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刷🫐优点 :最大的优点觉得是镜头设计。
1️⃣镜头设计缜密复杂 有些我看不懂想不到呜哇2️⃣情节设计 导演懂这种窒息的母女关系的投射。
最后的反转精神疾病也很有意思。
3️⃣另外转场很好。
讲故事也挺好的。
故事交代也挺好。
4️⃣把每个女孩子都拍的很好看!
尤其子枫 好漂亮的身形骨架好漂亮的腹肌~5️⃣人设好好。
女二完全不一样的性格 我都喜欢!
🫐缺点:1️⃣颜色 觉得太雾蒙蒙了。
美术感上(画面色彩)缺一点。
2️⃣以及觉得很多掌声来的有点突兀 , 可能还在学习?
音效设计还是嫩嫩的~3️⃣题材: 觉得已经探索到这份上了,其实可以拍女GL片 可能也很适合。
🫐导演: 1️⃣觉得导演转行很认真。
(类似于好学生的叛逆 好像我的学生时代也有类似长相的学霸男 。
)2️⃣真的理解这种运动的女性美丽 并且拍出来了!
3️⃣觉得导演最棒的一点 讽刺的很克制!
ps我其实很看好青年导演跨行背景 拍的电影更加有意义有探索价值!
(比如这部电影的情节设计 如果不是程序设计跨行 应该是处理不出来的 有东西有东西~~)☁️☁️☁️为了映后连线导演 二刷更新(虽然中间又呼呼大睡了!!
)🫐bug加一 是不是先画面再配音效?
音乐设计太为画面服务了,就看的时候很没代入感 知道要出现什么声音了。
🫐优点 青春片就是要年轻导演来拍 有生气。
🫐🫐映后提到1️⃣电影基调 需要视听阐述和摄影指导碰面。
摄影机浅焦。
2️⃣选择滑冰题材是因为喜欢运动 ,觉得花滑冰刀又美又危险。
3️⃣嫉妒应该被接纳 ,因为只是身体的防御机制。
3️⃣🎬不是纯悬疑片而是剧情片(这个我没意识到)。
一直在思考怎么把商业性和作者性结合。
观众第三者上帝视角的信息 但解谜需要角色本身确认(这个我没有想到)。
4️⃣是人格解离的题材。
导演回应了片名和观众期待的处理(导演对他人表述的理解力真超强)5️⃣电影的初衷是即使努力也会事与愿违 所以留了一个留白。
两种状态和问题都会一直存在,只是心态会改变一点点。
江宁本身自驱力太强了才会这样。
…………没听下去 因为觉得好丧。。。
6️⃣北影节训练营短片认识的陈正道导演 ,长片就找他保驾护航哈哈哈。
这是类似于冠名吗?
(电影《花漾少女杀人事件》海报)《花漾少女杀人事件》的故事非常简单:少女江宁是一个花滑运动员,在母亲兼教练王霜的陪同下,正在为职业生涯最后的机会拼命训练。
在滑冰场打工的女孩钟灵,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却展现出了天才般的水准。
一个女孩刻苦、孤独也决绝,一个女孩放松、自由也随性,她们共同在教练的指导下备战,而少女江宁因为无法接受自己的溃败,在滑冰场上杀掉了钟灵。
我不想去谈这部作品,在艺术构思上跟《黑天鹅》、《爆裂鼓手》,甚至是《双重人格》之间的区别,在我看来类似的创作母题并不罕见,重要的是不同创作者所聚焦的叙事方式,以及由此带来的解读空间,因此仅从作品本身的呈现而言,我仍然认为这是一部值得被讨论的华语电影。
(电影《花漾少女杀人事件》海报)周璟豪作为年轻导演,在叙事上的表现相当成熟。
前十五分钟之内,影片便完成了基本的人物关系搭建。
江宁作为花滑运动员即将退役,此刻她正在为一场重要的比赛训练,却频频出现失误。
母亲王霜作为她的教练,恨铁不成钢之后选择了无视她。
江宁要向母亲证明,「你当年因为生下我而错失的冠军,我可以替你拿回来,而且我乐意这么做」。
三十分钟之内,影片又一次完成了主角的人物塑造。
在一次预选赛上,江宁再次出现失误,她怀疑队友米歇尔在她的冰鞋上做了手脚。
常规的剧情设计在这里发生反转,江宁去质问米歇尔,却发现对方已经放弃比赛,决定去UCLA深造,不可能也没必要动手脚,而这一切不过是她自我推脱的借口。
至此,这个故事便是只属于江宁,她性格里的复杂一览无余:目标明确,执著刻苦,但也神经紧张,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在她看来都是如同海啸般的震荡。
江宁不允许自己在滑冰场上输给任何人,也因此天才少女钟灵的出现,让她看到了自己的不堪,才像一把刻刀划破冰面一样,刺穿了她的防线。
从这个角度来看,开场的杀人事件是引子,同样也是一种命中注定的结局,没有人能在压抑的破碎之中,有能力保全自己。
(电影《搏击俱乐部》剧照)有时候,答案却藏在破碎之中。
《搏击俱乐部》里,杰克作为汽车公司的职员,他患有严重的失眠症,对周围的一切充满危机和憎恨。
在泰勒的带领下,他们创立了搏击俱乐部,并使其发展成了一个全国性的地下组织,杰克也在反叛之中找到了另一面的自己。
但在《花漾少女杀人事件》里,江宁和钟灵的相遇,不是为了解锁江宁性格里隐藏的一部分自我,而是为了让她完整。
对于江宁而言,钟灵的自由,像是在一片荒芜之中,独自绽放的一朵小红花。
她没有参加过任何花滑训练,对所谓的比赛成绩一点也不在乎,却有着惊人的天赋,也肆无忌惮地浪费着青春和天赋。
江宁骨子里的不服输,逼迫着她去靠近并超越所谓的「天赋」,去挑战这个阶段里对她而言的那个「不可能」,当然很容易挫败,也当然很容易适得其反,也因此她才愿意允许钟灵出现在她的生命里,那是她与自我对抗的着力点。
钟灵的确带领江宁体验了不一样的青春,她也在地下溜冰场遇到了心仪的男孩,那种普通少男少女只通过玩乐便能体验到的快乐,她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只是她越接近钟灵,越能发现钟灵身上的放松,滑冰场上的优雅与从容,也容易在这种差距之中,自觉渺小,直至崩溃。
为了展现这种情绪,导演在影调的处理上,自始至终都是昏暗的、阴郁的,那是一个人在蜕变之前自我挣扎的内心,而光亮只有在这样的生命低潮期,才能够被发现。
(电影《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剧照)电影看到这里,对于一些有丰富阅片经验的影迷而言,江宁和钟灵是一个人的两个面向的设定,就不难猜出来了。
除了被影迷津津乐道的《黑天鹅》之外,由理查德·艾欧阿德执导,艾森伯格主演的《双重人格》,也同样是类似的设定,只是《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借助悬疑类型的外壳包裹之下,是在探讨「当人有所执念,却始终无法靠近目标之后,如何度过生命的低潮期」。
于我而言,江宁是狼狈的,她像一支蓄势待发的箭,没有退路,也没有别的选择,除了靶心之外的都是错误的,而母亲王霜恰巧便是她的靶心,所以她总是看起来很紧绷,生命一刻不得放松,但其实所有心里有追求却只能为了目标苦苦攀爬的人,大多都和江宁一样狼狈。
攀爬让人很难看起来优雅、从容,所以我们很容易被钟灵所吸引,败给自我内心的执念。
