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东京一处不随时间变化的小街,有美丽蜿蜒的河流,古老的店铺,温馨的教堂,一位牧师爷爷,和一位袜子店老板娘。
影片一如既往的温情,闲适,充满人情味。
儿子本想看望老妈,谁知老妈很忙。
家里很热闹,仿佛迎来了又一个春天,不久儿子发现,老妈恋爱了。
儿子在公司里将好友裁员,孙女对上大学感到迷茫,儿子工作不顺心,婚姻不如意,孙女离家出走,带着一堆烦心事的儿子,儿媳,孙女都到了母亲家里寻求慰藉,母亲的家这成了情感的避风港。
在日常的叙事中,有一种温情逐渐弥漫出来。
温情的来源就是母亲和牧师的夕阳恋。
和这个温馨融洽的恋爱故事相对比的是儿子和儿媳的分居,儿子公司不断裁员的冰冷现实。
影片中讲述了三代人的各自人生:母亲渴望爱情,儿子陷入困境,孙女感到迷茫。
影片延续了《东京家族》,《家族之苦》的叙事结构,通过3代人之间的互动,表现了美好情感和珍贵人性。
轻喜剧的风格,令人生的种种不如意逐渐变成云淡风轻的往事。
山田洋次,被称为“国民的山田”,电影中反映了日本人的国民性格和社会风貌。
最终儿子做出了符合道义的决定,帮助被裁员的朋友留在了公司,但他的工作也干到头了。
他回到了母亲家里,和孙女,母亲一起开始了新的生活。
生日当天的绚烂烟花暗喻着他人生的新的开始。
3代人从此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虽然各有各的苦衷,但却充满希望和幸福,因为亲情的纽带将他们牢牢的连接在一起,他们是一家人。
影片以母亲的夕阳恋为主线,儿子的工作和婚姻为副线,讲述了3代人之间的相互理解和彼此支持。
虽然结局并非尽如人意,但一家人终于开心温暖的生活在一起,本身就是对当今冰冷残酷的社会现状的一种疗愈和弥合。
山田洋次善于挖掘人心中那点滴的温暖,以及人与人之间隐形的纽带,将善良美好的人性基因注入平凡而伟大的人生故事中,引起观众的由衷的共鸣。
从《寅次郎的故事》,《黄昏清兵卫》,到《东京家族》,《母亲》,山田洋次的电影总是充满温情,在从容不迫的叙述中,于细微之处见大义。
从平凡的小人物的故事中,总能看见变迁的时代和不变的人性。
他的目光细腻,温和,总是平视着世界,将一个个平凡普通的人生,变成真善美的化身。
这次观影,戏外与戏内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有机的整体。
这部电影从我踏进百老汇电影中心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当我兴致勃勃的推开影院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从门口延伸到厕所出入口的队伍,参与排队的大多数人,不是我习以为常的年轻人,而是一群白发苍苍的步履蹒跚的长者。
(香港习惯称呼长者,因此我就不用老年人这一称呼了)这群长者中有不少是夫妇结伴而来。
面对这样的场面,我不禁幻想——五十年后的我,应该也会像他们这样,尽管驼着背,尽管腿脚不利索,尽管五官退化,也要来到电影院,享受一场电影。
我关注的一个豆瓣友邻说"不了解当代青少年大概是老导演的通病"——这句话激起我强烈的反驳欲。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部电影本来就不是拍给年轻人看的,而是面向老年人的。
这是一部属于长者的院线电影。
(在香港 称呼岁数大的人为长者而不是老年人我觉得这个细节非常好。
)长者也是院线电影的受众群之一,他们不应当被排除在外。
因此对于这次观影,有相当一部分感动与美好是戏外的经历带来的,甚至于它比电影本身还要值得我纪念、回味,因为这段经历确实让我感到余韵悠长。
另一个深刻的感受是,观影氛围会深刻影响你对这部电影的感受。
我所在的这个场次平均年龄目测超过了六十岁。
观影过程中每次遇到编剧安排好的笑点全场一定会有人笑出声来。
大家都很开心。
——20240127•福州天堂电影院观影之《你好,妈妈》这是军军今年到电影院观赏的第8部电影,也是在天堂电影院观赏的第189部电影,同时也是2016年以来到电影院观赏的第739部电影。
本片吸引了六男三女共九位影迷观赏。
日本的爱情生活电影真是太好看了,虽然投入不大,但是充满了家庭的温情和爱情的惆怅,总是让人回味无穷!
老奶奶做的“足袋”真是又精致又可爱!
老奶奶吉永小百合太棒了!
她的演技无可挑剔,把一个陷入爱情的老奶奶那种羞涩和纯情演绎地淋漓尽致!
当她失恋的那一刻,我哭了。
那个老奶奶爱恋的人啊,实在太残忍了,竟然忍心离老奶奶而去!
[捂脸]大泉洋扮演老奶奶的儿子,他是个失意的中年男人,他老婆女儿都跑了,家里能说话的只有一台脑子不太好使的扫地机器人,日常只能叫酸辣拉面外卖充饥!
事业上也由于负责公司裁员而被千夫所指!
他的痛苦谁懂啊?!
当他听说老母亲又恋爱了那表情真是百味杂陈!
[捂脸]永野芽郁扮演老奶奶的孙女,她漂亮善良,善解人意。
不过我没get到她的美,我觉得她长相一般般。
人生总是不完美的,爱情又总是令人惆怅,但生活还得继续,还隐约隐藏着一些希望!
“婚姻和工作都失败的我,开始与失恋的妈妈一起生活。
”精彩台词:我说不定有一天会被她“断舍离”扔掉在大公司,用下巴使唤一大堆下属。
是他的同事,感情很好。
感情好还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
一片一片米饼都是你老公用爱烤制的我真想让我老公听到你说的话。
你表白了吗?
没有。
我等他先表白。
泡完澡喝冰啤酒,真是人生一大享受啊!
说什么裸体相见,真是猥琐。
过去,女人就是我的烦恼之源。
现在,没有女人又成了我的烦恼。
知美有喜欢的人了。
我本来以为今天是我很开心的日子。
小舞已经能共情奶奶我很高兴。
带我去北海道吧!
她真的好爱你!
她怎么会喜欢一个这么严肃的牧师。
今早起来我觉得切黄瓜的刀变得好重好重,我连瓶盖也拧不开了。
豆瓣评分8.1分,我给8.6分。
本片毫无疑问入选军军2024年观影四十大佳片!
因为提前看过影评,倒没对故事本身期待值过高,看完后反而是预期外的惊喜。
片中构图精妙但充满人情味,场景光暖而明媚。
只是有时台词的衔接和情绪转折有些生硬,制造的职场困境又显得过于朴素且与时代脱节。
但我想从短评中其他观众说的“闲笔”伊野先生,谈谈个人理解中这看似脱钩于时代的亲子隔阂。
在我看来这个角色反而很鲜活且充满记忆点,可谓“闲笔不闲”。
东京大轰炸把他的家人和归宿烧得一干二净,他因为从桥上翻进河里逃过一劫,而活到快入土还是一无所有,来到桥上差点乘着醉意翻身一跃,却被正在巡逻的年轻巡查拦下,巡查小哥笑着对男主娓娓道来老人的前尘往事。
也许桥与河水不是温柔的,但人情却是温柔的。
此时又突然想到牧师说伊野是“天使”——上帝也不会让儿时救了他的现在反而伤害他。
“你们做警察的那时候(大轰炸时)干嘛去了!
”“伊野先生,我那时还没出生。
”这段对话我也很喜欢。
生活在战时的老人们注定要与他们的子孙辈,出现相比和平年代的亲子们更强的代沟,就像那不再是生活必需品的足袋。
年轻人永远不能亲历老辈遇到的一切,而老辈也不会且无法强迫他们共情自己,反过来也如此。
就像儿子无法理解一生从不摆架子的母亲,为什么老了反而想任性一次,为什么会因为措手不及的失恋而尤其难过;母亲也无法理解精英儿子这个“开人的”怎么会比“被开的”更纠结难受?
结局看似淡淡的,在我看来却是亲辈对子辈无偿的爱和子辈对亲辈的理解与感恩,达成了亲情中最为圆满的两情相悦。
你说这未免显得高高在上,但现实中有几多亲子能做得到这一点?
(如果以女性主义的视角欣赏此片,也许会有不同理解,交给其他观众置评)
没想到这部电影是日本导演山田洋次90岁高龄的作品。
《你好妈妈》是他“母亲三部曲”的最终章,真实的再现了我们每个人的人生,在面对人生危机的时候,我们会如何寻找自我呢?
这部《你好,妈妈》很简单的故事情节却笑中带泪,导演用细腻勾勒出祖孙三代在混沌的生活中努力寻找自我,迎来明天的勇气。
在大公司担任人事部长的昭夫,面临必须裁掉昔日同学的窘境。
另一方面,中年男人婚姻貌合神离,父女关系也频频触礁。
他久违地回老家探望母亲福江,却发现家裡已经没了自己的位置,而失踪的女儿居然理所当然的在奶奶家蹭饭吃,和福江的亲密程度更甚於自己。
或许是为了夺回母亲的关注,昭夫开始频繁地回老家刷存在感,却发现母亲似乎变了许多。
甚至和邻近的教会牧师发展出了暧昧关系,让他倍受打击。
女儿舞倒是乐见其成,赞成奶奶恋爱。
福江和孙女小舞聊天,慢慢地打开了记忆的匣子。
她第一段婚姻,是不顾父母反对勇敢追爱换来的。
尽管那段恋爱故事,以现代人的价值观来看,非常不可思议,但至少这是她凭自己的意志做出的选择。
儿子成年后,通过参与社区活动,和教会牧师走得很近。
福江如少女般陷入了爱情烦恼中。
没想到当她打算鼓起勇气告白时,牧师临时决定回到故乡北海道的教会传教,这消息对福江来说是一个重大打击,也让她正视起自己的心意。
吉永小百合所饰演的福江,在丧偶之后独居在邻近隅田川河岸的老房子裡,守护著丈夫所创立的足袋店。
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一对神仙眷侣,直到在福江和孙女的谈话中才发现,身为女性,很难从严肃寡言的丈夫身上获得一些精神上的支持和慰藉,所以寡居多年的她会对兴趣爱好都相似的牧师产生一种依恋之情。
但八十岁的福江还能有面对爱的勇气,而反观中年儿子却忘记了爱的本质,被世俗名利牵绊,是他对眼前的纠结与抉择,究竟為什麼让他不快乐。
片中的昭夫,在父母的殷切期望下,努力读书按部就班的工作。
于是在面临主流价值观裹挟的新世代青年,只能懦弱的面对人生种种考验。
山田洋次的执导下,不论是老家小院里的绣球花,还是隅田川上的绚烂的烟火,在隅田川的老城区里,山田洋次将人间的温情一笔一划的刻在了荧幕上,这些江户时代来来往往的人们,美丽与哀愁。
《你好,妈妈》正是因为母亲的强大与独立,才重新召唤他们重新建立了紧密的亲情纽带。
致敬92岁尚在坚守梦想的导演。
喜欢这种老派的文艺电影,感情真挚细腻,表现技巧扎实娴熟,没有一句话是多余的,没有一帧画面是浪费的。
看这种电影整个心都是满满的,围绕着“妈妈”的三代人之间的冲突,简单又真实,恰如生活本身所呈现,每一代人都有他的不易但有爱就从不缺乏继续前行的动力。
电影表达的爱很多元。
父母亲一代虽老派但因为包容而持久;昭夫一代强调个性前途而不将就;孙女代表年轻一代更是和强势父亲水火不容却更喜欢奶奶的达观;昭夫和发小同学又是同事之间的友爱;母亲与牧师的黄昏恋爱;鸢尾花团队对流浪族的关爱;牧师反复说恶人亦天使的博爱……然而结局却都不如愿,恰是“人生小满胜万全”的缺憾美。
然后昭夫放下了一切,回到家,结尾那句:“那么,拜托你了,妈妈”,瞬间泪目,无比唏嘘。
妈妈此时此刻的喜悦是怒放的,如夜空中烟花。
从此又是整整齐齐一家人了。
里面给拾荒老人的细节很巧妙,终身的战争心理创伤是导演的反战理念;老人摔倒在教堂门口的自言自语,表达流浪汉也有对家庭的渴望;不听奶奶劝执意不要政府的补贴是民族自强不息的骄傲。
还有,吉永小百合怎么那么美啊?
80岁了怎么眼睛里闪闪的全是星星啊!
“我没有了工作,没有了工作,没有了房子,所以我住回了妈妈的家。
那么,拜托你了,妈妈。
”看到最后男主的独白,有许多感动,想到了那些脆弱的想家的时候,想到了每次生病回家妈妈都不厌其烦地照顾(大部分时候,回家也都是因为生病)。
影片中的妈妈好温暖,好温柔,影片中的每一个人都十分可爱,影片淡淡的幽默感全部来源于这些人们的可爱。
可能这种幽默到最后已经开始让人觉得不够有趣,没有大起大落的剧情也可能导致后面困意上来,但不可否认生活流是温馨的,观影的过程是舒适的。
因为男主父母家开的是一家足袋店,镜头一般都放的比较低,带一点仰视,好像那些平凡生活中的人们也成就着某种伟大。
由于日本房间空间设计的缘故以及门帘的存在,影片中许多遮挡的镜头让人担忧人与人之间的间隙是否能够被缝合,好在最后人们之间是彼此拥抱的。
牧师离开时,妈妈说也要带自己一起去,最后妈妈朋友的突然入画使得这场戏的悲伤被削弱。
妈妈哭的时候说“我都这么难过了,不能让我放纵一次吗?”。
她依然关心儿子的难处,听完儿子的处境,对他说“现在我的痛苦因为你双倍了”。
妈妈的恋爱没有了,最后是一个成全了儿子的归家的结局。
不得不感叹,好温柔的妈妈,好强大的妈妈。
按:我非常喜欢这部电影,自己写了一份拉片的笔记,不一定准确。
供诸位参考,如有专业编剧,还请斧正。
剧本(拉片版,不是原文)1. 外 商业区 早上 天空晴朗。
高楼林立。
车水马龙。
这是一个现代都市应有的样子,无聊的商业区。
只有天空是蔚蓝的。
2. 内 办公厅人事部长处 早上 人事部长位置上空空如也,木部单手扶桌,看着窗外,看起来相当疲惫。
木部正在等待昭夫,他们是好朋友。
3. 内 办公厅碎纸处 早上 昭夫手拿着文件,低着头,若有所思。
他把文件放入碎纸机,发出哗哗声响。
原小姐走近。
原小姐:部长,营业销售部的木部课长来上班了。
昭夫往外看了看,原小姐也回头看了看。
昭夫若有所思,不说话。
原小姐:我来帮您碎纸吧?
昭夫:没事,这是挺重要的文件啦。
原小姐走开,昭夫心事重重地把手上的文件全部放进碎纸机,皱起眉头。
他知道,手上的文件内容,是自己的好兄弟木部要被公司劝退了。
而他就是人事部长。
4. 内 办公厅 白天 部长办公室在办公厅的一角,这是一个开放的办公区。
木部手扶桌子依旧等着,原小姐在一边认真地工作。
木部突然抬头,回头,站直了。
木部:嘿!
昭夫走进办公区。
昭夫:有阵子没见了,你儿子学习怎么样,学习还行吧?
木部:他自己还说呢,不想连考两年都落榜,学校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喽!
昭夫绕过木部,走到办公桌前。
昭夫:退而求其次,那选到哪个大学了?
木部(笑着):咱俩的母校啊。
昭夫也笑了起来,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文件。
昭夫:那,还有什么事?
木部:母校的同学会要开了,这次是我来办。
不过具体该怎么搞呢,我确实也考虑了很多。
咱俩就商量商量呗。
昭夫(拿起盖章):没问题啊。
木部:今晚行吗?
昭夫:今晚啊?
(看向原小姐)原小姐!
原小姐:哎!
昭夫:和久保田常务吃饭,约的是今天晚上吗?
原小姐:是明天晚上!
昭夫:明天?
