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战团是一阵风,一阵追逐浪花的海风。
周正是一艘船,一艘劈波斩浪的大船。
别想困住风,别想在陆地上行船,风吹帆动船入水,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如果舍不得,记得祝福,而不是禁锢,生命只有在自由中才是他自己,罐子里的风叫空气,地上行船,只能损耗到成为废铁。
主角之外,还有鲜活生动的一大家子,刘葳蕤和耿乐演得真好,总想着捏娃娃的一对夫妇,还好有王战团,成为周正密不透风的生活里的一道缝隙,换来他的片刻呼吸,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坐上绿皮火车,逃离。
大姑的爱困守着王战团和她自己,不再执着,方得解脱。
奔跑吧,像风一样自由,像自己一样活着。
我从荒野来,要到大海去。
题为情诗,意不在人。
王战团的故事是大海赋予的,他对海的想象是《海底两万里》描摹的。
但他从未见过太平洋,从漆黑的船舱到昏迷的卧房,他被时代、家人束缚在寸土之上,他盖上刺猬的壳,把荒唐化作刺,扎得家人愁而远之;也渐压抑自我,主动入住精神病院。
奶奶说他魔怔,可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活着,想在这瞬息万变的时代独守一分清醒。
他把喜烟握入口袋,把儿子的骨烟拏进囊中,愿为刺猬指挥交通。
他的胸膛装着广博大海,能把所怀念的一切容纳。
与王战团一样,周正也是个不被正常以待的人。
口吃与沉闷让他难交善友,坏成绩使他难逃父劫。
他外柔里刚,在破除迷信时利刺发轫,口中含血染红了偏见、晕染了封建。
也正是两个不被社会接纳的人,才会成为忘年交。
饮一瓶汽水,下一盘象棋,吹一阵口哨,想和刺猬一样逃离繁忙街道,钻入隐秘森林。
世人常为了活着卡住,生活越困窘难受,卡得越死。
直到电影最后,周正从父母手中放飞,王战团逃出来精神病院,他们从此不再被万事万物卡住,自由地遨游在碧色海洋中。
王战团唱的是一曲理想主义的悲歌,他至死都在寻找着大海,他携着周正在水里漫游,想一直游到海水变蓝。
刺猬 (2024)7.32024 / 中国大陆 中国香港 / 剧情 喜剧 家庭 / 顾长卫 / 葛优 王俊凯
刚才看完了《刺猬》 ,可以说是一部非常不错的电影,有鉴于今年已经过了2/3,所以大概能进入今年观影记录的前三位。
顾长卫导演作品不算多,但非常善于拍这种表现“卡住”的电影,所以《刺猬》和《立春》《孔雀》是一脉相承的。
但是这部电影的表达又充满了中国式的温情中国式的浪漫,甚至在“反规训”这个主题上仍然如此,并没有过多地渲染荒诞、魔幻现实主义或者黑色幽默气氛。
片中的女性角色塑造得都非常不错,没有陷入一般的“批判”,而是让每个人的被“卡住”的痛苦都被看见,而且行为都倍加合理,这是值得深入体会的。
在这方面,顾长卫比很多导演都好太多。
结尾非常好。
“我不原谅”,但也没有搞什么划清界限,一家人还是一家人,这就是中国式的温情,和《地久天长》的结尾一样值得回味。
葛优充分体现了“你大爷还是你大爷”,他确实是同龄人中最优秀的演员之一。
王战团这个角色真是立得住——尤其是他穿上西服站在至高点的时候,那真是一个老年的树先生。
王俊凯的周正就有点用力过猛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眼馋前几年王源演了《地久天长》。
但王源占了个便宜——那个时候年龄更合适。
现在已经二十三四岁的王俊凯演初中生,虽然是留级生,也是有那么点别扭。
配角似乎没有什么太多值得多说的,倒是耿乐活了一把年纪总算会演戏了(但缺陷是为什么前半段他东北口音学的不那么重,到最后反而重了)。
另外殡仪馆那位为啥让王自健演呀,显然是何熙维更合适啊,人家在《龙门相》里就是干这个的。
一开头看演员表有毛阿敏,从头找到尾也没看出来哪个是毛阿敏,字幕又过得太快,出了放映厅搜微博才发现原来她演的是那个中学老师啊,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毛阿敏这两年客串过不止一部电影,选取人物的口味都过于独特了。
影片的最大不足在于按时间顺序叙事,但其实可能是用插叙方式解释前因后果更合适。
王战团去见李广源那段戏其实应该挺能塑造人物的,但是没拍好,莫名其妙就划过去了。
另外周正的朦胧感情这段支线感觉不是特别有意义,虽然算是为结尾的“部分和解”留下一个引子,但似乎也有没有两可。
看周正扎针灸治口吃,想起二三十年前坐火车常常看到农村的房子上刷着治口吃的广告,现在似乎不怎么见了,是不是这个市场萎缩了?
周正在2009年还尝试再嘴里含石子,他要是第二年看了《国王的演讲》就知道,这没用。
电影中居然出现了《我听过你的歌》,有空我真是想写写,那首歌大概是同时代歌曲中最有特色的了。
精神追求与现实生活纠缠在一起,并以时代的特征与现实困境作为背景色,伴着影片的推进。
整部电影,涵盖了大约40年跨度。
既有影片人物被“卡住”的精神困境又有四十年内发生的现实情境做背景。
影片中无不体现着虚实变换与彼此的张力。
大海和船“大海”是一种意像,是主角王战团(葛尤饰,以下简称“战”)的精神世界,也是如汪洋般的现实社会。
片中开头就展现了一个了这样一个桥段:当海员的战在船上举报船长走私,结果遭到船长的监禁,直至上岸,然后战又拿出给情人写的情诗抛撒于海风之中。
这一段就颇含寓意。
“船”就是同呼吸共命运的象征,在“文革”结束后的经济初起时(1980年),船长利用自身的特权进行走私的行为,就是一种对历史涵洞窥视和想象的回应,战就是那个没有认清形势,傻到在海上航行的状态下就干出所谓“义举”的人,结果被船长关了禁闭,并彻底阻断了想看太平洋的梦想。
而那梦想又是通过战阅读《海底两万里》形成的欲念,进一步去想,《海底两万里》是凡尔纳著名的科幻小说,那是人类尊崇科学的象征,是用科学的思维去幻想未来的文学作品,虚构与非虚构叠在一起,推动小说演进。
这也与本部影片的“虚”与“实”相关照。
船长可以摆布船员,因为他及同伙垄断了所有资源。
像战这种耿介之士,就是那种以“不通世故”为荣的沈从文所自嘲的“新式书呆子”在新社会的表现注1。
“大海”更是给战涂上一层理想主义色彩。
战对理想的坚守是贯穿影片始终的。
这也是部分观众内心激动的原因。
在虚构的电影中,找到了自己现实中的内心关照,又是虚与实的共谋!
