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影星是一个洞破真相的绝好主题。
充满了自恋,自恋受损和对真相逃避的一生。
子女更是饱受伤害,因为亲代竞争,永远不可能获胜。
印度的伟大导演雷伊Ray拍过《英雄》,卓别林拍过舞台灯光。
伯格曼拍过好几部。
小津安二郎拍过浮草。
我不想做学术论文式的证明,我只想说它是伟大导演的解毒剂。
德纳芙饰演的角色不喜欢女儿叫自己妈妈,而是叫她法比安。
典型的自恋,不想人任何人把她给喊老了。
她的内心是个孩子,只是她不愿意承认而已。
她的自我过于强大,所以她总是在抱怨一切,抱怨剧本,抱怨导演,抱怨希区柯克没有让她出演。
她离真相如此之近——就是她自己。
2片场中的生活,我们看到小影星从七八岁开始攀比。
德纳芙的孙女跟一个法国小影星打招呼,那人却不爱搭理。
但当她自报家门说自己是好莱坞影星时,对方的态度马上就变了。
小影星,青年影星,中年影星,老年影星,都活在同一个片场之中。
这里是一个自恋的生态场。
每个人都在向有限的资源伸出自己庞大的手,就像婴儿要奶一样,唯恐自己喊的不够高。
德纳芙说的每句话都在表现ego。
别人做的不够好,要是她也能想到。
我没记住剧本,是因为剧本不够好。
直到50分钟吐露了一个真相,就是她拿凯撒奖的时候,其实是因为和导演上床,夺走了沙拉的角色。
你会发现电影也是个奇怪的ego,他总选择什么被聚焦,什么该被看到,什么是导演的自我?
什么是剧本的自我?
什么是演员的自我?
电影的虚焦和实焦,也都是ego组成的。
3等到女儿当起了他的秘书,发现了更多的真相。
德纳芙一辈子就是在玩弄男性,一辈子在出轨,但一辈子不会道歉。
正在出演的这部电影,她因为年轻一代的女主角而没少打退堂鼓。
女儿只好问她一个问题:“你是爱自己还是爱电影?
”德纳芙的回答绝了:“我爱自己出演的电影。
”最后的和解和大团圆,真是俗得掉渣。
壹开头三个画面,素美,真实场景,人间常见的自然草木,柔光,微风吹拂着微动。
很喜欢。
切入直接,进入生活,近景,仿佛就在眼前,看着一幕幕日常。
朱丽叶·比诺什,“爱在”系列男主,外婆,孙女等,演员表演有功力,自然,日常。
细节刻画,外婆人物形象立体鲜明。
对白有趣,虽然都是小的点,但紧凑持续推进。
贰“人生有梦想才美妙”“很多时候没有梦想才更简单”。
叁车开过桥的远景,仿佛导演见缝插针,抓住一切机会拍世间静美。
肆人生是一场和解。
伍“演员不是模仿,而是人格,是存在。
”确实。
而且不光演员如此,原创的都如此。
陆“你不能相信回忆。
”因为回忆是有选择性的。
真相是事实。
片中多次谈到真相。
外婆的书。
生活如戏。
“我是否已到演员的尽头。
”
买到票后曾经担心,该如何理解一部法国电影?
担心在看到卡司时消散了,导演是日本人,演员里面还有美国人,注定这部影片无需太过关注台词(当然看懂了法国人的梗更加妙),影片将会引导你关注演员之间费语言的互动。
在理解电影结构之前,我们先引入一个概念(捏造的,别较真),即人活在互相隔离的空间中。
演员在镜头前创造出独立于现实世界的空间,而他们自己也许在现实中的空间也会迷失。
在这一前提下,剧中女主( 凯瑟琳·德纳芙)曾经创造出无数精彩的空间(电影作品),在这些空间中扮演着角色。
比方说,其中一个是女巫,她在面对外孙女时拿出的性格,应该就是女巫,而且效果非常好。
回到电影,主要的冲突来源于女主在虚拟和现实空间转换时的不适应。
作为演员,面对有限的精力分配,她没有太多迟疑,将其分配给了目前电影的那块虚拟空间。
因此我们见到她自负、毒舌、幼稚的一面,也许就是这份空间的角色需要。
而现实空间中面对女儿一家,基本没有留存精力去扮演合格母亲。
女儿被夹在中间,怒气也终于在读到自传时爆发了。
话说也许在演员那些虚拟空间中,自传内容是基本属实呢?
观影体验很舒服,冲突和矛盾随着看似平淡的推进,居然都化解了。
而让我更加激动的,是看到女主逃脱囚禁于肉体的自我;是那份命中注定的孤独(也是一种精彩);是她精神层面的解放,和演示空间转换时展现给我们的新鲜感。
是枝裕和的《秋日奏鸣曲》。
简直是为凯瑟琳德纳芙量身定制,甚至觉得 这就是她本人的故事吧!
哈哈哈。
细节满满,非常精彩。
不管不顾睡得正香的枕边人,起床就哗一下窗帘大开。
坐在化妆台前,示意外孙女进屋,不是帮她梳头,而是让她给自己梳梳头哈哈哈。
自传没提合作了几十年的经纪人,甚至不记得他有孙辈(最大的都上高中了哈哈哈)。
“你喜欢自己还是电影”,“我喜欢我出演的电影”,哈哈哈。
自私自我(pua也是把好手,感觉跟谁说话都是“你就这一个优点”),但她自有她的魅力让你情不自禁爱她原谅她。
经纪人的部分甚至一度想起《日落大道》那个男配。
从看不上科幻片,随便应付经常忘词,到杀青之后还想尝试补拍。
从处处挑剔合作的晚辈,到把sarah的旧装送给她。
“很高兴做sarah第二,fabienne第二压力可就太大了.”,这题你可真答对了! 情商满分!
这个玛侬克拉维尔何许人也?
长得美,气质好,演技佳,只有这一部片子? 她是舞台剧演员吗?
和德纳芙对台词那场戏,虚焦的背影下,仅只声音就真是够给足老前辈压力了!
给经纪人颁奖好妙,对的,这才是她“道歉”的方式。
正吐槽女儿的谅解来得太容易,和解的深情拥抱后她说“哎哟笨死我了,那场戏应该这么演! 这种感情不用在戏里可真是太浪费了!”,哈哈哈笑死。
戏假情真,演绎怀念过世的父亲时想得是已逝的宠物狗,以及母亲给女儿写台本哄姥姥,好有爱。
伊桑霍克戏份不多,因为卡司班底接的这戏吧,和经纪人一家那顿饭笑死,这是嘲讽美国人只配和小孩做一桌吗哈哈哈。
还以为是两女主打擂台,但剧作上几乎是完全围绕德纳芙,可红花也要绿叶称,比诺什又稳又准。
凯瑟琳德纳芙,56岁时和36岁时判若两人,但76岁时只像56岁又300天,也是很绝。
“你爸是鲁班再世”,字幕组有毒吧哈哈哈。
凯瑟琳最后一场这外套太好看了,想要同款。
是枝裕和拿了金棕榈之后的第一个作品,是他第一个海外制作,也是他最轻松的一部,评分不太高,但是我喜欢,喜欢那份轻松。
法比安“我是个女演员!
