从韩国切换到德国,但影像却没有呈现任何带有欧洲特征的建筑和人物,这毫无差别的环境背景让观众感觉很恍惚。
比如,儿子到底借没借到钱呢?
——并没交代,洪常秀刻意跳过了这段情节,直接进入了梦中的臆想。
如果没借到钱,那么后果是:爱情和事业双双鸡飞蛋打——自己被这段感情搅得心烦意乱,消磨了意志,只能放弃工作,并幻想前女友遭殃来安慰自己。
影片的核心是“引见”,但充满废话、客套话、言不由衷、爹味说教的引见,可能不仅隔靴搔痒,还虚情假意。
而引见之后呢?
到底聊了什么,并没有拍。
《引见》妙在大片大片的留白,留白比内容庞大得多。
画面背景也经常是接近过曝的一片白。
在一片虚空的白里面,能隐约体会到许多微妙的情绪,也许那才是重要的东西。
《引见》是洪尚秀的第7部黑白电影。
我们可以发现,他的这一类型的电影往往摒弃色彩,造型,通过点,线,面,声音,光与影的变构,从而替代,消除,重构物体,环境,甚至是事件本身。
正如格里耶所说:“这种“描述”(拍摄)试图替代事物,只选取它的若干特征,余下的留给其他描述;这些描述再试图抓住其他的线索和特征,哪怕他们总是暂时的,可疑的,很快便可被取代的。
” 电影的开头拍摄的是一个男人伏案祈祷的情景,他双手抱拳,额头抵在拳头上,口中喃喃自语地恳求着主的谅解,随后,镜头开始变焦,男人离开了房间。
下一个镜头则直接跳切到一对青年情侣并肩行走的桥段上去。
这一切让我们困惑无比,这样非线性的,跳跃的空间与时间表达,意在为何呢?
紧接着,男生暂时离开了自己的女友,来到了父亲的医馆里;我们从头到尾未曾得知他寻找父亲意在为何,亦不知医馆中同他关系亲密是的女人是谁,只是在一个个变焦和跳切的镜头中不知所措地读完了这段叙事。
这不禁让人想起了新现实主义时期安东尼奥尼的电影技法∶「脱节空间」;空间各部分的连接不是给定的,而是无个性,中性的「非时间性的微弱插入」。
人物在失落与不安中游走,不断地被排除在画框之外。
我们可以发现,永浩在医馆里的这段时间是破碎而无从计算的,他与父亲的会面不断地被外来的事件,人物,剪辑,甚至是镜头的变焦所打断,所延宕。
摄影机不再如以往洪的电影一般展现旁人偷窥与探索的「私欲」,取而代之的是其与时间的共谋,不断通过变焦把命运赋予角色,把角色带入被动中,使此在被抛入世界中。
于是,一种新的绵延就生成了,主观的,割裂的,却又相互渗透的非线性时间,在画框内与外的缝隙间四处散落着,而无法被拾起,人物和观众因而堕入模棱两可的眩晕中。
最后,永浩与医馆的女人幸福地相拥于大雪中,第一个故事戛然而止。
人物当下的心绪,状态与身份再次被蒙上了一层暧昧的面纱,我们在漩涡的边缘徘徊,却已无从分清此乃开始还是结束。
第二个故事中英浩的女友跟随母亲来到柏林学习,寄住在一个韩国女画家家中,永浩思念女友心切,向父亲借钱随后奔来柏林后与女友相见。
在这一段叙事里,故事一中隐晦的部分变得更加明晰——那便是人物沟通时候的失语。
女友与母亲交谈而不得以被理解,与画家最后的谈话也仅仅以一句客套的恭维结束,与永浩的交谈则像是浮于表面的嘘寒问暖…在异国语境中的无力使得所有人都处于一种濒临失语症的状态∶词语从口舌中吐出,语句却被当下的情景中波动的不确定性所异化。
叙述者大声地「呼叫」,听者唯唯诺诺地回应。
语言在空气中无归地飘荡,蒸发,却没有人能真正理解彼此。
这或许是一种沉默式的交流,内里蕴含着无法被结构所捕捉的秘密。
但沉默本身应该是敞开的,是一种不在场者的呼唤,本片人物的状态却更贴近于濒死之人僵硬而无力的喃喃自语而已。
我们因而困惑丛生:永浩是否最终得到父亲的资助?