原小姐点点头,回头继续工作。
昭夫(看向木部):行,那就这样吧。
木部:嗯。
木部离开,路过原小姐的工位。
木部:原小姐你也来吗?
偶尔出来玩玩不错的!
原小姐(害羞):没事,我就算了。
木部(随意地):我可是有所耳闻呀,你酒量很强吧!
原小姐:才没有啦!
木部走过去,在远处回头,挥手。
木部:那,七点钟,老地方见!
昭夫:行。
木部走远,昭夫和原小姐都低下头沉默。
昭夫开始认真盖章,原小姐转头看着昭夫,又无奈地回过头继续工作。
5. 外 居酒屋外 街道 夜 夜晚,街上没有人,很冷清,只有汽车驶来驶去。
6. 内 居酒屋里 居酒屋里很热闹,木部坐在昭夫对面,原小姐坐在旁边。
木部看见昭夫没酒了,要给他倒酒。
木部(客气):啊,来来来来。
昭夫(不耐烦):行了行了,我自己会倒啊!
木部:哎呀,您这堂堂的人事部长,就别说这话了!
(木部给昭夫倒酒) 昭夫:我都说了少这么叫我了吧。
那什么,你不是说要跟我商量同学会的事吗?
(一边喝酒) 木部:嗯,关于这个同学会啊,我有个想法。
咱们也眼看就奔五十了,咱要是挑地方,可不能挑那种寒酸亲民的,不能净让大家喝便宜酒。
我打算,把隅田川的屋形船给包下来!
原小姐(心不在焉,但很礼貌):哇,够排场!
木部:大家就在河上,小风一吹,小啤酒一喝。
到时候,就看着花瓣飘倒酒杯里,多有情调啊!
昭夫(笑了一下):主意倒是不错。
木部:你从小就在隅田川,你跟屋形船的船主熟不熟啊?
昭夫:我不太认识,不过我妈没准还真认识他。
(喝酒) 木部:你妈妈?
还真是!
她还硬朗吧?
她可真是好漂亮!
原小姐:很漂亮吗?
木部:太漂亮了!
她年轻的时候呀,号称是“隅田川小姐”呢!
原小姐:哎 木部(指着昭夫):你呀,跟她长得一点都不像。
(笑) 原小姐:也许是隔代遗传吧?
昭夫:我基因突变了。
(笑) 木部:他女儿也好看。
小舞最近还好吧?
昭夫:嗯,反正就是年少轻狂呗。
木部:那也没什么,年少就应该轻狂嘛!
木部站起身来。
木部:同学会的日子呢,就定在屋形船没别人租的时候吧!
昭夫正在倒酒,木部拍了拍昭夫的肩膀。
木部:我知道现在正是人事变动,机构改制的关键期。
但你还是务必得参加呀,大部长!
木部拍了拍原小姐的肩膀,转身上厕所去了。
7. 内 居酒屋厕所门口 夜 木部一边唱着歌,一边走向厕所。
木部(唱):隅田川上春光好,游人乐陶陶 木部顺手拉开厕所的门,发现里面有人正在撒尿。
有人:怎么不敲门呢?
木部:对不起!
木部赶紧把门关了。
8. 内 居酒屋里 夜 昭夫把酒倒完,抬头看向老板。
昭夫:我再来一瓶。
老板:好,再来一瓶!
原小姐忧心忡忡地看向昭夫,昭夫正准备喝酒。
原小姐:那个,我可以先告辞吗?
昭夫:啊,你去吧去吧,不好意思啊,硬把你拉来了!
原小姐:没事的。
原小姐起身,想离开,又凑近昭夫。
昭夫把一杯酒喝了。
原小姐(悄悄地):其实,上周五午休的时候,木部课长还请我去喝茶来着。
昭夫(有些惊讶):他找你?
原小姐点点头。
原小姐:他说,有消息说咱们公司在整理劝退员工名单,他问我是不是真的。
昭夫脸色变得忧伤起来。
原小姐:我说,虽然我确实听到一些动静,但是我在人力岗位上,确实还没听说这方面的消息。
昭夫点了点头。
昭夫:这样说就行。
原小姐(放轻松了,鞠躬):好的,那您辛苦了!
昭夫(笑):你也辛苦。
原小姐转身,走出居酒屋。
老板:下次再来!
居酒屋里,其他食客开心地笑着喝酒。
9. 外 隅田川大桥 白天 蓝天白云,古老的大桥。
(出字幕:你好,妈妈) 桥底,宽阔缓和的河流。
10. 外 隅田川 一户建居民区 白天 一位老人推着车缓缓走过。
房顶,远方有一个巨塔,天空下。
后院,微风吹过。
前院,房屋招牌,这是桥下边的房屋,桥上有汽车经过。
11. 外 足袋店前院 白天 这是一个足袋店,门上贴着招牌,店内有玻璃柜。
墙上有一张海报:烟花大会。
一个中年主妇走进屋里。
中年主妇:不好意思啦!
福江(从屋里声传来):好!
福江从屋内走出店内,打开门帘,看到客人,微笑。
中年主妇:之前拜托您的。
福江:嗯,我们接单啦。
福江跪坐下,从一旁拿出足袋,从客人手上接包装袋。
福江:这是22.5公分,旧尺码就算9文半。
福江看到客人给的包装袋是装茶叶的,用这个包装袋认真地装起足袋。
福江:您这是开始研究喝茶啦?
中年主妇:我这也算是活到老学到老,学无止境呀。
(笑) 福江把足袋递给她。
福江:真羡慕您呀!
(点头示意)谢谢您的光临。
中年主妇回头准备走,突然看到屋里墙上的照片。
中年主妇:您丈夫,长得可挺帅呢。
中年主妇一边夸一边走了,福江回头也看了看。
墙上有两张照片,显目的一张是足袋店老板年轻时的黑白照片。
12. 内 足袋店内 白天 福江站起身来,认真地给墙上的两张照片扫灰。
一边的海报上写着:烟花大会,7月29日。
福江回头,满意地笑着。
福江:挺帅的呢。
福江顺手给房间扫灰,突然看向地上。
福江:啊,什么掉下来了?
福江蹲下来捡东西,是一张卡片,她把卡片认真地贴回后方。
昭夫走了进来,背着挎包,拿着一个礼装饼干。
昭夫:您早啊。
福江正在贴卡片,没有回头。
福江:欢迎你呀。
昭夫凑近了一点。
昭夫:妈!
福江有些吃惊,回头一看,以为是出什么事了,儿子突然来看她。
福江:啊,昭夫,怎么了吗?
昭夫(被逗笑了):什么怎么了?
这不是好久都没见了,来让你高兴高兴嘛!
福江高兴地搓手。
福江:啊,还真是没想到,真是不好意思啦!
你先上去吧!
昭夫:嗯。
福江高兴地站了起来,走向屋后。
福江:上去喽。
13. 内 客厅 白天 昭夫换鞋,福江走进客厅。
昭夫(回头问):妈,您这头发是染的?
福江:不好看?
昭夫(拿着礼装饼干走进客厅):没有,您爱美挺好的,不像有的人一上年纪,整天就知道弯腰腌咸菜。
一个人过得还特冷清,您可千万别那样呀!
福江打开客厅大门,在门边自然地打扫卫生。
昭夫:您身体状况还好吗?
福江:身体就还行呗。
你那边家里都好吧?
昭夫:嗯,都好都好。
福江走进客厅,昭夫走到沙发边。
福江:小舞都上大学了吧?
昭夫把礼装饼干放在茶几上,四顾。
福江拿着水桶,走了过来。
福江:知美也挺好的吧?
昭夫(随便看看屋子摆设):嗯,她现在在朋友的公司,上班也挺忙的。
福江(走了过来,站在昭夫面前):我之前在电视上看节目演的,说现在有人是专门帮人打扫屋子呢!
昭夫:人家收拾能挺利索的。
福江(走向厕所):我都想请个人来给咱们家收拾收拾,装东西用的纸啊,布啊,都把家里抽屉塞满了。
(福江打开厕所的门,把水桶放进去,装上门。
) 福江:可我们老辈子的人,这些都舍不得扔。
(打开水龙头洗手) 昭夫:知美就特别舍得扔东西。
福江:是吗?
昭夫把挎包解开,一边解一边坐在沙发上。
昭夫:我都觉得她有一天都能把我扔出去,“断舍离”!
福江(笑):说什么傻话呢!
昭夫(敲了一下沙发):妈,今晚我带您去浅草吃鳗鱼吧!
我有事想跟您说。
福江站在厨房,有些尴尬,二人四目相对。
福江(走近,坐在地上):不好意思,今天晚上不行。
昭夫(有些不高兴):怎么了?
福江身后有人影,正在走进店内。
福江(害羞地):还有活要干。
昭夫(疑惑):什么活啊?
背后传来声音,打破了两个人的对话。
百惠:福江姐,您早啊!
福江回头一看,是百惠和琴子在屋外打招呼。
福江:请进吧!
福江(回头跟昭夫说):这是我们“虞美人会”的成员,我们就开展支援流浪人群的义务活动,咱们家就是组织的总部,我就是组织的事务局长。
我过会儿就得给大家开个会呢!
屋里角落摆着物资,瓶装饮料和食品,墙上贴着回忆记录。
昭夫(吃惊):开会?
在这里开?
福江:我们开会就是讨论今晚值夜班的事情。
百惠走进客厅,好奇。
福江:欢迎!
百惠(不好意思):哎呀,有客人呀!
百惠认出是昭夫,从疑惑到兴奋。
百惠:哎呀,这不是昭夫嘛!
哇!
好久不见啦!
(走近) 福江:这是你百惠阿姨啊,煎饼店的那个!
昭夫(恍然大悟):啊,是吗!
真是不好意思啊!
两个人分别坐下。
百惠(高兴):我们以前走得可近了!
以前我和他手拉手,送他去上学呢!
琴子(也坐下):是吗?
福江:昭夫,这个是你琴子姐,她老公还是个瑞典人呢!
(一边说着,屋外持续来人,福江站起身来去迎接) 百惠:她老公可帅了,鼻梁特别高!
琴子:反正就是搞音乐的,还火不了。
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常听福江姨提起你呢!
说你是在一家大公司当部长呢!
昭夫:没有没有。
百惠:一期读书的,就他最有出息!
琴子:(惊叹) 百惠(敲了一下桌子):啊,既然她儿子好不容易来一回,咱们就抓紧把会开完吧!
一边说着,福江跟警察和官员沟通,走近。
琴子和百惠拿出纸笔准备开会。
福江(拿着文件):昭夫,你别妨碍我们,你去上二楼休息去吧!
琴子:这样就不对了,怎么能说他碍事呢!
人家可是了不起的人物呀!
昭夫站起身来,拿起礼装饼干。
一边,警察和官员夜走进客厅。
昭夫:那个,妈,我出去转转吧,找个地方喝杯咖啡。
福江:那你就去吧。
昭夫把礼装饼干递给福江,福江接住就准备坐下。
昭夫:饼干给你。
福江:谢谢。
昭夫走出客厅,回头打招呼。
昭夫:那各位就先忙着吧!
百惠:不好意思啊昭夫!
琴子:不好意思。
14. 内 店内 白天 昭夫认真地穿鞋,准备离开。
荻生西装革履,走进门,正好被昭夫看到。
荻生:您早啊!
福江:老师,您专程来,太谢谢了!
昭夫站起身来,看到二位老人。
福江:这是我儿子!
昭夫。
今天说回来就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昭夫走近二人。
荻生:这就是你总夸的儿子吧!
福江:昭夫啊,这位是荻生叔叔,是向岛教会的牧师。
我们这个组织,真是受了他不少关照呢!
荻生:没有,也没什么啦,我也是组织的一员,就是尽一份力帮助福江而已啦。
昭夫从包里拿出名片,递给了荻生。
昭夫:真是谢谢您一直关照我妈妈了!
荻生:啊,敝姓荻生。
荻生接住名片,看了一下很吃惊。
荻生:啊,这是很有名的大公司啊!
是做人事部长啊,真是很辛苦吧!
昭夫:没有没有,我这工作应该和教堂牧师八竿子打不着啦。
荻生:未必,毕竟教堂的大门是对众生都开放的嘛,哈哈!
昭夫鞠了个躬。
福江:好了好了,快请进来吧!
昭夫(让道):请进吧!
荻生穿过门帘走入客厅,换鞋。
昭夫和福江都在看着他,福江含情脉脉地看着荻生。
百惠(从客厅里):您来了呀!
百忙之中还要您过来,真是不好意思!
15. 内 客厅 白天 荻生:没有,其实教堂也没什么人来,倒也不太忙,真是遗憾,哈哈。
各位最近过得还好吧。
(里屋热闹了起来) 琴子:都是托老天爷的福呀!
16. 内 店内 白天 昭夫准备走出门外。
福江:昭夫!
昭夫又走回门里。
昭夫:怎么了?
福江:你好像瘦了点。
昭夫:是吧。
福江(想关心孩子,但不知道怎么开口):你公司那边,工作都顺利吧?
昭夫:嗯,反正,毕竟是在管理层,确实是经常要忙的,有时候确实也挺烦的。
啊,就算我跟您说这些,您应该也不太明白。
我出去了!
福江:嗯。
里屋传来大笑的声音,福江走进里屋。
福江:你们笑什么呢?
怎么了呀?
百惠:你听我说。
17. 内 客厅 白天 众人大笑。
18. 内 江中船上 白天 船上,一群中年男女在聚会,众人看着一个老板模样的大叔鼓掌,喜笑颜开。
大叔(拿着话筒唱歌,完整地唱完):隅田川上春光好,游人乐陶陶清波荡漾湖色娇,画船轻穿绕手把桨儿上下摇,水花四溅高 众人鼓掌打着节拍,为大叔叫好。
船缓慢行驶,路过河边的牌子“隅田川”,昭夫扶着江边的护栏,面色疲惫地看着他们。
19. 外 江边 白天 这里是桥下不远处的岸边,昭夫站在江边,看着一艘船从眼前驶过。
昭夫愁容满面地看着船上开心的人们,想着这是木部渴望的场面,他们的同学聚会也应该是这样。
但他无能为力。
昭夫低头叹了一口气。
这时船已经开过去了,一旁的电车也正好经过。
昭夫(旁白,接下一场):我也别无办法,只好自己一人去吃了鳗鱼。
饭后看了部电影,散场便回家了。
感觉也有些饿了。
20. 内 昭夫家里客厅 晚上 客厅里黑漆漆的,昭夫疲惫地进屋,关门、开灯。
昭夫把手提袋放在餐桌上,看到地上,扫地机器人把花盆撞翻了。
昭夫仰天叹气,看来这不是一次两次了,随手把挎包扔到一旁的藤椅上,蹲下来处理。
昭夫(蹲下,捡起小花盆,把扫地机器人摆好):怎么又把花给撞倒了?
你一个扫地机器人就好好扫地嘛!
真是派不上一点用处啊。
扫地机器人缓慢工作,轻轻地撞着大花盆。
21. 内 昭夫家里门口 晚上 门铃响了,从监控看是一位年轻的外卖小哥,看着像大学生。
昭夫(点开通话键):嘿!
外卖小哥:你好,我是送外卖的,您的外卖到了!
昭夫:请进吧!
昭夫关掉监控器。
昭夫打开门,外卖小哥进来。
外卖小哥:您久等了!
外卖小哥打开保温箱,拿出外卖,递给昭夫。
外卖小哥:您要的酸辣汤面!
昭夫(成熟地):你还是学生吧?
外卖小哥:嗯,我上大四。
昭夫:哦,那你去参加应届生招聘了吗?
(在对话过程中,外卖小哥把保温箱收拾好,背起来) 外卖小哥:我去是想去啦,但我还在忙论文,现阶段就只能打工了。
昭夫:嗯,真辛苦啊。
加油啊!
外卖(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好的,谢谢您!
昭夫:再见!
昭夫关门。
22. 内 昭夫家客厅 晚上 昭夫在餐桌边吃酸辣汤面,很认真地吃。
昭夫的手机振动,有人来电,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点开免提,放在一边,继续吃。
昭夫:喂!
