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SAMMAXS&S:你感覺不受類型的限制。
你不怕打破常規,但也不會做的太過火。
你覺得這跟現在其他的導演有不同嗎?
CE:我不會去想這樣的問題。
我不喜歡太深入去觀看,因為這樣表示我沒有看到外在的東西。
不過我可能是真的受到舊傳統的影響比較大。
現在拍電影很多都是關於剛剛發生的外在事物,是些一時的流行。
為了要拍《神秘河流》和《登峰造擊》(Million Dollar Baby, 2004),我必須得卑躬屈膝,因為根本沒人想要拍。
我拿著《神秘河流》的案子給我認識的人,但是連華納(Warner Bro.)都說「這太黑暗了。
」。
下一次我帶《登峰造擊》去找他們;「一個女人在打拳擊!
沒人要看這種東西!
」。
所以我跑去找環球(Universal),他們說:「我們已經有拳擊片了。
」,我說:「這不是拳擊片,只是背景是這樣設定而已。
這是一個關於父女之愛的故事。
」。
然後華納回頭說:「我們不希望你到別的地方去拍,但是你可以在資金嚴格控管的情況下完成嗎?
」,於是我就跟他們說這片不會花費很大,而且我會像在拍《迷霧追魂》(Play Misty for Me, 1971)那時候一樣不拿錢;如果片子有賺錢再付給我一定比例的錢,假設沒有的話我沒差。
這跟38年前一樣。
無論如何,片子一開始進展的很緩慢,但之後就很順利了,所以說我們是正好在那個時機點上。
我想我們很可能會出錯,不過至少我們拍這片不是因為這是流行的一部分,或者是因為有別的片廠在對街拍類似的東西。
你必須要去做你想要做的。
我們在拍《殺無赦》(Unforgiven, 1992)的時候是西部片沉寂的年代,但是我說:「這是一個特別的故事,它會有它獨一無二的特質。
」。
你必須依照你所相信的往前走。
S&S:從《迷霧追魂》和《春花秋月未了情》(Breezy, 1973),到《麥迪遜之橋》(The Bridges of Madison County, 1995)與《陌生的孩子》,你不少影片都有堅強的女性角色。
CE:拍《麥迪遜之橋》是個有趣的經驗。
有個朋友叫我去看那本小說,因為她覺得我很像裡頭的角色。
當我讀了以後,我認為有太多陳腔濫調了,但同時我又覺得有些東西有點意思。
在以前那種哭哭啼啼的電影;例如道格拉斯塞克(Douglas Sirk)的片子裡,常常會有一個人身患疾病或是深懷苦惱,但是這裡完全沒有。
對我來說,這只是一個生活苦悶的女人找到了一點刺激。
小說是著重在男人的故事,但我們拍的比較像是女人的,因為她才是那個進退兩難的人:要離開她的家庭或是留下來。
S&S:大家都很驚訝你會去拍《麥迪遜之橋》,不過其實你從《春花秋月未了情》開始,已經有好幾年的時間不斷地讓大家感到訝異。
CE:嗯,甚至當我把《迷霧追魂》的案子拿給環球──他們有版權只是把它束之高閣──製作人Jennings Lang說:「誰要看克林伊斯威特演DJ啊!
」,我說:「你或許說的沒錯,但是這是個不錯的角色,而且影片裡面有一些關於跟蹤狂的心理,還有愛情關係中對彼此意圖的誤解,這很有意思。
你要我做什麼?
再十部西部片嗎?
」。
假如我停留在讓我出名的類型上,我今天就不可能再繼續工作了。
拍三部同類型的影片還可以,拍了七片的話這就是全部你能拍的了。
在坎城的記者會上,他們問說我是否會再扮演一回警探哈利(Dirty Harry),我說:「在77歲的時候?
他們會把你扔出警察局的!
」。
《緊急追捕令》(Dirty Harry, 1971)系列是還滿好玩的,假使我說要再拍續集,華納大概會說:「好啊!
上吧,這是支票。
」。
可是我不想就只是拿支票而已,我想要做一些適合我的,而不是做一些可笑的事。
S&S:你最近拍了不少片。
CE:對,但我不知道為什麼。
《神秘河流》的話,是因為我看到了書評,所以我找了小說來讀,然後我們就直接開始動工了。
《登峰造擊》事實上是在拍攝四年前就給我了,不過當時我正在忙別的事情,所以這片其實是有點水到渠成的。
《來自硫磺島的信》是另外一個例子,當時我們正在準備《硫磺島的英雄們》(Flags of Our Fathers, 2006),在一次與製片Rob Lorenz和史蒂芬史匹柏(Steven Spielberg)的聚會中,我剛好說到:「我有在想其他的事,是關於一個日本將軍……」,之後就有一個朋友寄了一本關於那個將軍的書給我。
關於硫磺島上的日本資料非常少──原因很明顯──但是我們有了相關資料,我也找了位女士來寫,她看了戰後的相關文章然後把故事拼湊出來。
我拿到她的劇本之時我們正在冰島拍《硫磺島的英雄們》,所以我必須在週末趕工,這樣一來,當我們進行的時候,有了雙方的故事,我就有個整體的畫面了。
S&S:你現在算是在做任何你想做的,你會回想當初在環球和雷電華(RKO)扮演一些小角色的日子,然後納悶自己是怎麼達到今天的位置嗎?
CE:喔,會啊。
當我在拍《Rawhide》的時候我曾想:「假如這就是我能找到的唯一工作該怎麼辦?
」,這是演員的悲哀:每件工作都是你的最後一件。
我在那個系列賺了不少錢,可是我花得很慢,因為我覺得我大概會有一陣子沒有工作。
但我還是順從直覺,然後因為我很喜歡黑澤明和《大鏢客》(Yojimbo, 1961),這把我帶到了《荒野大鏢客》(A Fistful of Dollars, 1964)還有薩吉歐里昂(Sergio Leone)面前。
當我回到美國的時候,有一個導演提出了一個計畫,這就讓我遇見了唐席格(Don Siegel)。
一件事碰巧帶出另一件事來,我並不是事先有什麼偉大的計畫。
S&S:你會後悔沒有讓你的政治事業更進一步發展嗎?
CE:完全不會。
我一直都只有做一任的想法。
當時我和一群人在喝酒,試著去找出解決Carmel(譯註3)行政管理的方法,有一個人就建議我去做一任看看。
市議員的任期是四年,市長則是兩年,所以我說:「市長的任期比較短,我可以去做。
」。
在那段期間我還是拍了《菜鳥帕克》和《魔鬼士官長》(Heartbreak Ridge, 1986),我只是在那兩年有另外一份工作而已。
S&S:你的生涯還有什麼沒有完成的目標或是遺憾的事嗎?
CE:似乎沒有。
除了說我一直都很喜歡音樂,我希望在小時候能夠多訓練和多玩一點。
不過當時的環境並不好,所以我現在在弄音樂。
我有寫也有玩一些東西,這純粹是我的樂趣,我非常享受做這些事情。
我年輕的時候其實有些技巧,如果我勤加磨練的話,現在不知道能夠到什麼境界?
Nathan Hale(譯註4)曾說:「我惟一的遺憾是我祇有一條生命能夠奉獻給我的國家。
」。
嗯,我會說我的遺憾是我只有一條生命可以奉獻給我自己!
不過這都只是幻想而已,因為你沒有相對的知識的話你不會去做那些其他的事。
回首過往,你幻想:「天啊,如果我六歲──或是二十歲或者隨便幾歲──就知道的話,我現在懂得可多了!
」,但是你在某個年歲就只會知道某些事情,而且你是持續地在學習和改變,這樣很好,這會驅使你往前。
如果你覺得沒有東西可以吸收了,你的腦筋就衰老了。
看看奧利維拉(Manoel de Oliveira)吧,他已經一百歲了但看起來像是個六十歲的人!
他到底是有什麼基因啊?
我在向他致敬的場合遇見他的時候,我好像問說:「先生,請問你都是吃什麼?
你是喝什麼牌子的威士忌?