凡尔纳小说中的太平洋是战内心中的梦想,真的身处其中时,发现太平洋是如此“波涛汹涌”,以至于葬送了自身的梦想!
小说与现实差距的残酷性对战的冲击恐怕是凡尔纳始料未及的。
船的寓意,也就是“社会”的寓意,而影片中陆续出现的各色人物,也就是不同的船员,在谁也无法逃脱而登岸的前提下,展现出各自的“本领”,去处理与“船”的关系,也自发形成了一股洋流。
人们在洋流中浮沉游弋,挣扎、溺毙。
没有人能真正上岸。
这在小说中有句话说得明白:“王战团,你等着接受大海浩瀚无边的审判吧。
”影片中,家里人认为战不正常,请“出马仙”看事后,把家中客厅摆放的世界地图撤换下来了,替换为祭拜的牌位。
当一个人不被视为正常的时候,被边缘化,连他的兴趣爱好都会成为障碍,个人的视野就会被强行收缩,影片中战的那件绘有航海图的搪瓷缸子就是隐喻——全部的寄托最终缩减在缸子上。
姓名王战团,总是强调自己的名字,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辈分称谓,在乎的是别人是否直呼其名。
就像小说原著中所描述:“王战团就是王战团,我娶了你大姑,不妨碍我还是我,我不是谁的大姑父。
”辈分称呼也是一种社会建构的产物,是社会排序,人们在排序中识别、定义彼此,也从中算计出基于身份的对他者的拿捏与边界,但过度包装和强调就会是隔膜与虚荣。
校服、制服、编号、都是抹除个性的外在操作,是管理者刻意安排的“边界”,目的是便于科层管理,基于此,个人或被动或主动地消失于茫茫人海,放弃挣扎,用自我的消亡换来安全与“舒适”,管理者也包括在内——成为此纵向关系中的上位者,具有明显的优势——垄断资源的优势——就像“船长”。
虚拟的边界以现实的外貌来区隔和显现。
名字是虚的,是符号,表达出缤纷生命的存在,但却要努力与整齐划一的外部建构进行多重性,多义性的校准,此间的对抗与妥协从不曾停过。
信仰当人们失去自我,没有建立起对世界的自主性,为消除内心的恐惧和不确定性,急需一个更权威的宿主——寄居于其内,把自己的无助与孤独委身于其下,所以会有偶像崇拜,而神的引入,就是最便捷和争议较少的方案——迷信便产生了。
人们不断变换着信仰、神(偶)像,希冀躲藏在权威的羽翼下,在精神层面给予自身与世界的关系某些合理的解释,遵从宿命论的编排。
将妄念转为对现实的解释。
信仰成为轮候的方案,待价而沽,人们从不同的信仰中得到不同的解释,试图理解这个不确定的世界所带来的不安。
换个角度,就是人们主动放弃对事物解释权的自主性,而交给信仰对解释权的垄断,也就失去了自主思考的能力。
我思故我在的人消解于集体和权威中。
当其感受到安全与稳定后,也会将此种方案传递给同类。
比如电影中周正被其母亲逼其在“出马仙”面前下跪。
像极了西斯廷教堂天顶画《创世纪》电影中有个画面,就是战逃离妻子的看管跑去找周正,爬上树,与站在阳台的周正分享汽水,当他们隔空碰瓶时,像极了西斯廷教堂天顶画《创世纪》。
有自我的人,不需要外界的救赎和神的旨意。
周正与姑父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自我掌控感最强的时刻,也是最开心的。
当然,信仰也安定人心,让遇困之人可得到某种心理抚慰。
原著中说:(在参加王海洋葬礼时)“我问,信佛好吗?
大姑说,好。
她戳了戳自己心坎儿说,这儿不闹了。
我想通了,你哥该走,都是因果。
”病一个自卑的人总是以不断打击别人来作为防御的手段,试图以此躲避别人审视的目光。
但实质上,没有人真的在乎过他。
但他却还渴望获得别人的关注与爱。
这就是矛盾的集合体。
被卡住了,是许多人的困境所在。
周的父亲就是如此的一个典型角色。
知道自己被卡住了还算好的,许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卡住了,或者以各种方式去努力让别人“卡住”——和自己一样了,以为这样就安全了。
他们内心中孤独、无助被孤立的焦虑情绪投射到别人身上,特别是自己可控制的人身上,聊以自慰自欺。
人们的精神困境包括不断被别人定义,自己解释生活的权力被扼杀和束缚。
并被迫接受定义,遵从社会价值排序去活着。
影片中,周正的父亲(耿乐饰),当外人在场的时候,总是扭脸看向别处,不论是他的儿子因为口吃和差成绩,还是因为自身的底层现实,都不愿面对,逃避成为一种本能,身体的姿态暴露了他的自卑感。
他自己就有口吃,又经历过下岗,那个时代的底层人,多多少少都有些“面子”问题,这也是经年累月社会价值排序中型塑成的心智。
周的父亲永远要在儿子面前摆出威严与不屑,要以某种冷暴力来“爱”这个家和孩子,试图将不幸在孩子身上迅速有所“改观”,这本身也是病态的。
家暴,校园霸凌,边界感缺失,歧视,信仰缺位等等都在影片中有所展现,这其实就是“病”,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地染疫却不自知——是病人的群像。
当周正面对“出马仙”的恐吓和暴力时,他勇敢地挑衅说“我把你爹(刺猬)吃了!