我是绝对不会写出赤裸裸的真相的,那根本不有趣。
”凯瑟琳•德纳芙饰演的法比安是个名演员,她自私、强势、自恋、毒舌,像个小孩子眼中会咒语的女巫。
她即将出版的自传,不是真实的自己,而是她表演出来的自己。
书中她粉饰了跟女儿的关系,抹去了早逝的好友萨拉的痕迹,甚至没有提陪伴40多年的助理卢克一句,害得卢克伤心地告老还乡。
正如罗生门的经典台词:人们太脆弱了才撒谎,甚至是对自己撒谎。
法比安的脆弱在于,她一辈子都在追求做最好的演员,这是她所理解的人生的全部意义。
她混淆了虚构与真实,只会表演,不会生活,害怕演技被别人超越,害怕衰老。
为了当这个最好,当年,她用潜规则抢走好友萨拉(也是名演员)的角色,现在,对剧组里被称为“新一代萨拉”的女主角玛侬,她心知对方很出色,口中却总是贬低(对于没那么出色的女演员,表现得就会善意很多)。
终于跟女儿敞开心扉和解的关头,还能想到,我为什么没把这个情绪带到最后那场戏里去。
她承认,“为了做好演员,我是坏母亲坏朋友,也许你不能原谅我,但是大众已经原谅了”,还自辩,“敷衍的好意比毒舌更伤人”。
卢米尔朱丽叶•比诺什饰演的卢米尔带着丈夫女儿从美国跑到法国,名义上是庆祝母亲自传出版,实际上是想第一时间看看她到底编了些什么。
母爱的缺失是卢米尔从小的心病,她深爱小时照料自己的萨拉,把萨拉的死归咎于法比安。
片子用了戏中戏的设置,法比安正在拍的新片中,玛侬饰演在太空居住的永远不会变老的母亲,每七年才回来地球一次与女儿艾米相见,三场戏里,艾米分别是17岁、38岁、73岁。
法比安饰演73岁的艾米,不久于人世之际与母亲永别的一场,是戏中戏的重头戏。
卢米尔在一旁看的热泪盈眶,她将自己投射到了艾米身上。
从小没有得到照料,甚至被母亲的不认可伤害了自信,卢米尔对母亲强烈不满长期疏离甚至有怨恨,但是对母亲她还在意,还渴望。
争执不休,但还是陪伴生活不能自理的母亲去片场拍戏,替母亲写“忏悔词”帮她挽回卢克。
第一个高潮戏,是母女俩的和解,那一刻,得知母亲其实也在意着自己,甚至曾经因为自己而对萨拉心生妒意,卢米尔一头扎到母亲怀中,“我接近原谅你了”。
第二个高潮来自卢米尔的“小报复”,孙女跑去跟法比安说,“我希望你到太空去”,“为什么?
”法比安很吃惊,“这样你就能看到我成为演员的一天”,把法比安感动得一塌糊涂。
而其实,这是身为编剧的卢米尔让女儿去演的一个小剧本。
配角们喜欢是枝裕和对人心手术刀一样精准的剖析,也喜欢他慢慢铺陈的节奏。
就像作一幅画,一开始只有寥寥几笔骨架,然后添笔画、上色,一点点地丰满起来。
几个配角也都很有戏。
卢米尔的爸爸,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仿佛化身花园里那只巨型乌龟。
饰演38岁艾米的女演员,用现实中失去宠物狗的悲伤完成了一次好的表演,有一场戏她和法比安坐在一起,卢米尔和玛侬坐在一起,言语像是错位的两对母女。
伊桑•霍克饰演的卢米尔的丈夫,一个二流电视演员,还曾有酗酒的毛病,但是很爱妻子和女儿。
他清楚,卢米尔带自己来,是为了向私生活复杂的母亲炫耀自己有个美满的家,但是“靠这个你赢不了她”(餐馆里,独自用餐的法比安那落寞的眼神告诉我们,这事儿,不一定)。
卢米尔评价丈夫:“比起演员,他更是个好丈夫”。
已经有了一个好演员母亲,这才是卢米尔所需要的。
法比安的现任男友算是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色了,“比起伴侣,他更是个好厨子”,人何必面面俱到,如他自己所说,“我有两个优点了,我值得存在”。
“真相”片中充满真相与表演的互文。
话说回来,真相总是个相对的东西,记忆并不可靠。
卢米尔发现片场比儿时记忆中的小很多。
萨拉的死,是意外,还是受了失去角色的打击,我们不知道法比安和卢米尔的记忆哪个是真相。
我们也并不需要百分之百的真相,正如卢米尔戳穿卢克,“其实你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也如女儿演完那场小戏之后问妈妈,“那(台词)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的时候,卢米尔脸上意味深长的微笑。
结尾,母女和解,卢克回归,法比安把萨拉心爱的裙子送给了玛侬,并且决定用现实中感受到的母女情感重拍最后一场戏。
这里不是说法比安卢米尔本身有多大的改变,她还是她,每个人以为的真相,也永远只会是自己想要的那一个,但是稍稍打破表演出来的坚硬外壳,情感才不那么冰封。
作为第三国观众,我不在乎表象是否不够法国,内里是否非常日本,片子是否因此就“水土不服”了。
这是我今年看得最舒服的一部电影了,人物有趣,台词机锋,表演精彩。
就像卢米尔的丈夫,不会说法语,在法国人堆里还能起到润滑全场的作用呢。
人性,总有共通的东西。
2020.8.25 北影节'
即使试图抛开是枝裕和的作者身份,我还是很快就发现了只属于他的可爱痕迹,从那些不带有任何剧情导向的琐碎却有温度的生活细节里,变成乌龟的爷爷/童星间的攀比/不懂幽默的狗。
在戏中戏与现实生活的并行发展中,法宾与女儿完成了早年隔阂的和解,“记忆不能相信”也许是是枝想要探讨的核心之一,因为它带有无法回避的主观性,很多误解产生于你无法以他人的视角看待事物或做出抉择。
“我夺走了她的事业,因为她夺走了我的女儿”法宾角色身上的好强与刻薄也许解释了是枝裕和为何会选择拍摄一部法国电影,与日本家庭的温柔与秩序井然的气质截然不同,法国(西方)文化中对自由人格的尊崇及由其所塑造的不同辈分间得以平等对话的家庭氛围,是发生整个故事的关键。
软科幻性质地戏中戏和没有出现的莎拉都被了无痕迹地装入了这个家庭故事,影片值得解读的空间其实远比“家庭”还要丰富。
我好爱他。
说实在的,看到导演是枝裕和才点进去看的,不过与以往的作品相比,少了温情多了美女,可这些都没关系,只要爱还在。
妈妈是一个著名的女演员,写了回忆录,女儿带着一家人前来祝贺。
本以为是个幸福美满的画面,没想到外孙女还是宝宝的时候才见过一面,女婿更是婚礼上见过后这是七年后的再次相见。
可见这样的祝贺,肯定不是出自内心,果然女儿是来揭露真相的。
女儿连夜看完了母亲的回忆录,书里夹满了便签纸,所夹之处都是妈妈的虚构:什么放学等在校门口接女儿回家,女儿看见妈妈,欢快地跑进妈妈的怀抱……生活中从没有过,每次都是父亲或者妈妈的朋友来接。
母女争论不休,妈妈说不要相信回忆,回忆都是骗人的,我写的只是影迷眼中希望的我。
妈妈的自私与骄傲,她的私人助理离职了,本想回美国的女儿只能留下来承担妈妈私人助理的工作。
在片场,女儿为妈妈的表演感动,在与妈妈的接触与交流中,逐渐打开心结解开误会,其实妈妈也爱女儿,只是更爱自己的职业。
女儿也爱妈妈,以妈妈的职业伟荣,曾经梦想和妈妈一样当演员,因为母女不和成了编剧,不过嫁给了一个演员。
所以哪有什么真相,有时都是情非得已,把爱深藏而已
主持人:各位老师好,我是本地圆桌主持人小宇。
在《小偷家族》获得金棕榈之后,是枝裕和接受比诺什的邀请,执导他第一部外语电影《真相》。
影片邀请了凯瑟琳·德纳芙和朱丽叶·比诺什作为主演,有前作金棕榈加持,又是乘热打铁作品,还是一部对他来说的外语电影(法语电影),自然受到多国媒体和影迷瞩目。
该片已于2019年威尼斯电影节作为开幕片首映,口碑好坏参半。
目前豆瓣评分是7.2,这个分数在是枝裕和导演作品里排在倒数几位,很多网友评价该片是法国式的日本家庭剧作品。
不知道几位老师对该片的评价如何?
这片真的算是他导演作品里最差系列吗?
真相 La vérité (2019)肥內:不啊~我觉得是他最好的作品。
彭若愚:我比较赞同肥内老师的意见,虽然我觉得未必是最好的,但肯定是水准之上的。
张无慢:我觉得就是一贯的水准吧,没有感觉很突出。
主持人:各位老师可以详细说说这片好在哪些地方,不好在哪些地方。
肥內:所以我更好奇觉得不好在哪里。
这所谓一贯水淮的认知会不会也有落差?主持人:还是请肥内老师具体说下。
彭若愚:我看评论似乎觉得不好的意见主要集中在过于温柔,十分甜腻,缺少锐度。
所以我也在想那这些观者会怎么看他的《海街日记》甚至是《步履不停》?