」譯註3:Carmel-by-the-Sea,簡稱Carmel,位於加州沿海的小鎮,美景迷人,有許多藝術工作者居住在此。
譯註4:美國革命英雄,為美軍的間諜,在被英軍處刑前留下傳世名言:I only regret that I have but one life to give my country.
《换子疑云》电影剧本文/(美国)J·米夏埃尔·斯特拉辛斯基译/曹艺馨淡入:黑屏上面浮现出:你将要看到的一切,都曾经发生过。
文字慢慢淡出,将我们带入———外景,柯林斯家,黎明前1928年,一幢小巧而温馨的房屋坐落在洛杉矶的一条林荫路上。
此处距离道奇尔体育场并不远。
字幕:洛杉矶 1928年3月9日内景,柯林斯家,克里斯蒂娜的卧室,黎明前胶木时钟的表针指到了6:30,闹铃响起。
克里斯蒂娜·柯林斯,三十多岁,妩媚动人,鬓发凌乱,伸手入画关掉闹钟。
她坐起身,疲惫地摩挲着面颊,出画,随手打开收音机。
空气中回荡起乐声。
内景,浴室,片刻之后她朝脸上撩泼清水,音乐还在继续。
她望着镜中自己的容颜,此时头顶上的电灯闪烁起来,她不假思索地敲了敲墙壁,这是她每天的例行公事。
电灯停止闪烁。
长久地对镜凝视,向后抚平她的头发,走出浴室,关上灯。
内景,沃尔特的卧室,随后现在,她已穿戴整齐,轻轻一按,打开了顶灯。
沃尔特·柯林斯,九岁,浅棕色的头发,此时,不管是他的头发还是他的长相,我们都看不太清楚,他蜷缩在被单里。
在接下来的画面里,他的样子我们观察得都不是特别仔细,这一点非常重要,对外貌我们并没有过多关注。
克里斯蒂娜:沃尔特……该上学了,宝贝。
她坐在床沿上,一只手抚弄着他的头发。
沃尔特:再睡十分钟……克里斯蒂娜:对不起,宝贝。
明天你想睡多久都成,礼拜六才是用来做这事儿的。
现在快点儿起床,要不然你的早餐就该凉了。
沃尔特:麦片粥,当然会凉。
她笑了笑,吻了一下他的前额,走出房间。
他坐在床沿,摇摇晃晃,随后又躺倒在床上。
外景,帕萨迪纳大街,清晨一辆有轨电车(又称作“大红车”),在黎明昏暗的光线中轰隆隆地沿街驶来,从福特A型轿车、哈德逊轿车和纳什四门小轿车旁驶过。
内景,有轨电车,接前克里斯蒂娜坐在一条长凳上,沃尔特把脸埋在她的膝头,依然昏昏欲睡。
当有轨电车开到一所小学校前的十字路口时,她用手肘轻轻地推了推沃尔特。
此时还太早,没有几个学生到校。
克里斯蒂娜:我们到了,甜心。
来吧。
她递给他一袋午餐,他无精打采地朝门口走去。
她在路边看着他向学校走去。
一些老师正在外面散步,当沃尔特走过去的时候,他们同她点头致意,这样她就知道老师们已经注意到沃尔特到校了。
她挥挥手,当有轨电车轰隆隆地就要离开时,她快步返回车厢。
内景,太平洋电话公司,总机室,白天太平洋电话公司位于市中心的格兰大道上,庞大的总机室仿佛是一个由交换台构建起来的迷宫,纠缠在一起的线路,沉重的木质头戴式听筒……蜂鸣器,铃声,线路开启又闭合,几百名女性接线员在同时讲着话,现场一片嘈杂。
脚踩旱冰鞋的主管们在狭长的通道里来回穿梭,在她们需要的时候,就从一个接线员身旁滑到另一个接线员身旁。
克里斯蒂娜是其中一员。
电话铃声震响两次,她转过身,沿通道向一位正在急促晃动一张粉色卡片纸的接线员滑过去。
克里斯蒂娜:好的,桑迪,有什么问题?
愁眉苦脸的接线员将听筒递给她,悄悄地靠上来说道———接线员:你来处理这个,我不太熟悉。
克里斯蒂娜拿起听筒。
克里斯蒂娜:喂?
是的,女士,我是主管,我能为您———(检查接线板)是的,我看到您正在合用电话线路上,女士,我能———(停顿)我知道,很遗憾,确实有人会在合用线路上偷听。
我们也希望能够安装私人线路———(停顿)好的,您通电话的时候他都做什么了?
(停顿)您确定?
或许电话线路有点故障。
他可能有点哮喘,或者———(停顿)哦。
不,我……之前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事。
什么事情都有头一遭,对吗?
不,对那些滥用线路的人我们恐怕无能为力。
抱歉,我———从她的反应可以看出,对方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此时,楼层经理,本·哈里斯,三十岁,走过来。
哈里斯:一切都好吗?
克里斯蒂娜:还好,哈里斯先生……还好……只是有个客户有点儿小问题……连接上的问题。
哈里斯先生:让他们把插头拔了,再来回推挤几下,通常都这么干。
克里斯蒂娜:可惜这不是主要问题。
哦,抱歉……她踩着旱冰鞋朝另一位晃动粉色卡片的接线员滑去。
内景,太平洋电话公司,午餐区,白天克里斯蒂娜独自坐在那里,她一边吃着袋子里的午餐,一边看着一本厚厚的电话公司手册。
努力提高自己。
铃声响起:该回去工作了。
其他员工都收拾好各自的物品,起身往里走。
克里斯蒂娜合上书的时候,一枚书签掉了出来。
她捡起书签,我们看见那是一幅儿童画:是她和沃尔特(用箭头标识出谁是谁)在一座绿葱葱的小山岗上,头顶着橘黄色的太阳。
她抚摸着图画,微笑着,铃声再次响起。
她拿起自己的物品,往里面走去。
外景,学校,下午当另一种铃声响起,宣布下课的时候,克里斯蒂娜正在校门外等候。
孩子们跑出来,沃尔特也在其中。
孩子们沿着人行道前行,沃尔特跟在旁边。
克里斯蒂娜:嗨,小伙子。
沃尔特:嗨,妈妈。
克里斯蒂娜:学上得怎么样?
沃尔特:还行。
我们学了恐龙,我还和比利·曼考斯基打了一架。
克里斯蒂娜:怎么回事?
沃尔特:他打我。
克里斯蒂娜:你还手了吗?
(他点点头)好样的。
规则一:绝不挑起事端,但一定奉陪到底。
他为什么打你?
沃尔特:因为我打了他。
她停下脚步,看着他。
克里斯蒂娜:等等……你先动手打的他?
(沃尔特点点头)为什么?
沃尔特:他说我爸爸不喜欢我,所以才逃跑的。
克里斯蒂娜:你爸爸根本没机会看到你……他怎么会不喜欢你?
沃尔特:那他为什么离开?
克里斯蒂娜拉起他的手,他们继续沿着人行道向前。
克里斯蒂娜:是这样,在你出生的那天,有些东西也同你一起寄来了,它们被装在一个比你大一点儿的盒子里。
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吗?
(沃尔特摇摇头)是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
对某些人来说,责任是个有趣的东西,是你一生都必须要面对的。
但对另外一些人而言,责任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沃尔特:他因为害怕盒子里的东西所以跑掉了?
克里斯蒂娜:很对。
沃尔特:真蠢。
克里斯蒂娜:我也这么想。
她转过身,在他面前弯下腰。
克里斯蒂娜:沃尔特,很久以前我就决定,应该告诉你事情的真相,这样才能让你成熟起来。
如果我不尊重你,我也就不能期望你会尊重我。
(停顿)你父亲离开时什么都没为你做,那个责任盒里所有的事情他一件都没做。
沃尔特:拉钩?
克里斯蒂娜:拉钩。
她的小指和他的小指钩在一起,使劲拉了拉。
他微笑着。
克里斯蒂娜:先去拐角的商店吃冰激凌!
他开心地笑起来,赶快脱开手指。
她跟在他的身后,一直让他跑在她的前面。
内景,柯林斯家,起居室,夜晚沃尔特在地板上睡着了,他的面前是一台收音机,正在播放的《阿莫斯和安迪》节目已近尾声。
他激灵一下醒了,抬头看到她。
沃尔特:我错过《阿莫斯和安迪》了?