女友是否和永浩日后得以相聚柏林?
完成学业?
…扑朔迷离与模棱两可再次渲染了整个画面,观众却意欲抽身而更一陪。
画家的扮演者金敏喜,在以往的洪尚秀的片中,是一个「生成女性」的角色。
譬如《独自在夜晚的海边》,她通过不断肆意地展现自己的欲望与脆弱,把身边的朋友,周围的男性,甚至于是整个世界,都带入到她轻柔而坚韧的生成中去,却又始终保留自己的秘密,使之不被结构所同化。
而在本片中,金敏喜「退化」为了一个观察者。
她不再具有攻击性,反而退守于一边默默地关注着身边人的言行举动,偶尔出言相劝身边的人,要学会与自由和冲动相处。
她并非因而变得“冷漠”,而是想通过“呼唤”把沉浮于世中的世人唤回缄默中去,唤回到自在而自为的此在中去。
但她是如此亲近地在场,以至于在任何意义上都不可能被记忆,而这种在思想上的不可能性与只能思想的无能之间,恰恰是金敏喜这个角色的分裂,亦是整个情境的分裂。
她必定是空洞的,她的呼唤早已被世俗的闲言碎语所遮蔽,她又是充盈的,因为她总能在恰当的瞬间从情境中抽身离去,让点燃的烟灰与窗外纷飞的大雪共舞,少顷便关上窗离去。
第三个故事,刚在酒馆喝完酒的永浩与朋友开车来到海边,在海滩上,酒醉的英浩似乎做了个梦,他碰到了已经分手两年的前女友。
离婚后的前女友患了严重的眼疾,放弃了学习回到韩国,孑然一身在海滩上发愣;与前女友寒暄片刻后,镜头随后又回到沙滩上的车子中去,永浩和朋友从车上下来,一边抱怨着前辈的鲁莽,一边眺望着远处的母亲…到了这一刻我们似乎已经恍然大悟了,这一切或许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梦”,在第一幕中偶遇的前辈会在第三幕中出现,在沙滩上可以看见分手已久的前女友,刚刚还在饭馆吃饭的母亲现在却在酒店窗前眺望远处…一切都像是一个辩证的,由内而外生成但又自洽的现象学的圆,时间,空间,人在此中沉浮着,在不断的流变和外延中生成新的面孔,新的身份,新的个体…或许正是导演在构建一个中性的,无个性的空间,力求从中剥离出一个纯粹的视听情景。
他拒绝分清现实与梦境的界限,拒绝使用闪回镜头。
他模糊了两个端极的二元对立维度,取而代之的是两者彼此的衔接与相互渗透,关联,反射。
我们无从辨认哪些是从梦中采拮的片段,哪些是现实的外延,因为一切都是当下的,非经验性的,即刻生成的“纯回忆”;梦境本就是现实的延续,现实又通过“反哺”梦境而生,两者之间彼此并没有判然有别的性质。
最后,永浩脱掉衣服,在刺骨的海水中浸泡了一刻后,便回到了岸上去,沉默地观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
他或许是想敦促自己从梦中清醒过来,亦或许是想回到模棱两可的前主体状态中去,回到惰性的时间中去…但最后终究如《独自在夜晚的海边》的结尾中的金敏喜一般,回到那同他同形共生的世界里,回到喧嚣,闲言碎语中去。
因为人总是首先寓于他所操劳的世界,从他自身脱落,从本真的“能是自己”脱落。
但这却是一种积极的可能性,一种被“遮蔽”的自持:只要此在/人是其所是,他总已经被抛入非本真的生存的漩涡中去了。
到了这里,我们或许就能大概明白了片名《引见》的含义了。
“引见”即是一种“呈现”,一种此在的失语,人被抛入世的“状态”;本身便具有无限的可能性和不确定性。
在此之中的角色无力地跟随命运而飘荡着,在失眠与梦游中浮沉着,却呈现的是生命最充盈最丰硕的状态。
洪常秀向来被关注的是他电影中奇妙的叙事结构、错综复杂的碎片化的时间和引人注意的角色形象,而评论者对其视觉效果关注则相对较少。