步履不停 (2008)主持人:(补充)不好的意见。
1.影片脱离是枝裕和擅长的社会与家庭之间纠缠关系,去除社会现实对于家庭中的考验。
2.家庭温吞剧,呈现各种温柔,甜腻。
3.德纳芙饰演的母亲站不住脚,最后的坦诚呈现出一种温吞妥协的效果,让整个角色变得更加虚伪。
只是我目前看到部分比较毒的批评。
张无慢:最主要的还是我观看中没有产生很喜欢或者不喜欢的感觉,要说的话就是感到有趣的地方,其一是在法语电影中清晰地感到了日本电影的风格,这点特别新奇有趣;其二就是觉得,以往是枝裕和更倾向于用温情来讲述一些冷峻的东西,一些疾病性的要素,这次是反过来;但也并不觉得这是应该诟病的。
肥內:简单来说这部片无疑是导演向西方或就说是向法国证明他某种水平的作品,因此他採用了西方的场面调度甚至是他们熟悉的元素。
彭若愚:就个人观感而言,我觉得《真相》本质上来说依然是一部烙印有是枝裕和作者标签的影片。
虽然开场的空镜比较意外(是枝过往电影的开头似乎都是直接由人物入戏的),但结尾摇臂升起的那个大远景无疑是他电影中再令人人熟悉不过的画面了,《步履不停》、《如父如子》、《第三度嫌疑人》都是以这样的场景为收束。
以影片内容来讲,也还是一如既往描写“被留下来的人”的故事。
死者(失去的人)并没有简单的从世间烟消云散不复存在,而是代替了所谓“神明”的角色。
由外部批判人物的生活,承担着伦理规范的作用。
通过观察死者,客观地批判当下成年人的世界。
与之相对,站在故事内部承担这一角色的则是孩子,所以是枝裕和绝大多数电影中均会有孩童形象的出现(比如本片中的夏洛特)。
我觉得比较可喜的一点在于他并没有为了跨文化语境的区隔牺牲自己的作者性,即使是一部法语片,也依然葆有是枝出品的风格。
真相 La vérité (2019)主持人:张无慢老师可以具体说说法语电影中渗透日本电影风格吗?
我也是这样感觉,特别吸引人。
彭若愚:咖啡杯配味增汤嘛,豆瓣上看到的一个趣评(不良生)。
主持人:肥内老师能否就是枝裕和的水平展开阐述下。
今天三刷的我也注意到这片场面调度上跟他以往作品有很大不同,不仅仅是因为摄影师更换的关系,似乎还有他想捕捉人物更投入的激情在里面。
这点我说不太明白,就很是枝裕和少有看到那种投入。
肥內:我觉得这部片可能向观众提出两个挑战:一:是否要放在一个「极端」作者论的脉络去思考片中有还是没有是枝的东西;二:是否在移植东方情怀时,需要完全装入西方的文化容器中。
而在我看来,他有折衷,但融合得可以说相当特殊,不能说均衡,但是,也许如人们所言,日本元素进入法国产生不适。
可问题是,什么是纯法国?
什么又是纯日本?
要是从作者论角度来看,当然有一点麻烦的是:是枝似乎有明显的两面性。
一面是饱含黑暗的,或潜藏但又外露的黑暗。
一面是甜腻的。
本来我们以为来到《比海更深》时,是枝也许已经走到了他的「美学沉积线」(用巴赞的说法),可是《第三次嫌疑犯》跟《小偷家族》好像又向观众打脸。
小偷家族 (2018)当我们读他那本《拍电影时我在思考什么》时,可以看见,这本作为《比海更深》的「周边」商品,里头主要聚焦在2016年的这部作品;但同时也已经预告要拍一部关于法庭的电影。
因此,他当时确实已经在构思《嫌疑犯》。
再加上2013年因为《如父如子》访问是枝时,他也说过,他其实没有一个明显脉络。
大家也都知道,《步履不停》的构思甚至早于《距离》。
于是,从我身边一些例子显示,兼容他两面性的影迷通常多是中庸的:不是很激进的铁粉。
另一种则是站队,选择其中一面。
我承认我属于喜欢「甜腻」一面的是枝。
彭若愚:我觉得他的电影以家庭情节剧和社会问题片这两类为主吧,虽然偶尔两者会有交合与汇流。
我应该是肥内老师口中的“中庸系”了。
张无慢:说实话我按照个人习惯,在看影片之前尽量地把“是枝裕和拍摄的法语电影”这一点悬搁掉(当然完全做到是不可能的),但就算如此还是感觉到了很清晰的导演的风格。
所以确实花了一些时间思考这个问题。
当然结尾的那个镜头是一个很好辨认的点,但我觉得那个镜头反映出一些更隐蔽的东西,比如影像和思维的逻辑。
虽然法语电影本来也是很注重一种日常性的建构、也很习惯于见微知著的切入方式,但是在这部法语电影当中,不再是说着日语的人物的冷静,这些“没有任何水土不服”的法国人物的故事恰恰让创作者的那种冷静浮现出来。
真相 La vérité (2019)肥內:但无论如何,我们可以简单说:是枝也许在这两面中要处理的东西不太一样。
但有一个近年来一直在开发的方向是确定的:「家庭」是他的主题没错,但他的「命题」在修正,但有一个困惑是,他修正命题时往往根据题材呈现出来的;然而,到底是他在摸索命题的过程中产生了题材,或,题材带他转向不同的命题。
但这个命题的游移不明显,也可能没有更动过:血脉(遗传、基因)对上教育(教养)。
包括《第三次嫌疑犯》也装载了这个命题的思维,只是稍微模糊掉;但作法比较粗糙一些,因为他设计了两个家庭作为镜像;这也回应了狱中的「重叠影像」。
不过,这种镜像却成为《真相》的一个参照:片中片的处理。
我之所以用「西方式」来看是枝这次的尝试(或说自证)可能首尾呼应的作法也是一种。
但是,他的调整在于,片头我们从花园一角看到地铁驶过,却不是到最尾巴才呼应(西方习惯如此),而是在第二幕结束时,或第三幕开始时,也就是送走玛侬时回应。
以及,他把影片最高的冲突点放在正中间,而不是转往第三幕的分节点。
这都是他刻意的改变。
事实上,当他试图创造一个「女版的良多」时,他让原本算是承担最多「坏多」的良多之缺陷分散出去。
这才让每个人物似乎都有无法真正动粗的理由。
彭若愚:关于是在摸索命题的过程中进而产生题材还是题材带是枝裕和导演转向命题,在之前他和奉俊昊的对谈中似乎是倾向于认同前者的。
肥內:这种灰色性很强,事实上,让我想到的是二战后的所谓「超西部片」,这种(按巴赞定义的)超西部片因为人物的灰色性使得观众不是很容易去把握,因此有时候得更加依赖某种程式化来完成类型的任务。
真相 La vérité (2019)肥內:那篇访谈我只有匆忙浏览过,原来有此讨论。
彭若愚:对,奉俊昊针对他力图涉及更广域的社会问题这一点时有向他问到。
肥內:所以说,再一次,《真相》透过一种相较日本来说更方便、也更普遍的「复合」家庭来操作这个命题:住在法比安家的不是皮耶尔;而死去的莎拉(没明说她跟这个家庭的关系,有人猜是法比安的姊妹,对应到德纳芙实际情况;但因为片中没说,什么猜测都可以,也都不可以),更成为这次命题中新的也是极端的参数。
亦即,一位可能完全无血缘关系(即使有,也是旁系)且早逝的人,仍能为家庭产生一种强烈的依存感,或,家人感。
这个人仅有被拼凑或改造,甚至刻意遗忘的记忆来填充。
并且这位被遗忘的人,就说这里谈到的「死者」,这次还有还魂的中介。
张无慢:说到剧作结构的这种调度我觉得有个地方很有意思,就是我一直在想是枝裕和很喜欢用一个绝对含蓄起来的要素为基础,然后在这个要素之上把剧作往外撒开(这个要素有的时候很抽象,比如比海更深,有的时候很具体,比如小偷家族),然后在看真相的时候,我一开始以为这个Sarah是一个很具体的“悬念”一样的要素,然后看到后面发现其实不是,又变成了一个很普通的、具体的人物,一个比起剧作更注重现实层面的人物。
小偷家族 (2018)主持人:好的。
接下来我问第二个问题。
刚刚彭若愚老师提出了“死者”概念,这也是是枝裕和作品里经常会看到通过“死者”来宣扬他作品中部分角色形成的那种样貌的关键。
能否认为“死者”在是枝裕和作品里呈现一种极其重要的角色?