克里斯蒂娜:恐怕是,小伙子。
来吧,该睡觉了。
她抱起他,走上楼梯。
沃尔特:明天我们还去看电影吗?
克里斯蒂娜:嗯。
我听说影院正在上映一部新的卓别林影片。
还有个新的连本电影,叫《飞行员的秘密》。
沃尔特:是谁演的?
克里斯蒂娜:我也不知道。
这才让他显得更神秘呀。
沃尔特:哦。
我是不是太重了,你都快要抱不动了?
克里斯蒂娜:还有好几年呢,沃尔特。
还得要好多年呢。
随后,她消失在楼上。
外景,柯林斯家,清晨光线刚够让我们看清———内景,柯林斯家,克里斯蒂娜卧室,清晨她已经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就在要出门的一刻,电话铃响起。
她犹豫了一下,拿起电话。
字幕:1928年3月10号克里斯蒂娜:喂?
(停顿)哦,你好,玛格丽特。
我还好,谢谢。
不,我刚要……(停顿)你在开玩笑。
她什么时候说病了?
(看看时钟)默娜呢?
我知道她可以加班的。
哦,不。
只是……我答应沃尔特今天带他去看电影。
应该还有别人……(停顿)好吧,我想……我们明天也可以去。
我会尽快赶到。
但就到4点,好吗?
一会儿见。
她挂断电话。
克里斯蒂娜并不希望如此,但也没有办法。
她打起精神,走出房间。
内景,柯林斯家,起居室,片刻后克里斯蒂娜麻利地收拾物品。
失望的沃尔特坐在长凳上。
克里斯蒂娜:冰箱里有三明治和牛奶,我已经给莱利太太打了电话,请她女儿过两三个小时之后来照看一下,只是……沃尔特:我能照顾自己。
克里斯蒂娜:你当然可以。
她过来是照看房子,不是来看你的。
她在他面前站住,蹲下,平视他。
克里斯蒂娜:明天,我们就去看电影。
我们坐“大红车”去圣莫尼卡,然后再到码头上散散步。
怎么样?
好不好?
(他点头)好。
天黑之前我就会回来。
沃尔特:我不怕黑。
我什么都不怕。
克里斯蒂娜:我知道你不怕,亲爱的。
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亲吻他的额头)乖乖的。
一会儿见。
她走出去,纱门在她身后“吱嘎”一声关上。
外景,柯林斯家,接前她跨过草坪。
当沃尔特从窗户里向外张望她的时候,她从人行道上转过身来,回头望了望他。
她挥挥手。
他也挥了挥手。
看了最后一眼,她转身离开。
内景,太平洋电话公司,总机室,白天如果说,之前这里是一片繁忙,那么现在则是一片混乱:线路嗡嗡作响,话音此起彼伏,克里斯蒂娜身旁的接线员们用粉色卡片和一堆问题将她包围起来。
接线员们:我们的线路从这儿一直堵到了俄亥俄州……他坚持要同某位主管通话……我想尽了办法,控制台刚好失灵……我需要你在这份申请书上签字……克里斯蒂娜看了一眼时钟,4:39。
她已经晚了。
但她依然做着她该做的事情。
克里斯蒂娜:好,给我转接奥马哈线路站,看看我们是否能通过他们的交换台转接这些电话……好让控制台运转起来……她迅速做出决断,其他人也随之行动起来。
内景,太平洋电话公司,走廊,晚些时候时钟特写,现在是5:20,镜头摇下,克里斯蒂娜一边穿上毛衫,一边从总机室走出来,准备离开……楼层经理走出他的办公室。
哈里斯:克里斯蒂娜……真是太好了,我猜一定能赶上你。
我已看过你的工作报告,我想让你知道,你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朝街区瞥了一眼。
有轨电车正在进站,但她并不想一跑了之,惹怒她的老板。
哈里斯:第一次提议雇用女性主管的时候,没人看好我的这个建议。
但你自己却证明了你和男性主管们干得一样好,还有……克里斯蒂娜:谢谢你,哈里斯先生,但我……哈里斯:叫我本就可以了。
重点是,我们正在为贝弗里山新的办公室物色一位经理人选。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克里斯蒂娜:那太好了,哈里斯先生,对您所投的信任票我深表感谢。
哈里斯:好,好……那么我们……她抬头看到有轨电车已经进站。
克里斯蒂娜:对不起,但我确实得走了。
我们周一再谈吧。
晚安。
她飞快地向前跑去。
外景,太平洋电话公司,接前车门关闭的瞬间,她在车后奔跑着。
克里斯蒂娜:等一下……等一下……请停一下,就……在她追上之前,有轨电车轰隆隆地开走了。
她沮丧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随后无奈地长叹一声。
内景,有轨电车,傍晚克里斯蒂娜坐在前排座椅上,望着拉长的日影。
她摇响铃铛。
有轨电车轰隆隆地停下来,她走下车,踏上人行道。
外景,街道,傍晚她经过一个杂货铺,里面的时钟显示是6:15,然后又经过这条温馨且绿意盎然的街道上其他人家的房子。
我们可以听到父母们在呼唤自己的孩子回家吃饭,收音机里播放着音乐或是广播剧。
一片祥和而迷人的气氛。
克里斯蒂娜微笑着,转过街角,她看到了自己的房子———房间漆黑,大门紧闭。
里面没有灯光,没有音乐或是广播剧。
死一般的沉寂。
克里斯蒂娜驻足,旋即又拾步前行。
不必慌张,沃尔特可能在楼上睡觉,也可能在后面的房间里,那儿的灯光透不过来。
她走到前门。
门没有锁。
她走进去———内景,柯林斯家,起居室,傍晚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她放下手袋。
环顾四周。
克里斯蒂娜:沃尔特?
没有回应。
她走进去。
内景,厨房她一边走一边打开电灯。
没有人。
她检查冰箱。
为沃尔特做的三明治没有动过。
她向楼梯走去。
克里斯蒂娜:沃尔特……?
内景,沃尔特卧室她打开沃尔特房间的门。
没有人。
外景,柯林斯家她穿过人行道。
向街道两边张望。
克里斯蒂娜:沃尔特?
宝贝?
该回家了。
一个小女孩骑着三轮脚踏车经过。
克里斯蒂娜:苏茜宝贝,你看到沃尔特了吗?
女孩儿:没有。
女孩儿骑车离开。
克里斯蒂娜略显焦虑,但她并没有开启恐慌的按钮,为时尚早。
她穿过街道———外景,莱利家随后,她按响了门铃。
大门打开,莱利太太,四十多岁,出现在眼前。
克里斯蒂娜:莱利太太,抱歉在晚餐的时候打扰您,不过我想问一下沃尔特是否在您这儿。
莱利太太:不,他不在。
克里斯蒂娜:您是否知道吉米有没有去看过他?
莱利太太:哦,我跟她说了,但她要和她的朋友们去跳舞……你了解十几岁的年轻人……一切都好吗?
克里斯蒂娜:我想一切都好,只是……(停顿)谢谢您,莱利太太。
克里斯蒂娜离开。
外景,大街克里斯蒂娜在她家门前的人行道上驻足,向街道左右张望,双臂抱在胸前,抵挡渐强的寒风。
克里斯蒂娜:沃尔特……?
沃尔特……她再次挪动脚步。
加快步伐。
朝周围的树木和别人家的门廊———所有那些九岁男孩可能藏身的地方———看去。
她听到孩子们在玩耍,嬉笑。
旋即加快脚步,循声而去。
她转过街角,看到三个孩子在那儿玩耍,没有沃尔特。
她看着空荡荡的充满了不祥的街道。
忧虑泛滥开来,她转身回家。
步履匆匆。
鞋跟敲打着坚硬的地面。
内景,柯林斯家,起居室她冲进屋内,任由大门敞开,环顾周围,期冀在她出门时他已经返回。
四下无人。
她走到电话旁,犹豫了一下,然后拿起听筒。
克里斯蒂娜:喂,接线员吗,请帮我转警察局。
长久的等待,她望向窗外,然后———警察局调度员(电话里):林肯岗警察局。
克里斯蒂娜:喂,我叫克里斯蒂娜·柯林斯,家住北方23大道210号……我报警:一名儿童失踪……他是我的儿子,他……警察局调度员(电话里):他失踪多久了?