但这并不代表着洪常秀是一位不关注其视觉画面的导演,相反,在其职业生涯中,他对自己影片的视觉效果越发重视,本文将试图以时间顺序为线索简单梳理洪常秀电影中视觉的转向。
当我第一次看到洪常秀的首部作品《猪堕井的那天》的时候,我对其第一视觉印象是觉得很像杨德昌的《恐怖分子》,有种凄冷的感觉,是一种城市之间人际关系的崩塌。
《猪堕井的那天》的结尾似乎有些印证着我的想法。
《猪堕井的那天》
《恐怖分子》洪常秀很早就开始拍摄黑白电影,他的第三部电影《处女心经》就是一部黑白电影。
但是按照洪常秀自己的说法,他在这部电影中依然保持着一种两极之间僵硬的对立。
在初夜之后,这种对立得到了充分的显现,床单的血迹因为黑白的色调而成为了深色,与男人衣服的颜色类似,这种深色与女性和床单的纯白色构成了一种对立。
这种“对立”成为了男女之爱的模糊代指。
也许就是从这部电影开始,洪常秀开始逐渐探索具体与抽象之间暧昧的联系,就像他的精神导师塞尚所做的那样。
《处女心经》在后续的拍摄中,洪常秀越来越喜欢使用那种“突兀”的镜头缩放,同时继续使用衣服的颜色来进行人物之间关系的暗示。
在《海边的女人》中,衣服的颜色成为暗示人物走向的关键。
同时,镜头的缩放也交代出了人物之间关系的亲疏。
《海边的女人》
镜头由双人镜头开始
再“放大”到三人同框进入到10年之后,洪常秀的黑白电影的数量开始显著增多,他对视觉的设计也有了更多的想法。
在《北村方向》中,黑白的影调下也埋伏着他对时间碎片的操纵。
雪在《北村方向》中是关键性的暗示时间的“道具”。
在影片一开始,尚俊就告诉自己说只会在首尔停留很短很短的时间,但在“小说”酒吧的晚上,天开始落雪,我们可以看到地面上产生了不少的积雪。
但“第二天”白天街道上,雪就已经无影无踪了。
如果这种画面上的“不合理”成为一种时间错乱的暗指,那么这显然就是洪常秀在视觉上的小心思。
《北村方向》的下雪天
“第二天”干净的地面到了《这时对那时错》中,我们发觉了这部电影在视觉上极为震撼的设计,当然这同样离不开其文本的精妙。
洪常秀几乎是重拍了两段一模一样的故事,但是它们因细节而产生的“质变”最终导向了不同的结局。
在视觉上,两段的构图和镜头运动都相似而不相同。
以这两幅画面来看,第一幅构图使得人物之间距离明显更近了,而第二幅两人则以一种“势均力敌”的姿态分别占据着画面的左右部分,同时光影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显得愈发遥远。
在全片中这样具有明显对比性质的构图还很多。
《这时对那时错》第一段
第二段《这时对那时错》也许首先在视觉上就完成洪常秀电影的目标,即通过不停的解构和否定,来达到其电影中含义的模糊。
这也是《北村方向》所要努力实现的。
而在《草叶集》中,洪常秀也许再次迎来了其具有革命性的视觉拐点。
《草叶集》中,我们可以很快的发现他开始使用一种以前并不常用的镜头,即单一镜头内前后焦点的变换。
不过这个镜头并不仅仅是这样,镜头紧接着一摇,对准了墙壁上的影子。
洪常秀像是以一种“初学者”的姿态在“实验”他的镜头,在纵深与平面之间游荡。
《草叶集》中的焦点游移
镜头结束于墙壁上的影子洪常秀越来越痴迷于视觉上带来的不确定。
他的电影中开始逐渐频繁的出现一种动物:猫。
猫是人类很亲近但也许永远无法弄明白的动物。
在洪常秀电影中,它们是一种抽象的象征。
《江边旅馆》中,人物走远,一只猫探出头走在后面,摄影机对准着它。