(电影《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剧照)如果说弗洛伊德的三重人格理论,对应了人的三种不同状态:「本我是人的本能,超我是我们的理想化目标,而自我则是二者冲突时的调节者」,那么江宁与母亲便构成了自我与超我之间的拉扯,即目标与现实之间的差距,这是人类永恒的难题,也是攀爬的意义。
而钟灵是本我,是目标与现实之间「自我」通过旁观「他者」所看到的另一种可能性,是处在混沌之中的自我,尚未找到的那一部分答案,尚未体验的那一种人生,是自我渴望却尚未达到的高度。
江宁和钟灵之间关系的存续,是一个人追求目标攀爬过程中难以言说的部分,她们之间的对抗结果,所揭示的是普通人追梦途中,所能抵达的不同可能性。
回到影片的开场,江宁在滑冰场杀死了钟灵,是生命绽放的瞬间,意味着她杀死了过去狼狈的自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走向明天的路,自我彻底战胜了本我。
江宁在那一刻成为了钟灵,而钟灵原本因为天赋而表现出来的轻盈、自在,也在那一瞬间成为了一个靠时间、血泪凝聚成长的人所收获的结果。
影片的结尾,明确地交代了钟灵不过是江宁所幻想出来的人格,也更进一步表明狼狈的自我,跟优雅的天才是同一个人。
你眼中的那个自在优雅的别人,也是在时间里拼尽全力后的自己,这种鼓舞人心的力量,让人潸然泪下。
(电影《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剧照)这个话题继续延伸思考之后,我逐渐觉察到这部电影之于我的意义。
张子枫饰演的江宁,孤独也决绝,而她本人作为一个年轻演员,在长镜头下所展现的一系列流畅的花滑动作,背后所花费的时间和训练过程,使她和角色融为一体,那种力量与美感,有一种绽放的美。
回到故事本身,这当然是一部拍给仍在追梦途中的人所观感的电影,但它给人一种不必慌张的自由。
电影里江宁因为被最高目标(母亲和自我的期望)所牵引,竭尽全力却浑身乏术而失去自由时,并不是她的目标在故意为难,给她更多阻碍(母亲没有放弃她,钟灵也不存在),而是她太在意结果,手握得太紧,将目标一叶障目,心才看不懂答案。
电影给出的解决办法是「杀死」这些念头,直面逃避的自我。
(电影《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剧照)从这个角度看,人在追求目标时,归根究底面对的是自己,过程中的阻碍让人沮丧,但更多只是为了帮助我们看清自身的局限。
我们之所以能看到别人身上天才的部分,一方面是因为我们了解自身的欠缺,容易把目光聚焦在对方身上我们所不及的部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们具备超越自身局限的可能性,看到不足就等于找到了突破口,所以直面自我的溃败,接受「她强任她强」的落差,是人自我修炼很重要的一部分,也是人接近神而超越自我的途径之一。
对于如同你我一般的普通人而言,世界很大,很多问题都不止有一个答案,实现梦想也不止有一种方式,眼前暂时的迷雾是为了帮助我们找到自身最独特的部分,在别人的答案之外看到自己的答案,因此在我看来这是一部关于如何度过生命低潮期的电影。
问题是类似的讨论,影片不过是浅尝辄止,并没有展现出过多的层次。
(电影《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剧照)江宁和钟灵这一组人物关系是有趣的,抛开自我和本我之间的区别,普通人和天才之间的关系,也是值得探讨的。
影片关于这一部分的呈现,更多只是借用江宁和钟灵之间的对话和相处展开,比如江宁嫉妒钟灵的天分,而钟灵认为江宁死板,她不懂江宁为何如此执着于结果,而江宁回答的「我还想抓住那些喜欢的瞬间」,也未必能够说服她。
两人只要同时站在滑冰场上,江宁便不可能接受钟灵的存在。
江宁杀死钟灵意味着超越,是必然的,但如何处理这一部分情节是有选择的,过程和原因是复杂的,呈现也是必要的。
电影里钟灵和江宁共同接受培训的段落,是很好的探讨普通人与天才之间关系的空间,但是导演却一笔带过,选择让江宁杀死钟灵是出于嫉妒,这样让故事变得简单,也使得作品在艺术层面没有突破更高的追求。
普通人与天才之间的关系,本质上还是如何面对自我的关系。
对于天才来说,如果她选择了超越自我,那么她所面临的难题,可能是突破人类原有的界限。
在那样的世界里,天才只是一个门槛,也需要在磨炼中直面自我。
谢尔顿就是很好的例子。
对于普通人而言,我所追求的目标很可能就是天才的起点,但这并不会影响我去成为那个接近天才的自己。
在这个过程中,我遇到难题所产生的沮丧,跟天才面临瓶颈的挫败是一样的,我们在这方面是平等的,唯一的区别是我们都有各自的路要走而已,重要的是享受人生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
(电影《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剧照)这是我基于这部电影,个人理解到的跟我有关的部分,在某种程度上是处于生命低潮期的我,在电影中给自己找到的慰藉,或者这也是电影之于我的意义。
《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并不完美,甚至在各方面都能挑出问题,但对于一个年轻的导演而言,这是一次非常有趣的在商业片与文艺片之间寻找平衡的尝试,如同电影里江宁一次次跌倒又爬起一样,这样的尝试新鲜也有力量,蕴含着无限的可能性,我为这样的可能性而备受鼓舞。
此刻,窗外下起了大雨。
夏天的雨,酣畅匆忙,我想走进这雨里,将心头的杂绪都冲洗干净,重新去审视自我,重新去认识世界,那样的目光一定很美。
2025-07-24海宁于电影博物馆谢谢你愿意花费时间看我的文章微博/B站/小红书/抖音/视频号 搜索:嘿我是海宁谢谢你关注、点赞、分享、评论
江宁,你的野心拙劣而昭然若揭,而这正是我喜欢你的原因。
.每个人都看着你摔倒在冰面上,然后忘掉你摔倒在冰面上。
只有你记得。
你一次一次地爬起来,一次一次地摔倒。
观众嘘你的时候你倔强地爬起来,伤痕累累地给自己包扎和打封闭,幻想一个花滑天才——红发的钟灵,带你玩耍,然后杀了她。
.你的野心是拙劣的。
拙劣在所有人都知道你紧绷而焦虑。
你的野心是昭然若揭的。
在花滑的身体艺术中所有人都能看到你倔强的眼神。
但也是美丽的,骄傲的,令人感动的。
.想要的时候摔到狗吃屎,想赢的时候脸上溅上杀人的鲜血。
普通人的冠军加冕时刻就是那样难得到。
你知道空荡荡的家里只有你和妈妈,没有朋友和家人为你的倒数第一欢呼。
你很紧绷。
野心很重。
很焦虑。
但我喜欢。
我觉得女性的厮杀史,普通人的奋斗史,好像就是不那么轻飘飘。
我想要。
我知道我很努力,也未必得的到。
但我想赢。
.