克里斯蒂娜:我不确定……我刚刚下班回家……可能是今天早晨,也可能是一小时前……警察局调度员(电话里):你去邻居家找过吗?
克里斯蒂娜:是,当然,我……警察局调度员(电话里):或许他是玩得忘了时间。
克里斯蒂娜:不,他总是在天刚暗下来的时候就待在房子附近了。
您可以派人来这儿吗?
警察局调度员(电话里):抱歉,我们的制度规定,二十四小时之内的儿童失踪案,局里不分派警力处理。
克里斯蒂娜:什么?
但是……警察局调度员(电话里):十有八九,孩子会在明天一早出现。
我们没有那么多警力去把那些和小伙伴一块跑远的孩子一个个给抓回来……克里斯蒂娜:沃尔特不会,他不会那么做。
警察局调度员(电话里):请恕我冒昧,夫人,每一位给我们打电话的家长都这么说。
克里斯蒂娜:求你了,我……警察局调度员(电话里):抱歉,但我无能为力。
我会记下你的名字和信息,但最早也要等到明天清晨我们才会做出处理。
外景,大街,片刻之后克里斯蒂娜沿着大街前行,双臂环绕着自己。
警察局调度员(画外音):我敢肯定那时候他就会出现。
他们总是那么做。
她继续向前走,呼喊着沃尔特的名字,随后消失在黑暗之中。
内景,柯林斯家,起居室,清晨克里斯蒂娜向拉着窗帘的起居室窗外望去,双眼因疲倦而通红,但并没有泪痕。
一辆警车最终驶来。
邻居们看着警官下车走向房屋。
特写:克里斯蒂娜的脸,苍白而焦急,随后———布里格里布牧师(画外音):我们对林肯岗的克里斯蒂娜·柯林斯夫人再一次深表同情……外景,圣保罗基督教长老会教堂,白天位于体育场大街5100号。
牧师的评论(画外音):……她年幼的儿子,沃尔特·柯林斯,已经失踪近两周了。
内景,圣保罗教堂,白天一台标有识别呼号“KGF”的巨大麦克风置于演讲台上面,麦克风后站着牧师古斯塔夫·布里格里布,他五十多岁的年纪,胸膛宽厚,言辞铿锵、落地有声,充满了熊熊烈焰般的激情。
布里格里布:虽然她不是我们的教友,但我们今天仍然为她祈祷。
正如我们第一次从收音机和报纸上得知她的处境之后,每天都做的那样。
(停顿)我们被告知,洛杉矶警察局正在尽最大努力让母子团圆,我对此深信不疑。
(停顿)但是考虑到目前的状况,作为落基山这边最粗暴、最腐败、最无能的警察局,这一说法恐怕没什么可信度。
座位上响起掌声,欢呼声。
他等待着掌声平息。
牧师:每一天,都有新的尸体横陈在穆赫兰大道上,或是出现在水沟里,那正是警察局局长詹姆斯·戴维斯和他所谓的“机枪班”的杰作。
每一天,忠诚市民的需求都被忽视,屈居于贪婪和私利之后。
每一天,这座城市都在更深地陷入恐惧、威胁和堕落的泥沼之中。
曾经的天使之城,洛杉矶,正成为这样一个地方———我们的保护者已变成我们的施虐者……本该秉公执法之处……却已凌驾于法律之上……没有人敢对权力者说出真相。
(停顿)但我们不会沉默。
我们会继续将他们的过失和无能公之于众。
我们不会被吓倒。
会场爆发出掌声和欢呼声。
内景,警察局局长詹姆斯·戴维斯的办公室,白天警察局局长詹姆·E·戴维斯,四十多岁,轮廓硬朗,身材颀长,站在窗边注视着窗外,身后的收音机正在嗡嗡作响。
牧师(收音机里):当“机枪班”用只有戴维斯局长能够理解的语言说话时,我们则用同情、正义和有力的声音来表达。
我们为我们的市民,为那些遭到腐败警察局打击和杀戮的人们而发言。
我们为一个无辜的,一个从母亲怀抱中被夺走的,现在正被警察局遗忘的孩童讲话。
这样的声音,我的朋友们,永远不会沉默。
更多的欢呼和掌声,戴维斯关上收音机。
(叠化)内景,柯林斯家,克里斯蒂娜卧室,清晨闹钟响起时,克里斯蒂娜早已醒了。
她盯着天花板,然后缓慢地爬起来,出画。
内景,沃尔特的卧室,清晨克里斯蒂娜经过沃尔特卧室的房门。
她向内张望,随后走到床边,手指徘徊着抚摸床单。
接着———哈里斯(画外音):你确定你准备好了,克里斯蒂娜?
内景,太平洋电话公司,走廊,白天克里斯蒂娜和楼层经理哈里斯先生,站在通往总机室的大门处。
哈里斯: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需要时间……克里斯蒂娜:警察局正在尽最大努力,而且,坦率地讲,我确实也需要钱。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如果他回来之后没有一个家,那对沃尔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对吗?
哈里斯:当然。
他说话的同时面带微笑,但却隐含着他不认为沃尔特能够回来的意思。
时间过去太久了。
她也感觉到了,但对此并不介意。
她打开总机室的大门,走了进去。
内景,总机室,接前这里像从前一样喧闹……直到接线员们看到克里斯蒂娜,喧闹的声音也随即平息下来。
她试图笑一笑,想要告诉大家,“我很好”,但她真的做不到。
几位妇女走过来,拥抱她,嘈杂的声音又慢慢响起,但远不如先前那么热闹。
哈里斯:那么……我把这儿交给你了。
她点点头,哈里斯离开,克里斯蒂娜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内景,总机室,片刻后克里斯蒂娜从一个接线台来到另一个接线台,嘈杂声依旧显得那么低沉。
每当她靠近一名接线员,她们就压低自己的声音,似乎不想打扰到她。
其中一名接线员举起手中的粉红色申请卡片。
克里斯蒂娜朝她滑过去,那名接线员又瞥见了另一名主管,随即把卡片递了过去。
克里斯蒂娜知道自己必须为此做点什么了,她旋即转过身,面对房间里的人们,用坚定而清晰的声音说道———克里斯蒂娜:抱歉,能听我说几句吗?
房间里安静下来。
每一个人都看着她。
克里斯蒂娜:听着,各位,我感激你们的体贴之情,但我不是一个瓷娃娃。
如果每一条线路都不能接通坎卡基,我也不会崩溃,不会哭泣。
(淡然一笑)事实上,我……答应自己不哭……我不会让自己哭泣……我知道,无论如何……(停顿)关键是……我喜欢这里的嘈杂声。
所以你们不必担心交谈……不必担心按按钮或是掉东西。
如果没有这些声音,我怎么知道我待对了地方?
当房间恢复正常的时候,她再次淡然一笑。
外景,电话公司,午餐区,下午哈里斯先生步入午餐区,一些接线员和主管们正在那里休息。
哈里斯:打扰了,有人看见克里斯蒂娜吗?
接线员:我看到她在后面的办公室里。
他点头致谢,离开。
内景,电话公司,后面的办公室,片刻之后他慢慢地走向房门,能听到克里斯蒂娜在里面说话。
克里斯蒂娜(画外音):———好的,一旦您有什么消息,可以通知我吗?
谢谢,非常感谢。
再见。
挂断电话,再次拨打。
他朝敞开的大门里望去。
克里斯蒂娜坐在桌前,手中拿着电话,她的面前是一本电话簿,上面写着“拉斯维加斯失踪人口局,萨克拉门托失踪人口局,圣弗兰西斯科失踪人口局”等等,每一个名称旁边都做了很多记号,表明她已经打过多次了。
午餐放在她旁边,还没有动过。
她在“拉斯维加斯失踪人口局”旁边又做了个标记,当有人在电话另一端应答时,她抬起头。
克里斯蒂娜:请转失踪人口局。
(停顿)喂,是,我是克里斯蒂娜·柯林斯,我……很好,谢谢。
我打过来是想看看,您是否找到了某个失踪或跑丢的孩子,也许能和沃尔特对上号———(停顿)我知道。
不,非常感谢,只是……确保每一条通话线路运转正常绝没有坏处。
我的意思是,这就是我的工作,对吗?