那些矛盾冲突都是通过这把钥匙去开启家庭之间的矛盾?
是枝裕和那么多作品里都有“死者”,其发挥的作用是否产生变化?
肥內:因为一部片不能塞太多要义,事实上,只需一个。
因此莎拉也不可能是一个抽象的悬念;但她确实作为「卖高分」被操作著。
肥內:小宇的提问似乎同时包含着解答……主持人:是麦高芬吧?
张无慢:但她又不是一个绝对的麦高芬。
就是作品没有提供一个解谜的路径。
肥內:对,既然是音译,为何不用「卖高分」来表达它实际上想达到的效果?
主持人:好的。
还请说下关于“死者”这块的运用。
彭若愚:不算绝对的麦高芬,毕竟是有确实存在过。
却又是永远的缺失。
真相 La vérité (2019)肥內:因为卖高分本来也就是引导叙事走到一个终点的辅助物,在希区柯克那里也是这么做的,比如他们举例说《贵妇失踪案》,卖高分是那段旋律,但旋律是什么不是重点,重点是因为它,男女主角发现了彼此。
同理,莎拉这位作为卖高分的死者,也只是推进法比安-路米尔找到彼此的助力。
张无慢:我觉得死者对是枝裕和并没有那么重要,死者在是枝裕和的影片中也许都是重要的推动者。
但是我感觉是枝裕和对死者的运用并不像那些在死者很重要的电影中形成的“死者的凝视”,而是一种更寻常的态度。
肥內:因此是枝不向观众讲明莎拉到底是谁。
并且,他玩了一些明星梗来误导观众去联想到德纳芙早逝的姊姊。
这些都是是枝利用西方体系的证据。
彭若愚:其实我刚刚有谈到“死者”,就像肥内老师说的,更多起到一个推进的助力作用。
是外部的一个切入口,通过观察死者,以达成对成年人世界的客观批判。
肥內:包括后设性,非血缘家庭。
事实上,他安排汉克这位美国女婿,无疑也成为另一种后设性影射:他作为一个旁观者,可能选择在一些时机点化身为外来人;这也是是枝自己的情况。
彭若愚:他自己是解释为将死者对等于西方文化语境中的“神明”(上帝)。
肥內:但是枝即是在他的日本片里也不见得总是让死者吃重,比如《比海更深》,《如父如子》或《奇迹》都是。
彭若愚:之所以经常谈论死者,是因为他觉得日本文化中有无颜面见祖先的传统。
肥內:这次反而是回到《步履不停》那样,再融合《海街日记》,给死者一个新的重要性;但死者被变形。
而这部片更有化身。
《真相》中各个人物对莎拉的诠释,应该是《海街》的另一种发展。
彭若愚:是的,整个故事更趋向于《步履不停》的情节设计:成年后离家的孩子回到家,同上了年纪的父母共度一段时光。
且《步履不停》被导演认为是自己拍得最为轻松流畅的影片,《真相》则也是导演“抱着拍摄自己至今为止最轻松的作品的决心进的拍摄现场”(导演语),二者的处理上还是颇有近似之处的。
肥內:但是两种轻松应该有所区别。
不过,如果说拍《真相》真的很轻松,可见是枝的功力真的已经到一个很高的境界。
片中如此多「设计」出来的东西,不应该是「轻松」拍出来的。
彭若愚:不过我觉得莎拉某种意义上更像是对等于《步履不停》中的长子横山纯平。
张无慢:去世了就是去世了,就像现实中身边的亲人去世了,是一种很亲切的运用;和河濑直美那种取消边界的幽冥影像是两个极端,但是都可以分属一种将生死的严重性没入日常性之中的很东方的处理。
肥內:算是,因为每个叙说莎拉的人都有对等的机会认识莎拉,这跟《海街》不同;但是,诠释死者的偏差又是《海街》才有的。
这次也透过片中片的形式来消除两者界线。
张无慢:确实。
海街日记 (2015)肥內:其实精彩的还有是枝这回将他那些假装漫不经心却匠心十足的对白写作带了进来,是很精彩的。
张无慢:说到这点,我想说之前说到的那个法语电影中的日本电影风格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就是这种界限的消失感。
除了片中片这个操作以外,很明显的还有那个pierre变成乌龟的设计。
肥內:比如对于这部片中片《关于母亲的回忆》,在第一场戏法比安受访时已经提过「不是什么大作品」,预示了后来片场冲突。
这在西方电影本来也是常见手法,但是是枝有意制造出某种随意性、日常性。
这种日常性假象甚至骗过了比诺什,记得在拍摄期间的一些报导提过,比诺什似乎对于是枝导戏的一板一眼有点失望。
彭若愚:之前他有片中片形式的那一部《下一站,天国》也是以专门处理死者回忆的人这个角度着手的。
据说《下一站,天国》当时被法国发行商给拒了,就是因为觉得不是他们所期待的亚洲风格电影。
所以我觉得片中片这个形式应该也是是枝刻意为之的。
下一站,天国 (1998)肥內:这个就是问题所在,是枝毕竟是以《无人知晓》得到较多注意,以及《小偷家族》登到顶点,因此,《真相》怎么看都不是他们期待的作品。
是枝只能说是「策略」失败了。
彭若愚:在法语电影中尝试消弭日本电影的风格。
肥內:片中片肯定是是枝刻意的,因为我们确实也很少在亚洲电影处理得好后设元素。
但片中片的设定也是有趣的,那个科幻题材恰让莎拉的附身对象可以如实地维持一种持续被附身的品质。
张无慢:但我觉得设计感这个东西和这种由日常对话建构起来的法语电影本身是很冲突的,但是是枝裕和本身的工作方式就是一种,不知道怎么说,寓言…?
本质上和小津的家庭戏是完全不一样的,可以说其核心就在于这种所谓的冷静设计。
主持人:正好说到对白。
我想问的第三个问题就是对白。
开寅老师(九只苍蝇撞墙)在他的年度十差里说过这么一段话,“凯瑟琳·德纳芙和朱莉娅·比诺什的台词都写的轻松随意,表意准确,但当影片一旦跳过那些有趣但又冗余的“水词”企图尝试深入人物的内心勾画他们之间的冲突时”……我不是很懂法语,想问下懂法语的老师说说这片台词到底行不行。
真相 La vérité (2019)肥內:不用太管九苍怎么说。
光是想到一个「监狱」梗在三次律的处理下变得那么有趣,就知道是枝在对白上是如何用心。
彭若愚:@张无慢 我也不懂法语,只能看字幕的人同有点小好奇。
肥內:我也不懂法文,但完全能感受到对白写作的精致。
彭若愚:他影片的对白似乎常常是作很多临场修改的。
张无慢:对白这个事情的话。
肯定不是完全是导演写出来的吧……虽然讨论这个没什么意义,但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开寅老师说的水词写得不够好,我觉得不是写作的问题,是本身是枝裕和建构这种寓言影片的方式的问题。
肥內:但是,「由日常对话建构起的法语电影」这个印象是怎么来的?