”,这意味着与威权的公开决裂,从周正和王战团在小树林一起吃刺猬那件事起,就已暗示他们本就不信任何“邪”——“权威”。
他们只信自己!
战的妻子不断变换心中的“神”——信仰,也说明人们内心的迷茫与精神的游移,这更是现实中无法根治的精神病。
社会治不好一个没病的人!
美其名曰:治理。
另外,“病”这个意象,也迎合了当下人自愿自认有病的观念,仿佛不自称有点抑郁就不好意思似的,无法在病友们的群体中生活下去,这也是一种逃避自由的病!
其实,这电影中一直用不太自然的方式去否定“玄学”的展现。
这本身就是“病”。
但必须带病过审!
不在此展开讨论了。
观众早都久病成医了。
其他隐喻影片中周正学有所成,乘风破浪游弋五湖四海回到家后,明确表达对过往社会和家庭的“不原谅”,这是一种态度,是认清当年的伤害对自己的影响之后,对某种权威发出的更坚决的否定!
当有一个自以为是的病态权威在某个区域控制你的时候,远离是最好的选择,得到的将是全世界无限的可能性与自由!
或至少可以拥有精神移民,如帕斯捷尔纳克笔下的“日瓦戈医生”。
主角王战团,从太平洋的巨轮回到岸上挖煤,从象棋摊和卡拉OK广场回到家里,然后又跑到树上与周正相会,最后躺平于自家的床上,这一系列的过程就是一个人慢慢被绑缚的过程,这让人想起王小波所说,一头牛慢慢被锤成阉牛的过程。
社会惧怕的是不安分的人,尽一切办法去让他安分下来,看似是为了那个人好,实则是满足监护人自己的私欲。
这私欲就是投射到别人身上的焦虑。
哪怕你是一只猪,也不准你特立独行。
影片末尾,王战团和周正在河水中,飘忽不定,露出两颗头颅,努力不被淹没,挣扎,并互相伸出援手,这个画面让我想起《古拉格群岛》中的一段描述:在黎明前的海洋中一个泅水者看到了另一个泅水者的头,并向他发出了沙哑的呼喊。
(《古拉格群岛》第三部第七章 土著的生活)这段描述是在形容《古拉格群岛》作者索尔仁尼琴于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另一位知己沙拉莫夫的感受,这位知己也就是《科雷马故事》的作者。
影片中王战团这个人物,让我想起另一个人,是赵越胜先生的一篇追忆文章,里面主要是关于他的朋友唐克的。
其中有这么一段话颇令人动容:“说起唐克,……他的责任是在冰封的雪原上用青春燃起篝火,让那些想逃离心灵监狱的人能得些温暖。
……那是一种‘自由的责任’。
……他只知一事,就是相信监狱之外有另一种生活,而这一事却造就了我们的整个世界。
……他曾创造了自己‘真实的生活’。
”注2影片中经常用倾斜的视角和晃动的镜头来拍摄,这烘托出焦虑和不安全感。
每个时代的服道化也是很是用心。
注1:对沈从文的分析可见钱理群《1949-1976:岁月沧桑》第一章注2:摘自赵越胜《骊歌清酒忆旧时》
看完电影之后,深刻感受到了一分立意、九分表达。
单看这部电影的立意其实很别致和好品,但是垮塌在了表达,导致只有一个原始的立意点在猛烈跳跃,却被特别无力的表达堵塞和扭曲。
电影对原著文本极度依赖,充斥着大量的旁白和静态描写,由此反推,原著很可能也欠在了表达。
而电影本来有对表达做出质的提升的机会,但是顾长卫执导的表现,电影语言堪称匮乏,在技术上有一股青涩的学生气,而在美学上又无法摆脱滞重的匠气。
电影刻画了扎根在东北的一个家族世代“鬼迷心窍”,把迷信作为实行家族统治的手段,既要用它来排除异己,也要用它来规训后代。
五大仙“狐黄白柳灰”的民间传说幽灵一般步入这个家族,把对刺猬这一原型神不敬的种子在人们心底播种了,自此家族成员便染上了瘟疫般的猜忌和惊惧,即使是给信仰“换皮”,先是求教基督,而后又皈依佛门,也只是改头换面而已。
无论是被执念和癔症困扰的姑父王战团,还是说话结巴、学习后进的侄子周正,其实都是大千世界的正常人而已,是家族成员走上旁门左道,把这两人的小毛病妖魔化,施以逾越了道德与常理的迫害,他们才是真正的病人。
但是电影对立意的表达很不顺畅,超现实和黑色幽默的语境没有完整性,时不时会被写实主义和强烈的煽情打破,也没能将道理蕴藉在表象之中,在点题时过于直白和急促,故事的寓言体风格和隐喻效果并未营造出来。
形式化的镜头语言辅以硬邦邦的文本,让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拿腔拿调。
技巧上,并不承载寓意的斜角构图是导演从头用到尾的三板斧,抒情性的音乐和故作俏皮的打板填满画面的角落,镜头焦点随目光和言语指哪打哪以及过多的手持摄影尤其刻意。
导演对风格冲撞的毫不在意,看不出来他对电影美学有苦心经营。
叙事上,节奏表现不够朴拙、失于油腻,台词和台词、场景和场景之间的衔接相当生硬,对白设计偶尔的反生活化显得拧巴,几处做作的前后呼应唯恐观众看不出来这番设计。
此外,全程使用周正的旁白驱动剧情和人物未尝不可,但文本里的情境描写和心理描写与画面很是剥离,画面是失真的,念白里的情感也显得虚假,周正并非仅仅是观察者,而是亲历者,这一套略显矫情的话术把他藏在结巴之下的意志表达得很是浅表化。
人物塑造上,在这部电影里可以看到五花八门的表演套路,体验派的、舞台剧式的、小品式的以及完全不会演戏的,但所谓“戏中人”的自觉却个个都很强烈,传达出假模假式的表演风格,让观众在情节的干拔里同时感受到情绪的干拔。
电影最核心的角色王战团,是很难为葛优的一个角色,王战团的精神病始终被作为一种现象来审视,他在电影中的作用仅仅是对同病相怜的周正构成参照和激励,电影并没有真正走进这个人物的内在,为他搭建丰满的精神世界和合理的情感动机。