(停顿)嗯,我下周再打过来。
如果您听到什么消息,可以通知我吗?
谢谢。
再见。
她挂断电话,在电话簿上勾出另一个人口失踪局,然后再次拨打电话。
哈里斯走开了,他知道,不管他之前想要跟她说什么……他都必须等待。
克里斯蒂娜:请转接人口失踪局。
(叠化)外景,餐馆,下午一辆孤零零的汽车停在一家路边小餐馆旁泥泞的空地上。
字幕:伊利诺伊州 迪卡尔布县 1928年7月10日内景,餐馆,接前厨师就是这个小餐馆的主人,他一边清洗平底煎锅,一边盯着这里仅有的两位客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小男孩,都戴着帽子,这是当地的习俗。
两人看起来邋遢,肮脏,仿佛在路上奔波了很久。
他们吃完了最后一口食物,厨师走过来,撕下账单,放在桌子上。
厨师:两美元。
男人摸索着钱包。
轻拍空空的衣服口袋。
又翻了翻另一个口袋。
什么都没有。
男人:哦……我好像把钱包落家里了。
可以先欠着吗?
厨师:不赊账。
付钱,不然我叫警察。
附近像你这样的流浪汉早就把我惹烦了。
男人:我可没骗你,老板。
我只是把钱包落在家里了,就这么回事儿。
我回去取。
五分钟,顶多十分钟吧。
厨师犹豫不决;他既不想叫警察招惹麻烦,也不想吃亏。
厨师:你有什么抵押的东西吗?
男人瞥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小男孩。
孩子的脸很脏,一部分被帽子遮盖起来。
男人:还有什么抵押物比一个男人的亲生骨肉更好呢,对吧?
(对男孩)你待在这儿,儿子,我这就回来。
男孩:但……男人:不要给我惹麻烦。
他是个好人才信任我们的。
你就坐在这儿等着我去取钱包。
好吗?
男孩不情愿地点点头,看着男人离去。
厨师:就十分钟,不然我喊警察。
男人点头出门,驱车而去。
厨师又看了看墙上的钟。
现在是2:00。
外景,餐馆,稍晚一些没有车。
只有空空的泊车场地。
内景,餐馆,时钟现在是3:15。
厨师已经开始恼火了。
他瞥了一眼那孩子,男孩则避开他的视线。
最终———厨师:该死的……他拿起电话。
按了几下听筒。
厨师:喂,麦朵?
是夏威,被人骗了饭钱。
能帮我转接拉尔森县治安官吗?
是,我在这儿等着。
他气呼呼地朝男孩的方向看过去。
厨师:你叫什么,孩子?
叫什么……?
男孩顿了顿,朝外面的大路望去。
然后———男孩:我不记得了。
厨师:好极了!
内景,太平洋电话公司,总机室,白天和往常一样,克里斯蒂娜忙碌地从一个接线台转到另一个接线台,淹没在一片难以控制的嘈杂声中。
她站在一个接线台前,瞥了一眼申请卡片,然后,就看到———哈里斯办公室窗口,在那儿,他正在同一名警官交谈,J.J.琼斯警长,三十来岁,表情严肃而傲慢。
她的动作慢下来,无法将视线挪开,心头渐渐生出一片恐慌。
哈里斯指着窗外。
指着———她。
警官点头致意,走进总机室。
当琼斯朝她走来时,克里斯蒂娜的双腿一下子就瘫软了。
她扶着桌子,他在她面前停住脚步。
琼斯:柯林斯夫人?
她努力地点点头,眼中却隐藏着惊恐:他来告诉我,我的儿子已经死了。
房间里变得异常安静。
琼斯:我是J.J.琼斯,林肯岗青少年署警长。
我们部门负责所有出走及失踪儿童案件,包括您的孩子,嗯……(停顿,微笑)他还活着,柯林斯夫人。
前两天,他被伊利诺伊州迪卡尔布县的当地警察发现。
他一切安好,没有受到伤害。
他曾经和某个流浪汉在一起,我们已经发了全境通告……“他一切安好,没有受到伤害”之后的话,她一句都没听到。
克里斯蒂娜就要瘫倒在地板上了,另一位妇女冲过去,哭着,抱住她。
第一次,克里斯蒂娜哭出声来,惊心动魄地抽泣着,长久以来被她压抑住的情感最终爆发了……他还好,他还好。
(叠化)外景,联合车站,白天琼斯和克里斯蒂娜坐在一辆警车里,向车站驶来。
警车经过由警察们组成的防护线,他们拦住一群朝着驶过的警车大声喊出问题的记者。
克里斯蒂娜:这么多记者……你没告诉我……琼斯:你的故事可是个大团圆的结局,柯林斯夫人。
人人都喜欢大团圆。
(看看表)火车很快就进站了。
我们最好快点儿下车。
克里斯蒂娜和琼斯下车,他们被记者团团围住。
琼斯面对那些镜头灿烂地微笑着,一只手轻搂着克里斯蒂娜,她看上去有点窘迫。
琼斯:谢谢你们……过一会儿,我会为大家做一个声明。
现在,重要的事情是让年轻的女士和她的儿子重逢。
所以抱歉……琼斯满面笑容地护送克里斯蒂娜走进联合车站。
内景,火车,白天坐在座位上的是一位女警官,在她身旁,是来自迪卡尔布县小餐馆的那名男孩……我们因此会把他当成“沃尔特”。
男孩望着车窗外一掠而过的景色。
“沃尔特”:你知道洛杉矶是他们拍汤姆·米克斯电影的地方吗?
女警官:不知道。
“沃尔特”:他的那匹马叫布鲁。
(停顿)你说他们会让我看他们拍电影吗?
女警官:我不知道,你可以问问他们。
既然你这么引人注目,谁知道呢,也许会吧。
男孩将他的注意力继续放在窗外的景色上,我们听到火车拉响汽笛进站了。
内景,联合车站,月台,白天当克里斯蒂娜和琼斯来到月台时,我们听到了同样的汽笛声,警察局局长戴维斯正在那里等候着。
记者们被阻挡在通往月台的入口外面。
琼斯:柯林斯夫人,我很荣幸能将您介绍给警察局局长,詹姆斯·E·戴维斯先生。
克里斯蒂娜:哦,我……我没想到……戴维斯:这些天,媒体的家伙们可没给我们什么正面评价,所以,当事情出现转机的时候,等候在这里是一件好事情,你说呢?
但她的注意力被分散了,她向月台的尽头望去,那里,火车正在进站。
戴维斯:警察局的同事对你态度还好吧?
克里斯蒂娜:哦……是,当然,他们很好。
只是,非得等二十四小时之后才接受报案,这一点……戴维斯:技术性原因……火车停下来。
车门打开。
克里斯蒂娜:是……除了这个,没什么可抱怨的。
他们一直都很好。
戴维斯:嗯,那你就可以毫不费力地告诉媒体,洛杉矶警察局首先并主要关注孩子的安全……可是,当人们开始下火车的时候,她已经跑向月台了。
琼斯和戴维斯交换了一个眼神。
琼斯:女士。
请等一下……他赶忙去追克里斯蒂娜,她沿着火车一路走去,从一个窗口望向另一个窗口,焦急而又充满期待。
然后———女警官下了火车,她的身影暂时将身旁的男孩遮挡住……但克里斯蒂娜还是看到了他们。
克里斯蒂娜开始奔跑。
琼斯在她身后不远处。
克里斯蒂娜:沃尔特……沃尔特!
她朝他们跑过去。
女警官转过身,看着她,微笑着挪开身子,露出男孩。
克里斯蒂娜突然停住脚步,踉跄着几乎要摔倒。
她放慢前进的步伐,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
有那么一刻,我们并不清楚她究竟在想什么。
她望了望女警官,女警官微笑着。
她又看看那个男孩,他也微笑着。
然后,她向后退了一步。
琼斯赶来,得意洋洋地站在她身旁。
此时恐惧已将她淹没。
琼斯:怎么了?