知美:喂,孩子去你那儿了?
昭夫(心不在焉):孩子?
你说小舞?
(这个过程中一直吃着面) 知美:当然啊,咱们的亲闺女,他没去你那儿?
昭夫:她没来。
知美:那她是去哪儿了啊,都三天没回家了。
昭夫(一愣,看向手机):她不接电话?
知美(忧虑地):怎么打都不接,以前从来没这样过。
我现在跟她说什么她都不听,每次想和她好好谈谈,最后什么都说不成。
昭夫(筷子夹着一口面):那你怎么还不让她来我这儿呢?
知美(有点生气):她要是老老实实自己过去,我不就少费口舌了吗?
小舞这孩子,现在真让人头疼。
昭夫:头能不疼吗?
昭夫吃了一口面。
知美: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
昭夫:我说个屁风凉话啊,你傻吧!
知美:反正她要是没去你那儿的话,她有个叫伊东的朋友,多半是去朋友家了。
(昭夫吃着面)再不然,她就是去向岛,去奶奶家了。
她平时没事就往那边打电话。
(稍微沉默)你现在在干嘛呢?
怎么净出怪动静?
昭夫:我在吃酸辣汤面。
知美挂掉了电话。
昭夫(旁白):我怎么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了呢?
对老同学撒谎,对老婆撒谎,对女儿撒谎。
最后还对我妈撒谎。
能让我坦诚的,就只有这扫地机器人了吧?
扫地机器人还在工作,轻轻地撞向昭夫脚边,被昭夫一次次踢开。
23. 外 商业区 白天 挨得紧紧的办公楼,单调乏味。
办公楼里的人们也穿得很无聊。
大家都在忙碌的工作。
24. 内 办公厅 白天 员工们在认真地工作,原小姐坐在电脑面前,木部站在昭夫的办公桌前。
昭夫面色严肃地走了过来,拿着一个文件夹。
原小姐(站起身):那个,木部课长等您有一会儿了。
昭夫看向木部,向原小姐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原小姐也看了一眼木部,坐下继续工作。
昭夫走近木部。
昭夫(大方热情):让你久等了啊,怎么了?
木部生气地把昭夫拽到办公桌的另一头,其他同事都看向他们。
25. 内 办公厅一角 白天 昭夫被木部拽到窗边,木部疲惫地扶着窗边,昭夫就静静看着他。
木部:吃午饭的时候,野村部长来找我了。
他是想要劝退我了。
我说,我在裁员名单上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啊?
昭夫(试图解释,把文件夹放下):你先别急,这件事啊...... 木部:你可是人事部长啊,这么大的事你会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说,你怎么一点儿口风都不透呢?
咱们可是哥们儿啊!
昭夫(走近,为难地):这是公司的机密嘛,就算咱俩私交这么好,我也不能就给你泄密,拿你搞特例呀!
这种事你应该理解啊。
木部(暴怒,吓到昭夫):你这算什么口气啊!
喂!
咱俩在进这家公司以前,就是朋友了啊!
昭夫(尴尬地拉住木部,小声地说):木部,别在这儿吵啊,今晚咱俩喝酒,好好谈谈好吧?
木部用力挣脱昭夫,用力推了他一把。
木部:你这种嘴里没实话的,谁跟你喝酒啊!
木部生气地走开,留下无可奈何的昭夫。
26. 内 办公厅 白天 木部走进普通员工办公区,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木部突然停住,走近昭夫。
木部(大声喊叫):我,绝对不会主动辞职的!
木部绕过整个办公大厅,中间推开挡他路的同事,异常生气地走出办公厅。
所有员工都看着他。
27. 外 河边 傍晚 宽阔的河流,对岸的建筑已经黑得看不清了。
几只大雁掠过。
28. 外 澡堂门口 傍晚 小舞洗完了澡,站在澡堂门口等待着,手上拿着浴巾和小盆。
风轻轻吹过,小舞微微仰起头看着天空。
眼前一辆自行车路过,按了按铃铛。
身后,福江拉开门,从澡堂里出来,取鞋子,穿鞋。
福江:小舞。
福江走了出来,小舞回头看。
福江拿出一个小刷子,递给小舞。
福江:这个是你的吧?
小舞:嗯。
(小舞把小刷子放在盆里) 福江(看了看天,舒服地):这家澡堂不错呢!
福江走了出去,小舞默默跟着,身后新的客人进入澡堂。
29. 内 福江家里走廊 晚上 小舞和福江走进家门,看见餐厅开着灯。
福江:咦,怎么还亮着灯?
我记得我关了呀。
小舞探出头好奇地看着,又回过头去。
小舞:小偷?
福江:小偷才不开灯呢!
30. 内 福江家里餐厅 晚上 昭夫穿着衬衫和西裤,疲惫地坐在餐桌边喝啤酒吃毛豆。
小舞手拿扫帚,冲了进来。
小舞(紧张,惊慌):你谁啊,怎么一句话不说就闯进来!
(看了一眼是昭夫)什么啊?
小舞走了回去。
小舞(对餐厅外的昭夫说):奶奶,是我爸!
昭夫叹了一口气,倒啤酒。
福江走了进来,手拿着一个小包,走到餐桌边。
小舞也慢慢跟了上来。
福江(笑了):什么嘛,怎么这么晚来了呀?
昭夫(不耐烦):我添麻烦了是吧?
一句话都不说这么晚闯进来。
(喝了一口啤酒) 福江:你喝醉了吧?
小舞走近屋内,背对着昭夫。
小舞:要来的话好歹先打个电话说一声呀!
昭夫(生气):你这孩子怎么不打电话说一声呢?
要不是你妈给我说你来奶奶家了,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急成什么样了!
你要不想跟你妈一起住了,你就上爸爸那边不行吗?
为什么不来啊?
你的床,你的房间,我碰都没碰过,鞋柜里都是你那些花哨的鞋子!
小舞气鼓鼓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小舞(生气):你嫌碍事就都扔了吧!
昭夫气得站了起来,大声喊叫。
福江在一边劝着,坐在小舞身边。
昭夫(气):你什么时候开始只会跟我们大吵大嚷了!
你有什么不满的啊?
你说说啊!
小舞(平静地):我妈妈她…我跟她说大学上课有多无聊,可是她只会跟我说,“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学习,拿好成绩,长大了进大公司,像你爸爸一样出人头地。
你要是不想的话,你就应该争取嫁给一个在大公司上班的、有出息的男人”。
爸爸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你们觉得我的人生只能到这种程度是吧?
昭夫:才不是的,我才没有那么想。
小舞(开始流泪,直接打断):你撒谎!
你就会撒谎!
小舞捂脸哭泣。
福江默默在一旁坐着看着,站起身来。
福江(劝小舞):一家人就别再吵了啊,小舞先上楼去吧。
小舞捂着脸,匆忙地跑上了楼。
福江回过头来看昭夫,昭夫已经坐回餐桌前了,继续喝啤酒。
福江:我听小舞说了,我都吓一跳啊,你和知美都分局半年了!
为什么不跟我说啊?
昭夫不耐烦地站起身来,走向沙发。
昭夫:妈,我就算跟你说了又能怎么样呢?
(坐在沙发上)这是我和知美之间的问题啊!
福江(走向昭夫):妈知道,你们两口子过日子,肯定各自都有各自的苦衷。
可是小舞怎么办呢?
对孩子来说啊,爸妈分开可是很不幸的事啊!
得给她带来多大的刺激呀!
昭夫(不耐烦):那您说该怎么办嘛?
福江: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说...... 昭夫(受不了了):能不能别说了啊!
昭夫一脑袋躺在木沙发上,被磕到头了,有点痛,更生气了。
福江(站起身来,去拿枕头):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你上次过来的时候,感觉就没精打采的。
明明你以前那么爱说话的。
福江抬起昭夫的头,把枕头垫在头下,昭夫挣扎着。
昭夫:行了行了,给我打个车吧!
我这就回去了!
福江:你明天也不上班,就在这儿住一晚上吧!
福江走出了屋,昭夫侧躺在沙发上。
31. 外 江边 清晨 平静的江边,寥寥数人在锻炼身体,有人在遛狗。
32. 外 老城居民楼 清晨 老城区。
33. 内 足袋店 日 福江的足袋店内。
墙上贴着海报,海报上写着“花火大会 7月29日”的告示。
两名壮硕的相扑选手站在店里,福江在为他们取足袋。
福江:29公分。
旧尺码就算12文半,给你!
相扑选手1(接过来):谢谢!
福江:帮我给你们师父带个好啊!
相扑选手1:好的!
福江:总是这么照顾我们生意,真是谢谢他啦!
相扑选手1:我知道了,那就告辞了!
福江:谢谢了哦!
两名相扑选手往外走去,正好琴子和百惠走来。
百惠拿着饼干盒,琴子拿着纸盒,看到相扑选手,很惊奇。
百惠:啊,是明生相扑!
琴子:你们表现真不错呢!
百惠:加油啊!
两名相扑(选手骑着自行车离开):谢谢!
琴子和百惠挥手告别。
琴子:真好啊,人家相扑看着就提劲儿!
百惠:咱们倒是一点劲儿都没了。
百惠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肚子,琴子哈哈笑着走向足袋店。
百惠和琴子(走进店内):早啊!
福江(看到百惠手上的盒子):那是什么呀?
百惠和琴子把东西放下。
百惠:都是些碎煎饼块,煎饼锅巴之类的,这些在店里都卖不了。
(琴子帮百惠取下身上的包,一起拖鞋)我打算找个小袋分装一下,今天晚上值夜的时候,把这些都送给流浪的老爷子们,他们应该也能高兴高兴吧!
琴子:其实这种药更好吃一点呢!
百惠:您看我能不能在您这儿弄?
福江:能呀能呀,就在这儿弄,正好昭夫也来了!
琴子:哇,小舞的爸爸来了!
百惠和琴子换好了鞋,又抬起各自的盒子,走向里屋。
34. 内 客厅/餐厅 早上 昭夫坐在餐桌前吃早饭,闷闷不乐,一口而尽,碗里的东西吃完了。
昭夫沉默之时,手上的碗被小舞突然直接抽走,他微微吓了一跳,想发火又不敢,只能把筷子放在盘里,举起杯子喝水。
琴子:早上好啊!
昭夫才发现琴子到眼前了,小舞在一旁洗碗。
昭夫:您也早上好。
琴子:怎么样,小舞?
见到爸爸开心吧?
小舞默默地洗碗,昭夫回头看了看她。
这时候百惠也走了进来。
百惠和琴子都拿着盒子。
琴子:不理我啊。
百惠:正好啊,咱们一起喝喝茶,吃点好吃的吧!
百惠把盒子放在餐椅上。
昭夫:什么吃的?
百惠:煎饼块。
琴子:我们是打算今晚把这些送给流浪汉的!
昭夫:哦?
百惠打开盒子,掏出几块煎饼放在木碗里,递给昭夫。
百惠:给你!
昭夫:啊,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小舞回头,把昭夫面前的空盘子也收走,明明还没吃完。
琴子已经收拾好,坐在了客厅里。
百惠:这可是我丈夫累死累活做出来的呢!
(百惠收拾饼干盒)他就坐在小木凳子上,在灶台前从早守到晚,手还不能闲着,一直用扇子扇风。
(坐在餐桌前)这么比起来,昭夫在公司上班就了不起了。
稳坐在特别大的椅子上,(这时候小舞洗碗的动作变大),随随便便就能使唤好多手下呢!
就这个样子!
百惠夸张地作出傲慢的表情,逗得琴子哈哈笑。
小舞已经洗完碗,生闷气地爬上了楼梯。
百惠、琴子和昭夫看着小舞爬了上去。
琴子(小声,指了指昭夫):都怪你,你看不出来状况吗?
百惠很惊讶。
35. 外 足袋店 白天 店门边,是一个老旧的缝纫机。
屋里往外看,一个路人骑着自行车路过。
木部穿着便装,带着鸭舌帽,对着窗口好奇地看看。
木部走了进来,福江正在扫地。
木部:您好啊。
福江:啊,欢迎。
木部:阿姨,好久不见了啊。
(摘下帽子)我是木部,是昭夫的朋友。
福江(高兴地):啊,木部,你们是一起进公司的吧!
木部:原来您还记得呀!
(高兴)上大学的时候,我还在这里留宿过呢!
那个时候,阿姨您特别美啊。
啊!
当然现在也很美啦!
福江(把扫帚放在一边):没事啦,不用这么客套啦!
木部(疑虑地):昭夫今天在家吗?
福江:嗯,在的,你进屋去找他吧。
福江走进里屋,木部在后面跟着,有些急。
36. 内 走廊 白天 福江换好了鞋,慢悠悠腾出位置给木部。
福江:请进吧。
木部:不好意思了。
木部匆忙地妥协,把鞋蹬掉,直接进屋。
37. 内 客厅 白天 客厅里,琴子正在给食物分类,百惠手上拿着一大碗煎饼,昭夫穿着正式的衬衫,坐在餐桌前。
木部冲进来,三个人都很惊讶。
木部(大声,略夸张):各位,你们好!
我叫木部!
木部点头致意,百惠和琴子也被吓得点头致意。
福江也慢慢从屋外进来。
昭夫(疑惑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
木部:我去你家了,你不在家,然后我打电话问了知美。
她都跟你分居了是吧?
百惠很吃惊,琴子惊到用手捂住嘴巴。
福江:木部啊,你先坐吧,我去倒茶。
木部:谢谢您了!
(面向大家)今天!
本人是有天大的事情要来找昭夫商量的!
昭夫(站了起来):木部,咱们上楼说。
昭夫拉起木部,走向楼上。
木部:各位,打扰各位休息了,真是不好意思!
昭夫(拉住木部):走吧。
木部(鞠躬):打扰了!
木部和昭夫匆匆忙忙上楼,福江惊讶地看着他们。
小舞正好从楼上下来。
木部:啊,小舞也来了啊,现在真漂亮啊,真是隔代遗传。
小舞坐在客厅,跟百惠和琴子在一块儿。
小舞掏出手机玩。
琴子(小声):那人谁啊?
福江:昭夫的朋友。
他们是一起参加工作的朋友,关系挺好的。
百惠:关系真的好吗?
你看他那样子多吓人!
福江(也坐了下来):小舞,你知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小舞: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福江(被气笑了):啊,这孩子真是的!
百惠(指了指小舞):哈哈哪有这样的孩子呀!
琴子:不过昭夫是人事部的,会不会是裁员的事呢?
现在大公司也都不好过呀!
百惠:小舞啊,琴子阿姨以前可是社长千金呢!
(琴子觉得很烦)她妈妈是大公司的社长呢!
她家还派了台凯迪拉克,司机专车接送她上下学呢!
琴子:我特别讨厌那样子,就反抗呀!
结果就遇到了一个嬉皮士一样的男人,穷是穷了点,但人家长得帅呢!
百惠:结果就真的和那个穷光蛋结婚了吧?
琴子:然后婚姻一个大失败。
(哈哈) 小舞:就是那个瑞典人?
百惠:不是不是,是她跟那个嬉皮士分开之后才认识的,她当时都离婚了。
琴子:不过这次我也是凭脸挑的啦。
不过就算他鼻梁再怎么高,也一样是个穷光蛋。
琴子用手夸张地挑着鼻梁,百惠和福江笑着。
楼上传来推搡打斗的声音。
38. 内 楼上房间 白天 木部一把把昭夫推倒。
木部:你少目中无人了!
你到底懂不懂我啊!
昭夫跟木部纠缠着。
39. 内 客厅 白天 百惠、小舞、福江、琴子惊讶地看着楼上。
小舞连忙起身,跑向楼上。
百惠、琴子和福江也站起身来,在楼下往楼上看。
木部(声音):凭什么要把我裁了啊!
小舞:住手,叔叔!
不要动手啊!
这是我奶奶的家啊!
楼上传来打碎花瓶的声音。
楼上的人要下来了,吓得百惠琴子和福江赶紧跑回原位。
木部:你还想跑!
我话还没说完呢!