作为心理悬疑与青春叙事杂糅的类型电影,《花漾少女杀人事件》还是令我惊喜的:叙事节奏、色彩语言、故事完整性、演员的表演,都可圈可点。
但影片自在戛纳电影节上映起,便遭遇了“融梗”的诟病,很多人更是指摘其是对于影片《黑天鹅》的生硬复刻。
诚然,从叙事结构、人物塑造、符号隐喻到精神内核,《花漾少女杀人事件》都与《黑天鹅》形成了某种程度的互文性。
但相较于《黑天鹅》,《花漾少女》又显然精准捕捉到了更符合东亚人体质的某种自我认同困境。
而拉康的镜像理论,恰为这场缠绕在个体-家庭-社会藤蔓之上的,充满撕扯感与粘滞感的困境,提供了一种透视视角——冰场的冰面映射着女主江宁的青春困境,亦映射着东亚社会语境下普遍的现代性生存危机。
镜像与异化的自我影片的开场,是极富戏剧张力和暴力美学的一幕——少女江宁在血迹斑驳的冰面上滑行,冰刀与冰面摩擦留下的锐利声音,划破了阒寂的冬夜。
冰面倒影中的少女既是施害者又是受害者。
倒在血泊中的少女,和被溅上血污的少女,被隔绝在深夜的冰场这个封闭的空间内,构成了一种隐秘而残酷的共生关系。
江宁是天赋异禀的花滑少女,但随着年龄与体重的增长,她的锋芒渐渐被湮没,在赛场上也渐渐力不从心。
而为了实现那个摇摇欲坠的“冠军梦”,她不得不日复一日地被困在减肥药,和“旋转-跳跃-落地”的机械又冗长的训练之中。
于是,她的身体不再是焕发生机、情动与灵感的主体,而被驯化为某种精密的“仪器”,冰面上的完美姿态成为她获得作为教练的母亲认可的唯一支点。
而钟灵则是野蛮生长的社会少女。
她在冰场打工,会在下班后偷偷溜上冰场“玩耍”——一次失败的训练后,准备回家的江宁望见了冰面上翩跹着的彩发少女——那惊鸿一瞥构成了江宁与钟灵命运交织的起点。
在钟灵的牵引下,江宁潜入了那个曾经神往,却又触不可及的“异世界”:在夜晚灯光幻影间迷离又热烈的游乐场里,她和大家一起溜冰、欢笑、喝酒,和人群中与自己相视的男孩暧昧、轻吻,却又在一瞬间恍惚看见了母亲而仓皇而逃。
钟灵在牵引江宁走出过往生活樊笼的同时,亦在侵入她的生活。
钟灵的禀赋终于被江宁的母亲发现,母亲主动提出当她的教练,从这一刻起,钟灵渐渐“侵夺”了本属于江宁的一切——她穿了江宁的冰鞋,轻松完成了江宁难以完成的动作,享受着曾独属于江宁一人的冰场,住进了江宁的家,获得了江宁求之不得的母亲的欣赏的目光......少女间从惺惺相惜渐渐滑向了剑拔弩张,而对峙的顶峰发生在那个雨夜的争执:“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能不能跳成,你心里应该也挺慌的吧?
你妈妈满足你所有的条件,你觉得你配吗?
”“难道我不配吗?
”江宁所有的骄傲在钟灵咄咄逼人的诘问下轰然坍塌,她约钟灵到冰场比试,意料之中,她摔倒了,而钟灵却忘我而舒展地在冰面上飞舞、旋转。
一瞬间,江宁彻底碎裂,那碎片失控地冲出她地身体,扎向了蚕食着她生活的少女——旋即,钟灵的鲜血从脖颈喷涌而出。
最后,江宁在比赛的候场区再次遇见钟灵——这个留着黑发的女孩是比赛的志愿者。
真相骤然绽出——那个被杀死的钟灵从来只是江宁投射的幻象,是她异化出的“他性”人格,是江宁的“镜像”。
在拉康那里,6-18个月的婴儿本处于碎片化、混沌化的身体经验中,当他来到镜前,则会在对镜中影像的认同中产生自身机体的完满性错觉。
“镜像”属于想象界,是自我的某种映射和投射,对镜像的认同本质是一种误认,这种误认将主体推向对“镜像”抑或“理想自我”的无限追随与切近。
钟灵作为江宁分裂出的人格,是江宁被压抑的“本我”、被“阉割”的欲望的对象化和具象化,她承载着江宁所渴求的自由、不羁、无畏,构成了对于江宁被规训的现实自我的反叛。
她更寄寓着江宁在优绩主义逻辑支配下被遮蔽的初心,与在精细的训练程序中被遗忘的真实的身体感觉——花滑对于江宁,是“长进肉里的习惯”,而对于钟灵,却是一种本能的喜欢,于是冰面上的钟灵永远轻盈、灵动、飘洒,她从不被世俗的竞技规则所裹挟,也因此而散发着江宁所可望而不可即的魅力。
正是藉由对于钟灵这一镜像的认同,江宁得以在想象界中挣脱实在界中如影随形的枷锁,短暂逃离因为谨小慎微而紧绷的人生,获得与理想人格的虚幻同一所带来的脆弱慰藉。
他者,凝视,与结构性暴力影片中,江宁的母亲王霜是另一个与江宁构成共生关系的“他者”。
在拉康那里,“镜像实际上也是他者之隐喻,他者通过‘凝视’,不断构建着婴儿应成为的形象。
”即是说,自我的构建依附于他者的反馈,自我在他者之中生存。
在镜像阶段,母亲的目光往往构成了孩童生命里的第一面镜子——当婴儿第一次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母亲的脸孔,从此,母亲的凝视、母亲的微笑、母亲的絮语,便不断塑造着婴儿想象中的自我形象,母亲作为儿童生命中第一个“他者”,构建着儿童的原初认同。
王霜作为江宁的母亲和教练,天然地构成了江宁生命中最重要的“小他者”。
于是,王霜和江宁在“母亲-女儿”和“教练-选手”这样双重的对位结构中,不断形塑着彼此的身份认同。
而随着江宁的成长,“教练-选手”这一社会性的权力关系渐渐遮蔽了“母亲-女儿”这一私人性的代际关系。
于是,母女之间的相处经验渐渐被枯燥而无尽的训练填满,母亲投向女儿的目光里不再温情脉脉,而是溢满了对于女儿完成自己未竟冠军梦的期许,和对于女儿动作完成度的冰冷评判。
她不断在女儿身上构塑着那个理想中的花滑天才少女——塑像的完成几乎规定着江宁生活的全部意义,于是任何“越轨”都构成了对于这种意义的侵犯而被剥夺了可能,比如结交钟灵这种“狐朋狗友”,比如放纵地玩耍,比如和年轻男孩相爱。
在江宁的成长过程中,母亲的殷切目光,和教练的严苛评判交叠在一起,织成一张致密的网,将江宁笼罩其中。
母亲/教练的认可,是她自我认同的绝对依据,她渴望在母亲/教练的眼眸中看到完美的自己的影像,而当母亲因为她的挫败悲愤地控诉“你毁了我的职业生涯不够,还要来浪费我十几年的生命是吗”时,她感到了自我认同的瞬间坍圮,于是陷入了疯狂的重复——她不断喊着“再来”,以期在某个偶然的瞬间获得自我认同的微弱重建。
在江宁终于漂亮地完成训练,王霜热泪盈眶,那个夜晚母女共同泡在温热浴缸里的欢欣雀跃,构成了影片中稀缺又珍贵的温存片断。
同时,王霜亦作为一种“大他者”的肉身化形式而存在。
在拉康那里,“人类进入社会大他者的话语体系中,也就进入了自身的牢笼。
‘我’渴望在他者的世界里找到自我的镜像,建立一个自我的身份”“即通过认同于社会化的象征秩序和法则,通过把外在于自身的社会的大法内化为自己的自我理想,使自己成为可以为大他者所承认的社会性存在。
”“大他者”藉由对个体的询唤,使个体将外在的秩序与法则,内化为自身的价值,从而膺服于社会话语体系。
而在影片中,这种“询唤”正是藉由母亲王霜这一中介完成——母亲不仅是具象的个体,更是象征某种社会话语体系的载体。
钟灵对江宁说:“王教练需要的是一个冠军。
”江宁诘问母亲:“你不是想要一个天才吗?