难道你不准备……克里斯蒂娜:他不是我儿子。
琼斯听到此话也愣住了。
琼斯:什么……你怎么……克里斯蒂娜:他不是我儿子。
(停顿)他不是我儿子。
琼斯:我……我确信你搞错了。
克里斯蒂娜:搞错了?
琼斯:他经历了漫长而可怕的四个月……他变样了,变瘦了……克里斯蒂娜:我认识我儿子。
琼斯扭头看了一眼等在那里、对此时的一切一无所知的警察局局长,在局长身后……是媒体的记者们。
琼斯:我是说……我的意思是,你还在震惊之中,再加上他的模样有点儿变化,还有……他背转过身,弯下腰看着那男孩。
琼斯:你叫什么,孩子?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沃尔特”:沃尔特·柯林斯。
琼斯:沃尔特,知道你住在什么地方吗?
知道你的家庭地址吗?
男孩想了一下……然后———“沃尔特”:我家住在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市,北方23大道210号。
(停顿)那是我妈妈。
他朝她跑去,搂住她的腰,而她还处在惊愕之中。
琼斯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她,怎么对付那男孩。
他只知道警察局局长就站在那儿,面带微笑,认为是他让一对母子重逢的。
那些记者们就在不远处,狂热地想要采访他们。
琼斯:柯林斯夫人……听我说。
我知道现在你还心存疑惑,不过情有可原……处在这个年龄的孩子总是变化很快……我们在调查中已经解释了这个疑点,在儿童鉴定方面我们是专家。
毫无疑问,他是您的儿子。
克里斯蒂娜:他不是沃尔特。
琼斯:他不是你记忆中的沃尔特。
这就是你要带他回家的重要性,嗯……试着接受他。
克里斯蒂娜:试着接受?
琼斯:一旦让他置身于熟悉的环境中,假以时日,你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习惯了他的变化……你会看到他就是沃尔特。
我向你保证,柯林斯夫人。
我发誓。
相信我……这就是你儿子。
她的目光从琼斯移到男孩身上……好像同沃尔特的差别也没有大得惊人……所以,即使观众也不能完全确定到底是不是他……某种程度上讲,她自己也拼命地希望他是……压力如此巨大。
琼斯:如果有什么问题,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解决。
(停顿)柯林斯夫人……他已无处可去。
这真是一个痛苦的时刻……最终———克里斯蒂娜:嗯……好吧,我带他回家,但只是因为我……现在可能还没考虑清楚,而且……琼斯:谢谢你。
根本不再给她过多思考的机会,他挥手致意,警察局局长朝这边走来,记者们也旋即蜂拥而至。
记者们:儿子找回来了,你有什么感想,柯林斯夫人?
你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怎么想的?
克里斯蒂娜:这个……很难……很难解释。
琼斯(插话进来):真是令人吃惊。
一开始她都没认出来。
这很正常,这孩子经历了百般磨难啊。
记者:你觉得怎样,孩子?
回家是不是很棒?
“沃尔特”:是,非常棒。
戴维斯:洛杉矶警察局十分感激迪卡尔布县治安署的辛苦工作,是他们让这感人的团聚得以实现。
洛杉矶警察局将时时刻刻、全心全意为民众服务,并且……另一位记者:我们能为母亲和孩子照张相吗,局长?
克里斯蒂娜:我……琼斯:当然可以。
他帮着克里斯蒂娜和“沃尔特”摆好姿势,让她用胳膊搂住男孩。
她茫然惊愕而又迷惑,努力对着镜头微笑。
闪光灯亮起———时间放慢了节拍,声音也模糊起来,克里斯蒂娜环顾四周,仿佛在梦境中一般……记者们朝着她喊出各种问题,她根本听不见……闪光灯闪烁……男孩在她身旁,微笑着。
他看着她,做出“妈妈”的口型。
然后———内景,警车,片刻之后车门“砰”的一声关上,她和男孩并排坐在一起。
此时的寂静同之前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
一名警官上车,他们驱车而去,经过琼斯和戴维斯局长身旁,他们正在那儿天花乱坠地说着什么。
克里斯蒂娜看着男孩。
他朝她微笑。
内景,柯林斯家,厨房,夜晚只有墙上的时钟在嘀嗒作响。
克里斯蒂娜坐在餐桌一端,“沃尔特”坐在另一端。
她端详着他。
他正在吃一块三明治,尽力避开她的视线。
克里斯蒂娜:三明治好吃吗?
(他点头)再来点儿牛奶?
“沃尔特”:不要了。
克里斯蒂娜:不要了,谢谢。
“沃尔特”:不要了,谢谢。
克里斯蒂娜:现在你得去洗个澡。
坐了一路的火车,一身的灰尘。
他转过身,朝楼上走。
她跟在后面。
内景,浴室外的走廊,晚些时候克里斯蒂娜拿着一套睡衣裤来到走廊,站在浴室门外。
敲门。
克里斯蒂娜:我给你找了一套睡衣。
我给沃尔特买的,但他不喜欢这个质地,所以……“沃尔特”(画外音):哦!
她听到他摔倒的声音,立刻推门而入。
内景,浴室她把“沃尔特”扶起来,让他正对镜头。
克里斯蒂娜:没事吧?
“沃尔特”:我滑倒了。
该死的浴缸。
克里斯蒂娜:摔伤没有?
让我看看……她突然停下,碰触着什么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慢慢地检查,随后抬起头看着他的脸。
克里斯蒂娜:……你割过包皮……她拉着他的手,把他拽出浴室。
内景,客厅她让他背靠着墙站好,那里有她多年来为沃尔特量身高的记录。
那些记录表明,他比其中一个标记矮了四英寸。
克里斯蒂娜:我最后一次给沃尔特量身高……最后一次给我儿子量身高……他比你现在还高四英寸。
(停顿)你是谁?
(停顿)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停顿)你究竟是谁?
他默不作声。
特写镜头:她渐渐绝望的表情。
内景,警察局,大厅,白天琼斯快步走过大厅,假装在看他手中那一叠报纸,克里斯蒂娜跟在后面。
克里斯蒂娜:他不是我儿子。
琼斯:柯林斯夫人……克里斯蒂娜:我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自己是沃尔特,但一定是搞错了。
琼斯:我们希望你能给他一点时间来做调整。
克里斯蒂娜:他比沃尔特矮了四英寸。
这个年龄的男孩不会变矮的。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应该长高。
琼斯:也许你没量对。
听着,我确信,有理由解释这些……克里斯蒂娜:他割过包皮。
沃尔特没割过。
琼斯回头瞥了她一眼,在大庭广众之下同一位妇女谈论割包皮的事情让他很难堪。
他低声说道———琼斯:柯林斯夫人……你的儿子失踪了四个月。
并且是和一个至今还身份不明的流浪汉在一起。
谁能知道那个混蛋都对你儿子做了些什么呢?
也许是他给他……割了包皮呢……他可能……克里斯蒂娜:让他变矮?
警长,求求你了……他继续往前走,进入———内景,琼斯的办公室,接前———然后,他站在他的办公桌后面,克里斯蒂娜也跟着他进来。
克里斯蒂娜:你为什么不听我说?
琼斯:我在听,该死的,我……(停顿,口气缓和了一点儿)我在听。
我理解你的感受。
他变了,但并没有搞错。
你们都经历了痛苦。
所以他要在你的支持和爱护之下才能恢复过来。
克里斯蒂娜:警长,那个孩子跟我儿子有天壤之别。
他坐下,摇着头。
琼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柯林斯夫人?
你完全有能力照顾好这个孩子,你的薪水足够支付他的生活需要……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逃避自己的责任……克里斯蒂娜:我不想逃避任何事情,至少不想逃避我的责任。
直到现在我都在照顾他,因为我是他惟一的依靠。
我担心的是你们不再寻找沃尔特了。
琼斯:为什么要我们去找一个已经找到了的人呢?