昭夫急匆匆跑了下来,躲在了福江背后,琴子和百惠瞪大眼睛看着木部。
木部:阿姨啊,是昭夫做事太绝了!
就这么把我们多年的交情都不顾了!
昭夫(生气了):你说什么呢!
你差不多得了!
福江(拉着昭夫):你也冷静冷静,来坐下!
昭夫一屁股坐在客厅的茶几上,背对木部。
木部:这小子现在就是满公司转悠,单方面地把公司的人都劝退了个遍!
不管是同事,还是自己的下属!
就连关照过他的前辈,他都要劝退!
昭夫:这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
木部:你又撒谎!
裁员名单的人还不是你挑的吗!
昭夫:我啊,为了你的事情,也是想尽了办法好吧?
我又给你张罗新单位,又想办法多给你争取一点离职补偿!
木部:阿姨啊,公司要把我给炒了啊......(用力地扯领带)哦不对,是我要把公司给炒了!
昭夫:炒什么炒啊,也没说要炒你啊!
(小舞从楼上下来) 福江:你们说的我也不懂,可是现在没什么挽回余地了吗?
你再去和大家商量商量呢?
昭夫(不耐烦):人家那是公司,不是玩过家家,你以为像你们一样是白干啊,拎清楚了好吧?
琴子(客气):你别这样嘛,哪能说是过家家呢,而且你说的就好像我们的活动特别小儿科一样。
百惠(生气了):你也太失礼了!
昭夫:我求你们了,闭嘴吧!
木部:神崎昭夫!
你们不是要劝退我吗?
那我绝对不听你们的劝!
昭夫站起身来,面向木部。
昭夫:你不接受的话,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啊?
你就算留在公司了,公司什么活也不会交给你。
把你安排在什么业务中心,把你逼到一个有名无实的部门,到时候什么文件都不给你,各种大会小会要开的时候也没人通知你。
你一天到晚就只能坐在窗边什么都干不了。
这样真没问题吗?
木部愣了愣。
木部:你以为你能吓唬得了我啊!
木部推开昭夫,冲向门外。
木部(回头):我绝对会奋战到底的,你给我等着!
各位,我告辞了!
昭夫跟了出去。
40. 内 福江家走廊 白天 木部用力地穿鞋,一脚蹬。
昭夫:木部,你站住!
木部!
木部:你这种人,就是叛徒!
昭夫看了看地上,发现不对。
昭夫:喂喂喂!
木部!
木部走出门外,一手把门关紧,鞋带都没系。
福江走了进来,和昭夫一样看着窗外。
昭夫:这人,穿鞋穿错了,把我一只鞋穿走了。
福江:啊?
小舞!
你快去拿鞋追追他!
昭夫(走出走廊):不用了吧!
福江:赶紧拿上他的鞋!
小舞轻轻地跑了出来,捡起木部的鞋,福江点点头。
小舞跑了出去,把门关上。
41. 外 江边桥边 白天 大桥下,一艘游艇慢慢地驶过。
桥上的车的一辆一辆过去,还有立交桥。
42. 外 电车站门口 白天 小舞气喘吁吁,木部戴着鸭舌帽,坐在台阶上换鞋。
木部把昭夫的鞋拿起来,看着。
木部:你爸的鞋还挺好。
光看我俩的鞋,你就看得出我和你爸爸的差距有多大了吧?
小舞笑着接住了鞋子。
小舞:其实是我爸爸比较爱惜鞋子啦!
毕竟我爷爷就是卖足袋的嘛!
木部:是啊,他家里是开足袋店的。
小舞:是啊。
木部:我其实也见过他爸爸。
他爸爸总是一本正经,一言不发,一直闷头做足袋。
小舞(好奇):叔叔您的爸爸是做什么的呢?
木部(端正起来):他是初中数学老师。
不管干什么都特别认真,哪怕是在别人家里,他教训我这个儿子来,也是大吵大嚷,毫不留情。
就总是让我下不来台。
木部站起身来,往电车站走,上楼梯。
小舞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木部上楼梯,回头对小舞说话。
木部:替我给你奶奶道个歉吧!
对不起。
再见啦!
43. 内 客厅 白天 从客厅往外看,院子里晒着干净的衣服。
昭夫坐在餐桌前吃煎饼。
昭夫:这事我当然知道了,他在裁员名单里。
可是搞人事工作,不能被个人因素给影响啊。
那样才是不对的,对公司也不利。
福江站在茶几边、琴子坐着,百惠坐在沙发上。
百惠起身坐了过来。
百惠:昭夫现在心里不好受,我也能理解。
别看我们家店不算大,可是每次有用不着的临时工想解雇人家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特别无情无义!
黑天白天都睡不着觉,心里太难受了!
昭夫静静地看着百惠,点了点头,心情平缓了。
昭夫:多谢您安慰我。
昭夫看了看手上的煎饼,拿起来就吃。
昭夫:这煎饼可真好吃啊!
百惠非常高兴,赶紧打开煎饼盒。
福江充满深情地看着昭夫。
百惠:那你就多吃点!
你要多少有多少!
昭夫吞下一口煎饼,拿起半块煎饼,端详着。
昭夫:煎饼这东西,就是为了抚慰人心才存在的吧?
与其说是能填饱肚子,更像是能充实人心。
所以煎饼,做出来就是为了抚慰人心的。
哪怕是再悲惨的人生,来上一口煎饼,好歹也能得到片刻的慰藉。
您丈夫啊,在做煎饼的时候,每一块都是倾注了真情的啊!
百惠:你太过奖了!
你这番话,我丈夫肯定想当面听到的。
昭夫:其实,我要是个做煎饼的就好了。
(要哭)至少做煎饼,不会背叛到朋友。
昭夫掩面而泣,起身趴在门边默默地哭,他忍住,掏出手帕擦眼泪。
门外,是晒着的干净的衣服。
百惠、福江和琴子充满关心但又无奈地看着他。
琴子回过头来。
琴子:白领也不容易啊。
百惠:毕竟昭夫是炒人鱿鱼的。
福江欠了欠身,不知道说什么。
福江:相比之下,被炒鱿鱼的人心里可能会更解脱吧。
三个人低下了头,沉思。
(第一幕结束) 44. 外 河边 晚上 夜晚,河边。
波光粼粼的河上,亮堂堂的大桥。
45. 内 简易房 晚上 简陋的塑料屋里,幽暗的灯光,稀少的家具,但木柜上有一张女士的老黑白照片。
百惠(声音):晚上好啊,我们是虞美人会的。
藤井先生!
百惠撩开帘子。
百惠:晚上越来越冷了呀,您没问题吧?
(没人理会)给您,这是饭团便当!
百惠把便当递过去,但老人挥手示意她走开。
琴子(探出头来):还有我们的手工煎饼!
老人伸手接住煎饼。
琴子:哈!
给您,那您慢用,很好吃的!
46. 外 河边 晚上 河边,有一排流浪汉自己搭建的简易住所。
琴子:给您,那就晚安啦!
琴子和百惠向下一个住所走去。
琴子:晚上好!
(没人)好像没人。
琴子和百惠向下一个住所走去。
百惠(琴子):晚上好呀!
我们是虞美人会的!
这是一个纸做的住所,老人打开一个“窗户”。
百惠:优子在吗?
太好了!
琴子和百惠把便当和煎饼递进窗户。
百惠:给您饭团便当!
我们这儿还有热茶,给您!
琴子(向窗户里):之后我们还来呢,可别感冒了呀!
百惠和琴子离开纸屋,两个老人向他们挥手告别,关上了纸窗户。
47. 内 福江家餐厅 晚上 昭夫和小舞对面而坐,刚吃完饭。
昭夫举杯喝了一口啤酒,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昭夫:好了,爸爸要回去了。
虽然奶奶说明天从这边去公司也行,但是我得回家换件衬衣。
昭夫看向小舞,小舞低头不语。
昭夫:说真的,你要在这边待到什么时候?
小舞开始收碗。
小舞:我呢,就算是回了家,还得一步一步解门禁,解完门禁还要上电梯,真的烦死了。
小舞把碗收到碗池,开始洗碗。
小舞:可是这里呢,平时基本连门都不用锁。
大家只要打一声招呼,谁想进来就能进来。
一起坐下来喝茶,一起来吃煎饼。
我觉得还是在这里待着,我才能沉下心来。
昭夫:但奶奶是领养老金生活的啊,你的伙食费怎么办呢?
小舞(回头):这种事我当然明白了!
我都跟奶奶说过了,我会打工赚钱的。
但奶奶说,只要我帮她收拾家事就可以了。
昭夫叹了一口气,起身,穿上衣服,从自己的西装里取出钱包,把所有的钱掏了出来。
昭夫:那你至少把大学上了。
小舞迟疑,走了过去,做了礼节,把钱拿在手上。
昭夫把钱包放回口袋里。
48. 外 河边井野角落 晚上 福江和荻生拿着物资来到。
荻生:井野大哥,我们带饭团来了。
井野侧躺在一边,不理他们。
福江:井野大哥,晚上好啊!
井野听到是福江,坐了起来,扶了扶帽子。
荻生:就无视我一个人是吧?
福江(把饭团递过去):这是饭团便当哦。
井野接过去。
荻生:您冷不冷?
福江:您要毯子吗?
我们也带来了。
井野摇了摇头。
福江(把大麦茶递过去):先喝杯热茶!
(接过去)井野大哥啊,咱们之前也谈过了,您也上年纪了呀!
晚上睡觉还是找个有屋顶的地方吧?
所以您还是有必要接受生活保障金呀!
井野(有尊严地):我才不要。
福江:为什么呢?
井野:我好歹也有骨气,才用不着政府来照顾我。
福江:那您就不想找个有屋顶的地方住吗?
井野:我就不想!
井野慢悠悠拧开大麦茶,福江无奈地站正了身子。
福江:真是伤脑筋。
荻生拍了拍福江的背包。
荻生:那就这样吧。
福江:井野大哥,那就晚安了。
福江和荻生慢慢地走开。
福江要下楼梯,荻生主动拿重物。
荻生:我帮你拿吧?
福江:不好意思。
井野目送他们离开,好像是一对恩爱的老夫妻。
福江(对远处):晚上好!
井野看着他们,一口喝下大麦茶。
井野:谁用得着你们了?
49. 内 走廊 晚上 钟声在响,时间很晚了。
小舞看着坐在地上换鞋的昭夫。
昭夫(抬头):你奶奶怎么这么晚啊?
她都上年纪了,你也劝劝她别这么逞能。
小舞:她才不是逞能呢,对奶奶来说,这说不定算是约会呢!
昭夫换好了鞋,站了起来。
昭夫:约会?
小舞:嗯!
昭夫:和谁啊?
小舞:就是那个荻生爷爷,教会的那个牧师,他长得又帅,声音又好听呢!
昭夫:我也见过他啊。
小舞(嬉皮笑脸):我觉得他们两个互相挺有好感的呢!
昭夫:什么好感?
你这是说谁呢?
那可是你奶奶啊!
小舞:那又怎么了!
奶奶有了喜欢的人,不也挺好吗?
昭夫被气到了。
昭夫:就是不好!
小舞:为什么啊?
昭夫:还问为什么……反正就是不好!
昭夫提起手提包就往外走,小舞在后面跟着。
50. 内 足袋店 晚上 小舞和昭夫站在足袋店里,昭夫站在大门边,突然回头看着小舞。
昭夫:我跟你说,等奶奶回来了,你就跟她说,说她儿子现在,女儿离家出走、老婆又闹离婚,还有公司人事的事情压着,现在都要烦死了!
都这个样子了,就别让我压力更大了!
小舞:这有什么苦恼的,这不是好事吗?
昭夫:这……这算哪门子好事啊,你傻吧!
昭夫气冲冲地走出了门。
小舞慢条斯理地走过去。
小舞:我才不傻。
51. 外 商业区 早上 商业区,高楼大厦,路边的红绿灯。
昭夫(旁白):木部无视公司对他的劝退通知,仍然天天来上班。
于是公司根本不给他指派任何工作了,我也根本不想再见到他,也会尽量不去跟他打照面。
52. 内 办公厅昭夫角落 白天 昭夫坐在办公桌前工作,给文件盖章。
原小姐走了过来,有些慌张,小心翼翼。
原小姐(小声):公司出大事了。
营业销售部的木部课长,在公司内和别人动手了,还把对方打伤了。
昭夫(一惊):谁被打了?
原小姐:还不大清楚,但好像是小野寺本部长。
昭夫把手上的盖章放下,站起身来,走去。
昭夫:人在哪儿!
原小姐:在营业部的第三会议室。
昭夫小步快跑,走了出去,同事们都看着他。
53. 内 办公室过道 白天 小野寺本部长手上被包着纱布,医护人员扶着他,同事们围着,在等电梯。
电梯门开了,昭夫走了出来,在人群外往里看。
电梯开了,小野寺本等人走了进去。
小野寺本(对电梯外的人):拜托了啊。
同事们忧心忡忡,鞠躬,昭夫也鞠躬。
同事们:您好好养伤!
电梯门关了,昭夫赶紧冲了上去。
昭夫(拍其中一名同事):喂,木部呢?
木部人在哪里?
同事1:第三会议室。
昭夫随着同事的指引,离开。
54. 内 第三会议室外 白天 会议室内,没开灯,PPT正在放映。
同事们有些余惊,悄悄议论着什么。
木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沉默。
昭夫小跑到门口,整理一下,走了进去。
同事们纷纷站起来鞠躬,昭夫打了个招呼。
昭夫走近木部。
昭夫(小声):怎么回事啊?
木部(大声):就是今天开了个销售会议,就是之前以我为核心推进的那个项目啊(昭夫找个椅子坐下),他们就强行无视我!
都不跟我打一声招呼,这会说开就开了。
我就是过来,想说让我也出席吧,结果本部长这家伙,上来就架着我,(木部站起来,绘声绘色)要把我往门外推啊!
昭夫点了点头,忧心忡忡,其他同事不敢作声。
木部:然后我就一下子把门关了,(用手比划),结果没注意,把他的手给夹了。
昭夫低了低头。
木部:可明明动手推人的,是本部长自己啊!
这算怎么回事啊,还叫救护车!
至于吗?
木部说着很激动,说完坐下了。
昭夫站起身来。
昭夫:我明白了,反正大概明白了。
待会儿咱们再细说吧。
昭夫无奈地走出了会议室,其他同事对他鞠躬。
木部看见其他人都在看他,有些生气。
木部(气冲冲):你们看什么看啊?
喂!
55. 内 昭夫家 晚上 木部靠在沙发上上哭泣,手上拿着纸巾,哭得很厉害。
门铃响了,昭夫过去开锁。
昭夫(看监控):来了。
木部一把鼻涕一把泪,不断地抽纸。
昭夫去开门。
56. 内 昭夫家门口 晚上 昭夫开门,进来的还是那个外卖小哥。
昭夫:请进吧!
外卖小哥(拿着外卖箱):您久等啦!
(取外卖)这是两份酸辣汤面,您收一下吧!
昭夫:果然还是你啊!
找到工作了吗?
外卖小哥(站直了,高兴):是,多亏人家关照,我被一家公司内定了!
昭夫:哇!
外卖小哥:不过是家IT小公司啦。
昭夫:真要恭喜你啊。
外卖小哥:谢谢您。
昭夫:加油啊。
外卖小哥:谢谢您!
昭夫目送外卖小哥离开。
57. 内 昭夫家 晚上 木部坐在沙发上哭,接[54]。
昭夫拿着两碗酸辣汤面走进客厅,一边说话一边解开外卖。
昭夫:虽说公司这次给你下了解雇处分,不过幸好,部长的伤不严重。
好歹是天无绝人之路。
回家以后,先别把这件事告诉你老婆孩子啊。
木部哭得稀里哗啦得安静,用纸擦着眼泪。
昭夫:你就别一个劲儿地哭了,赶紧吃面吧!
木部:我又不能在家里哭,可不得趁在你这里哭吗!
木部站了起来,坐在餐桌上。
木部:我这副样子,怎么可能让老婆孩子看见呢!