”王霜对于“冠军”“天才”这种社会性身份的极致认同与渴慕,恰是优绩主义价值范式这一“社会大他者”对于个体规训与收编的结果。
而她亦通过“母亲”与“教练”的双重身份,将这一价值范式进一步灌注进江宁的生命经验,从而作为社会大他者的微观“肉身”,再生产着大他者的话语权力,实现了对于江宁的收编。
因而,母亲投向江宁的目光,本质上是“大他者的凝视”,母亲对于江宁的规定,本质上亦是大他者的律令。
江宁的无意识深处,早已被母亲隐喻的大他者话语填满,她的欲望、梦想,都在这庞大的价值秩序结构下被倾轧、被重塑。
因而,江宁与母亲本是一样的人,她们彼此缠绕,生成“大他者的凝视”之下的某种共同体。
母亲早已洞察江宁的精神病症,但当她看到那个叫“钟灵”的虚幻人格所绽出的暌违已久的“天才”灵光,以及所蕴藏的巨大的“赢”的潜能,她便不断推延着带江宁看病的计划;而在江宁听到母亲终于说出那句“我现在只想要我的江宁”“你也不用为了我去滑冰,妈妈错了”时,她亦告诉母亲:“我从来就不是为了你而滑冰的。
我想要赢”。
“赢”已经成为社会大他者的结构性暴力刻在母女身上的共同印记——她们都被卷入了对于单向度的成功的焦渴之中,将自身异化为了竞争的工具。
她们都由于无法完成自身的完美塑像,而陷入逼仄的身份认同困境,并在极致的身份焦虑下,沉溺于向他者之“镜像”的欲望投射之中。
侵凌与虚弱的和解然而,镜像作为主体异化出的对象,与主体永远处于一种张力之中,一如拉康所指出:“自我对他人形象的想象性认同在引入一种爱的结构的同时,也引入了一种敌对结构。
当爱的结构发生裂隙时,爱的能量就会转化为侵凌性的能量”。
镜像阶段的婴儿因为误认,而对那个虚构的完满的“自我”产生恋慕,但同时,这种“自恋”认同模式内在地蕴涵着一种二元主体间的侵凌性结构。
江宁第一次踏进游乐场,便向钟灵诉说起自己的歆羡:有魅力就是“你这样的”——彼时钟灵表征着她迷恋的自我形象。
而当母亲注视的目光渐渐从江宁转向钟灵时,两个少女发生了剧烈冲突,钟灵不再只是江宁“理想自我”的映射,亦是引发“侵凌性竞争”的对手。
钟灵渐渐构成一种异在的压迫性力量,她的存在不断威胁着江宁作为女儿的无可替代性,并提示着江宁的破碎与不完美,使江宁在自我认同迷失的泥淖中越陷越深。
江宁不断质问钟灵:“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赢过我吗?
”“你想代替我对不对?
”至此,想象界中虚幻的主体与实在界中真实的主体终于在江宁身体里彻底撕裂,二者之间的依恋与共生,也彻底走向了一种角逐与抵牾。
当这种对抗性达到极致,其终会指向一场自我厮杀的悲剧。
江宁冰场血泊中的“自戕”,正揭示了所有镜像关系的终极困局:“主体是在他人身上并一开始就是在他人身上证明自己”,但这种“证明”却往往是一种想象性的误认,而最终坠入虚无。
主体越是认同那个完满的镜像,就越清晰地感知到真实自我的残缺,它并不会带来统一、完整的自我认同,而只会走向一种主体性的分裂、失衡与坠落——对镜像的崇拜与对自身的厌弃。
而厮杀则隐喻着在自我认同迷失的困局中,被边缘化的、被否定的、行将被碾碎的现实自我对于主体性话语权的惨烈争夺。
影片的最后,江宁发现了这一切的真相。
于是当她在比赛前与异化出的“钟灵”重逢时,便艰难而决绝地要求她离开:“你不存在”“我不需要你”“你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吗?
”“那我怎么办?
”“我到底是什么?
我付出的那些东西呢?
”江宁的主体性终于彻底苏醒,她拒绝着对于“钟灵”的依赖、迷恋,更拒绝着被“钟灵”囚困、吞噬。
在比赛中,江宁再次摔倒了,但她没有如往昔般陷入惶恐与眩晕,而是看着“钟灵”微笑着走向自己,在“钟灵”的陪伴、牵动下,唤回了享受花滑的初心——她们在冰面上自在地飞舞、嬉戏、绽放,然后合而为一——掌声雷动,江宁完成了完美的表演,也完成了双重人格的彻底和解。
与《黑天鹅》中妮娜走向自我毁灭的终极悲剧相比,这个结局显然温柔和煦了很多,但这样的和解却终归有些草率与虚弱,甚至苍白。
“和解”显然更符合东亚文化潜意识里的“圆满期待”——自我与他者可以在斗争之外,找寻“缝合”的第三条道路,以达到关系的平衡。
但这种刻意的缝合与强行的圆满,却指向了某种“逃避”——在社会大他者结构性的压迫与规训之下,在“大他者的凝视”如影随形的目光里,江宁何以如此温和地完成与自我的和解呢?
她真的可以彻底打碎镜像,走出身份认同的焦虑困境么?
她又要如何建立起独立而自足的主体性呢?
对于这些问题,也许温柔的回避,本身就是一种回答吧——每一个被围困在世界之中的“江宁”都需要一点明亮的幻觉,以完成对于残酷本身的对抗。
8.5/10分。
子枫贡献了让人惊叹的表演。
一、两个印象深刻的镜头1.🔪人后的喘息。
我第一次从大概10秒钟的呼吸声中体会到如此复杂的情绪——沉浸式感受到了江宁那个时刻的愤怒、痛苦、解脱与疯狂。
虽然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不甘和自嘲[虽然我是陪练,但你也只剩我可以选择了]。
2.最后结尾王霜冲进房间拥抱江宁时江宁的眼泪。
继前面情绪的崩溃、死寂、挣扎后,江宁被王霜拥抱,眼角飞出去的那滴泪,仿佛也飞出了大荧幕之外扎进了我的心。
不知道为啥,前面看的时候都还有点抽离,但那滴泪一落,自己突然感受到了江宁/子枫那一刻的难过。
恭喜妹妹,遇到江宁,完成江宁。
二、母女之间那种爱恨交织的拉扯感没拍出来,有点[直给]。
如果说单身母女那种爱恨交织的拉扯感是南方回南天无孔不入的潮湿感、是阴雨天气阴暗角落不知道何处滋生的青苔,是人所不知道如何形容的窒息。
那我感觉电影里的母女关系拍成了太阳毒射下枯萎的玫瑰花瓣,让人一眼看到,然后说哦那朵花枯了。
电影没交代江宁父亲的情况,根据电影设定,大背景应该是王霜和江宁相依为命+母女/师徒双重身份+家庭条件一般。
那么这种情况下的母女关系一定是非常非常紧密的,注意我说的是紧密不是亲近。
单身母女意味着两个人天然的只有彼此,相依为命。
同时因为家庭条件一般,所以在物质和精神上一定是充满着[勉强]和不充分,比如江宁不合身的训练服、王霜无论是身为母亲还是教练都没有为江宁提供足够的关注(作为母亲要挣钱养家、作为教练要关注其他学生)。
这种情况下的母女关系一定是爱恨交织,非常复杂的。
但是这里面的王霜和江宁都太[正常]了。
王霜直白的忽视、故意的挑拨,江宁直接的不配得感和不安感,甚至王霜在赛前一周可以放任江宁一夜不归、伤到膝盖。
母亲和教练的双重身份能够让王霜把女儿折磨到发育期停止训练一年半,她怎么会让女儿在赛前不到一周的时间出门鬼混甚至受伤?