对于这样一个近乎空壳的角色,葛优也只能使用很浮于表面的演法,在有意表达角色特质的地方加强重音、夸大表情,电影在不同阶段通过几句“应该这样吗”简单揭示精神病人有更通透的生活准则,而葛优也演出了这一角色作为传声筒的功用。
第一,我曾很喜欢本片的原作——郑执的小说《仙症》。
第二,我曾很喜欢顾长卫早年的那些作品——就像《孔雀》和《立春》,确切说,我是很喜欢它们的主题:被困在命运里的人,而且是,因理想主义的迫切性和自我实现路径的独特性,而显得更加格格不入的人。
第三,在我阅读《仙症》时,小说中扑面而来的仙气或者说妖气(反正在“老白家”的意义上这俩是一回事,不是有个特殊词汇叫“妖仙”么)笼罩了我,让我一度并没意识到,这故事其实也在讲一个“被困在命运里的理想主义者”的故事。
第四,顾长卫显然比我敏锐,所以他选定了这个故事,改编为他的又一部电影。
啰嗦上面这一堆,倒并非要强调此电影与此小说间,自带的“天作之合”加成效果,相反,我更想表达的是,顾长卫在敏锐地寻访到自己最熟悉的主题后,直接被舒适区所绊住,做了一个非常理念先行的标准货、一个建筑图纸一样的主题陈列。
这也是这部电影多少有些让我失望的地方,它相比小说,太直接也太急切了,太“唯恐你们看不明白”了。
不过也对,电影这样的视听媒体,相对文学来说,更容易具有“急于掏出”的习惯。
《孔雀》是时代的余烬,《立春》是造化的作弄,《刺猬》里两者都有,但又都不那么显著。
王战团更多对应于时代的余烬,他和《孔雀》的主角一样,都从特定的岁月深处走来;周正更多对应于造化的作弄,他和《立春》的主角一样,都背负着与生俱来的缺陷。
但是,对后者来说,结巴是个有些伤自尊的困扰,却不像《立春》中王彩玲的丑陋面容那么触目惊心、那么根深蒂固,最终,它与学习不好、性格内向的其它劣势一起,都随着时间被莫名其名地、不必解释地熬走,在周正走向更大的世界、拥有了海员的体面职业与跨国婚姻之后,造化在《刺猬》里露出《立春》里没有的仁慈,派发了大礼包找回平衡。
对前者来说,时代总归已远离那最黑暗的政治年景,电影里很难看到真正的群体创伤烙印,东北重工业基地的废弛和下岗潮,在画面甚至旁白里均稍纵即逝。
王战团在远洋轮上最初招受的迫害,成了一道遥远的谶言,它被讲述成一个见义勇为不成反遭报复的私德维度上的恶(何况天道循环,那位造恶者,还在后续情节里付出了等量代价、同样被驱赶离船)。
这个设计,给这个理想叙事里,凭空垫了一层道德叙事的底色,包括后续的演绎中,王战团酷爱把“不应该”作为一个口头禅,“应不应该”,显然也是典型的道德判断。
不是说道德和理想一定是矛盾的,但道德天然的内敛性与理想天然的外放性,必然存在某些不协调。
归根结底,顾长卫还是希望将自己镜头中的怪人,率先定义为好人。
这是他的妥协。
可以理解,如今这三观警察横行的舆论里,一不留神,又要有人指责王战团是装疯卖傻不顾家拖累了身边所有女性亲属的渣男。
原作中玄学的部分被降解掉,乃至被狰狞化了。
刺猬的民间宗教意义,从一种应激方案和缓释药剂,变成一种新的枷锁和宣判,一种通往自由时同样需要抵抗的东西。
那场由“仙姑”(赵老师)主导的、族中全部中年女性参与的认罪戏让人印象深刻,它指向一个历史惯性被冒犯时释放出的歇斯底里的责难,它调动起了全部足以摧毁和榨取个体意志的抽象权力,它唤起了中国人关于政治和伦理的无数不堪回忆,它有时叫批斗有时叫审判有时叫诫勉谈话有时叫思想汇报,它的戛然终止竟然来自于警察上门则更像一个没开成功的玩笑。
当刺猬不再是出马仙和白三爷的时候,它更像一个喻体象征:看着很危险,很膈应人,浑身是刺,一副能让周遭事物都见点血的样子,实则在食物链里处于特别弱小的低级位,几乎不具备攻击性,大多数时候都处于蜷缩的体态。
所以电影中的王战团在保有一具强大灵魂和辽阔精神世界的同时,却始终没尝试过对任何人产生价值输出式的影响,他对一切的反应都是被动的,他甚至不寻求对抗与反击,他只是消极地不合作。
但他依然让所有人膈应和不快。
他护持刺猬过马路的场景,浓缩着他对另一只刺猬——周正的引路人意义,诚然,王战团并没有告诉过周正该去走怎样的路,但周正是在王战团身上第一次意识到,身边所有人为自己划定的路、身边所有人都在走的那条路,不一定是正确的,至少,不一定是唯一和必须的。
被歧视、被论定为不正常的两个人歃血抱团,这个意义上,它倒更像顾长卫的另一部电影《最爱》:章子怡和郭富城得了热症被村人避之不及,却因彼此的爱情而勇敢到一往无前。
这也是为何电影相比小说,要放大许多“我”的戏份——不仅仅只是提供了一个“不可靠叙述视点”的童年旁观者,而是在主角身侧时刻放置一个镜像,一个失意者的隐性盟约:“是你们错了。
只有王战团把我当一个正常人。
” 只不过,周正这个人物的塑造细节与表演细节上,还是更像一个抽离在外的愤怒的叛逆少年,而没有真正走入王战团周遭复杂的情绪场,实现更细微的共振。
没错,更细微的共振,电影在急于表达中来不及落到细微,细微是无法表达也不用表达的,是你组织多少次“还好你没有成为王战团”“我就是王战团”的激辩也无法坐实的东西。
它最终讲的,还是更接近一个“规训与反规训”的抽象公式。
这个抽象公式非常依赖意象,而且是极为明摆着的、生怕你不懂的意象,“被命运困住”这五个字直接由主角们的台词一次次说出,换个讲法,叫做生活却拦住了我的去路,再换个说法,叫做被卡住。
围绕在“被卡住”周边的,是学校、病院、原生家庭、麻醉药物、成绩单、霸凌和歧视、被上了铁皮护栏的阳台,甚至倾斜构图,它们都是“被卡住”的隐喻(明喻)脚注集群,都是“被卡住”的感官同义词和物理近义词。