两个人取筷子,打开外卖。
木部一把鼻涕掉进面里,但还是用力吃着。
昭夫:脏不脏啊!
鼻涕都进汤里了!
木部:你别管,反正是我自己的鼻涕。
两个人开始吃面。
木部:那个,你家有黑醋吗,黑醋。
昭夫:没有!
木部(表示失望):要是加黑醋进去,这味儿就正了。
(吃了一口)不过,这家酸辣汤面真好吃啊!
两个人继续吃。
木部:我说,“酸辣”的“辣”你知道是哪个字吗?
(用手比划)就是“辣椒”的...... 昭夫(打断):闭嘴,吃面!
两个人默默地吃面。
58. 内 教堂 下午 教堂里,荻生在台上讲话,一旁是钢琴家。
教徒们在底下认真地听着。
荻生:“不可忘记用爱心接待客旅,因为曾有接待客旅的,不知不觉就接待了天使”,这是《希伯来书》第13章第2节的内容。
荻生摘下了眼镜,继续说。
荻生:我们的一生中,总会与各种各样的人相遇。
这当中呢,确实会存在我们很反感的人。
可是呢,这样的人有可能是上帝派给我们的,他们可能就是天使啊。
这段话的含义就是这样。
在座的各位当中,或许就有天使呢!
底下的教徒认真地看着书,做着笔记。
福江也是其中一员。
听到这句话,纷纷认真期待地抬头看向荻生。
荻生:不过呢,要是有谁觉得自己一定是天使,拿他基本上就不会是天使了。
众人噗嗤一笑。
荻生(微笑):我们接下来一起吟唱第301首赞美诗,一同赞美上帝。
钢琴家弹奏着,大家齐唱。
唱词:黑暗之中,恳求慈光引领,导我前行。
黑夜漫漫,我又远离家庭,导我前行。
我不求知前路是何情景,只恳求主一步一步引领。
59. 外 街道 下午 阳光明媚的傍晚,井野头包白布,满头是汗,手扶着一辆载满了空水瓶的自行车,颤颤巍巍地走过街巷。
60. 内 教堂 下午 教堂内,荻生拿着小锤子在修桌椅。
福江默默地在旁边温柔地注视着。
福江:原来老师您还会木工啊!
荻生:虽说这种事情,拜托家具店的人就好了。
但还是要花不少钱呢!
啊,不好意思,麻烦您帮我推一下这个地方。
福江(受宠若惊):好的好的。
福江过去,帮忙扶住椅子,看着荻生认真地拧螺丝。
荻生(拧着螺丝):我人生中第一次去的教会,地上还是铺榻榻米的呢。
福江(惊奇):啊?
铺榻榻米的教会?
荻生:我当时还在上学呢,看了柳田国男的《远野物语》看得入迷,我也去了远野,在乡间一直走啊走。
我当时走到了一片田地,中间有一间很小的教堂,我听到了里面大家唱诗的声音,就被吸引进了教堂。
然后呢,我看到那些信教的叔叔阿姨们,都坐在榻榻米上。
牧师也像个和尚一样,走在榻榻米上唱着赞美诗,我就觉得。
哎呀,原来在这么偏远的乡间,居然还有这么多人,默默地等着上帝的回应。
我这样想着,就备受感动了。
如今回想起来,也许那次经历,就是我迈入信仰之路的契机。
福江手扶着椅子,听入迷了。
荻生终于修好了椅子,站了起来。
荻生:真是多亏你啦!
福江:真辛苦啊,什么都得您亲力亲为。
荻生:我也都习惯了。
我这就得去买菜,准备晚餐了。
虽然菜得我买,不过倒不用我自己来做。
我有个工具,把食材都放在一个小碗里,可以压点豆腐渣呀,可乐饼什么的。
福江:我跟你一起去买菜吧!
荻生:可以吗?
福江:反正也是顺路回家啦!
荻生:真开心呀!
那你,等我换下衣服!
福江目送荻生离开,害羞地低下了头。
61. 外 教堂门口的街道 下午 空无一人的街道,井野手扶着载满了空瓶子的自行车颤颤巍巍地走来。
福江担忧着看着井野。
荻生打开教堂地门,走了出来。
荻生:久等了!
(看见井野)啊,井野大哥吗?
福江(略惊讶):推了好多东西啊...... 井野颤颤巍巍地推过来,一位年轻人骑着自行车路过。
荻生:他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愿意对我床开心扉啊。
也许他才是上帝派给我们的人呢,我有时候就有这种感觉。
也许井野大哥真的是位天使呢。
福江笑着点点头,但发现不对。
福江:啊,他是不是不舒服啊?
井野慢慢地推着,突然体力不支,自行车倒了下去,他也摔倒在地。
福江:啊!
福江和荻生冲了过去。
福江:怎么了,没事吧!
荻生:你是不是不舒服,我给你叫救护车吧?
井野(气喘吁吁):我没事,别管我了!
让我进救护车,你还不如直接让我死了。
福江:可是!
井野:给我喝杯水吧,没事的。
夫人,给我喝杯水吧!
荻生(站起,跑回教堂):我这就去拿。
福江:你很难受吧?
福江用手抚着井野的背。
井野:你不用这样,手拿开吧,你的手该脏了。
福江:你说什么呢!
这时候还说这种不着调的话。
福江掏出手帕,帮井野擦汗。
井野:夫人,你别管我了。
让你丈夫看见了,他该吃醋了。
福江:井野大哥,你可真是天大的误会了。
他可不是我的丈夫啊!
井野:那,他是你对象?
福江:不是的啊,他是教会的牧师啦!
井野:是牧师啊?
(悄悄)可是牧师,也毕竟是个男人啊。
福江:你又说什么呢,别说傻话了吧!
荻生从教堂里跑了出来,手上拿着一瓶水。
荻生:井野大哥!
水拿来了,给你,快喝吧!
井野拿到水,认真地喝了一口。
荻生:感觉怎么样了?
井野:我没事了。
井野又喝了一大口,把水递回给荻生。
颤颤巍巍地起身。
井野:我真的没事了。
井野起身,想把重重的自行车提起来,荻生想帮忙,被井野喝止。
井野:你别帮我!
这点小事我自己要是搞不定,那我不就完了?
井野用力地把自行车提起来,继续颤颤巍巍小步小步地往前推。
福江和荻生看着他走远。
荻生:井野大哥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福江(窃喜):他好像把你,当成是我丈夫了。
真是失礼 荻生脸色沉了下来。
荻生:岂有此理!
他怎么说我,我都无所谓,可是对你也太失礼了!
下次碰见了,我要批评批评他!
荻生转身就走,但福江心里其实是高兴的。
荻生:当天使也不带这样的!
福江看着生气走开的荻生,觉得这个人真可爱。
62. 内 福江家客厅 白天 干干净净的客厅。
门开了,福江唱着悠扬的老歌进屋,把手上的袋子放在餐桌。
昭夫从楼上下来,手拿着一个录音机。
福江:啊,吓我一跳,你来了呀!
昭夫:嘿,我睡个午觉。
昭夫把录音机放在茶几上。
昭夫:这还是按键式的呢,真够老的了。
福江:哎。
昭夫低下头去摁录音机。
昭夫:放上电池了,好像还能响呢。
录音机响起了音乐,是一首老歌。
昭夫:老妈,这歌您还有印象吗?
福江:嗯,这是你以前总听的那首歌吧?
昭夫:哈哈(唱了起来)“再一次,和你含泪深吻,我比谁,都更爱你几分,就算这是最后一次与你相吻”,哈哈。
(摁下关闭键)好怀念呀!
我好记得有天夜里,我就放这首歌,然后老爸风风火火地进了我的房间,(福江打开冰箱放东西)把录音机顺着窗户,“砰”一下就扔下去了。
(看录音机)你看,印子都还在。
那天晚上我就想,等上了大学我绝对不会再回这个家住了,当时都下定决心了。
昭夫(坐下沙发):不过现在仔细想想,大晚上也挺冷,我爸就那么熬夜拼命缝足袋,正是忙着的时候。
结果二楼就放着这么一首歌,声音还特别大。
也是挺烦人的啊!
福江走上进来,蹲坐下来。
福江(笑着):嗯。
昭夫:我也是自己有了孩子以后,才能明白他当初的心情啊。
福江:你知不知道,你当初进现在这家公司的时候,你爸爸他是怎么说的?
昭夫:怎么说的?
福江:他说,“这样我也就放心了”,他一边说,一边美滋滋地喝着酒。
福江看着录音机,笑着。
昭夫:这样啊,原来我爸还会说这样的话啊?
福江:不过你如今在公司,也挺为难的吧?
木部他现在怎么样了呢?
昭夫(叹了一口气):嗯,上次劝退他之后,他又惹出了一点事。
搞不好,他这次要拿解雇处分了。
福江:解雇处分?
就是说要开除他了?
他人明明也不坏啊?
昭夫:在公司里混不混得下去,跟人好人坏没有关系。
福江:那也得想想办法呀!
昭夫啊,你这个位置应该能拉他一把的吧?
昭夫(无奈):我够尽心尽力帮他的了!
为了他我晚上都睡不着觉!
可是啊,公司的人事工作,跟你们给流浪汉发面包发毛毯不一样啊!
哪有那么简单那么单纯呢!
福江:昭夫!
你别以为和流浪汉打交道酒那么简单。
你觉得大公司的人事工作,就又复杂又高级,但那些居无定所,连口热饭都吃不上的人,他们的烦恼就简单低级是吗?
昭夫(愣了一下):我没这么想啊!
可就算没这么想...... 昭夫站了起来。
昭夫:反正,我该怎么说呢。
老妈你们帮助的那些人啊,实际上都是从社会上激烈竞争中退下来的人,或者都是被这个社会所抛弃的人。
这跟我们那边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啊!
真是烦死了!
昭夫叹了口气,低头往楼上走去。
福江站起来,关心他。
福江:昭夫,你今晚在这儿住吧?
小舞也在,咱们三个一起吃饭!
咱们吃寿喜烧吧!
63. 内 福江家餐厅 晚上 福江、昭夫和小舞围坐在餐桌前吃寿喜烧。
昭夫面前摆着啤酒,小舞面前摆着柠檬汁,福江坐在中间,给他们夹菜。
福江(给昭夫加菜):昭夫,给你。
(给小舞加菜)好了,小舞也多吃,稍微有点硬。
再下点青菜。
要好好吃饭啊!
64. 外 福江家门口 晚上 足袋店门口,里屋的台灯亮着,传来缝纫机的声音。
门口有路人经过。
微风吹过有风铃的声音。
65. 内 足袋店 晚上 福江在台灯下工作,缝纫机滋滋滋地响动。
小舞进屋。
小舞:我爸给我发了短信。
他说从澡堂出来后,要去喝一杯。
在家喝不就行了吗?
福江:他们才不在家里喝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男的都要出去喝酒。
小舞:哎?
您这是缝什么呢?
做拖鞋呢?
小舞凑近,拿起布料。
福江:我打算送牧师爷爷一双。
他现在穿的那双,都破得不行了,脚趾头都露出来了。
小舞:奶奶您手艺真好!
福江:好歹我也是嫁了一个足袋师傅呀。
小舞:确实。
(四处张望)爷爷当初就是在这里给客人量尺寸,给客人做足袋、卖足袋的呢。
福江:你还记不记得你爷爷呀?
小舞指向墙上的爷爷的照片。
小舞:我挺怕他的,他总是很沉默,一句话都不爱说。
福江:他确实不爱说话,你爸爸跟他真是不一样。
小舞好奇地凑近。
小舞:你们当初,是自由恋爱?
福江摇了摇头。
小舞:还是说,是相亲认识的?
福江:我家里人还挺反对的。
小舞:为什么呀?
福江:因为你爷爷,其实是个孤儿。
东京大轰炸的时候,他一家人都没了。
你爷爷呢,就在孤儿院长大,书也只念到初中。
我家里人特别强硬,说绝不把女儿嫁给这种人。
小舞(扶住奶奶肩膀):既然这样,那你们怎么结婚的呢?
福江(笑了一下,小声):其实,是他向我求的婚。
小舞(惊讶):爷爷怎么说的?
他那么不爱说话的人。
福江:我的娘家是开料理店的,店里也雇了几个伙计。
你爷爷当时还年轻,就是个常去我们店里吃饭的足袋师傅。
我成年礼的时候,能穿上一身漂亮的礼服了,心里特别高兴。
他当时在店里,也看到我了,就问我,“你的足袋要怎么弄呢?
”我才发现,我把足袋的事忘记了。
然后我就说,“那我就麻烦您来做了”,然后他呢,就让我把袜子脱了,把脚伸出来。
他就这么说的...... 福江停住,突然回头。
福江:小舞啊,你去那儿把袜子脱了,把脚伸出来。
小舞:我脱?
福江:嗯。
小舞走到榻榻米上,脱下袜子,露出有美甲的双脚。
福江:他当初呀,就从口袋里掏出了铅笔和尺子,开始给我量脚。
就这样摸到了我的脚。
福江摸小舞的脚,(黑白镜头:爷爷摸福江的脚)。
福江:就这样量了我的脚跟呀,脚掌呀,也量了我脚趾头的长度。
接着他就要量我另一只脚。
就是这样,很细致地在量着尺寸。
小舞,你会有什么感受呢?
小舞(脸红了):我感觉有点怪怪的,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退后一步)奶奶,不用了!
福江: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这辈子只能和他在一起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是有这样的心情。
后来的事情,其实我也不太记得了,但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是足袋店的老板娘了。
(接黑白镜头:年轻福江穿足袋) 小舞:好强。
爷爷的求婚好强,我的心都砰砰跳了。
福江抬起手,让小舞把她拉起身来。
福江(拿起布料):现在呢,我就在用你爷爷当年的缝纫机,很认真地在给牧师爷爷做拖鞋呢。
福江把台灯关了,走出足袋店,进入屋内。
福江(笑):你爷爷知道了会生气的吧。
小舞跟着福江走进屋内。
66. 内 福江家客厅 晚上 从足袋店视角看客厅。
小舞:他不会生气的,我爷爷一定是很温柔的人。
他一定能够接受的。
福江笑着沉默,把布料放在茶几上。
福江:也是呢。
小舞:所以,(回头)奶奶您是不是喜欢那位牧师爷爷呢?
福江回头,坐在茶几上。
福江:其实像他这种男人,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好多好多事情,他都能认真地讲给我听。
无论是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是别人的事情,社会的事情。
我就觉得和他在一起,就很快乐。
小舞嫣然一笑,蹲了下来。
小舞:好棒啊!
您跟他说了吗,表白了吗?
福江摇了摇头。
小舞:那想什么时候说?
福江:不打算说了。
小舞:为什么?
福江:我要等他先开口。
小舞非常开心,倒在了福江的怀里。
小舞:啊,真好!
这时候门外传来响声,有人开门。
67. 内 福江家里走廊 晚上 昭夫脖子上挂着毛巾,刚洗完澡,拿个盆,有些醉醺醺地换鞋。
昭夫:我回来了!
果然跑完澡以后,喝一杯冰啤酒才最爽。
68. 内 福江家客厅 晚上 昭夫走进客厅。
小舞:您回来啦。
昭夫:老妈,我在澡堂碰到那个牧师叔叔了啊!
福江:是吗?
昭夫:我跟他光着屁股,坦诚相见,哈哈。
我跟他说话了!
福江:啊,说什么了?
昭夫:我说我小的时候啊,我妈总带我到这家澡堂洗澡。
当时我妈还年轻,又活泼又可爱。
结果他一下子脸就红了,没想到他还挺纯真哈哈。
小舞站起来,严肃地看着昭夫。
福江也站了起来,有些着急。
过来把盆和毛巾抢走,把昭夫推向楼上。
福江:倒霉孩子!
你喝多了,赶紧上楼睡觉!
昭夫:也没喝多少啦!
福江:小舞,你去给你爸铺床!
小舞:嗯!
小舞走过来,上楼,推着昭夫。
小舞:行了,快上去吧!