相比起电影中大篇幅呈现的王霜直白的语言暴力,江宁明显的叛逆和疯癫。
我反而更爱一处细节。
母女两人坐在餐桌前,王霜边听江宁说话(忘了当时是在控诉还是在说啥),她用叉子漫不经心地分一块小蛋糕,语气甚至有点冷淡,对江宁说,你也吃一口吧。
江宁跟钟灵一起出门看到冰糖葫芦都不敢吃,这里王霜愿意让江宁吃一口蛋糕。
母女两个人一定很爱对方,但她们可能没有正确爱对方的方法,所以日常相处时爱但受伤,于是两个人都伤痕累累也精疲力尽。
这是我觉得电影原本想要表达的母女之情。
东亚亲情关系复杂的核心不也在于此吗?
很爱,但很痛苦。
三、关于结局。
本电影小白没看过相似电影,作为妹妹的路人粉,前面看的时候其实感觉蛮多bug的,王霜对钟灵莫名其妙的钟爱、钟灵刺激之后江宁突然变好的状态,会感觉很多地方说不太通。
然后设定出来之后就感觉脑子被Duang打了一拳,懵掉了。
突然明白了为啥前期宣传会说[谁杀了谁]。
感觉结尾如果不明说我这个笨蛋估计自己是想不太清楚的哈哈哈,所以结尾的话也还蛮喜欢的。
四、瑕不掩瑜,总归还蛮喜欢的子枫、马伊琍还有小丁都演的很好。
画面也很美,搭配音效很好的营造出了压迫、悬疑的氛围。
剧情有瑕疵,但大概能懂一点导演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总归很喜欢。
子枫好棒呜呜🥺,怎么说,在大荧幕上看到这样优秀的女演员、这样震撼人心的表演,有一点点与有荣焉。
希望之后可以有更好的剧本,更优秀的表达。
由周璟豪执导,陈正道监制,张子枫领衔主演,丁湘源主演,马伊琍特别领衔主演的影片《花漾少女杀人事件》于本周全国上映。
本片曾入围了第78届戛纳国际电影节导演双周单元。
影片将故事背景设定在冰冷华丽的花样滑冰世界。
导演周璟豪坦言,选择这项运动,是被其“又残酷又美”的特质所吸引——高速旋转、刀尖起舞的视觉冲击下,潜藏着巨大的戏剧冲突与类型片潜力。
我们跟随主人公江宁(张子枫 饰),一位被天赋与母亲(马伊琍 饰)的沉重期望所裹挟的年轻花滑选手,一步步滑入由竞争压力、心理挣扎与复杂母女情共同编织的漩涡。
电影开篇即是一场极具冲击力的血腥场面,如同命运的冰冷预告,为后续江宁滑向深渊的过程蒙上了一层宿命感。
《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在华语类型片领域无疑是一次颇具野心的尝试。
它巧妙地借用了心理惊悚+悬疑类型的骨架,却并未止步于制造简单的类型叙事。
周璟豪导演将重点放在了视听氛围的营造和对人物内心世界的深度挖掘。
导演巧妙地通过时间线的铺陈,让观众逐渐理解这对东亚母女关系的演变——从前期严苛训练时的剑拔弩张,到故事发展中母亲形象的多面展现,直至最后在极端事件后意外流露的温情。
这种随着剧情推进而层层递进的情感刻画,展现了导演对复杂母女关系的深刻洞察。
摄影师余静萍的掌镜下,冰场的剔透与人际关系的压抑窒息形成强烈对比。
大量手持近景镜头让观众能沉浸式地体验她的孤独、焦虑与濒临崩溃的精神状态。
张子枫在片中展现了令人惊喜的演技突破,一个轻描淡写的微笑、一次麻木的凝视,或是瞬间爆发的歇斯底里,都精准传递出角色内心的汹涌暗流。
我们在影片上映前采访到了导演周璟豪,这位拥有哈佛名校光环、曾在硅谷工作的年轻人,最终选择了电影创作这条荆棘之路。
他在采访中谈及了自己转向电影的原因,也提到了自己对于类型片的想法,以及与各位主创不同的相处方式。
张子枫和周璟豪亮相戛纳深焦:您是哈佛大学计算机系毕业,又去了硅谷工作过一段时间,为什么最后会选择进入电影行业?
周璟豪:主要是因为喜欢。
我虽然不是超级影迷,但也喜欢电影。
加上大学期间我上了一些选修课,比如纪录片课,还有一节戏剧导演的课,我都挺喜欢的,我们学校如果不是主修剧情电影,是不能上剧情片课的,所以也有点遗憾。
但对于电影行业当时也不敢多想,毕业后就先工作了一段时间。
后来觉得不是特别喜欢,就想说那干脆还是试试电影。
深焦:您记忆中最早什么时候开始对电影感兴趣的?
周璟豪:接近大学的时候,没有那么早。
很多导演可能从小就沉浸在电影中,但我不是。
可能高中后期、大学开始看电影变多了,才慢慢对影像感兴趣。
周璟豪深焦:有哪部电影或者某个时刻让您决定想做导演,想去拍电影?
周璟豪:倒没有特别明确的电影。
我看电影的体验比较丰富,有时候也会看一些短片。
我已经记不清在哪里看到的了,但各种短片的结构和导演的巧思让我觉得影像这件事情很有意思。
再后来上课,那些课是需要动手的,比如纪录片课需要去拍摄、戏剧导演课要组织同学排戏。
这些实践让我觉得很有意思,也慢慢有了做电影的想法。
深焦:之前您是学计算机的,会觉得有什么理科的思维能用到电影里吗?
周璟豪:很多人会这么说,比如是不是结构思维更强,我自己确实也会更注重结构,但有时也会被困于逻辑之中。
但这是不是理科背景带来的我不确定。
有些学文科的人也会这样。
所以这个背景对我有没有帮助,我不好说。
但我至少发现了一点,理科思维里有哪些是有局限的。
比如做程序员的时候,你会把一个问题拆分成小步骤,然后按部就班地解决。
但创作不是这样,它当然也是一点点打磨,但打磨过程不一定是有章可循的,它有很多不确定性和开放性。
你卡住的时候,有时并不是能拆成12345就能解决问题。
《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剧照深焦:写剧本的时候您会觉得煎熬吗?
周璟豪:肯定是一个波浪状的过程。
煎熬、焦虑,有时候想到一个点子会很兴奋,但第二天又觉得这个点子一般,然后推翻再写。
有时候写出一稿觉得还不错,给别人看反馈又很一般。
创作过程就是这样,像过山车一样,有很煎熬的时候,也有很开心的时候。
深焦:关于这个故事最开始的灵感,您是怎么想到要拍这样的题材?
周璟豪:我自己很喜欢体育运动,所以最开始构思的时候在想电影里要不要加入一些运动元素,这样影像上会比较有表现力。
在运动项目里,我觉得花样滑冰很特别——它又残酷又美,有戏剧冲突。
加上冰刀这个元素,让我看到一种类型片的可能性,也有影像上的冲击力。
所以我就想往这个方向试试。
《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剧照深焦:这部电影大家会把它归为类型片。
类型片在中国很受欢迎,但也很难拍好,您对类型片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吗?