比如我们看侯麦,看夏薇依(Jaoui)电影,都能明显感觉到许多看似日常的对话根本不日常,还有德普勒尚的也是。
应该说,日常对话是日常,但却是被规划过的日常。
真相 La vérité (2019)彭若愚:看侯麦的电影让我一直以为法国人真的日常就这么讲话。
肥內:事实上,我反而是觉得像《比海更深》的是枝以及《真相》的是枝都是接近(是枝自己以前觉得不像的)小津。
张无慢:我也是…这么以为的…肥內:问题是……我根本不觉得有「水词」。
就像小津,他的台词,哪怕是「嗯」,谁来「嗯」什么时候该「嗯」,都是非常精确的。
《真相》没有一句废话。
真相 La vérité (2019)主持人:我也觉得。
那么大家谈谈《真相》最接近于小津的地方在哪里?
除了没有废台词,主题都是家庭。
我也是有这个感觉,但说不出个所以然。
肥內:我第一次看,是迫不及待「裸看」;即使我非常不喜欢《小偷家族》,当时还烙狠话说再也不看是枝片,但出资源时,我好奇地看了几眼(因为我的反指标们都说不爱),结果,光开场戏就把我吸引住了。
于是前58分钟都是裸看,看到那里时,朋友说出中文了,所以馀下我看中文。
结果完全没有脱节的感觉。
等我把后面49分钟看完后再回头看前58分钟,就更能发现台词字字精准。
彭若愚:是枝近年的作品应该的确是有间接参考小津,主要是世界观。
小津导演说:“比起故事本身,我想讲述更加深邃的轮回或者说是无常,这种“生活走向崩坏,且会不断循环的视角,是枝的作品可以说是有借鉴的。
肥內:简单来说,把「恶」进行更深的埋藏,这是一个起点;也因为这个起点,作品能呈现某种相对的愉快(作为娱乐作品重要的品质)。
然后是精准性,也有著随意性作为包装。
再来是含蓄性,尤其在拿捏「空缺」的尺度。
最后这点是作品意境的关键。
事实上小津也不是每一次都成功。
就像无慢提到的乌龟-皮耶尔。
这一系列的噱头处理,背后含藏复杂的家庭情仇,可是却又如此玩笑,像是家事无碍、事事无碍的禅。
这个乌龟梗又跟监狱梗重叠:皮耶尔回来时,路米尔问他「你打哪里来的?
」他说「后面。
」那「后面」有什么?
就是母女两曾异口同声说过的「监狱」,而异口同声又含藏了「遗传」在里头。
小偷家族 (2018)张无慢:我还是觉得小津和是枝裕和是相反的。
我知道小津的创作方式是高度规划的,甚至可以说是异常严苛,但是和这个没有关系。
这里说的是剧本往前走的动力是建立在日常性还是戏剧性之上,我还是觉得是枝裕和是偏向于后者的。
肥內:不,小津的剧作行进也是完全戏剧性的。
要记得小津一句名言:「电影是戏不是意外」。
小津把戏剧性做某种程度的压缩、压抑,以及转化,让它看不出来,这是小津晚期作品高竿且无人能复制的关键。
而是枝又在一些地方,比如小道具的使用,像法比安一直要找的「三角」,但她始终没有真正拿在手上,都是路米尔拿的。
这种东西在小津那里几乎是稀松平常却又非常复杂。
彭若愚:但小津拍得更平稳,戏剧驱动并没有是枝那么突出。
如果说是以余味定输赢的话,是枝作品的口感貌似经常有所偏颇,如肥内老师说的摆荡在两面性之间。
张无慢:分歧也许在于我尽量避免考虑“导演”这一动作…
真相 La vérité (2019)肥內:小津的平稳也是一种假象,比如《秋刀鱼之味》,就这么刚好,父亲会在与战友重逢时,也重逢了「亡妻」(与他妻子长得像的老板娘),而这个亡妻的副本竟成为推动女儿出嫁的一部分动力,并且与前面关于死党的续弦黄色笑话合在一起,并且又在酒吧跟战争(与战败)会合:嫁女儿像是战败,生活上的输、情感上的输。
这是非常戏剧化的。
是枝的戏剧性再强都强不过小津这种写法。
这也是为何是枝觉得自己比较接近成濑,因为成濑在这一点上确实比较浅白。
其实是枝的两面性没有谁胜谁负,我感觉就是见仁见智的问题。
彭若愚:我个人是倾向若说是枝有比较类于小津之处,应该是在他开始寻求更为广域的视角看待家庭。
往往让家庭的问题与矛盾并不止于家庭。
肥內:我喜欢含蓄的,让观众自己去感受一种阴冷,而不是直白地说。
就像,当法比安与路米尔在「修好的小剧场」前和解之后,母亲马上进入「职业模式」,此时路米尔「再次」处于失焦的这种冷。
这是一个必然走向,因为小津的家庭不太会在内部崩解,很少,《东京物语》算是一例;但多数时候都有外力进行破坏,最简单的:女儿要嫁出去。
一旦走到家庭外,马上什么都要涉及到了。
但是前提是家庭内部存在不稳定因素,而多数都是战争留下的伤痕,最表面来说:单亲家庭。
失亲意味著受到战争影响,从而一开始家庭根基就不稳了。
这也是为何小津根本上是反战导演。
是枝的时代完全不同,基本很难从这个缺失作为起点。
因此他更擅长从内部制造死者。
东京物语 (1953)主持人:大多数亚洲导演拍摄西方外语作品都评价不佳,特别是对于本土观众而言,东方文化渗透于西方社会中呈现出难以调和的样貌。
各位老师对于这种调和是怎么看待的?
除了《真相》,还有没有比较好的作品可以说说?
肥內:不过我常在想,调和是不是也是一个假象:当西方人找来东方人创作,不就想看看两种文化的撞击?
李安很能满足美国人的这种需求,所以他适应良好,哪怕是《浩克》这种片竟都能蕴含东方元素。
也许他们需要是撞击。
张无慢:调不调和根本无关紧要,观众不信任这种跨文化拍摄也许主要还是因为觉得缺乏艺术作品的表现动机。
肥內:老实说这种亚洲导演的西方作品我是没有特别大量地观看,所以也不好说。
只能说,除了《真相》,还没看到太满意的,即使《红气球之旅》我也看到一些缺陷;但同时,因为侯孝贤保留许多法国人发挥的空间(也许比诺什的幻想来自于此),所以那部片中所有让我感觉好的东西,像是来自法国而非侯孝贤。
可是,艺术作品的表现动机这个又很难说。
就说《寄生虫》,一看就是商业片,完全就是要拍商业片的节奏。
张无慢:是的。
真相 La vérité (2019)彭若愚:我觉得他们希望看到的是东方式景观西方式图解吧,既要有异质元素的“陌生化”效应,又希望能以自身可以理解的方式呈现。
肥內:所以根本是他们自己的矛盾。
张无慢:可能不完全算,但我能想到的最喜欢的是《在异国》…肥內:以法国以外到法国拍片的导演,不说亚洲,包括非洲或其他国家,泰半还是得用法国模式来让他们了解这些人是「真的懂电影」。
毕竟,就算不是到法国拍片,要如何证明他们自己,都得先过这一关。
简单来说,我们就拿1995年为例,《地下》胜出《尤利西斯》的理由在于法国人更能懂库斯图里卡的「形式」。
主持人:《在异国》《克莱尔的相机》,我好像只听到很多人说洪常秀这块做的很好。
张无慢老师可以具体说说。
肥內:《在异国》我没看,但我也觉得《克莱儿相机》很好;但这部基本还是韩国片。
张无慢:《在异国》和《真相》这种还是有本质不同的吧,洪尚秀并没有“仿佛藏起自己亚洲导演”的身份。
更受好评也是比较理所当然的…
在异国 (2012)彭若愚:所以我觉得这基本是一个创作者能否适应观众的问题。
并没有多少观众愿意为了适应创作者而改变,而要看创作者如何弹性适应跨文化所带来的不协调。
肥內:是,终究还是观众的问题。
因此我才说是枝这次算是用错了策略。
彭若愚:的确,《真相》刨开是枝裕和的元素,单单作为一部看不出亚洲导演痕迹的法语片也不是完全无法成立的。
张无慢:就像肥内老师最开始说的评价《真相》水平高的重要理由在于是枝裕和在导演层面的这种“有余”,虽然似乎是在观众的角度某种徒然的有余…能通过把文化背景全然换掉而察觉到以往隐蔽的很多东西。
肥內:但随便回想片中的细节,总觉得美好。
比如汉克在第二天早上试图跟路米尔讲话,三次都没能讲上话,这种细节真的就是是枝风格。
又如中间那场家宴,如何透过座位安排的必然性带动分镜的必然性,再带出分镜加强了对白冲突的必然性。
主持人:也就是说,法国观众期待《真相》是像《小偷家族》那样作品,而《真相》并不是这样,才给很多法国观众造成了落差?