福江留下楼下,脸红了,又害羞又惶恐。
福江:说什么光着屁股,真没个正形。
福江走向了卫生间。
69. 内 福江家楼上房间 晚上 微醺的昭夫坐在椅子上,看着小舞在为他在榻榻米上铺床单。
小舞铺床单的动作很大,并不熟练。
昭夫:你去上学了吗?
小舞把枕头丢到床单上。
昭夫:怎么样?
还是上课有意思吧?
小舞(铺被子):一点都没意思。
小舞弄得空气中满是灰尘,昭夫皱眉用手挥舞。
昭夫:喂,你动作小点儿啊!
弄出这么多灰尘。
小舞完事了,轻出一口气。
转身,很正式地坐在昭夫面前。
小舞:跟你说,你在奶奶面前,千万不要说那位牧师爷爷的坏话啊。
昭夫:怎么啦?
小舞(有点急):你还问?
你知道的吧!
昭夫:你想说什么啊?
小舞(更加正经):奶奶她,喜欢那位牧师。
昭夫(不耐烦,凑近):那又怎么了?
人人都喜欢他,人家就是人好呗。
小舞(急得摇头):不是啊!
我奶奶爱他!
很不错吧!
而且说不定,他们会结婚呢!
老爸觉得怎么样?
昭夫愣住了,面露难色,一脸无语,不知道说什么。
昭夫:你能不能别闹了啊!
小舞:你可不许反对啊!
决定和谁结婚,那是我奶奶自己的权利。
懂吧?
小舞调皮地用手拍了一下昭夫的腿,转身手舞足蹈地离开。
小舞:太好啦!
昭夫连忙站起来,赶到门边,小舞已经下楼了。
昭夫(自言自语):这两个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昭夫回头,被地上的被子绊倒,摔在被子上,很狼狈。
昭夫气得把枕头砸向一边。
昭夫:差不多得了吧!
一旁的衣架上,一件衣服吓得掉到了地上。
70. 外 江畔人行道 早上 阳光明媚,桥边江畔人行道上,有夫妇推着婴儿车经过。
昭夫独自一人坐在路人椅上,愁容满面地喝着啤酒。
井野拎着满袋塑料瓶走来,把袋子放在椅子上,自己坐下。
吓了昭夫一条。
昭夫下意识往边上挪,又喝了一口啤酒。
井野:你喝完的话能不能给我啊,我想收空瓶。
昭夫点点头,一口把瓶子喝完。
递给了井野。
井野:大白天就喝啤酒啊,你还真有钱。
昭夫:这有什么的,周末了喝点啤酒而已,而且我现在心里非常烦。
井野:工作方面?
昭夫:差不多。
井野:还是,女人方面?
(比了个手势) 昭夫(欲言又止):这个,也有吧!
井野:女人,还真是不好惹!
井野把啤酒罐扔进垃圾袋。
(正片这里切下一场) 昭夫:老爷子您也吃过苦头吧?
女人方面(也比了个手势) 井野:过去我觉得,找了女人才够烦的。
可现在啊...... 昭夫:现在怎么了?
井野:现在是,找不到女人,才真叫烦。
昭夫噗嗤一笑。
井野拎着垃圾袋,站起来。
井野:不管有没有女人,生活都够烦的。
活着就很烦啊。
昭夫:您说得太对了。
71. 外 志愿者活动现场 早上 福江和小舞在志愿者活动里忙碌。
福江(把一碗汤递给陌生人):给您!
很烫的,要小心哦。
路人点点头。
福江往一次性碗里装肉丸。
女路人:刚才那个再要两碗!
福江:给您,很好吃的哦!
小舞(在帮忙打包):您请!
(正片这里接上一场) 河畔一角,众人在排队领免费便当。
福江和小舞在帮忙。
活动主持人:大家在这边领便当哦。
小舞(手忙脚乱包装香蕉):您拿好!
荻生在帮忙分发衣服,一个老者在看一件花衬衫。
荻生:老爷子,这衣服挺适合你的!
老者:我穿有点太花哨了。
荻生:哪有,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老者拿着花衬衫起来。
木村(拿着小扩音器):大家一个一个来,可以领内裤和袜子!
领衣服的请到这边排队!
另一头,有免费的心理咨询师在跟陌生人交谈。
72. 内 福江家客厅 下午 荻生和福江对面而坐,荻生手上拿着福江做的新拖鞋,仔细端详。
粗糙地穿上,站了起来。
荻生:哇,好合脚啊!
福江:毕竟,我量了你的脚呀!
(害羞) 荻生:这是您一针一线,亲手为我做出来的。
福江:老师您满意就好啊。
荻生:谢谢。
荻生把拖鞋拖下来。
荻生:我会一辈子好好珍惜的。
福江(接过拖鞋):用不着这样啦,等你穿旧了我再给你做新的。
福江帮忙把拖鞋装起来。
这时候屋外门响了。
昭夫(屋外,懒神无气):我回来了。
福江(微惊讶,站了起来):他回来了。
福江站起来,把坐垫放好。
荻生也把饼干盖起来,把杯子摆好,举起茶杯。
福江到屋外接昭夫。
福江(画外音):教会的老师也在家呢。
荻生看到昭夫进屋。
荻生:真是来打扰了,昨晚咱俩还在澡堂见了呢。
昭夫毫无精神,只是敷衍又认真地鞠了个躬。
福江:今天跟百惠阿姨她们一起去施膳了,刚才还在这儿小聚了一下,互相慰劳慰劳。
今天来的人好多,还挺辛苦的。
福江一边说,一边收拾桌上的茶杯。
荻生: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吧。
福江(端着茶杯们走开):我去倒点咖啡。
昭夫:你们施膳,小舞也去了?
福江(在厨房准备咖啡):是啊,木村还说呢,这个小志愿者可真能干呀!
活都干完以后,他们就去天空树那边玩去了。
荻生:木村好像是我之前那所大学的学生啊。
福江:这样啊!
昭夫啊,牧师叔叔以前可当过大学教师呢。
昭夫:啊?
(把挎包放在桌子上,坐下)那您在大学,具体是教什么专业的呢?
荻生:我教法国文学。
昭夫:那您是为了当牧师,所以就离开学校,不当老师了吗?
荻生:其实是我讨厌那里了。
大学这种环境呢,就是要我必须去看周围所有人的脸色,与其说我是研究文学的,倒不如说我是研究人家教授脸色的。
研究怎么才能让自己混到教授职称,这种事情真是太痛苦太烦人了。
时间一久,我自己都瞧不起我自己了。
昭夫:白领工作也是一样的啊!
从普通社员做起,然后混到课长、次长、部长,就是得一直研究上面领导的脸色。
这帮人的脸色最不好揣摩了。
而且现在公司雇的临时工和派遣员工越来越多,这些人说不定什么时候说开除就开除,连我都有点烦这种环境了!
(荻生充满羡慕地注视着昭夫)不对,我已经非常烦了!
我都想辞职不干,以后当个牧师也好啊。
荻生:那我倒是不推荐啊,哈哈。
昭夫:不可以吗?
福江(正在倒咖啡):那当然了!
那不是你能干得了的呀,太失礼了!
福江把咖啡端到茶几上来。
荻生(起身,拿起装拖鞋的袋子):那我就先告辞了。
昭夫,以后再聊吧!
昭夫向荻生微微鞠躬,福江也站起来,向昭夫眼神指责,跟着荻生走出客厅。
73. 外 足袋店 下午 荻生手拿蓝色包装袋,打开大门,准备离开。
福江:老师!
荻生回头,福江走到跟前。
福江: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荻生:昭夫他,应该是心里正烦着呢。
福江(回头看):说了些不着调的话,真是不好意思。
荻生:不过他还年轻着呢,可以从头再来嘛!
福江:是吗?
荻生:他真的还年轻着呢,人生还可以从头来过。
实话说,我其实是发自内心地羡慕他。
其实人还是不能把压力都揽在肩上,应该每天乐呵呵地生活,就像您这样乐观。
(福江低头微笑)啊,这双拖鞋,真是太谢谢您了!
荻生转身离开,把门关上。
福江站起身来,走回客厅。
74. 内 足袋店 下午 昭夫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福江满心欢喜地走进来。
福江:人家说你还年轻呢!
昭夫(模仿荻生):“还可以从头来过,应该每天乐呵呵地生活,就像您这样乐观”,我都听到了。
(喝咖啡)好了,我也回去了。
昭夫站起来,像餐厅走去,洗杯子。
昭夫:回去了,也就我一个人喽!
福江看着昭夫洗杯子的背影。
福江:你和知美联系了吗?
荻生:没有啊。
福江(眼眉低垂,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一步):她来过咱们家。
昭夫(回头):啊?
福江:我本来不太想跟你说的。
她是上周六来的。
昭夫:知美?
过来了?
福江点点头。
昭夫:来干嘛?
福江笑着轻叹一口气,跪坐在茶几边。
福江:还下了我一跳呢,电话都没提前打一个。
她就站在店门口,笑呵呵地说是想来专门看看我。
(这时候昭夫也进来坐下)然后我就让她进来了,然后待了一会儿,我们就开始聊家常。
然后呢,她说想要看看你的照片。
昭夫:给她看了?
福江:知美看了你的照片啊,都笑得合不拢嘴。
(接看照片的镜头,知美戴着戒指)有一张是你穿着短裤,膝盖涂着紫药水,当时还在哭。
她看到后边笑边说,“原来他哭的时候是这样啊”,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你哭的样子呢。
昭夫:知美看了那张照片啊。
福江:她看到那张也笑了!
就是你上大一的时候,你当时头发长长的,烫了个大妈头,哈哈。
我们两个就边看边笑。
昭夫:然后,说什么了吗?
她肯定有正事要跟你说吧,要说我的事。
福江抿着嘴,摇了摇头。
昭夫:她什么都没说?
(福江没反应)她就来看看照片,拉拉家常,然后就走了?
福江(点头):嗯。
昭夫:就这么回去了?
(接足袋店门口知美穿高跟鞋离开的镜头组) 福江:她穿上高跟鞋以后,抬头看着我。
跟我说了一句“妈妈,再见”,我当时一下忍不住,问她,“知美,你可不可以和昭夫从头来过?
” 昭夫吃惊,惶恐,但又强作镇定。
昭夫站起身来,把手揣进口袋里,绕过茶几,走到桌子前。
昭夫:然后呢?
知美是怎么说的?
福江: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跟我说“妈,对不起”,说完以后,我看到她的眼睛,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就像是要逃跑一样,把门关上就走了。
(接知美离开的镜头)那个时候,妈觉得,啊,妈心里就想,该不会是知美心里有别人了吧?
昭夫看了一眼福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匆忙地把挎包带上,桌子的小物件被甩落一地。
昭夫:这样啊。
原来还有过这种事啊。
昭夫离开客厅,福江站起来跟上。
福江:我是不是多嘴了?
我不该说的。
这时已经是傍晚了,天色突然阴沉了下来。
昭夫:就算您是我亲妈吧!
您也不应该这么掺和我们的事情啊!
福江:对不起!
昭夫:这个事,是我们两口子之间的问题啊!
昭夫愤而离去。
福江家里,非常阴暗,已经彻底到傍晚了。
75. 外 桥上 傍晚 夕阳下,疲惫地昭夫在桥上路边打车。
正是高峰期,川流不息,根本打不到。
昭夫只能作罢,无奈地走路过桥。
76. 外 桥上 傍晚 醉醺醺的井野拿着一个空酒瓶,站在桥边,风把他的头发吹乱。
醉醺醺的。
昭夫从他身边路过。
路中车鸣轰轰响。
昭夫:上午谢谢你陪我聊天。
井野(大声喊叫):那是1945年3月10日啊!
昭夫(被吓到,回头):啊?
井野(比比划划):超低空飞行的b29轰炸机,一个接一个地朝地面扔出了1700吨的燃烧弹。
昭夫:啊,下町当时确实被轰炸了!
(因为车流声大,需要嚷着说话) 井野:城市陷入火海,市民也像炮灰一样,被炮火无情燃烧。
昭夫知道井野喝多了,不想多理会,想直接走开。
却被井野一把拉住,被吓了一跳。
井野:到底逃到哪里是好呢!
昭夫应和地点点头,有些慌乱。
井野:大家在桥上,从向岛跑到浅草,又从浅草跑回向岛!
大家在一起,你推我攘、你推我攘、你推我攘……人间地狱啊!
好热!
好热啊!
(接动画版的相应画面) 酒醉的井野发狂式地回忆,发挥,抱头怒吼。
昭夫:您没事吧?
您没事吧?
井野:我爹就把我背在身上四处逃。
井野把昭夫拽到桥边往下看。
井野:可火球就是飞来飞去啊!
我爹的头发都烧着了,呼啦呼啦,呼啦呼啦,都烧起来了。
这时候民警骑车赶到。
民警:老人家,老人家,别妨碍人家过路,到对面去吧!
井野毫无意识,直接想跳河。
井野和民警连忙拉住他:危险危险!
民警把井野拉住,回头跟昭夫礼貌地说话。
民警:当年下町大轰炸的时候,他就是从这座桥上跳到河里,才捡回一条命的。
来吧。
(想拉住井野) 井野:你当时忙什么呢!
民警:嗯?
井野:你是警察啊!
怎么不管管呢!
民警:那个时候还没有我呀。
(回头)好了,您赶紧走吧。
昭夫点点头。
昭夫:老爷子,您话没说完,不好意思,我就先走了!
井野举着空酒瓶大声呼喊,被民警拦住身子。
井野:你快回来啊!
老婆孩子要饿死了都等你回家呢!
民警:行了行了,快走吧!
生无可恋的昭夫终于忍不住了。
昭夫:根本没有人等我了啊!
我跟你一样了。
井野还想跳河,被民警一把拉住。
民警:啊,不行不行,太危险了!
(井野倒地)不行,没事吧?
能站起来吗?
桥上车流不息,大桥之上的立交桥也川流不息。
(第二幕结束) 77. 外 足袋店外 白天 静谧的老城区,虫鸣巨响。
古典的建筑和现代的电线。
可以看到桥上有汽车行驶。
78. 内 福江家 白天 屋内虫鸣巨响,家具老旧但是干净整洁。
院子里晒着衣服,院子大门关闭着。
小舞在认真地擦地。
百惠从院子大门上探出头来,然后开门。
琴子在后面跟着。
两个人抱着一堆物件进来。
百惠:你好呀!
小舞(一遍擦地):你们好!
百惠:哎呀,今天大扫除呢!
琴子:拿着抹布,还挺那么回事呢!
百惠:我们给你奶奶带东西来啦!
小舞:请进吧!
小舞拿起水桶进屋,百惠和琴子也脱鞋进屋。
百惠:这个事人家药店提供的支援物资,里面有肥皂、消毒液、毛巾,还有牙刷。
琴子:这些就先放在你们这边吧!
哎呀,渴死我了,我喝点麦茶。
百惠东西提到另一边:哎呀!
好重。
他们常来,所以小舞不需要多客气,就安安静静拧抹布就好。
琴子:你奶奶呢?
小舞:约会呢。
百惠(一惊):啊?
和谁啊?
小舞(开始擦地):那还用说吗,和牧师爷爷啊。
琴子:哇!
去哪里了啊?
小舞:去墨田音乐大厅了,听钢琴演奏会去了。
琴子(磕到了):钢琴啊!
百惠:真厉害啊!
这边的人约会基本都是去吃大阪烧,顶多去唱个K,这可是钢琴演奏会啊!
琴子:那个,是谁约的谁啊?
小舞(一脸娇羞):牧师爷爷约的!
说是有信徒送了他两张票呢!
我奶奶就特别高兴啊,她就像女高中生一样特别激动,可爱死了!
琴子:啊啊啊!
百惠(喝着大麦茶):不过,没问题吗?
琴子:什么啊?
百惠:都那个年纪了,要是动真格的可怎么办?
(坐在餐椅上)都有孩子有孙女了。
琴子:你看看你,你说什么呢?
琴子起身,走到百惠对面,把餐椅拉出来坐下。
琴子:这跟多大年纪有什么关系嘛?
一个女人喜欢上一个男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
像老年人之间的爱情啊,在瑞典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呢!
百惠:真的假的啊?