周璟豪:其实我在创作最初没有完全把它当成一个悬疑片或心理惊悚片来做。
它严格来讲也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悬疑类型。
我的焦点是人物。
当然我希望这个故事是有类型感的,希望它是精彩、好看、引人入胜的。
在这个前提下,把人物做得有层次,人物关系做到极致。
包括视听呈现上,惊悚感和氛围有一定的设计,但更多还是聚焦在人物和人物关系之后自然带出来的效果。
深焦:电影开头就是一个很有类型感的血腥场面,这段在结构上是怎么考虑的?
周璟豪:我在剧本阶段就有想要开头有一个杀人的场面。
剪辑时尝试了很多种可能性,纠结要给多少信息,比如要不要展示谁被杀,要不要展示杀的过程。
最后的呈现是凭直觉的,因为给的信息不同,带来的悬念也不一样。
我选了现在这种方式,是因为它有一点宿命感。
观众走到故事的三分之二的位置,看到一个人一步步滑落到那样的结局,可能会有种宿命感。
《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剧照深焦:这次的摄影指导是余静萍,业内很知名的摄影师。
和她的合作方式是怎样的?
周璟豪:我们挺有默契的。
开始前我会做一个视听阐述,说明我想让这个电影长成什么样子,怎么用影像服务故事。
小余姐也会做类似的准备,我们会一起碰,发现想法很一致。
拍摄时我是个计划型的人,会提前想清楚怎么拍哪些镜头重要,而小余姐在现场的感受力非常强,能抓到很多瞬时的东西。
我们也会一起尝试不同的拍摄方案,当然一定是在一个统一的视听框架之内,比如有些母女关系比较窒息的戏,会用更古典的分镜和调度;拍角色进入某种状态时就会手持更机动,让演员不被打断地去表演,我们去抓现场的状态。
这些尝试都比较有效。
深焦:您在拍运动镜头时是如何考虑呈现花样滑冰这项运动的?
周璟豪:我希望离角色很近,很多冰上戏就必须在冰上拍,不能用长焦调。
问题是滑冰动作不像武打戏,它没有那么准确。
即使是专业运动员,每次跳跃的落冰位置和方向都会有很大的变化,这对机器预设带来挑战,你很难在某个位置准确地抓到动作。
我们断断续续做了很多器材实验,基础的像地形车、如影都有用,也有会滑冰的人拿着机器拍。
在东北拍时我们幸运遇到一个有一些拍摄经验的运动员,也请她加入。
也有一些镜头是我和小余姐决定直接上去手持抓拍。
总之是摸着石头过河,一边拍一边实验总结。
余静萍深焦:这部电影的监制是陈正道老师,也是您短片《洛桑》的监制,感觉你们关系很紧密。
最早是怎么认识的?
合作是怎样的?
周璟豪:最早是在北京电影节的训练营认识的,当时他是监制,我们第一次合作很愉快。
后来我创作了这个剧本,就继续合作了。
他给我很多帮助,他在作者电影和类型片方面都很有经验,而且他非常热爱电影,阅片量非常大。
他在创作的很多维度,比如怎么样更商业类型,怎么样更好地和观众建立连接,都给了建议。
同时在项目推进上他也帮了很多。
我们的主创团队每个人都比我有经验,氛围也很纯粹,大家每天都在讨论怎么把戏拍好。
我很感恩也很幸运能在这样的创作环境里完成这个片子。
深焦:陈正道导演和张子枫之前合作过很多次,这次在选角或与张子枫合作的过程中,他有没有提供一些特别的建议?
周璟豪:他会提醒我去寻找演员和角色之间的连接,其实不仅限于江宁这个角色,王霜和钟灵这两个角色也是一样,角色在被演员塑造出来之前只是导演的想象,所以创作过程中和演员们保持持续的沟通,一起去完成对角色的塑造很重要。
《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剧照深焦:张子枫为了这个角色准备了很多,比如拍到她腹肌那一幕可以感受到她应该训练了很久。
她在拍摄前做了哪些准备?
周璟豪:她做了滑冰训练,还上了芭蕾和现代舞课,主要是为了提升艺术表现力。
因为花样滑冰需要技术和表现力兼具。
其实挺难的,她是从零开始练,有时候也会有受伤的情况,但她一直坚持。
在有限的时间里面能练到一个很好的基础我觉得很了不起。
深焦:那在情感的表演上,因为镜头离人物非常近,对演员要求也很高。
这方面有什么特别的沟通方法吗?
周璟豪:我们一个重要的课题是:怎样表现一个执念很深、渴望赢的角色,也许不是通过一直把那种状态写在脸上,而是通过“藏”,或是反着来。
就像比如现实里真正悲伤的人,有时看起来不一定是悲伤的状态。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有些地方会看到江宁的轻描淡写、笑、不屑一顾又或是平静或麻木,但那个表面背后似乎又藏着更多的情绪,我们尝试用这样的方式让表演更真实和有层次。
《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剧照深焦:另一个演员是丁湘源,之前似乎没太在其他地方看到过她的身影,但在这部电影里的表演挺让人印象深刻的,花滑技术也非常棒,是怎么找到她的?
周璟豪:我一开始就想找一个会滑冰的运动员,因为角色设定本身就是突然出现、带有天然自信的高手。
丁湘源就是专业运动员,滑冰给她带来自信和松弛,这跟角色非常贴合。
不过因为她没有太多表演经验,我们也探索了不同的合作方式,包括让她尝试用模仿的方式进入角色。
她的学习能力很强,第二、第三条常常比第一条还好,看得出她能把结果内化成自己的表达方式,最终找到自己和角色的连接。
《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剧照深焦:马伊琍老师这次是演员又是联合监制,她在角色呈现上有哪些不一样的思考?
周璟豪:这个角色一开始设定得比现在更狠一点,马老师给这个角色带来了更柔软的母亲视角,也是对我的创作的一种补充。
特别是结尾的那段闪回,原本我有犹豫是否要有那段,因为对我来说在那之前电影悬疑的部分其实已经基本讲清楚了,但马老师的表演提供了一个更能被共情的母亲视角,王霜的选择也许不是可以简单道德判断的事,她在面对孩子时的复杂心境有打动到我。
深焦:对于中国观众来说,会对这种极端的压迫式母女关系产生强烈共鸣。
您是怎么考虑这段关系的?
周璟豪:我其实没有从一开始就想着要折射某种普遍的家庭焦虑,而是更多聚焦在我想写的这组关系里。
这个关系特别之处是,她们一开始像是相互纠缠、付出、亏欠的母女关系,但在最后,她们一定程度地跳脱了母女身份,各自诚实面对着自己的困境,在某一个瞬间,她们作为两个个体坦诚相见了,倒不是谁原谅谁的问题。
我觉得那种瞬间是珍贵的。
《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剧照深焦:这次去戛纳,您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周璟豪:最大的感受是,大家都在聊电影。
排队时、观影后,前后左右的人真的都在交流电影想法。
戛纳当然也有荣耀的一面,但它本质上还是关于电影本身。
我第一次深度参与这种氛围,很受感染,平时在家创作不太有机会参与这样的交流,挺难得的经历。
深焦:最后一个问题,接下来有什么新项目计划吗?
还会继续拍电影吗?
周璟豪:会继续拍,不过暂时还没有成型的新项目计划。
- FIN-
因为对哈佛哥很感兴趣再加上戛纳双周看了一些两极分化的repo,甚至还有说抄袭融梗的,很好奇所以去看了这个片子。
看完的结论是:1.片子虽然有问题但很值得看,我甚至会对导演有超越一般导演的期待。
2.跟《黑天鹅》相比,人物关系的设定有相似但人物性格本身不同,情节细节有相同但情节的驱动力不同。
3.前面的部分我给7.8分,反转部分倒扣2分,结尾把张子枫拍得很好,双人舞也很好看,再加1分多回来,综合下来我觉得6.8-7.2是合理的分数区间。
———————剧透预警——————1.为什么会对导演有很高的期待首先是因为台词写得好——这个“好”不是说他语言很华丽或者有很多爆梗金句,而是说角色的语言极其精炼。
就一两句话,既能推进情节又能塑造人物,还能拉扯人物关系,没有一句多余的。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国内叙事效率这么高的剧本了。
比如:怎样告诉观众女主角是技术踏实但是因为发育和停练陷入技术困境,并且有一个令人窒息的母亲/教练?