克里斯蒂娜:但是你们并没有找到他。
他依然在外面,无家可归,或许已经遭到了伤害……琼斯:他的身份已经得到了儿童鉴定领域里最具权威的专家的认定,那些人知道他们该做什么。
克里斯蒂娜:难道我不知道吗?
警长,听我说,我不想给您或者警察局惹麻烦。
真的不希望。
我知道您已经尽力了……但,真的是有误会,我需要您的帮助,我们得纠正它……在还不算太迟的时候。
求您了。
她退出去。
琼斯恼火地踱着步子,然后拿起电话。
琼斯:莎拉,让塔尔医生接电话。
内景,柯林斯家,白天克里斯蒂娜正在做早饭,门铃声响起。
她打开大门,看到一名警察同厄尔塔尔医生站在那儿,医生六十多岁,样子看上去有些古怪。
塔尔医生:柯林斯夫人?
我是厄尔塔尔医生。
琼斯警长让我过来拜访您。
我经常和他一起探讨儿童失踪问题。
我能进来吗?
克里斯蒂娜:哦……当然可以,请进。
她让到一旁,塔尔医生进屋,环顾四周。
克里斯蒂娜:感谢您能赶过来。
琼斯警长的雷厉风行令我感到惊讶。
一开始我还怀疑他不相信我呢。
塔尔医生:好啦,现在我来啦,就是要把事情搞清楚。
那个男孩在哪儿?
他抬头看到“沃尔特”正从楼上下来。
他说的是“那个男孩”而非“你的儿子”。
克里斯蒂娜看上去如释重负。
塔尔医生:嗨!
他来了。
一个小帅哥。
他的眼睛和您很像,对吗?
鼻子也有点儿像。
虽然吃了不少苦,但身体还算健康。
您有一个适应性很强的孩子,柯林斯夫人。
当他弯下腰仔细观察“沃尔特”的时候,克里斯蒂娜身体僵住了……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言辞。
克里斯蒂娜:塔尔医生,我以为您是来帮我的。
塔尔医生:我就是来帮您的。
琼斯警长说这孩子发生了某些重大的生理变化,要我来看看他……好让您在这段时间内安心地付出母爱。
克里斯蒂娜:我的“母爱”不是给他的,因为他不是我的儿子。
塔尔医生:这样的言辞对他的自尊心没有好处,对吗?
琼斯说他的身高有变化……?
克里斯蒂娜:他矮了四英寸……塔尔医生:哇……真是个难解的谜团。
柯林斯夫人。
我们知道,挫折有时候会影响儿童的生长发育。
考虑到他经历了四个月的磨难,他的脊椎也许会有些萎缩。
这不太寻常,但也确有存在的可能。
克里斯蒂娜:那怎么解释割了包皮?
塔尔医生:更像是那个拐骗者觉得这么做有好处。
毕竟环割包皮更卫生。
一定是那个时候受的伤害。
难怪他会尘封那段记忆呢。
克里斯蒂娜:听着,医生……塔尔医生:正如您所看到的,这一切都有合理的医学解释。
当然您提出这些疑问也是应该的。
您需要知道在他失踪的这段时间里,这个小家伙所经历的一切变化。
克里斯蒂娜:难道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我儿子吗?
我是他的妈妈!
塔尔医生:也就是说您的立场并不客观。
您用极端偏激的情感来看待这个孩子,而他只是同您的记忆有差别而已。
他已经不是那个离开时的少年了,就像一个人参军打仗,回来时已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
一位母亲的内心,总会受到直觉和情感的驱使,而非逻辑的主宰,所以看到那些变化和逆反,就坚持这孩子不是您的儿子。
但这些都无法改变事实。
(停顿)我很乐意用我的理论来判断客观事实,柯林斯夫人……对吗?
克里斯蒂娜:您……还没等她回答,他就拉起“沃尔特”的手走了出去。
克里斯蒂娜跟着他们出去。
外景,柯林斯家,接前塔尔医生大步向前走,警官和“沃尔特”在一旁跟随着,克里斯蒂娜走在最后面。
经过几户人家之后,他们来到一群玩耍的孩子们面前。
塔尔医生:你们好,孩子们,我是厄尔·W·塔尔医生。
我想问你们几个问题。
孩子甲:我妈妈说我们不能同陌生人讲话。
塔尔医生:好孩子。
非常对。
但你看到我和警察在一起呢,所以没有关系。
现在,我确信你们都认识柯林斯夫人和她的儿子,沃尔特。
你们有多少人能确认这个男孩就是沃尔特·柯林斯?
他从一个孩子望向另外一个孩子。
没有人回答。
要么是他们不认识他,要么是被吓坏了。
塔尔医生:哦,哦,不用害怕。
你们都认识沃尔特,并且和他一起玩过,对吗?
现在你们谁能为我,为他的妈妈,为这位警官,指认沃尔特?
这位警官希望你们像年轻的好公民一样做应该做的事情。
孩子们交换了一下眼神。
很明显,他们不认识这个男孩,但他们被塔尔医生和那位警官的威严吓坏了。
有几个孩子不情愿地举起手来。
其中一个朝“沃尔特”走去,“沃尔特”比他要矮一点儿。
孩子乙:沃尔特曾经和我一样高……塔尔医生:是,非常正确。
他曾经和你一样高。
但现在不是了。
你看,他现在变矮了一点儿。
这就是萎缩。
非常幸运的是,你们没有人会亲身经历这样的事情。
除此之外,你认为他是你的朋友沃尔特·柯林斯吗?
孩子乙:我想……克里斯蒂娜:塔尔医生……塔尔医生:我也考虑到了,柯林斯夫人。
孩子们可能是被吓坏了。
但成年人不会。
让我们再试试其他邻居?
他继续向前走,像一只非常高大、长相奇特的鸟沿着大街前行。
克里斯蒂娜同孩子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跟着往前走。
外景,莱利家,前廊,片刻后塔尔、克里斯蒂娜、莱利太太、警官和“沃尔特”站在走廊里。
塔尔医生:非常感激您能够为我们做出客观的评判。
莱利太太:非常乐意。
我以前经常见到这个孩子。
走近点儿,孩子。
她弯下腰,仔细端详“沃尔特”的面容,从一侧转到另一侧。
眯缝起眼睛看着他。
他也眯起眼看她。
注意:她没有戴眼镜。
最终———塔尔医生:不用着急……看仔细了。
莱利太太:哦,是……是……这就是沃尔特。
以前经常来这儿和我侄子罗杰一起玩。
塔尔医生:感谢您,莱利太太。
您真帮了大忙了,我……克里斯蒂娜:在我们离开之前……莱利夫人,您知道现在几点吗?
莱利太太:大概是……她看看自己的手表。
拿远一点儿。
仍然看不清楚。
她从罩衫里掏出她的眼镜。
莱利太太:这是我最后的一点儿虚荣心啦。
你知道,男人们可不喜欢向戴眼镜的妇女献殷勤。
(看了看她的手表)五点钟。
克里斯蒂娜:谢谢。
莱利太太点点头走回房内。
克里斯蒂娜望向塔尔医生。
他对刚才的一番情景耸了耸肩。
塔尔医生:一个男孩比一只手表要大多啦,柯林斯夫人。
(对“沃尔特”)走吧,孩子。
塔尔医生拉着“沃尔特”的手离开,克里斯蒂娜跟着他们,她眼中的愤怒愈燃愈烈,我们听到———克里斯蒂娜(画外音):这真的让人无法忍受!
内景,柯林斯家,厨房,白天她在打电话,背景中,“沃尔特”正在享用他的晚餐。
克里斯蒂娜:警长,我……不,请听我说,这个所谓的医生让我在邻里游街,像个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认识的混账妈妈……(停顿)他发现了他想要发现的,显然那是你要他去找的,但那不是……(停顿)不,我没有更安心。
我原本以为,我们有一个共识,我……(停顿)对这个问题我并不觉得难堪,我不安的是你在浪费你本应用来寻找我儿子的时间……(停顿)在报告送到别人手里之前,我希望看到这份报告,那样我才好驳斥它,好吗?
嗯!