乃至于作为反击的,依旧是一组“不被卡住”的经典意象,诗歌、海魂衫、《海底两万里》、哨子、“能走多远走多远”的嘱咐、被冲进更广阔水系的旧照片,无一不指向远方、彼岸、那些暂时无法到达或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
故而它从头到尾是符号化的,可这些符号又非常具有尘世感和年代感,非常就地取材,于是它既离地又不能完全离地,只剩悬浮,不能走向《堂吉诃德》或《宇宙探索编辑部》那样完全浪漫主义的嬉皮骑士旅行记。
故而它最后的收官方式,只能是让王战团消失,然后让周正替他作有限度的圆梦,再在圆梦之后回归,和当初试图囚锁他们的一切,开启稀里糊涂的潦草和解,阳台的铁栏杆上开出花朵了,再给孩子取个故乡的名字——不是太阳的阳,而是沈阳的阳,一切就这样,匆促地彼此原谅。
因为王战团已经消失了,他带来的具体困扰已经消失了,他只需要被作为抽象符号去致意去怀想。
发现没有,这也是我们这个时代对待理想主义者的态度,无法忍受他们存在于生活,却不吝啬于,多为他们拍几部电影、多为他们堆砌一些隐喻和符号。
作者信息:微信公众号:邵邵的私人书斋新浪微博:@聆雨子 豆瓣&知乎ID:聆雨子喜马拉雅播客:“聆雨子的电影聊天室”小红书:“聆雨子的且行且读”
从远离疯子,到理解疯子,到成为疯子,到如今很多人因成为疯子感到自豪;从活个成功,到活个通透,到活个尽兴。
在集体信仰迅速崩塌的时代,“正确”的人生的定义在迅速畸变崩坏着。
而在内地院线片的维度里,前有《宇宙探索编辑部》,后有《从21世纪安全撤离》,冲进山里撒泼,跑去未来发疯,打破时间和空间的所有壁垒把自己的生活还原成最自在的模样。
《刺猬》则反其道而行之,这个故事里也有在外人看来得了癔症的主角,整日以看似疯癫的行为方式度日,但他们抵抗庸常的方式却不像我们这个时代的发疯文学一样张扬、外放、歇斯底里、甚至带有表演性,他们一生看似都在发癔症却又似乎始终在隐忍,却也得到了各自的尽兴。
人们都说王战团是疯子,因为他时常做出些常人不能理解的行为,像爬上屋顶又跳下来以证明人可以飞,像冲上轮船顶层对着岸上呐喊自己写的情诗,像在马路中央边吹哨边挥旗疏散刺猬。
但人们不知道王战团为什么疯,因为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大家总是在忙,虽然也不知道为谁辛苦为谁甜,但总之是没有时间关心生活里细枝末节的来龙去脉的,更何况是王战团这样的疯人。
像被自己所向往的大海背叛,像被自己想要朝圣的乌托邦里邪恶的人心所戕害,像被一个人伦与道德最崩坏的年代所裹挟,这些在顷刻间改写了王战团人生轨迹的故事是没人想听的。
大家不在乎王战团的痛苦,只指责他的疯狂,或许也是因为在常人经受后可能会就此永远消沉下去的苦难之后,王战团并没有人如其名地战斗、激进地抵抗或排斥生活里的一切,而是找到了独属于他自己的生活门道。
他遭遇了不自由的束缚,于是他假借棒打鸳鸯之名,替全家答应下了女儿不被看好的婚事;他见过了因为身份和血统遭受的歧视与冷眼,所以坐在高耸的烟囱上目送女儿的婚车远行;他从黑白颠倒的时代里狼狈地爬出,所以总把“应该吗?
不应该”挂在嘴边,并用此来保护弱小;他一次次被动地失去,被不断剥夺走生活中的一切,所以他学会了抓烟,抓小烟,抓大烟。
他被不断厌弃的一生里还有个“徒弟”——周正。
周正也是个病人,最起码在“大家”看来是这样,而且和王战团的待遇一样,也没人知道,没人关心他是怎么病的,甚至险些连观众也不知道了。
周正有程度不轻的口吃,最初我们也无法判断这究竟是先天性的生理原因,还是后天教育造成的难以逆转的“塑性形变”。
但永远焦虑、声嘶力竭、无能为力的母亲,永远暴戾、狂躁、一言堂且自负的父亲,以及他最着急时不经意流露出的结巴,似乎也逐渐回答了这个问题。
然而无论是谁也不曾指出这些完全有迹可循的病因,他们只想竭力把周正“治好”,让他真正活得周正起来。
但王战团不觉得周正病了。
也许是因为他不会对插着吸管的鸡架扮成的潜艇不耐烦;也许是因为他看到飞行失败坠落的自己却由衷的开心和兴奋;也许是因为他是自己情诗唯一的拥趸。
周正也不觉得王战团病了。
也许是因为他总是在自己要被打、受欺负时带着自己“应不应该”的金科玉律出现;也许是因为他会躺在阳台外的树杈上和自己干杯汽水;也许是因为那只普通的红色哨子却被他吹出了让人难解的哨声。
他们都想要飞。
砖石砌成的烟囱向来是东北文艺作品里不可或缺的意象,但在《刺猬》里它不承担给主角带来压迫感,或者在结尾坍塌给观众带来震撼感的功能,周正和王战团如履平地般站在顶端,吹响吱吱呀呀的哨,喊着被泪水打断的号,向往着他们各自的那一片海。
而王战团从家里的房檐“飞”下来跌在瓦砾中,周正从阳台上“飞”下去摔在雨水和泥泞里。
他们都想要逃。
王战团追着老贺棋盘上滚走的“兵”,跑过马路、隧道、荒野,最终跑到池塘边,走进浮萍里时,我们都释怀地笑了,他是追老贺,但更是追自己,追一个不存在的,但寄托着他的心愿的,漂洋过海了的自己。
周正在情诗被发现后冲出了学校,他跑出了卡住他的校园,跑过了制式的、被驯化的、端坐在操场上的学生们,冲进了王战团家,倒掉了他的药,打开了他的窗,此时我们也释怀了。
他在救王战团,在救那个曾经救过自己的英雄,也在救未来的自己,在竭尽所能地抓住那颗正在射往50年后自己眉心的子弹。
他们又都想要留下。
王战团在儿子死后,被精神病院接回去时如同忽然间想起什么似的跳下车,冲向了那吞吐着云雾的烟囱。
他伸出手紧紧“攥住”那烟雾,而后又用力地把它揣进衣袋里。
这里他牵挂的人都走了,而剩下的人都要赶他走,他不想离开却无能为力,好在这些年他积攒的最多的经验就是如何带走一段岁月的纪念品。
周正在上大学离开家后,时隔7年才回家探望父母,他抢过母亲的话说“不原谅!