(而且不能用画外音旁白)这事儿如果给一般导演(尤其电视剧导演)估计会从家里的场景开始拍,拍一堆母亲的唠叨,然后拍到冰场,拍一堆教练骂人。
然后再拍女主角在冰上滑不好但一遍一遍滑甚至还要拍女主角怎么在网上研究技术。
这样下来没有十几二十分钟收不了场。
周璟豪怎么拍的呢,女主角江宁台词具体说啥记不清楚了,但我记得是每起跳一次之前都有【一句】台词,目的是引起母亲/教练的注意,每摔倒一次之后说“再来”。
母亲基本不回话,也不给眼神,江宁跳成了她不会看,江宁跳不成她会有轻飘飘的一句挖苦,让江宁陷入一个巨大的被刻意忽略的极度不安全地带。
三次失败之后江宁自己说了【一句话】,“一次晚了一次早了一次轴歪了,再来”。
对自己的问题她判断得清清楚楚。
开头就这么一段,台词量很少但信息量很大,更多的时间交给了花滑训练的画面,不会让台词抢夺视觉输出,而江宁和母亲/教练这两个角色立马立住了。
再比如钟灵这个人物的塑造。
钟灵比女主角有天赋,比女主角放松,又跟女主角有一定友情。
但钟灵同时又是女主角江宁人格分裂后的自我投射。
对钟灵,江宁是欣赏、好奇、感激、同情、理解、警惕、憎恶甚至痛恨的。
传递这么复杂的情绪是很有难度的,但这个难不是难在观众【知道】江宁有这些情绪,而是要让观众自己【代入】江宁的情绪,观众不能只是旁观。
怎么写呢?
片子里是用钟灵跟江宁的对话,这个对话会让边界感强的人极其不舒服。
她是以一种侵入者、俯视者的姿态闯进江宁的生活的,一开口就是“你妈挺疯啊”“我只是玩玩”“你太紧绷了”“挺好玩的我想试试”,把自己的行为解释为玩,而对别人随意评价,是一种极度的居高临下。
钟灵台词也很短,看上去也很随意,但放进那个语境里,就是扎人的刀。
非常扎实、高效的台词写作。
我很期待周璟豪导演的下一部。
2.为什么说片子故事有问题问题出在人格分裂这个情节设计上,先梳理一下这个故事的主线情节:1江宁遭遇困境——2母亲无视——3钟灵刺激江宁——4谁是陪练的混乱与争执——5江宁加训——6江宁杀钟灵——7赛前发现钟灵没死、发现自己人格分裂——8比赛共滑自我和解。
1-6的节奏非常好,故事扎实人物关系微妙,拉扯感极强,但从7开始迅速崩塌。
为什么我会觉得崩塌了?
简单来说是因为没有铺垫,因为影片没有在真实与幻想之间构造一系列的逻辑冲突,让观众自己发现“诶?
这里有问题。
”影片是非常生硬地告诉你这就是人格分裂,观众接受就好。
我们来举一个铺垫做得很好的例子——《搏击俱乐部》。
这个电影为了讲清楚男主人公人格分裂做了多少铺垫呢?
a.首先男主人公的心理状态全都会以“自我陈述”的方式讲出来,从讲述方式上就暗示这是一个关于“我的感受”的故事。
b.影片一开头就讲到了男主人失眠六个月,让他觉得不真实很虚幻。
c.他很喜欢家具,看到阴阳图案的桌子就会买回来(阴面、阳面暗示他的两面性)。
d.5分40多秒电影就讲了男主角除了失眠还会嗜睡,会突然睡着在陌生的地方醒来自己却不知道。
e.男主角的第二人格泰勒(布拉德·皮特饰)还有了“女朋友”,泰勒会要求第一人格不能把自己的存在说出去。
f.男主角以为自己是与泰勒一起创办了搏击俱乐部,但其实只有他一个人。
那么随之而来的逻辑问题就是那些部下不可能不知道创办人只有男主角,但通过部下台词“Is it a test?
”可知男主角创造了test制度来消解现实中不合理性。
……片子里还有很多这样的细节,影片甚至有几个地方,导演突然把第二人格剪进去,只有一帧,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
第二人格闪现办公室正因为因《搏击俱乐部》把这些现实与幻想之间的矛盾问题【前置】了、【铺垫】了,所以观众自己能发现问题了,人格分裂结论是水到渠成的,也是【唯一答案】。
但《花漾》不是,至少我觉得这个故事换个结尾完全成立。
比如:最后结局改成比赛场上警察林立,江宁滑着滑着把冰场滑成血场,然后再切已经收拾好的洁白的冰场,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跟前面的剧情有任何违和吗?
我觉得是没有。
说明人格分裂情节的铺垫是严重不足的。
(叠甲:没有说我这个结局更好的意思)3.到底有没有抄袭《黑天鹅》我昨天看完《花漾》回家,重看了一遍《黑天鹅》并且找了一下剽窃的标准:
能用来分析的只有标准四。
a.人物形象上二者不同。
黑天鹅的女主软弱懦弱,她是一个被母亲以爱为名管束、规训,进而又被男人引诱、规训,从一个套子钻进另一个套子但始终没有自我的人。
电影在呈现这种异化时用的是身体异化,即手指流血、背部长出黑色翅膀。
而花漾的江宁是虽然渴望情感回应,但本质冷硬决绝的,她始终都处在一个自我抗争但是自我约束的较为清醒的境况里(加上人格分裂就不觉得了,所以说人格分裂还模糊了形象特质而不是强化了)。
从这个点来说,人物形象很不一样。
b.人物关系和细节上有相似之处,但花漾并不是生搬硬套。
黑天鹅里Nina和Lily,就跟花漾的江宁钟灵差不太多。
黑天鹅里修补芭蕾舞鞋、受伤、去夜店、表现力都太相似了。
拍摄芭蕾和花滑可能都涉及到要用替身完成高难度动作的问题,所以镜头景别选择也很相似,只是黑天鹅明显更从容更老道。
但这些细节放进花漾这个故事里会觉得突兀吗?
不会。
因为这些细节都由角色属性来驱动:花滑运动员要不要磨冰刀?
花滑运动员会不会受伤?
一个从小练花滑的孩子会不会好奇别人的生活?
一个没有接触过炙热情感的女孩子想要有“女人的表现力”是不是有可能对示好的男孩子有憧憬?
———会的,都说得通的。
c.主题思想有相似但也有不同。
我觉得黑天鹅讲的是双重规训下女性的异化,是一种以爱为名义的压迫与摧残;花漾讲的是竞技体育高压下家庭关系的失衡,虽然也有令人窒息的部分,但这份爱是真实存在的。
导演想要表达的东西更像是自我和解而不是走向毁灭,就好像这种人格分裂是每个陷入相似困境的孩子必然经历的生长痛一样。
(好不好另说)所以我个人是倾向于有借鉴模仿的部分,但可能并不是抄袭。
终于写完了,会持续关注周璟豪这位好同志的!