《逃走的女人》中,摄影机更是以一种幽默的方式将镜头对准了一只憨笑的肥猫。
猫之前在洪常秀的电影中从未如此引人注目。
《海边的女人》中,狗被丢弃后跟在主人的车后面跑,然后被新主人领养。
而猫不需要,它们总是突然的出现,它们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江边旅馆》
《逃走的女人》金敏喜在洪常秀往后的电影中不会消失,但也许出现的时间会更少,在《引见》中她就只有三场戏。
但这不意味金敏喜于洪常秀而言不重要了,相反,她更加重要。
她也许将在之后洪常秀电影中扮演“猫”。
就像雅克·里维特《塞琳和朱莉出航记》中那样,猫成为女性的另一层意义。
在《引见》中,洪常秀对其电影的视觉有了新的思路,“葡萄膜炎”是其视觉的出发点。
这也是第一次洪常秀将一种病理性的视觉效果运用到自己的电影中。
“模糊”已经彻底成为了洪常秀电影视觉上的主题。
同时他对电影视觉上的“纯洁”要求更高了。
所有的外景都处在过曝的边缘,有时人物几乎要与环境融为一体。
同时对比也就会愈发的明显。
《引见》
本文首发于《陀螺电影》洪常秀再一次来到了柏林,这也是2010年代以来欧洲三大中最偏爱他的电影节。
除了此前入围金熊的《不是任何人女儿的海媛》以及《独自在夜晚的海边》之外,他的《逃走的女人》才刚刚在去年的柏林赢得最佳导演奖。
他今次这部六十六分钟的《引言》,是主竞赛单元中时长最短的电影,这一时长刚刚踏入当代电影语境中“长片”的领域。
其实自六十七分钟的《自由之丘》开始,他便愈加频繁地制作更精炼的、六十分钟左右的影片。
这里的“引言”有着多重含义。
在这场特殊的电影节,它成为了一部特殊的开幕片:无论对于媒体还是市场来说,它都是第一部放映的作品。
“引言”也预示着电影的内容。
这是该词条最初的译名,此时它已经改为“引见”。
影片中确有关乎引见的情节,但原片名的韩语词“인트로덕션”为英语词“introduction”的韩语音译,故它的本意其实同时囊括了这两种译名,而且或许还有更丰富的意义。
从某种程度上,它的片名呼应着洪常秀以往的电影创作,标识着极简主义的风格与内容——这是一个简单到不会被说完的故事。
这位年逾六十岁、公认的“电影作者”,在创作序列最新的末尾,添上了一部讲述开始的作品。
饰演男主角的新锐演员申锡镐,成为了洪常秀作品中最新的“无用之男”。
此前他便已经在前两年的《逃走的女人》和《草叶集》中露过脸了。
无用之男可谓是洪常秀影片里专属的类型角色,一般事业坎坷、不善言辞,与充满谜样魅力、“你好漂亮”的女性构成对照——是的,在这部影片中,仍是担任配角的金敏喜女士。
这部影片分为三幕。
在第一幕中,申锡镐饰演的英浩来到身为医生的父亲所工作的医院,并在那里陷入了漫长的等待,完成了包括饮水、抽烟、赏雪、与旧爱相会等一系列动作。
接着,他来到了女友所在的德国,其时两人正处热恋。
但在第三幕中,两人已然分手,英浩在母亲的引荐之下,携友人与一位知名演员会面,但这场聚会似乎并不是那么愉快。
对于洪常秀这样风格已然成形的老朋友来说,观察风格线索的延续与变化,已经成为了观众的一种习惯。
是的,观众仍能在《引言》中找到游戏般的叙事结构,我们可以将这三幕戏当作是三则引言、三个零碎的故事,也可以将整部影片看作是一段忧伤历史的不同阶段。
这种马克·雷蒙德所谓的“分岔式叙事”,这是自《江原道之力》便开始启用的叙事技巧。
梦境或想象与现实的分野,再次成为了这部影片中的关键元素。