肥內:是的,刺激性强的东西才满足他们的东方想象。
彭若愚:肥内老师这种发现与感受需要深谙是枝风格的影迷方能共情吧,一般观众或许不一定能轻易察觉出这些。
真相 La vérité (2019)肥內:想想看《寄生虫》这种在法国的票房。
彭若愚:但如果是这样,亚洲导演其实不太有拍西方电影的必要了,大家各自敝帚自珍就好了。
肥內:其实告诉你们一个秘诀,也是我最近发现的:裸看!
正因为如此,即使在口碑上甚至票房上都失利了,我还是很尊敬是枝这次的策略。
彭若愚:我们需要的不是彼此,是对彼此的想象。
肥內:因为他难道不知道该怎么样让大家双赢?
所以我特别希望《真相》能得到观众更深的感受;不过,应该是徒劳的。
彭若愚:说起这个,我想到刚刚开始时肥内老师提到的什么是纯日本什么又是纯法国的这个问题。
张无慢:感觉是枝裕和能够采取这种策略,说明他对自身导演身份的定位有一部分作为“匠人”的存在。
真相 La vérité (2019)肥內:因为其实大家现在做批评时,都很容易贴方便标签,但实际上,到底这些概念是什么呢?
喔~无慢的这个想法是精准的,他确实这么说过,跟小津一样。
彭若愚:我发现大家在讨论《真相》这部影片时对日本元素和法国元素的讨论其实也是来自于对日本电影和法国电影的观影经验与想象。
肥內:是呀,也是想象。
彭若愚:“这种血亲羁绊明显是日式的”,“法国人孩子成年后都是放养,彼此有疏离很正常”。
就以此证论这部影片偏日式我是很难认同的。
肥內:是很难认同。
毕竟,要真的生活在那里再来说这个。
比如,德普勒尚的家庭片,也被血缘牵绊,那怎么说?
彭若愚:那怎么解释普鲁斯特为了小时候母亲忘了在睡前亲吻自己而留下了终身的阴影。
肥內:法国多少片在处理家庭问题无不紧扣家人元素。
肥內:是的,若愚这个举例太好了。
彭若愚:说东方人注重血缘,而西方人更加开放自由完全是印象式的“成见”。
肥內:所以这类评论都不需要在意的。
用这些来蒙蔽自己而看不到影片更深的东西是他们的损失。
彭若愚:所以我觉得这种难以调和是否也要从我们观者自身寻找原因?
张无慢:这种背后的社会历史溯源本来也不属于电影批评的范畴,一个我们学科经常强调的经典问题。
真相 La vérité (2019)彭若愚:是真的没有共冶一炉还是我们单方面的经验主义觉得这部作品没能自洽。
肥內:可能是枝处理这个题材的方式不是人们想像,这是我的猜测。
因为整体分析下来,人物的情感纠葛,以及后来的和解(半和解)都有行动依据。
张无慢:其实不调和不是更好么……观众主要是觉得这种策略本身中具有伪善性?
虽然一方面“匠人”的自我定位是导演非常谦虚的品质,但是觉得能够将自己的身份完全地从作品当中澄清出去也容易被认为是一种naïve的看法。
彭若愚:还有一个问题想同大家聊聊,记忆与真实我觉得也是本片一个比较特别的命题,不知道各位怎么看这个点?
肥內:就像前面提到,关于记忆,可能来自《海街》,妹妹作为这个家最后的加入者,却掌握某种秘密,但她又有权决定要透露怎么样的「真相」给姊姊们。
彭若愚:我的话是认为是枝裕和把人对记忆的取用实质是情感倾向的曝露与遮掩这一点呈示得十分到位。
肥內:是的,因为记忆本来就是透过情境、情感重新装饰、变形。
真相 La vérité (2019)彭若愚:记忆的“不可靠”突显了人独特的心理倾向,即一旦认定事实如此,便会自我劝服情况确如内心所想。
因此人的记忆往往是经过改良的,各人可能会选择性地注意、解释、回忆某些事情来支持自己的观点记忆。
肥內:所以记忆的影像也成为情感寄宿的区域。
这也是为何德勒兹论记忆影像时,认定没有纯回忆。
一切都是变形以及覆盖。
情感的错记可能使得真正的回忆被改写,所以不再有真实。
张无慢:影片在讨论这个主题的同时完全没有相应的影像表现,而是将它作为一种纯文本来处理,使得这个主题在影片中显得很切实,很温和。
主持人:就如《真相》里比诺什演的女儿那段记忆错误一样。
她记得莎拉完全是因为她更爱莎拉的表演。
彭若愚:就好像《步履不停》里母亲把良多说的话错记在了长子纯平那里。
肥內:因为有玛侬作为一个真实参照。
所以法比安放下心结之前怎么看她都是不爽,后来又改观了。
当然这是比较简单的处理。
步履不停 (2008)主持人:这种处理效果又很自然,法比安也很自然过渡到(暂时)走出影响。
彭若愚:这种记忆的自我修饰似乎是把人作为了一个可接纳一切纷纭的容器一般(如《第三度嫌疑人》中的役所广司),所以真相可能只有主观的真相,被湮没的真相。
肥內:甚至可以说,她送出衣服算是扫除阴霾。
彭若愚:是,我看到送衣服这处有同感。
肥內:所以可以说《第三度嫌疑犯》的主观真相延续到本片来处理了。
在电影开始前,我想了一个问题要问是枝导演“一直聚焦东方家庭的是枝导演,怎样理解东西方思想文化辐射下的家庭形式的共性与个性”我姑且把导演的这部作品理解为我接收到的答案。
我不能说这是一部糟糕的电影,但我总觉得,这样一个故事只适合银幕,不适合街头巷尾真实上演着的人生。
走出影院,我最直接的感想是,“这一回的台词可真多啊”,不愧是可以把“I love you”轻易说出口的西方人,影片中的人在语言里互相伤害,也用言语握手言和。
一切重要的不重要的情节,都在语言中推进。
片中的母女之间有着激烈而清晰的矛盾,到最后,两人把话说开了,矛盾也消失了。
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激起的浪花很壮观,只是少了一缕余韵。
我喜欢的,果然还是只会说“今晚月色真美”的别扭的东方人的故事。
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那些隐隐作痛的懊悔与苦闷同细微短暂的满足、庆幸一道,停留在欲言又止的嘴间,被母亲熟稔地揉进了一道道家庭料理里。
电影结束了,可镜头里的那个良多好像还是在一直向前走,慢慢变成了你我。
纵使东西方人在文化思想上有诸多差异,但我一直相信,人在根性上总是有相共鸣的部分存在,那就是在自我与家庭面前,也就是在个人与集体的中间地带的彷徨与徘徊。
是枝导演的厉害之处,也正是表现这些比风还轻比铅还重的忧愁与幸福。
我们永远无法从中脱身,也永远沉迷其中。
电影看完了,我想了一个新问题问导演,“是枝导演,您是狗党还是猫党?