出乎意料地不错啊……前后剧情的衔接点非常合时宜,丝毫不突兀、不违和,随后在衣帽间自我和解的过程也展现得很好。
江宁和王霜间、江宁和钟灵间、江宁和米歇尔间,彼此病情的揭晓、冰面上的双人舞、被敲响的成绩公示牌,这几段关系的发展和变化都处理得很好。
我尤其喜欢米歇尔那段,问药和展示成绩,两个人状态极度鲜明的对比,其实这样的对比是更血淋淋的。
电影结束得很耐人寻味。
那个小冰窟是真实的吗?
江宁真的有摔倒吗?
有如愿拿到冠军吗?
但是江宁和王霜,这对母女,把那些话都聊开了。
我觉得即使这个冠军没拿到手,下一个冠军也会没问题的。
她们几乎是一样的人。
再聊一下片尾曲。
太妙了……整个屏幕上是江宁释然的笑,紧接着就响起了那句“没关系”,我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衔接得真好。
是啊,已经走到这里了,都“没关系”的。
三位女演员演得真好。
江宁母女都是追逐胜利的人江宁惧怕着松弛是一种坠落母亲惧怕着年轻时那颗希望的小种子终将枯萎钟灵是一种心流心无旁贷地沉浸其中想赢没有错输也不是错不要让自己钻入黑暗的角落要活自己的人生啊p.s. 两位女性角色在镜头中很美,尤其是子枫的侧颜和钟灵的微笑。
在热烈夏日的午后,我被三位女性完全代入二个小时。
大家快去影院看电影啊!
#花漾少女杀人事件
电影监制陈正道说的,这可能不是一部完美的电影。
但绝对少见,而且充满诚意和野心。
从戛纳时我就一直很期待,没想到在一部电影的开头5分钟就能让我回忆起童年时候那一团模糊的阴影,然后把它慢慢解开。
故事的基础设定其实很简单,人物关系也可以说是高度抽象和精炼的。
女主是职业花滑选手,而花滑教练正是她的母亲,无论她如何努力,在母亲看来都不够好,她永远也不够好,大赛在即,世上突然杀出一个比自己更强的、看起来逼近完美的同龄女孩…… 就此我们可以看到本片其实有两个主题,1是双重人格,2是母女关系。
如果说双重人格的讲述更偏向内心,母女关系则更加外在和实际。
而且,造成我们性格的东西,很大程度上来自于我们和母亲的关系,因此两件事其实也算是一件事。
因为小时候我们通过对母亲的认识建立了自己,建立了自身的客体恒常性,假如成年后没能和母亲课题分离,那么关于女儿的一切,也都会关于母亲。
———王教练,母亲的角色———张子枫的表演一如既往地好,而且能看到精神和体能的极大投入。
比起两个年轻女孩的对手戏,更让我有代入感的竟然是马伊琍饰演的母亲。
马伊琍演得真的很好,太像一个不肯脆弱的母亲。
强大、严格、控制欲强、还携带着一些年轻时作为失败者的晦暗之气。
她假装听不见女儿说话,刻意地情感忽视,却还是为女儿买最好的训练服和冰鞋、提供最好的条件。
江宁赛前吃的用来推迟月经的避孕药,在高考之前,我妈也给我拿过。
不过好彩那时候我的月经错开了时间,没有吃下去。
在人生重大的事情面前,比如比赛、比如考试,你的身心灵健康是一定要让步的,这是我们在社会上生存的基本设置。
我的成长环境和江宁类似,小学六年以来,我妈都是我的班主任,在学校我要叫她王老师。
长期以来,我对反馈——无论正面还是负面的——都非常敏感,因为我的妈妈就是我的老师,我无法将“给出反馈的人”和“决定我的存在有没有意义的人”分离开。
而表扬和批评都可以是一种操纵。
说实话,现在亲妈已经不再讽刺我了。
但是当马伊琍饰演的教练/母亲一遍遍要求张子枫饰演的女儿江宁做到更好的时候,我童年的PTSD又犯了。
而且我发现,在成年之后,我的恋爱和交友似乎都是一个不断找妈的过程,我想要跟随更强的人,让他们鞭策我的进步,直到我认识到这个过程会大大损伤我自己最珍视的东西,于是我停下了“找妈妈“的过程,但是随之而来的确实动力的完全丧失——在没有人鞭策我、要求我、审视我之后,我找不到像从前那样拼命的动力了。
当我不再苛刻地要求自己和咒骂自己我的成长速度好像变慢了,进入了一场冬眠。
在场边的长谈中,江宁说出自己需要母亲的鞭策来促使自己进步,而母亲王霜也需要江宁的成长来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王霜向江宁道歉了,天呐,这一幕是如此梦幻。
成长于严格的东亚家庭,埋怨母亲是最简单的做法。
但是《花漾少女》却没有这么做,反而让人物高度自觉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渴望。
女儿不是母亲的受害者,此时她们只是相互需要——这是我在《花漾少女》中看到的最珍贵的东西。
—————又卑又亢的女孩,勇敢地正视自己的天赋吧————如今我已经变得比母亲还要强大,她对我也开始有更多的鼓励,但是我已经内化了小时候那个对我严厉批评的母亲。
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下,人通常会变得又卑又亢,又自恋又自卑,人的内心也会慢慢开始分裂。
当然,假如我没有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自恋和自卑的混杂,那我会断定ta不会是一个好的创作者。
《花漾》中做了一个叙事诡计,虽然设定并不难猜,但是在细节和呼应上做得很到位。
导演、摄影、声音和整体制作本身的技术水平很好,可以看出多处从结果倒推的精准设计。
冰鞋、冰场的视觉元素做得也很巧妙。
张子枫最出彩的两场戏,在冰场上合着弦乐满脸是血,以及最后找到滑冰的自在感,笑着绽放,那最后的松弛,恰恰是她勇敢地面对内心的阴暗面之后才能发生的。
不管是从小遇见的“别人家的孩子”,还是运动场上的替补演员,舞剧里的B角,有时候你需要照一照与你条件相仿的镜子才知道自己在哪,在往哪个方向走。
《花漾》对镜像理论以及相关的西方哲学或许有一定的研究。
电影在故事进行的过程中发散出了很多解法的分支,但是最后没有收束在人物关系,而是收束在了主人公的高度自觉上。
《花漾少女》用人物的高度自觉做了收尾,没有传统式的和解,也没有过分励志,它把解法回归到了个体身上,又或者说是最近社交网络上每个人都在用的词“主体性”。
这确实也是体育题材电影最突出的魅力。
江宁的觉醒来自她自身的冲动,来自日复一日的训练和身体的病痛,并不是母亲踹了她一脚,也不是钟灵给的刺激,而是因为江宁自己心里有那个东西。
她珍视那个东西,因此她借助自己的母亲,借助强大的对手,借助自己的幻想,这一切都是为了浇灌自己的野心、热爱和渴望。
她想走得更远。
不是母亲“望女成凤”了她,而是她借助了如此望女成凤的母亲。
她有时候看起来弱小无助,但是她时刻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心里的种子无论如何也要长出来,势如破竹。
我建议每个躺不平又卷不动,找不到方向的朋友来看看这部电影,倒不是因为它给出了解决办法,而是它打开了一个空间,你可以走进去,安全地照镜子、安全地思考。
人确实是需要前辈的指引和伙伴的陪伴才能进步的,但另一面,人不可能仅仅依靠教练、伙伴或者一次醍醐灌顶就获得非凡的成就。
这些角色都只是倒影,房间里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人。
普通的电视电影,乍一看还以为是部纪录片。谜底在头半小时就已经彻底揭晓,搞得悬念几乎成了鸡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