”后又告诉父亲自己给孩子起名“阳阳”,沈阳的“阳”。
他拥有了自己的一片海,并且可以永远的在这海中撒花、畅游、航行,但他还是想记住始发站是哪里。
当然正如他所说他可能永远也无法原谅父母,所以他把儿时父母经常喜欢抛给他的“伪选择”抛给父母,自己起好的名字却佯装成父亲起的,“替你选是为你好”在此刻逆向发生,而这背后“替你选是为了让你以为我爱你”也同样逆向发生了。
其实在观影过程中我不断在思考,生活苦闷、压抑如王战团、周正,他们为何从没有想过自毁,在某个终于无法忍受的时刻结束这一切可好呢?
直到周正喊出“你不是死子”时我仍在疑惑这句话的依据在于何处。
周正7年后回家,我始终以为此时的王战团应该已经故去,但带着这种预期看到最后一幕周正说到“王战团在我考上大学一年后从精神病院逃了...”后我无法抑制自己的眼泪。
在我这个自认为已经对类型片的故事走向、剧作写法了然于胸的人都认为,在精神病院里给出哨子就是王战团人生最后的高光时刻后,他却依然在追逐梦中的那片海,依然在奔赴他此生必须游到的太平洋。
王战团果真不是死子。
因为他永远有一个梦想,虽然他不常常挂在嘴边,虽然旁人看不出他始终在追逐,纵使没人相信凭借他能达到那个虚幻的彼岸。
在DC粉丝中有一个关于闪电侠的梗叫“Run!
Barry run!
”这句话本来是在闪电侠突破极限打破困境时助燃的一句口号,但随着闪电侠这个机制怪角色逐渐被滥用,这句话最初富含的情绪也渐渐被消解,变成了一句调侃闪电侠“哪里需要往哪搬”的戏言。
在《刺猬》结尾我看着王战团和周正在江中游向远方时脑海中不住地浮现出这句话。
被时代戏弄,被世人嘲讽,被药物所困的王战团在人生最后的阶段俨然已经是一副被消耗殆尽、磨平了锋芒的疲惫状态,但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他仍然选择了奔跑,向前不断的奔跑,跑到河里去,游到海里去,一直游到太平洋的中央。
与王战团不断寻找远方的路不同的是,周正的人生选择步步体现着对于过去一切狠厉的否认。
母亲说“幸亏你没变成王战团”,但他说“不,我就是王战团!
”这话当然没错,因为他见过王战团这一路走来,他知道他为何而“病”,他知道他的过去绊住了他的一生,所以他要把自己的过去狠狠地斩断。
在赵老师第二次来到家里,执起拐杖时,PUA的对象变成了周正,而周正选择撕破脸,掀翻桌。
这一场戏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王俊凯的表演张力,他任由那被人诟病一生的口齿沾满鲜血,他过去始终柔软天真的双眼似乎冒出地狱的业火,赵老师总喜欢拿鬼上身解释癔症,而此刻的周正恰如挣脱束缚的恶魔彻底占据了这副躯体,肆无忌惮地享受做主的快感。
7年后抢答母亲的“不原谅,我无法原谅”是我今年在院线观影中最受震撼的一场戏,这场戏的力度远超《涉过愤怒的海》中挂起的老金。
它干练、干脆、充满应然的自得与自洽,这本就是早应发生的必然结局,周正为了敲定父母所面临的这个死局已经等了太久,这明快的否决带给了我真正的解脱、通畅、清爽和感动。
《海边的曼彻斯特》讲人可以不和解,永远不和解,但也代表着会永远活在悔恨中。
而《刺猬》则更颠覆,人不仅可以永远不和解,不和解反而可以成为让人更轻快地迈向自己的未来的助力。
近些年对我个人影响和震撼最大的一部电影是《鱼之子》,在影片结尾,获得了世俗意义上成功的女主角返回家乡,穿上了儿时影响自己的村东头的二傻子的模样,带着一群和当年的自己一般大的孩子们疯跑、欢笑、不顾一切的冲进海里。
就是在那一刻,我励志永远要保留一个成为村东头的二傻子的权力。
在我看来《刺猬》的结局正是对《鱼之子》的续写,Mibou跳进海里一直向远方游去,与此同时多了王战团和周正两个伙伴。
这个时刻与我而言要比《绿洲》里的地铁站起舞美太多,也浪漫太多,因为相较于李沧东对“病人”的“正常”态强化,顾长卫和冲田修一将“病人”们的“病态”放到最大,对他们发起仙症的时刻给予了最高的评价。
我何必像你,而你也不必像我,难道你的衣袋里也有沈阳工厂烟囱里的烟吗?