”
这是是枝裕和导演第一次拍的外国片而且请的都是法国非常出名的女明星 凯瑟琳德纳芙和 朱丽叶比诺什还有一个新生代的法国美女 manon clavel。
这算是一部家庭电影,主角是妈妈和女儿,剧情也是一直聚焦妈妈和女儿的情感变化来的,所以剧中的男演员稍微会显得是可有可无的配角,也有一些影评会说这也是是枝裕和的败笔,请了很有名的男演员伊桑霍克来演女儿的老公,全场的戏份很少,是个谁都可以演的戏。
但我不觉得是这样,反而男性的戏是推动母女俩情感变化的催化剂。
先说说女儿(比诺什)的爸爸吧,爸爸在女儿小的时候就和妈妈离婚了,爸爸是个很幽默心灵手巧的温柔男人,在女儿小的时候会看女儿的演出,虽然她饰演的并不是主角,只是一只懦弱的仅仅有一两句台词的狮子,爸爸也会因此说女儿很优秀,女儿很懂得狮子的情感,还为女儿做了一个手工玩具城堡作为礼物送给她作为纪念。
而妈妈呢则是一个强势,看上去冷漠,不容易靠近,为了得到饰演的角色在年轻时甚至可以跟导演上床,换了无数个男人做老公的女人。
凯瑟琳把这个角色饰演的很好,很多都是面部表情的特色,嘴角的抽搐,眼神的回避,不断吸进烟的嘴。
和女儿和解拥抱的一幕
在饰演电影戏中戏角色艾米时投入的母亲我在看的时候先开始的情绪也和女儿一样,觉得母亲就是一个蛇蝎女人,写的回忆录也是一派胡言,根本就不是生活中的真相,就是一个为了取悦观众的虚伪的女人,那到底回忆录中真实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于是观众跟着女儿不断地“调查”起了妈妈。
是枝裕和是拍纪录片出道的导演,所以他的电影里都会有一种不去评判的就这样看着事情发生的态度。
母亲对于情感的认知是这样的,她觉得荧屏上的战争和现实的斗争你只能处理好一个,如果你选择退回到现实中进行斗争,你会把你的情绪浪费在鸡毛蒜皮的事情上,你就注定会在你本职演戏上失败,你不能把你的心用于充分体验饰演角色的人格,成为卓越的演员,于是她现在排除一切现实中的干扰,显得十分冷漠,自私,孤傲。
这让我想起了《黑白魔女库伊拉》中的男爵夫人,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可以排除任何困难的人。
话题回来,但母亲有错吗,好像也没错,这只是她的生活方式罢了,其实她是一个诗意的女人,我会觉得她非常像一只血统高贵的猫咪,她不会自己安排生活,什么事情都要管家给她安排好,在管家走后,女儿成为了她临时管家,她可以直接闯进女儿和她丈夫的房间让女儿帮她修东西,在出门前让女儿帮她梳头发,给她倒茶水,当茶水很热不能喝下去的时候,女儿想用矿泉水兑进去中和一下,她会骂骂咧咧到说这样会破坏茶的质量。
这不就是猫和猫主子的生活日常吗?
妈妈其实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在她问她现任丈夫,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没有了魅力不能再演下去的时候,她又让她丈夫别说话,因为她丈夫是个很直接的人,和她女儿一样,她怕说出来的现实会打击到自己,她想通过一些具有诗意,有趣的方式让自己明白一些事,但指出别人的错误又是毫不留情的。
就像一只傲娇的猫咪,死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但内心知道,要用一种悄咪咪的方式让你知道她明白自己错了。
而导演运用了很有意思的方式,让她在戏中戏里体会到女儿的情绪,她在戏中饰演的是老年艾米,而艾米的妈妈因为生病必须要到太空中去生活,而太空中的时间和地球上的不一样,于是就类似于《星际穿越》那样,当女儿艾米老了,妈妈还保持着年轻的状态,那部戏饰演的艾米已经有78岁了,而她看到妈妈年轻的样子,说着妈妈不在的时候自己很孤独,每天都在思念着母亲,希望妈妈多陪陪自己,自己对生活已经没有什么期待了的时候,她看见了自己藏在坚硬盔甲下柔软的内心,她看到了偷偷出息女儿第一次演出,内心觉得她演的并不好,怕伤害到女儿要就说自己没去,自己嫉妒年轻时的竞争对手莎拉并不是嫉妒她的演技,而是嫉妒她陪在她女儿身边的时间比她多,怕莎拉抢走了她女儿的那个柔软真实的自己,而这个就是真相吗?
如果观众觉得这个是真相,在荧屏中的她就不是,那就可能还在第一层。
里外都是她,都是真实的,妈妈只是和女儿表达情感的方式和处理情感的方式不同而已,不同不代表没有爱。
她们内心里都爱着彼此,女儿想逃离母亲的影子,想带着恩爱的一家人到母亲眼前让母亲知道自己有多么幸福,想让母亲明白她自己是有多么失败的时候,丈夫这个角色就充当了观众般旁观者的视角,他成为在冷战中母女之间的传话筒,侧面突出母亲的形象,展现出其实女儿内心也知道这一点根本打动不了她母亲。
而女儿呢,她也和她母亲一样找了一个和她父亲一样的幽默的男人,(她不管她承不承认,她还是和她妈妈在很多地方很相似)虽然他只是个二线美剧演员,而且很久都没接活了。
她会把母亲家里的乌龟取为他爸爸皮埃尔的名字,母亲也会心照不宣的把这只龟从小养到大。
其实真相就在每天的生活细节中,戏里也是真实,戏外也是真实,只是真实往往会伪装,披一层外衣,你用眼睛去看,你肯定看不到,但当你用心去感受生活中琐碎的日常,你会发现真相。
女儿在片场看妈妈拍戏很受感动
戏中的母亲饰演的年老艾米和她在太空中生活年轻的母亲最后还有一层通往心与心的道路,就是和解,是枝裕和导演很喜欢用悄无声息的方式来表达一种和解的主题。
在《海街日记中》女儿们参加父亲的追悼会看到素昧平生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和来参加追悼会的客人的时候,站在山脚下看着上面,就明白了一切,原谅了父亲。
《如父如子》中从分叉口走到一起的父子也因为领悟经历了一些事后达成了和解。
导演毕竟是个日本人,很具有东方文化中的那种委婉和害羞,他不会直愣愣的把情绪推到高潮,而是让情绪想像溪水一样慢慢流出来,也许你会觉得有些压抑,有些憋屈,但你会反复回忆,反复品味。
这也许也是优秀电影的一个标志吧,也不愧了获得了金棕榈的导演,歪个楼,是枝裕和喜欢让演员根据大体的剧本和台词自由发挥,让她们自己找到那个情绪最到位的状态,一遍一遍来直到找到为止,他需要做的就是去启发演员去找到那个合适的位置,他被很多演员说到他是一个很棒的导演,每次拍戏都会学到很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会让观众感觉到情绪流露的如此真实,不会出戏,我也看过很多很drama的戏就会让我感觉演员就在tmd背台词,走位。
这一点还是要夸夸导演的专业素养。
回到和解的话题和解的对象就是母亲和年轻时亦敌亦友的竞争对手演员莎拉,莎拉和女儿,最终就是女儿和母亲。
莎拉这个角色全篇都没有出现过,因为她在母亲年轻时因为跟导演上床抢走了那个角色,伤心欲绝喝了酒走到海边不小心被淹死了。
而莎拉也是陪伴女儿最多的一个人,一般一位死人,况且是一个身前温柔的死人,在死后,人们在回忆的时候都会在带上一种积极正面的滤镜,于是女儿就是这样的,而很有趣的是,在剧中应该有两处,女儿回忆错了,其中一处是在她小的时候来到母亲演戏的剧场觉得好大,而她长大后再来这里是时觉得这里好小,根本不相信还是小时候的剧场。
导演也借演员之口说出了不要相信你的回忆这句话。
是的,女儿对妈妈的认知仅仅局限在那个事情发生后的记忆中,她永远无法原谅的是妈妈抢走了那个角色间接导致了莎拉死亡,于是她的回忆中妈妈就是害死莎拉的坏人。
这是个看似很合理的故事,但这不是真相,真相不隐藏的回忆中,当女儿看到了母亲的演戏那种真情流露的状态,她才明白了真相,真相隐藏在对于现实细微的追捕中。
很浪漫不是吗,有一种说法说过人的痛苦都来源于活在回忆之中,你在这个回忆中给自己和他人创办了一个又一个的角色,女儿给自己创办了缺失母爱的角色,给母亲创办了一个自私冷漠的女恶人的角色。
而这些角色永远不是真相,当你认清了真相,破除了这些虚假的角色,从回忆中走出来后,你就脱离了痛苦的源泉,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开始接纳那个真实的生活,真实的自己,真实的别人,尽管母亲还是那样傲娇和自私,但我知道她不仅仅那样,尽管我的丈夫还是那样没有气色,但我爱他。
女儿知道了莎拉只是一个虚伪的角色后,完成了她对莎拉的执着,莎拉就是她内心那个完美的虚假的妈妈。
当母亲看着饰演她母亲的年轻演员(长得非常像年轻时的莎拉,无论从外观还是声音都很像,这个小姐姐好漂亮,声音也好有磁性,痴汉脸)时,她从心底觉得她演得非常好,她明白了未来是年轻人的,放下了她内心的执着,把年轻时莎拉的裙子送给了年轻演员)莎拉与于她就是那个不愿承认的自己不能达到的更高演技水平。
而这个虚幻的莎拉在母亲送给她裙子后就离开了,甚至没有参加他们家庭的聚会,这也侧面暗示了,她不再成为这家人心中的阻碍,虚伪已经消失。
在影片的最后是枝裕和导演又来吊了一下观众胃口,母亲在开头的时候被一位记者采访问到最想到天堂听到什么,她想她有答案了,但这个答案不会告诉别人,因为这个是属于小猫咪的秘密。
这个问题也是导演很常用的留白技巧让观众去发挥自己的想法,而我想法是,她不想听到什么,因为她活在真实中,不留遗憾。
最后母亲看着她的大别墅说到我好喜欢巴黎的冬天!