这是一种同构于分离式叙事的主题,因为梦境本就是一种平行于现实的叙事,而洪常秀再次用英浩的梦境,探索着不同路线之现实的可能性。
此外,我们再次看到了无用之男、略显尴尬的恋情以及对于艺术本身的指涉:第三幕中关乎电影表演的争论可谓激烈异常。
那位第三幕中的知名演员,也是以电影艺术家的形象面世的。
当这位演员一面饮酒,一面吵嚷着关于爱和电影表演的真理时,我们仿佛看到了洪氏电影中的另一种类型角色——“自大之男”。
从习性上来说,这类男性比无用之男更具侵略性,但并不代表他们就多么有用。
他饮酒吃菜的场景,也是洪常秀影片中时常会出现的餐桌调度群戏。
但他这次的场面调度显得简洁许多,反而更频繁地采用近景别镜头与运动镜头。
或许这也是引言的另一重含义,他不再让观众自行体认视觉重心,而是“引导”观众选择更重要的信息。
而正如《在异国》与《自由之丘》一样,飞抵柏林的英浩开启了一段关乎异国的情愫——洪常秀还在电影宫旁拍摄了部分柏林场景。
有趣的是,在他的影片里,近似的构图、叙事乃至表演风格,总是让不同的地域显得如此相似,那仿佛只是他摄影机中的另一种韩国。
当然,还有对于作者本身的自嘲式指涉,其他角色屡屡夸赞着金敏喜的美貌——当然,就连长得并非十分出彩的申锡镐也获得了英俊的称号,洪常秀的电影就像是一个夸夸群——在第二幕那对热恋的年轻情侣谈及“冲动”的时候,敏后若有所思地笑道,“人生总有冲动时嘛”。
诚如上文中关乎调度的讨论所述,在《引言》中形式层面的变化显得比《江边旅馆》和《逃走的女人》更为丰富。
几乎每个镜头都在运动,景深的呈现也更为频繁。
在几部最新作品的变奏之后,他已不再是那个强迫症般使用大量平面构图与固定镜头的导演。
在《引言》之中,甚至他自《剧场前》开始便最具代表性的变焦推拉镜头也少了许多。
但最引人注目的,或许是背面视角的呈现——用背对摄影机的人物掩去大多数的情绪信息,这是安东尼奥尼、安哲罗普洛斯与斯特劳布-于耶夫妇最偏爱的技巧之一。
正因如此,《引言》似乎放弃了以往洪常秀影片中的幽默气质,显得略有些缄默与怅惘。
飘飞的雪花与窗外的风景,构成了人物与自然之间的互动关系,这是他近年来的偏好。
但同样是这些元素,《引言》中的忧郁又不同于《江边旅馆》的忧郁。
后者是终结与归于沉寂,而前者是在迷惘的雾霭中寻求继续开始的路径。
一直被抨击重复的洪常秀,其实始终在看似游戏般的篇幅中,探索着自己的创作方式。
他的镜头也可以频繁地运动,他的叙事模式也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转换,他也在不断地调整各类技术性特征的细节,只要这些变化符合他想要的主题与氛围。
他属于自己的领域,但这世界不是凝滞的领域、韩国的领域,而是变化的领域、世界的领域。
以这部不同寻常的洪常秀,开启这届不同寻常的柏林电影节,可谓再合适不过了——我们需要新的电影创作方式,也需要适应新的电影观看方式。
在这则“引言”之后,就让我们继续怀想电影“之后”的未来吧。
线性的、清晰的表层,无须多言,段落的相互嵌套也已熟门熟路。但3对2振聋发聩的质问是前所未有的,它抽象了1,确认了2,生成了4。梦是对未完成的追缅。切实的只有感官体验。洪最好的作品。
一如既往的结构美
含敏量27%;抽烟指数60%;烧酒指数600ml;拥抱指数3/3;变焦指数5/5;梦境指数2/3;两次失焦,跟焦员扣鸡腿两根。【CTRLWEB/1.88GB/中字】