不愧是上影节的最佳编剧奖,看完之后真的很震撼其实这部电影并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happy ending,我们到最后也并不知道王战团到底去了哪,周正到最后也没有原谅家庭……但是这样的结局确实让人感到意味深长很难说这部电影里到底是谁错了,或者说谁都没错,他们都是被卡住了但是当长大后的周正说出:“我就是王战团”“我不原谅”时,这部电影就已经打破了这些年来固定的“包饺子”式的结局在周正身上,是一大家子人病态的嘱托,他在学校被欺负,他们却说他是中邪了,他为了妈妈向大仙下跪,妈妈却逼着让他说自己忤逆父母,但他还是反抗了,嘴里面含着血,反抗了所谓的封建迷信,他的眼里闪着诡谲的光,那一刻,他再也不会被万事万物卡住了,警察来时,他大声的说:“我是育英中学初五学生周正!
”我就是我,我不是大磕巴,我也不是疯子,我是自己的轨迹何其不幸,周正遇不到懂他的家人,但何其有幸,他遇到了王战团,他带着王战团的灵魂,走了下去影片的最后,周正看着海,海里有曾经的王战团,海里有王战团的梦“我肯定我们再也不会被万事万物卡住了”
刺猬的看完了,个人很喜欢这种带点儿黑色幽默和荒诞色彩的故事,葛大爷还是那个葛大爷,在烟囱上看着女儿车队走远时忍不住失声痛哭的样子演的特别好。
王俊凯这次挺让我意外的,因为我看之前对他没抱有什么期待。
毕竟对他演的作品不太熟悉,看完以后明显感觉他是在努力褪去偶像标签的,身上是真的立住了演员的信念感。
影片整个是从周正视角展开的,这个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敏感的少年,总是闷闷的站在一边观察着这个世界。
因为台词不多,所以他的眼神就是他表达情绪的窗口,电影刚开始看不太懂,但后面真的能跟随王俊凯的表演感受到周正的痛苦,表面看上去是荒诞里带一些幽默,细想都是绝望。
印象最深的是电影高潮部分,周正被迫跪在白三爷面前承认自己不正常那里,我是真觉得周正好像被什么附身了一样,吐出一口血,说出那句:“我把你爹吃了!
”的时候,明明嘴角带笑眼睛里却是歇斯底里的疯狂,还挺瘆人的。
我觉得这才是周正,被周围环境压制到内心已经崩溃的周正,像一只刺猬把自己的尖刺全部竖了起来,准备对一直束缚他的规则宣战。
王俊凯这段演的挺不错的,很邪很疯,完全超乎我的预料,难得能见到他这么“吓人”的一面。
后面找个时间想去看看小说了,说实话,电影虽然足够打动我,但有些地方总觉得导演有话想说,但我还是没看透,感觉看完文字描写应该会有不一样的理解。
看完这一部,内心整体是很割裂的感觉。
第一层的感受是,明白电影想表达的是主角与常人不一致的特立独行,有着天马行空的世界观,探索欲、和丰富的精神世界,但不妥协不屈服。
一个人的眼里有没有光,就看这个人的好奇心、热爱、和专注。
王战团很明显是的,向往海洋,向往故事中的海底两万里,绘声绘色的和身边的的所有人讲述,连孩子都觉得他是傻子,他无所谓,小小脑袋里有大大的幻想,按现在流行的话说,他是个N人,喜欢幻想,喜欢假设,喜欢未知。
即使知道不想成为大家的负担,进去了精神病院,心中向海洋的火苗依然没有被浇灭,偷偷溜走确实是他能干的出来的事情。
第二层的感受是,不爽。
自己年龄已经步入中年,知道家庭责任的重要性。
如果我生活中有主角这样的人,我会和他们一样,认为他是神经病,别带坏我的小孩,别影响我的生活。
既然那么富有精神世界的人,结婚干嘛,生孩子干嘛,还生俩,这就是嚯嚯人。
作为他的妻子,真的可悲,自己一个人,既要照顾神经病一样的老公,还要带两个小孩,老了还要养小孩的小孩,老公的没事人一样,天天下棋、到处乱跑、不务正业,没有一点点做男人的样子,这样的人,不配有家庭。
做光棍最合适了。
儿子的骨灰烧成了一缕烟,他徒手抓回来,像多年前吸的那口烟味儿,珍藏在心口。在水缸上看过了大海,背着大葱飞上了天。以为吃了刺猬可以康复,最后只能瘸腿爬到烟筒上抽喜烟。以为一直跑就能追到命运的魂,直到弄丢鞋。就算沦为时代的死子,还是不向命运下跪。因为只要一直游,就能游到理想的太平洋。
SIFF 现实主义的形式,表现主义的内核,拍孔雀的顾长卫回来了。不是迎合欧三文艺片,是属于东方的厚重文艺片!
明明一丝不挂,却要硬说穿了最漂亮的新衣……
改得不成样子(郑执本来也差就是了),把那点可怜的政治性剥除后,这个故事什么也不剩了。镜头过分匠气。
有点孔雀的旧时味道,葛大爷的角色杨皓宇也挺合适~
王俊凯有惊喜,他完全理解了周正的“格格不入”和痛苦。成人世界、水泥森林与统一的世俗评价准则总似条条框框樊笼窠臼,他像一只青涩初生的小刺猬跌跌闯闯莽莽撞撞,哪怕碰壁哪怕头破血流还是要努力去折腾,尽兴去活。王俊凯让周正这个角色被“看见”,被珍惜,没有被浪费和辜负。假如生活卡住了你,还是要勇敢做一只不轻易认怂的刺猬啊,一直冲,向前方,向自由,向光亮。
王俊凯扮嫩扮成熟怎么都不合适?他到底什么造型合适?