简直把我羡慕到了,我看了好多法国的影片,都很喜欢那种说不清的感觉,喜欢过好多法国女人,苏菲玛索参加戛纳颁奖典礼没有化妆,50年的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无情的皱纹,但这也是50岁女人成熟优雅自信的标志,玛丽昂在戛纳电影节上回答记着的问题时,并没有拿出那些套话回复,而是支支吾吾地用不流利的英文回复着,女神也有害羞的时候,太有魅力了!
疫情好久结束,我立即马上坐船从英国南部到法国去。
影片结束,一家人从房子里走到外面的远景
女儿通过让母亲妒忌来报复她,母亲通过给乌龟取名来咒骂他。怨怼的热茶会烫嘴,虚构的自传有真相。太空飞船凝固了时间,我希望你去到那里,就可以看到我成为演员,修补好亲情模型,看绿野仙踪,原谅莎拉。你患了无爱的重病,每隔七年回来一次,忍受了太空的寂寞,成了一个好演员,却从不是一个好母亲。
是枝裕和离开本土,就拍不出来好电影了
是枝老师还蛮适合拍法国片的嘛。剧本到位,演员到位,细节到位。comme ci comme ça.
是枝裕和的万能公式是家庭共同体,无论有无血缘关系,排列组合变形,出于迫不得已,联手应对冲击,维持情感羁绊,从误会到和解,大家最终像石榴籽一样,颗颗分明,抱在一起,放之四海而皆准。
依旧能看得出是枝裕和的风格,母女关系很多地方会想到阿莫多瓦的电影。
母女角色错位,还有演员/编剧身份和生活的互相投射,丰富了这个故事。难忘的一幕是镜头随比诺什快速平移到母女同框,蛇言蝎语和嫉妒、怀恨都被温柔内核击碎。戏中戏很别致,女演员都很美。
要怎么表达我对是枝的敬意?现在我已经不说这是一部好作品,结构上戏中戏怎样互相推进和消除,对话怎样去百转千回地碰触这个含羞的抵达(最大的优点在于举重若轻),细节怎样地铺排,引出和淡入人和人间化学的间隙。这些都是文本(戈达尔会说),都是等式右边的技巧,我在意的是是枝的形象,他道德的声音,和人性的目光(再一次,如戈达尔所说,这种来自狗的目光善于穿透人心)。为什么是枝会那么懂人?这一套他用得熟稔的体系被拿出了日式家庭,我们才看出它的普适性有点超出了我们对它的定价和预期,一跃跨出了个人风格的舒适区,转化为略显艰难但仍然通达的人间行走。是枝不是一个作者,而是一种谦虚又锐利的观察行为,和扎实又沉着的书写行为的执行者。我的五体投地,不在于看见他创造的世界,而在于遇见他的目光,古典的,机敏的,带有行动力的目光
法国人的皮囊之下,流动的依然是极具导演个人韵味的精髓。是枝裕和依然选择用小规模的家庭戏,细腻地表达着对家庭和亲情的思考;他电影里的感情,从来不可能因为换了表达的语言就被削弱,毕竟这份情感是全世界都通用的。
比是枝裕和以前的作品更好笑一点 虽然在人物和人物关系上并不新鲜 有的地方有点过度表达 但胜在处理丝滑 全员演技到位 轻车熟路
是枝裕和大翻车
虽然合作的都是艺术气息浓厚的外国演员,是枝裕和还是保持了作品一贯的温度,尽量消除文化差异带来的不协调,一部演员与电影的电影,更是一部演员与亲情的电影,母女关系紧张,却有一个起伏缓解的过程,演员的实际感情是否真挚,本就是一个模棱两可的问题。
7/10。完完全全的亚洲式细腻,戏中戏的表演太动人了。主角同为女演员的《弗兰琪》是属于西方的简洁冰冷,《真相》是属于东方的繁杂甜暖。如果主角换成日本人,反而没有了力量,它处在一个奇特的平衡点。虽然里面大多数的情感都设计过重,但仍有零星的真情流露,我想演员功不可没。
近期看到的是枝导演最差的一部。我觉得他属于那种比较通透的导演,容许自己有拍垃圾的自由。我也把它当成对熟悉演员的练习。
“在太空中,人不会变老” 母女俩幻想在希区柯克戏里被杀掉、被书写过世+幻化为龟的皮埃尔…快要笑死,是枝裕和这么幽默?演员,驰骋银幕沙场,却敌不过现实生活的战争。
#Venezia 01有点像《斯托克》之于朴赞郁吧,首部外语处女作不出戏但也没惊喜。女演员的世界没有真相,时间可以抚平母女关系的细痕,这些情绪都很准确但是太私人,少了是枝一贯社会层面思辨反思的质地。日式生活流在法国文化中还是有些许的不自然(虽然并不苛责导演)。比诺什和德纳芙的表演是细腻真挚的。新闻发布会上也说了是比诺什提出要和是枝合作,所以整体上更像是高手之间共同创作攒出来的有趣小品、小实验。
不喜欢。感情比较生硬。感觉导演想制造一种不同于日式人际感情的西式人际感情,但是有点举棋不定又有点力不从心,最后效果怪怪的。
2.5 / 第一次给是枝裕和不及格。虚实穿梭的人物并没有让这种关系变得浮动而暧昧,反而被背后支撑的框架所束缚甚至抹平了。心理变化与情感呈现附着于僵硬的表意逻辑,一字一句一颦一笑都大写加粗着“我要挖掘人物”,但最后袒露出来的就仅仅是一个空余“替代”与“扮演”概念骨骼(从这个角度来讲或许确实连得上《小偷家族》)。鲜有的惊艳之处在于对女性头发这一元素的运用,尤其是背后的视点下效果出众,但也没有足够灵动的细节变化。除此之外就只能感慨德纳芙好美比诺什好美伊桑霍克好美。配乐的时间点掐得真是绝了,每一次都尬到飞起,频频扶额……
7分,从作品角度,还是很好看,很温柔、很细腻、还有很多笑点,观感很不错的。尤其是,仍然很是枝裕和:家庭主题,两代关系,毒舌老妈。但是,总是觉得略差一点(毕竟对是枝裕和导演还是要求会更多一些),就是在于,这个故事,仍是一群法国人演的日本情感的故事,这种家庭关系,以及彼此情感的表述,在以往的法国家庭电影中,是见不到的,这仍是是枝裕和的日式家庭的温与暖。倒不是好或不好,就是觉得有点点不对应。
期望非常低,所以观感特别好。不管怎样,特别适合做开幕片,喜剧成分+揶揄记者+科幻小说+电影行业幕后家庭故事。是枝裕和可以尝试发展成日本的伍迪艾伦。
母女之情 没法国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