为什么洪导可以这么厉害,仿佛不过脑子就拍出别人精心安排都出不来的质感。如果说逃走的女人里面弥漫的是一种属于都市女性的孤寂和惆怅,这部片的内核则涉及父子,男女等社会更多的方面,也似有若无的更加深刻。我们通过引荐结识不同的社会关系,却始终处在缺失感中。再也别提他的推拉镜头了,事实证明技法只是洪导的一个工具,围绕他想要的效果,什么的镜头语言都可以,并无意让推拉成为自己的标识。
不冲动就跟死了一样,没有爱情的拥抱是错误的
非常高级的剧作,没有明显的虚实之分,但又处处充满梦境的不思议之感,被打乱的时间线经由重组之后发现留白甚多,这也是洪常秀最妙的地方,缺失的书页任君想象。
有一种看我同学拍的作业的感觉,他们也是会用黑白,因为可以遮蔽掉场景的一些东西,可能不会有这么专业的表演,但场景感觉也是随便的,往往我们借哪个同学的家可以拍也就拍了,置景是要有时间有钱才做的事情,没有的话就调成黑白或者去掉更多的装饰假装更高级,有的时候很简单,就是A和B说了什么,又去做了什么,因为剧本就是一两天写好的,也不会有太多人提意见,但是交完作业老师问想法,心里还是会编出很多理由来,这些理由可能就可以成为这样的电影的评论。
「Mubi」
3.5年轻人在接触并试图进入冰冷大海一样的既有社会成年人权力圈层却因自身稚嫩和价值观冲突而进入失败时彷徨无助的心理情绪。+看影评才发现叙事文本结构上的实验杂耍,这种杂耍结构的构思本身是十分缜密聪明,比起早期作品洪常秀的文本实验功力依旧在不断进化。+不过总感觉比起结构的重量级,影片的情感主题的内核情绪思想却不断在轻浮化、杂草化,每部影片所有郑重的内核意义和社会意义都无法最终起劲,因为都会被洪式主角一以贯之的道德混沌给消解、浮化,当然洪氏拥趸也可以认为这是一种有意义的对所谓意义世界的祛魅(但不会是我),而失去所谓意义及其附带的郑重/真挚情感后影片必然在大众眼里沦为奇技淫巧的纯粹杂耍和文本积木园(没有说大众对的意思)。不管怎么说是值得研究学习的文本结构作品。
“引见”更多的是动词,引出相遇,引出分别,更美妙的,是引出海边车内发醉的那场梦境中的再会。但在不断的引发后,似乎并未存在新的“奇遇”,一如既往的结构和反身外,却又以不做结的方式于洪既定周密的“随机”规则中再次进化出对一切发生时刻的任意欣赏与即兴联想。同心怡女助手相逢时的雪,梦醒别离后冰冷的海水,或甜蜜或痛苦,都是构成接下来的“过去”,与刚流逝的“未来”。
D + / ...?这次真尽力了,洪爱咋样咋样吧。窗外的白蒙蔽了角色的眼睛,也蒙蔽了我的眼睛。
2021SIFF第二十一场,唯一的缺点就是为什么要把洪尚秀的片子放在C厅
它好简单,它又好复杂,你看不懂故事,因为这个故事是梦境。
第一部洪尚秀,云里雾里
评论区比电影好看。
2021SIFF 假客气真疏离,年轻人的自我保护和自我疏导,在海面前失效。
这部多少有点敷衍了,在干嘛?不给孩子留学费用的开脱吗?
梦境与留白… (每次都要夸金漂亮,笑死
三段“引”而未得“见”,过去关系的回溯,重组家庭,前任与现任,男女之间的关系,一次饭桌上的探讨总会有作品的影子所在。老洪出乎意料地将眼光从中年男转移,聚焦在年轻小生身上,口味的转变也是耐人寻味。3.5
siff12: 时长只有一小时多点,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技术如果是服务于剧本的手段,而洪氏剧本只是为了无聊去扩大无聊,这种所有角色都极度让人生厌的感觉,完全不懂意义何在,本届最讨厌的片子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