顾长卫之前的作品是粗粝但有生命力的,《刺猬》则是一种精致而空泛的形式主义,王战团尚且算得上有来处,但周正作为讲述者,作为主视角,很不稳定,立不起来,与葛优对戏的王俊凯实在太弱,以至于王战团和周正很难成就互文格局,反而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生硬感。说白了,这俩画风不一样,没有化学反应,不在一个频道,不是知己哪能怪到一块儿去。
原著就抽象,拍出来更抽象了,故事太平太平,没有体现“困境”的爆破点,情感便没了宣泄口
太好看了!看过原著去的,有笑有泪。观影过程中好几次都被剧情打动了,导演很好的将色调配乐结合在一起,影片里许多小物件都像是埋在剧情里的暗线,比如象棋,水流,烟...都在推动剧情和人物的发展。葛优的演技就不多夸了。王俊凯角色可塑性很强,从开头有点笨笨呆呆的口吃学生形象再到最后成家,稳重的模样让人眼前一亮。周正这个角色转换的特别好,开口说话少,但丝毫不影响主角的发挥,青春期孩子的小心思以及在父母身边的压抑和在大姑夫周围的轻松都通过眼神面部肌肉一些小动作完美的表现出来了。希望处在困境的人都能像影片里的台词那样“从此我不会被万事万物卡住”。片尾曲很好听,希望早日上映我要去多看几遍!
像是为了配合时代背景语焉不详,美术做得很糟糕,棚拍质感的室内戏到时而出现穿帮路人的外景,再加上像锐化过后的器材问题又或者调色问题、似乎没有想过规律的斜拍正拍(朋友说是顾长卫的特色……?)、不统一样式的双语字幕……就还是会稍微没想到这个班底能交出这么粗糙的成片,甚至想念隔壁花活做得好的文艺电影国家队。而葛优确实很努力地在让整个故事成立,这几年也确实难得有这么适合他的灵魂角色,也确实贡献出了令人目不转睛的表演,但反而戏眼在王俊凯含血朗笑的那段,葛优很快就和解牺牲消失,然后片子在西伯利亚妖王.ver王俊凯的小孩装大人中结束……就也是很难有什么太好的观感,後味の悪い。
王战团终于游向了他向往一生的海洋,这是“王战团”们不屈不挠获得的胜利。周正的“我不原谅”却被“你给孩子起个名吧”消解了力道。而被忘了的是仍旧困在牢笼里的妻子、妈妈,她们按照世俗的标准活着,按照世俗的标准去照顾丈夫、儿子,丈夫、儿子走远了,她们却被“卡住了”。葛优的表演细腻无可挑剔。王俊凯的旁白把我反反复复从葛优的戏里拉出来,结尾的表演更加幽默。(还是让表演老师给你把台词的重音和断句划划重点吧)
王战团这条线是有意思的,甚至可以是优秀的,然而其他人被工具化得过于明显,他们被俗套地、苍白地陈列出来,只为了从王战团下一个滑稽的动作中被解救出来,然后再度陷入沉寂。
有病没病到底谁来定义 做自己就算被认为有病又何妨 希望我们都能不被万事万物卡住
一个二流小说被顾长卫改成三流电影。
确实,电影对男宝的宠溺缺乏说服力,记得谁说过和男性轻浮的痛苦(一般都是社达中的失意)相比,女性的苦难沉重得像一部史诗,因此这是意识滞后于时代的电影,寅次郎式的男人之苦,但肯定会比这些年充斥大银幕的小品电影(只看过一些片段就令人作呕)更具有电影的质感。缺乏超现实画面是更大的遗憾,当男人讲到海上飞鱼的时候,画面如果是飞鱼的翅膀带着水点和海的腥气迎面扑打在镜头上,扑打在男孩的脸庞上,或者那艘深海潜艇真的存在,虽然也是一种套路啦,给那些不切实际的部分更魔幻的视觉呈现,观影感受会好很多。全片最狰狞的一幕是抠掉头像的全家福,我当然并不是无视女性的牺牲,但这牺牲也并不能改变中式家庭的狰狞面貌,有几个人不想脱困呢。王俊凯最令人惊奇之处在于,他成功演出了一个剧中的俊朗少年在剧中的七年后长残了的样子。
at中庚7厅。两星半。用两个边缘人的境遇展现国人在历史中的创伤记忆,整体还是权威规训下的个人抗争,比较明显的是认罪戏的struggle暴力和台词反复提及的“卡住”,对东北背景的意味不言而喻。问题是不拍具体历史事件和社会背景,人物的状态就卡在心理层面,影片的调性也卡在现实主义批判和幻想喜剧之间,小格局大跨度,如果不是东北演员自带的喜剧口条,很多场戏是不太能看的(混血女友的场面都相当尴尬),两大主演视点接续后逐渐苍白,盖因葛优身上还有王小波愁容骑士那种浪漫主义的遗风,到王俊凯这代就只有被压抑的愤懑,所以诗歌不仅是某种精神遗产,其实也代表回不去的故乡。摄影除了倾斜构图表意外乏善可陈,很难想象顾长卫的电影这么不讲究,演员的口音也没有调和。
王俊凯这演技我还是无福消受……但任素汐演得比他还出戏
最后孩子那句:不原谅。给到四颗星,如果这种伤害都说原谅,太古典的中国思想了。而且不原谅能一直不回家嘛。其实人生就是这样,父母除了少数故意伤害的。大部分其实在用自己的方式对孩子,只是太多父母太差劲,伤害了太多孩子。就想剧里的人,治病专信偏门的传统医学,就是不去大医院。一辈子的幸福改变,从相信现代医学开始,能幸运得多。
siff第一波观众来啦!顾长卫真的不愧是摄影出身,首先画面就特别好,配乐特别有趣。两个演员的表现也超出预期,葛大爷居然没能金爵封帝我无语啊!然后小凯演那种看起来愣愣的心里有股劲儿的感觉特别对味。(后面剧透预警!故事其实是很震撼的。王战团的相片头像随着下水道的漩涡,最终也是通过雨水去到了他向往的海洋,和那艘多年前让他间接背上人命的纸船一样,还有象棋,汽水,哨子,很多意象的铺垫和呼应做得非常好。最让我有感触的是,身边的亲戚朋友并不是故意害或者嫌弃王战团和周正,事实上还非常爱他们,这些人只是被“卡住了”,卡在了大众认为正常的认知里,这种表达和接受爱之间的错位让我想到了一点涉海哈哈,但比涉海隐晦很多了。原著《仙症》其实我是特意没看,听映后谈说特别还原,有空准备补一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