琴子懒得跟她解释,转头去跟小舞搭话。
琴子:你奶奶,是不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小舞(笑):嗯,她穿了和服走的。
琴子:啊!
小舞:还穿了特别特别白的足袋。
百惠:哇!
琴子(高兴极了):你奶奶一定超漂亮啊!
小舞:超漂亮啊!
琴子和百惠欢呼雀跃。
琴子(举起杯子):咱俩为他们的约会,干一杯!
百惠和琴子向小舞举起茶杯,小舞擦地很累了,但还是很礼貌地笑着。
79. 内 音乐厅 白天 优雅的音乐厅里,众人们在认真地倾听,纷纷闭眼。
有年轻人、有老人、也有中年人。
荻生和福江在画面中央,一个穿着西装,一个穿着浅蓝色的和服。
福江手上端着音乐介绍手册,很显然她并不懂音乐,在欣赏之前还在认真地看。
在演奏萧邦。
80. 外 江边 下午 可以看到江景的咖啡厅,荻生和福江对面而坐,看着波光粼粼的江,看着游艇慢悠悠过来。
邻桌是一对年轻的情侣在约会。
福江:其实我呀,小的时候,就做梦都想去那个船上玩一玩。
荻生:是吗?
福江:还挺稀奇的吧,明明我就住在河边的。
啊,咱们去上船吧!
81. 内 船上 下午 从船上往外看,江边的树、居民楼,人行道上空无一人。
阳光洒在江面上,格外惬意。
快乐的时光就这么缓缓地过去。
82. 外 岸上 下午 船靠岸了,荻生拉着福江的手,从船上走到岸上。
福江:哇,真的好棒呀。
好多年的梦想总算是实现了。
得有好几十年了呢。
两个人肩并肩,走在河岸上。
荻生:五十年吧。
福江:哈哈,还真是!
福江拿出太阳伞,支起来打着。
电车从桥上驶过,发出轰轰的响声。
83. 内 福江家里 傍晚 福江家里老旧而干净。
红色毛巾被随意地放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一顶帽子。
屋外传来福江和荻生进门的声音。
福江(画外):您就先进屋吧!
我去给您倒茶!
福江走进屋内,把通往院子的门打开,露出屋外的花丛,以及阳光。
福江走回来,开始收拾,捡起帽子和红色毛巾。
福江:这孩子真不注意收拾!
福江开始接水,准备烧水,喜气洋洋的。
84. 内 从内屋看店内 傍晚 荻生手扶着足袋店的门框,背对镜头。
微微驼背,显然心里有事。
从视线里可以看出,足袋店外,路人悠闲地路过。
85. 内 福江家厨房 傍晚 福江烧水。
她对着旁边的镜子,用纸擦干脸上的汗水。
突然,走出厨房。
86. 内 足袋店 傍晚 福江拉开门帘,进屋。
门帘旁边的海报瞩目:7月29日,花火大会。
福江:您怎么在那儿站着呢,快进屋,虽然有点乱。
荻生手扶着门框,面对大街。
他回头,轻叹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上前。
荻生:福江啊,其实...... 福江(以为对方要告白了):嗯。
荻生: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福江也凑上前,坐了下来。
福江:什么事呢?
荻生:我马上,就必须离开现在这间教会了。
福江:离开?
荻生轻叹一口气,慢慢地坐下来,坐在福江的身边。
荻生:我应该提起过的,我老家在北海道。
靠近知床,在一个叫别海的地方,我老家就在海边。
那边教会的牧师最近病重,已经没办法再继续工作了。
所以我们教团,就委派我到那边的教会去了。
用上班族的话讲,我这就属于“调职”。
福江(惊讶):这么突然啊。
荻生:没有的,其实很久之前教团就跟我商量过了。
福江:可是您这么大年纪,北海道又冷,怎么能就这么调走呢?
荻生:年轻的时候,我就像是逃亡一样,头都不回地逃离了家乡。
到了晚年,我必须得回去了。
我其实也想回到生我的故乡去,守护那里的教会。
好好地把上帝的教诲,传授给同乡的信者们。
我觉得这是我必须要做的,我也早就决定好了。
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想要告诉你的。
我不想到最后,你还得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件事。
我想要亲自告诉你!
福江眼巴巴地看着荻生,望眼欲穿,但又无能为力。
福江(热泪盈眶):您今天约我出去,也是为了说这件事吧?
(拍了拍荻生的肩膀)您没告诉我的时候,我还觉得今天是我特别开心的一天。
(要哭了) 厨房传来水烧开的声音。
福江急忙站了起来,一不留神,倒扶在荻生的肩膀上,又匆忙站起来,走到厨房里。
87. 内 福江家厨房 傍晚 水烧开了,滋滋地响着。
福江走近,把火关了,想把水壶提起来,但是很烫。
她用毛巾握住手。
厨房外传来荻生的声音:那我就走了。
88. 内 从福江家厨房看穿足袋店 傍晚 荻生拉上门,慢慢而坚定地离开了。
福江小步快走,打开门,发现人已经没影了。
路过一个骑自行车的路人。
89. 外 足袋店外 傍晚 福江站在店外,眼巴巴地看着。
一个卖豆腐的人骑着三轮车路过,吹着吆喝笛。
90. 外 桥上看向江的位置 夕阳 江水绵绵,夕阳西下。
91. 内 福江家里 天即将黑 屋外的虫鸣声小了。
福江坐在茶几边,趴在茶几上小憩,非常伤心。
茶几上有一杯白开水,已经凉了。
屋外传来开门的声音,小舞来了。
小舞:我回来了!
福江微微抬起头,又继续趴着。
小舞(惊讶):奶奶!
小舞看到奶奶趴着,有点担心,坐下安抚。
小舞:怎么不换身衣服呢,您不舒服吗?
福江:没事的,今天多走了一点路,有点累了。
小舞:哦……(拿起音乐会介绍手册)音乐会怎么样呢?
福江:很精彩呢,弹的是萧邦的《夜曲》。
小舞:这样啊......我今天,约了和木村出去吃饭。
福江:啊,挺好的,你们好好玩。
你们不用惦记我的。
小舞(把手扶在福江肩膀上):对不起哦。
福江笑着摇了摇头。
小舞站起身,想去开灯。
福江:不要开灯了!
就这样吧。
小舞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默默地爬上了楼,在即将上楼的时候回头看向福江。
小舞:您没事吧?
福江:我没事。
福江笑着,用手示意小舞继续上楼,不用管她。
小舞轻轻地上楼。
福江拿起音乐会手册,看着,不语。
天不经意间,变黑了。
福江接着趴在茶几上。
(昭夫旁白:那天夜里,我女儿小舞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边哭边跟我说,奶奶今天失恋了,她好伤心。
听到她告诉这件事的时候,虽然有些对不住老妈,但是我竟感到了一丝安心。
我也发现,小舞这孩子能这么挂念自己的奶奶,感觉她真是成长了,我很开心。
) 92. 外 商业楼 白天 商业区的高楼大厦,毫无特色,非常无聊。
93. 内 会议室外 白天 秘书敲门,带着久保田进入会议室。
会议室单调无趣,毫无任何布置,干干净净。
昭夫身着笔挺的西装,站起来迎接。
久保田:呃,你先坐下谈吧。
秘书把门关上。
94. 内 会议室内 白天 这时一个隔音很好的会议室,一尘不染,签上有一福街头油画。
秘书站在门边,看着昭夫。
昭夫轻松地坐在沙发上。
久保田手上拿着西服外套,站到昭夫旁边。
久保田:还是那个木部的事情,总务部那边给我打电话了。
问我像这种早期退职的情况,为什么离职补偿能算出那么多呢。
人家都觉得不对劲了。
久保田绕过昭夫身后,走到另一边的沙发。
久保田:人家说得对啊,他都背着解雇处分了,凭什么还多给离职补偿啊?
(走到这头,把外套甩在一边沙发上,坐下)你是打算干什么?
面对久保田的质问,昭夫已经下定的决心,所以不慌不忙。
昭夫:我是觉得,这次木部他的事情,也不至于给个解雇处分吧?
久保田很惊讶,秘书站在门边,也不知道怎么反应。
昭夫:那个事其实就是一场意外,他也不是故意的。
木部在咱们公司工作了二十六年,制定销售战略方面,又立下了那么多功劳,就因为这点小事故,就要把他开了。
说难听点,我觉得这是不当的人事行为。
秘书被吓得无意识用手摸了摸头发,久保田则被气得说话都结巴了。
久保田:那你是想怎么着??
昭夫:按我的判断来的话,就取消对他的解雇处分。
然后我会引导他接受之前的劝退通知,把手续都办好。
久保田气得站了起来,昭夫则不慌不乱。
久保田:你想什么呢?
(对秘书)啊,你先回避一下。
秘书(慌了):好的!
秘书走出会议室,关上了门。
久保田:对木部的处分可是董事会决定的!
你说取消就取消,你觉得可能吗?
昭夫:我会,尽我人事部长的责任,把他的手续办好。
久保田(更生气了):你,你打算承担什么责任啊?
昭夫:不管给我什么处分,我都接受。
久保田走近昭夫,试图威胁他。
久保田:肯定,你这个部长就做不成了。
昭夫:好。
久保田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气得立正。
昭夫笑了一下,轻松地站起身来。
昭夫:久保田先生,我也真的很累了(苦笑),也许现在的职务,本来就不适合我。
我告辞了!
久保田原本是想来教训人的,没想到昭夫直接辞职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昭夫则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打开门,秘书赶紧躲到一旁,昭夫礼貌地鞠了个躬。
95. 内 会议室外走廊 白天 昭夫坚定地走在走廊上,身后的秘书怀揣资料,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昭夫从阴暗处走到光亮处,异常自信。
昭夫(旁白):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会说出这番话。
吃过午饭后,我走出了大楼。
梅雨过后,如今外面正是云淡天高,晴空万里。
96. 外 商业区天空 白天 商业楼上方,天朗气清,几朵白云缓缓飘过。
97. 内 居酒屋 夜 居酒屋里,原小姐一身白衣,看着手上的资料,眉头紧锁。
身后的女青年们热情地说话,可能是初入职场吧。
她们等的人到了,欢呼鼓掌着,原小姐下意识往回看了看。
居酒屋老板:您的菜。
木部点头示意,接了过来。
昭夫给自己倒了酒,示意木部把酒杯拿过来,给他倒。
木部(拿起酒杯接着):我又欠你人情了,真是不好意思。
昭夫示意原小姐也要倒酒,原小姐也举起酒杯。
原小姐:怎么是“又”呢,之前还有过什么吗?
木部:我们上学的时候,他还帮我代写过情书呢!
昭夫笑了,觉得很好玩,一口把酒喝了。
木部:因为我写字太丑了,当年收到情书的人,如今也成了我的老婆。
(昭夫架起菜,骄傲地吃了起来)神崎,郑江也总是让我给你带好呢。
她说,毕竟人家比你位置高啊!
昭夫:一句话你要反复说多少遍啊!
(举起酒杯喝) 木部:本来应该受解雇处分的我,却能在子公司里重新上班,你明明没做错什么,却辞了职,没了工作。
上学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
(内疚) 昭夫又笑了。
原小姐:上学的时候怎么了?
昭夫:我给他代写的情书,他拿过去跟人家交往了。
但其实我当时,也是喜欢郑江的。
所以呢,在我代写情书的时候,(木部怒喝一口酒)就已经失恋了,哈哈哈。
原小姐:啊,好可怜。
木部:我虽然总说这人为了出人头地,不择手段,但他真的是个好人,一直都是好人。
木部要哭了,把头扭到一边去。
木部(要哭了):我去上个厕所。
昭夫(笑了,接着倒酒):偷偷哭去了。
昭夫示意要给原小姐倒酒,原小姐举起酒杯。
昭夫:我也是给你添了好多麻烦啊,以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原小姐:好的!
原小姐其实很喜欢昭夫,低头不语。
原小姐:不过,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昭夫:怎么了?
原小姐:感觉部长这半年,一直特别压抑,很苦闷。
可现在感觉,部长已经放下了很多事情,神色也平静了许多。
昭夫(笑):是吗?
原小姐(低头,悄悄表白):部长这样沉稳平静的样子,我很喜欢。
原小姐羞涩抬头,看向昭夫。
但昭夫没意识到她在表白,以为是开玩笑,笑了出来。
原小姐只能重新低下头。
昭夫(对居酒屋老板):再来一瓶!
(脱下外套)好,今晚就一醉方休!
98. 外 教堂门口 早上 荻生要离开了,大伙在送别。
要一个组一个组地合影。
民警也在现场。
百惠家的面包车上写着煎饼店的名字。
福江河琴子在一边等待合影。
荻生手拿一束花,在跟其他信徒合影。
旁边还有一个外国新牧师。
摄影师:我要拍了拍,一、二、茄子!
(按下快门)好了,谢谢大家!
百惠:好啦,接下来轮到虞美人会了!
(有点急地笼络大家快点拍,要赶时间)老师,一直以来真是多谢啦!
琴子:好了好了好了。
路过一个骑自行车的人。
福江也凑进去,准备合影。
民警(拿着手机):好了吗?
百惠:大家一起喊“虞美人”!
哈哈哈。
民警:那我拍了哦!
众人:虞、美、人!
民警:拍好啦!
大伙鼓掌。
女教徒:老师啊,这么长时间真是受您关照!
荻生:我才是呢!
众人向荻生鞠躬,很客气。
琴子:大家差不多了!
老师还要赶飞机,马上就得出发啦!
福江看着荻生头也不回地走向面包着,她的怀里拿着一个粉红色很漂亮包装的便当盒。
信徒们:多谢老师啦……老师您多保重。
荻生和百惠坐上面包车,拴上安全带。
福江慢慢地走了上去,荻生有点紧张地看着她。
荻生(紧张):有缘再见!
福江(点点头):老师,便当给您!
是我亲手做的,里面是豆腐渣和可乐饼。
荻生(接过):多谢你了。
福江在等待荻生说些什么,但他只是看看便当,不说话。
福江(小声):老师...... 荻生:嗯?
福江握住荻生的手。
福江:你可不可以把我带去北海道?
百惠很惊讶,但是忍着,想哭。
荻生(吃了一惊):啊?
可,可是...... 福江(想说什么,笑着拍拍荻生的手,要哭了):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百惠(忍着不哭,装平静):那我们走了。
百惠打火,按喇叭,众人欢送他们离开。
众人:老师,再见啦!
面包车开远了,福江站在最后,目送他们离开。
99. 内 面包车上 早上 荻生和百惠坐在车上,沉默。
荻生看着眼前粉红色碎花的便当。
荻生:真是吓我一跳,福江怎么会开这样的玩笑呢?
百惠(哭了):那才不是开玩笑啊!
老师!
荻生转头看着百惠。
百惠(痛哭):福江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欢您啊!
她真是太傻了,干嘛非得喜欢上这么不解风情的牧师呢!
(拿出手绢拿鼻涕)她真是太傻了!
面对百惠的哭泣,荻生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突然,荻生看见井野正推着满是垃圾的自行车路边(变焦镜头)。
荻生(探出头来):井野大哥,再见了啊!
你要长命百岁,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车后视窗:井野颤颤巍巍地推着自行车在路边。
路上川流不息。
) 100. 外 电车站门口 下午 这一天是特别的日子,路边有人摆摊,还有人穿和服。
喜气洋洋的。
一辆银色轿车停在路边,有人吹哨子,车上昭夫开门了。
101. 外 电车站楼下 傍晚 这里似乎不让停车,一直有哨子声。
昭夫穿着橙色的短袖衬衫,走出轿车。
昭夫:再见啦!
身着白色T恤的木部拿出一个满满的袋子。
木部:喂?
昭夫:嗯?
木部:这个给阿姨!
昭夫笑纳。
木部:你帮我带个好啊!
昭夫:我知道啦。
木部:跟她说,木部给她赔罪了!
昭夫头也不回地走进小巷,挥了挥手。
巷口的墙上,贴着跟足袋店一样的海报:7月29日,花火大会。
路人经过。
102. 外 足袋店门口 傍晚 古朴的足袋店招牌。
103. 内 足袋店 傍晚 昭夫拿着木部给的礼物进屋,屋外有人拿着棉花糖路过。
屋内传来老人家喜欢的歌声。
昭夫(轻松):晚上好啊!
没人理昭夫,里屋的灯是亮着的,还有歌声。
昭夫:家里没人吗?
福江(声音):真没人回你的话,你问也是白问啊!
昭夫笑了一下,转身关门。
昭夫:您说得有道理!
昭夫关上了门。
104. 内 福江家 傍晚 干净的地上,点着一盘蚊香,冒着烟。
福江坐在餐桌前,扶着脑袋。
面前摆着一小碗黄瓜,和一瓶清酒。
昭夫(走进屋内,举起礼袋):这是木部送的,算是给之前的事赔个礼了!
福江看了他一眼,慢慢地拿起酒杯。
昭夫把礼袋放在茶几上,把挎包脱下。
昭夫:您喝酒了啊!
福江:喝酒有什么不行的。
昭夫:也不是说不行。
吃饭了吗?
福江摇了摇头。
昭夫(走到厨房):那咱们一起吃吧,家里有饭吗?
福江:我没做饭。
昭夫:那就我做呗,两勺米就行吧?
福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昭夫:小舞给我打电话了。
福江(有点醉):怎么了?
昭夫(一边淘米):她说奶奶今天会特别上心,让我过来陪陪你。
(福江把酒杯放在桌上)那个牧师叔叔,他走了吧?
福江:他走了。
新来的牧师还是个外国人,用英语讲经可怎么办呀,都听不懂。
昭夫摁下煮饭键。
昭夫:您那么喜欢他吗?
那个牧师叔叔。
福江:也不是那么喜欢啦。
(略微哽咽)哪怕就五年,哪怕就三年,就让我们在一起相处三年也好啊。
接过变成这样子,这老天爷也真是的。
(生气了,拿起酒瓶就倒) 昭夫(抢酒瓶):行了行了行了,您就别喝了啊!
福江(把酒瓶抢过来,走到沙发):你就别拦我了!
福江(坐在茶几边):妈妈呢,跌倒了还是得站起来呀。
昭夫,你要是不想看我这样子,就自己去外面吃。
妈就自己一个人说会儿话。
等你回来,可能我晕晕乎乎就睡着了。
福江好奇地看着礼袋,伸手进去掏。
福江:木部这是带的什么啊?
是礼盒版的腌菜。
昭夫:是腌菜吧?
福江:你来打开!
你去把碟子和筷子拿过来!
(顺手把空礼袋碰倒) 昭夫笑着把碟子和筷子拿过来,故意逗母亲。
昭夫:真会使唤人!
(走到沙发前坐下)心情好点了?
福江:妈以前都没怎么使唤过你吧?
(昭夫拆下包装盒)我今天都这么伤心了,就使唤使唤嘛!
昭夫:是咯。
给您!
福江:这世上还是有很多不幸的事情,你是体会不到的呢。
就比如,我今天早上腌咸菜,就感觉刀特别沉,都拿不动了。
(拿起一罐腌菜)就比如这个瓶盖,我肯定拧不开。
再比如我根本看不出这腌的是什么东西,写的什么字都看不清楚。
(用力拧,拧不动)你看,都拧不开!
(递给昭夫) 昭夫:您说的这些事,早晚有一天我也会遇到。
(用力一拧,拧开了)我肯定也会变老啊。
您还是应该说说,只有您才会遭遇的不幸啊。
福江:什么叫只有我才会遇到的,哪有这么说话的?
你这样子才不招人喜欢呢!
昭夫笑了,母子的关系终于变得轻松,想说什么说什么。
昭夫站起身来,往厨房走去,拿碟子筷子。
昭夫:所以,什么倒霉的事情是我没办法理解的?
福江:妈其实一直都挺害怕的。
倒不是怕有一天会死,而是怕有一天走不了路,下不来床。
到时候不管干什么都得别人照顾我,这种事情多不好意思啊!
我也知道,我离这么一天其实也不太远了。
可我觉得自己还能行,自己还能行,每天也都很有希望。
(哭了)(昭夫拿着碟子筷子回沙发坐下)可是这份希望,一下子就被剥夺掉了!
福江双手蒙住眼睛大哭。
昭夫:别哭啦!
这样多狼狈啊!
来,赶紧尝尝这个腌菜吧!
看着挺好吃的。
(夹起一块,放在手上,塞进嘴里)嗯,木部的腌菜,确实好吃,哈哈!
福江捡起包装纸,一边撕一边哭。
昭夫:那什么,你听我讲讲我的倒霉事吧。
(给自己倒酒) 福江(站起身来):我知道的。
离婚的事对吧?
昭夫:嗯。
我今天再离婚协议上盖章了。
(喝一口酒) 福江(在昭夫背后的柜子里拿毛巾擦眼泪):这样啊。
还要印章呢。
你没盖错地方吧?
不会太紧张盖反吧?
昭夫(笑了):虽说不是很情愿,但我盖章是一绝。
福江:是哦,你在公司里应该一天到晚就是盖章。
福江擤了擤鼻涕,昭夫用筷子夹腌菜。
昭夫:公司我也不干喽。
福江(一惊):啊?
昭夫:还不都因为这小子,因为这个腌咸菜的!
(用筷子敲罐子)因为他,我工作没了,婚也离了。
(福江惊讶地坐到一旁)我这算够倒霉了吧?
福江: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
你这话一说完,我感觉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昭夫笑着吃腌菜)你们公司把你开除了?
昭夫:木部不是搞出了事情,得了个解雇的处分嘛?
我就拿我自己和他作交换,算是救了他一把。
(顿了顿)挺好的,这样就挺好。
这样我就不用去开除别人了,也算松了口气。
福江:这样啊......原来还有这样的事。
那你还是帮了木部一把呢。
怪不得你最近一直没精打采的,今天却这么神气活现的,我还纳闷呢。
我觉得这其实也不是坏事呢。
昭夫(笑了):反正要说事多好的事情呢,也算不上。
但至少不会遇到比这更差的事了。
(喝酒) 福江:那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事需要我帮衬的?
昭夫:其实,确实有的。
福江:嗯,什么事?
如果需要用钱的话,我就把我的人身保险给退了。
昭夫一笑,起身,把客厅和餐厅的灯一一打开。
家里突然亮了起来。
昭夫:不是钱的事。
昭夫(坐到餐桌前):我的房贷还没还完,但离了婚,房子就得被处置了。
所以我暂时,还得受您照顾啦。
福江:啊?
(开心)你要住这里吗?
福江拿起酒杯,也坐到餐桌前,与昭夫对面而坐。
福江:我还记得你上大学的时候,和你爸爸大吵一架。
你当时还放话,说这辈子都不会回到这个家了。
昭夫:反正就算他还在世,我这样子他也不会原谅我吧!
儿子被儿媳妇甩了,带着孙女过来蹭住。
福江一想,好像也是,但还是要给昭夫打气。
福江:真是没办法!
还是得老妈出马!
妈妈也不能一直这么难过下去啦!
昭夫:对呀!
拜托您啦,老妈!
昭夫举起酒杯。
福江:嗯!
母子俩碰了个杯。
屋外传来烟花的声音,砰。
福江:哎,有烟花?
(砰)哎,今天几号?
今天是七月二十九号,你的生日啊!
昭夫:啊,还真是!
福江:咱们出去看看!
好像是那边放的,是对面房顶上放的!
我们这里能看到!
福江开心地到外面看烟花了,昭夫开心地看着她。
福江:来嘛,一起去看!
福江走到院子里,一声烟花响起。
福江:啊!
看到了!
哇,好漂亮!
105. 外 院子里 夜 漆黑的天空,烟花砰砰地绽放。
隔壁邻居们也在看,纷纷传来欢呼声。
小院,七月的紫色花也在在开着。
衣服已经全收进屋里了,晾衣架就搭着一根紫色的毛线。
福江就站在院子里,开心地看着天空,向屋内的昭夫招手。
天上的烟花绽放着。
昭夫慢慢地从屋里走出来。
福江:昭夫啊!
昭夫:嗯?
福江:你当年就是这时候在二楼出生的呢!
当时天真热呀。
当时妈妈一直喊着产婆,浑身都被汗打湿了,一个劲儿地叫,啊啊...然后,外面就砰砰…的放起了烟花。
你就是伴随着烟花一起出生的!
这是全世界都在祝福你呢!
妈妈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昭夫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烟花绽开,照亮了福江的脸。
福江:哇,好看!
106. 外 言文桥 夜 小舞和木村站在人群里,看着天上的烟花。
小舞接到昭夫的电话。
小舞:爸爸?
你还在家里吗?
快带奶奶一起来言问桥,来看烟花啊!
超好看!
身边的木村一脸幸福地看着她。
107. 内 福江家 夜 福江站在院子里看烟花,昭夫在屋里打电话。
昭夫:你怎么不带奶奶去呢?
不行?
为什么啊?
我说,你是不是跟别人在一起?
你跟谁在一起呢!
108. 外 言文桥 夜 很多人凑得紧紧的,一声大烟花飞向天空,照亮了小舞美丽的脸。
一旁,是帅气的木村。
小舞:是谁你就别管啦!
再见!
小舞和木村相视而笑。
(昭夫旁白:就这样,在职场与婚姻双双惨败的我,开始和失恋的老妈一起生活了。
不过,其实这样也挺好。
) 109. 外 天上 夜 一个烟花飞向天,爆炸。
昭夫旁白:一切都拜托您啦,老妈!
110. 外 福江家院子 夜 福江灿烂的笑容。
111. 外 天上 夜 一个接一个烟花飞向天,爆炸。
(剧终)
可能只有91岁的导演才有这样的能力,以温情的影调深刻描摹独居母亲的晚年寂寞。
看似简单的生活日常,细腻中皆是温情与感动。
回味良久,这温情的背后是独居母亲晚年的无限寂寞,正因寂寞到了极处,才会释放出那种义无反顾冲动和万般克制的温柔。
在我眼里,片中母亲是独居老人的一个缩影,而她已经足够坚强和独立,试图用公益服务、邻里家务、甚至黄昏恋来塞满自己孤独的时钟。
对年轻人而言,生命是由过往回忆和未来的期待组成的,可步入老年的生命,未来与他们早已渐行渐远,心中无所期待,心中皆是过往的回忆,而儿女是回忆中的主角。
特别是那场母亲送别单恋已久的神父那句突然激动脱口而出的“带我走吧!
”口吻近乎哀求,其中透着她多少的爱和寂寞。
每每想到此幕,内心是无尽的感慨:和剧中的主人公一样,人近中年的自己,是该多花些时间陪陪父母,一声问候,一顿简餐,甚至一次误会与口角,都是同正步入老年的母亲(和父亲)的一份共有的回忆。
适逢母亲节,衷心祝愿每位母亲都节日快乐
PS 女主角由79岁的吉永小百合出演,美丽气质不见当年。
出演女儿的永野芽郁戏份虽然不多,但也很美。
赶上了全球首映,本来是冲着永野去看的这部电影结果戏份好少,但第一场的哭戏已经足够表现出能力了。
不过虽然是家庭片却还是好多细节令人震撼,我看过的山田洋次导演的电影不多,大概三、四部,所以印象里山田的电影都是十分规整,有点老派,甚至可以直接拿来当做模板教学的作品,但是当拾荒的老头在天桥上发狂描述大轰炸的时候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气质,没有一点战争的镜头,只靠现场的车滴船鸣等等就能表现出惨烈感,神经质般的情感抒发不仅激起角色的释放,对观众也是一种心灵上的震撼,像给空荡荡的心脏打上兴奋剂一般。
最后是烟花,剧里出现了无数次7.29的烟花大会海报,还以为会是一家人重归于好,穿好浴衣参加大会的俗套剧情,结果是妈妈在自家的二楼、在故事的发生地,而且是烟花已经绽放后才看到了烟花,就像那句名台词“我们所过的每个平凡的日常,也许就是连续发生的奇迹”。
所以最后在都市楼房中绽放的烟花是份礼物 是山田洋次导演给每个观众的礼物。
结尾留了几滴泪,真好,这个年纪还能拍出这么动人的爱情。
很山田洋次的家庭溫情電影,昭和味略重、跳不出傳統婚姻家庭的桎梏,但原本的劇本也是20年前的了也不強求了吧,結局也是很現實地留有遺憾。大泉洋和you桑一動就引人一陣笑,宮九的表演也好賣力hhhh咩醬太可愛了!!!(題外話之觀眾見面會的翻譯還被顧曉東糾正真素有點好笑,點的觀眾提問太不行了跑來自我推銷救大命啊跟本片有什麼關係我請問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细腻和令人击节,但是拍尽生活之苦和甜的老导演来说,还是有些不过瘾。还是一样的工整甚至是一样的场景一样的那么具有标签化和令人共情,但总觉得不满足和轻了。
SIFF2023,山田洋次就坐在我边上!映后发言的那个所谓的独立导演浪费大家的时间,祝你的作品稀烂。
这人事部长也太幼稚了,日式街景日常不错又想去了
镜头语言很厉害,逼仄建筑给人的压抑,又从巧妙的角落找到自己的空间,生活不就是如此吗?苦恼焦躁,又从细节中收获感动。
嗯嗯嗯嗯嗯
“空间”是本片的重要关键词:导演刻意让两种空间形成鲜明对比,秩序森然的格子间、明亮的摩天高楼,和花团锦簇、光线昏暗的日式庭院。男主角年少时逃离后者,以为梦想就在云端高处的写字楼,最后却还是孑然一身地回到了家。正如年迈的牧师,舍弃体面的工作、告别爱人,还是要回到苦寒的故乡。他们都是游子,而“母亲”的意义,则是她永远守在原地,守着一扇不会上锁的大门——看似影片是献给妈妈,其实真正的主角还是儿子。这是只属于儿子的中产幻想。话说回来,你对山田洋次也不能期待更多了。
婚姻和工作都失败的我,与失恋的妈妈一起生活。想要融入一些阶层流动。欺骗的乌托邦,刻意的昭和感。
導演劇本都不行,全靠演員即興表演在撐。
温温暖暖挺好的,"爱人错过"那里有点泪目。
煎饼是用来治愈人类的食物,酒只有在外面喝才能发挥功效。我在学生时代替朋友写情书时自己便失恋,母亲清醒过来就成了足袋店老板娘。流浪汉吃不上热饭的烦恼,并不比社畜在大公司失业的烦恼小。工作生活都失败的我开始和妈妈一起生活,却从母亲的失恋里获得了力量,差劲的人生里,也曾伴着烟花的祝福。
以为最终章会有点什么不一样的感觉,结果还是这样平平淡淡的。永野芽郁的颜值也没有体现出来。
#金馬60# 山田洋次的輕喜劇真是永遠不會失手啊 好好看啊 最後的花火背景出字幕真是太浪漫了
笑料依旧 但没有家族之苦系列的好看了 说教和观点输出过多
很一般,大泉洋和吉永小百合的一地鸡毛的故事
有的地方拍摄的有点幼稚,但总的剧情,冲突,节奏把握还好。
616SFC上海影城。91岁的山田洋次见面会!最后快结束时主持人说有一个发言机会,一个年轻人冲到前面举着手要表达,话筒递过来说:“我是独立导演,正在拍一部跟您差不多的电影,但是角度不一样。”请这位在现场夹带私货的仁兄出来说说你的电影叫什么,我绝对不看!(《你好,妈妈》里的吉永小百合谈起恋爱来真可爱呢!非常松弛的电影,很喜欢!
SIFF第十场 山田洋次依然有市场 对这个资历/年纪的导演要求其拍出价值观先锋的女权电影无疑是强人所难 现场的反应来看 “过时”的日式传统家庭依然有着深厚的人气基础 况且小百合饰演的妈妈image生活丰富 谈谈恋爱 做做volunteer 其阅历和胸襟不知胜过中国电视剧电影里多少所谓的“中女”
吉永小百合,在山田洋次的电影里第四次扮演母亲了吧?御用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