她挂断电话。
身心疲惫。
一整天发生的事情让她濒临崩溃的边缘,但她还是挺了过来。
她打起精神,走到水池旁,在沉默中愤怒地洗刷着盘子,直到“沃尔特”从他面前的空盘子上抬起头看着她。
“沃尔特”:我吃完了。
现在能回房间了吗?
克里斯蒂娜:是的。
上去吧。
“沃尔特”起身,克里斯蒂娜继续清洗盘子,并没有回头看他。
精力,体力,还有情感都已被耗干。
他走到门口,停住脚步,转过身。
“沃尔特”:晚安,妈妈。
克里斯蒂娜一下子将盘子扔了出去,盘子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她愤怒地看着“沃尔特”。
克里斯蒂娜:不许这么叫!
我不是你妈妈!
你也不是我的儿子!
她朝他走去,愤怒最终还是爆发了。
克里斯蒂娜:你是谁?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做?
混蛋!
我希望我儿子回来!
他哭着走开了。
克里斯蒂娜猛然蹲下身子,捂住自己的双眼。
克里斯蒂娜:我希望我的儿子能回来……上帝,求你,让这些停止吧……请让它停止。
内景,沃尔特的卧室,夜晚“沃尔特”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克里斯蒂娜出现在走廊里。
她走进屋,坐在床沿上。
他没有动弹。
她声音温柔,但语气坚定地说道———克里斯蒂娜:我不该对你大喊大叫。
你还是个孩子,我想你并不能真的理解你所做的事情,你所带来的伤害。
也许,这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大的假扮游戏,但我希望你能理解。
沃尔特……他是我的一切,他是我的全部,而我们浪费的每一天,都是把他推得更远。
(停顿)不管警察怎么想,不管这个世界怎么想,只有你和我知道真相,对吗?
我们都知道你不是沃尔特。
能够让你承认,或许是我惟一的机会,在事情还没有变得无可挽回的时候我必须予以补救。
或许你担心这样会带来麻烦,所以你才陷得很深。
但你不是。
你不必告诉我你是谁,你只需要告诉他们你不是沃尔特。
只是告诉他们事实。
他没有回答。
她停顿片刻,希望他能说出真相,然后起身,朝走廊走去。
她关掉灯,走下楼梯。
(叠化)内景,圣保罗教堂,教区长住所,黎明前牧师正在用打字机敲写他今天的布道文。
他已经精疲力竭了。
看了看时钟,现在是6:30。
他疲倦地摩擦着面颊,听到外面投递报纸的“砰砰”声。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出去。
外景,圣保罗教堂,接前报纸被丢在草坪显眼的位置上。
他捡起报纸,一边打开它,一边往住所走。
然后,他放慢脚步,报纸上的某些内容令他惊愕不已。
他又看了一遍,急匆匆返回住所。
内景,柯林斯家,克里斯蒂娜卧室,黎明前她还躺在床上,熟睡着,楼下的电话响起。
她看了一眼闹钟:6:45。
显然此时她不想下楼接电话……但还是不情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内景,柯林斯家,起居室,片刻之后电话还在响,她拿起电话。
克里斯蒂娜:喂?
牧师(电话里):是柯林斯夫人吗?
克里斯蒂娜:是。
您是哪位?
牧师(电话里):我是古斯塔夫·布里格里布,圣保罗教堂的牧师。
克里斯蒂娜:哦,是,我在收音机里听过您的演讲,自从我儿子……您给了很大支持,非常感谢……牧师(电话里):柯林斯夫人……您看今天的《时报》了吗?
克里斯蒂娜:还没有……牧师(电话里):您最好看一眼。
一个小时后请您到教区用早餐。
我想我们最好碰个面。
她刚要回答,对方已经挂断了。
她拿着电话,拉紧睡袍,裹住自己,然后走出去。
外景,柯林斯家,清晨一份《洛杉矶时报》放在邻居家门前的草坪上。
她环顾四周,然后匆忙拾起它。
一边往回走,一边展开报纸,她突然停住,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报纸特写:头条新闻———柯林斯家男孩变化的秘密。
外景,圣保罗教堂,草坪,清晨布里格里布正在享用一份丰盛的早餐。
克里斯蒂娜,手捧报纸,愤怒地踱着步子。
她大声地朗读报纸。
克里斯蒂娜:“受洛杉矶警察局的委托,厄尔·W·塔尔医生,儿童专家,为沃尔特·柯林斯做了检查,以查明他为何消瘦,苍白,思维混乱,身体虚弱的原因,这些变化自上周六他重返母亲怀抱的那一刻就已被察觉。
”牧师:措辞真有趣,对吗?
“自他重返母亲怀抱的那一刻就已被察觉”,不仅清楚地陈述了您是这个孩子的妈妈,我们还可以从中读出,在某种程度上您应该对这些变化负责……警察局关心那个孩子在您照顾之下的生活保障。
(停顿)您应该尝尝这些鸡蛋,非常可口。
克里斯蒂娜(继续朗读):“我给这孩子做了非常仔细的检查,塔尔医生说……”内景,警察局,夜晚塔尔医生坐在桌子上,正对着一群记者讲话,享受着被人关注的感觉。
塔尔医生:———非常清楚,他心里有事想说。
我确信,假以时日,他会将事情的全部经过都说出来的,但那要等到他对倾听者有信心的时候。
而这正是现在所缺乏的:那位夫人对他缺乏信任。
在我检查的过程当中,对洛杉矶警察局的所有作为我都没有任何质疑之处。
记者:为什么他不告诉任何人在他失踪的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塔尔医生:我想说的是,这个孩子被人拐骗,又遭到了怀疑,致使他自己也产生了巨大的困惑,究竟在这几个月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的记忆丧失很有可能和头部遭到猛击或者突然的冲撞有关,这都会引发颅脑受损。
我相信这样的状况很快就会过去。
在此之前,我建议警察局应该继续关心他,让他接触他先前的那些生活元素,以此帮助他恢复记忆。
回到当前场景她放下报纸,难以置信。
(是的,你刚才读到的那些话完完全全都是医生所说的。
)克里斯蒂娜:琼斯警长答应我,无论报告发往何处,他都先让我过目。
牧师:洛杉矶警察局的权威人士在撒谎?
上帝啊,我不得不躺下了。
他笑了起来。
她转过身,像是受到了伤害。
他立刻严肃起来。
牧师:我没有嘲笑您目前的处境,柯林斯夫人。
只是……听够了这样的谈话,某种程度的癔症又要发作了。
请坐。
她不情愿地坐下。
无法相信地摇摇头。
克里斯蒂娜: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牧师:以免承认失误……承认他们带了另外一个男孩回来。
(避开她的视线)但凡有点儿头脑的人看了之后都能立刻识破它。
悲哀的是,《洛杉矶时报》有一半的读者都没脑子,不过……克里斯蒂娜:谢谢您。
我一直在努力,就是期望有人能说出这些话,天哪,我曾怀疑是自己失去了理智。
(停顿)感谢您。
至少有人相信我。
牧师:您不知道,有多少人坐在那把椅子上,对我就警察局关于我们朋友的事情说着一模一样的话,(停顿)柯林斯夫人,我已决定以此为己任,将洛杉矶警察局不希望为人所知的那些事情……大白于天下……一个充斥着暴力、滥用职权、谋杀、贪污腐败和威胁迫害的部门。
蒙太奇段落内景,警察局,办公室,白天仿新闻纪录镜头:警察局局长戴维斯正对着一组麦克风讲话。
牧师(画外音):两年前,当戴维斯局长接管洛杉矶警察局的时候,他说———戴维斯(声音交叠):我们用机枪手来治理洛杉矶大街。
他们可以当场击毙而不是活捉暴徒,任何对罪犯表现出丝毫仁慈的警官,我将严惩不贷。
外景,街道,夜晚一群警官,手持机关枪,朝一排面壁而立的男子猛烈射击。
牧师(画外音):他挑选了五十名最残暴的警察作为骨干,给他们配发机关枪,允许他们射杀那些碍事的人。
他称之为“机枪班”。
没有律师,没有审判,没有问讯,没有缓刑,没有调查。
只有成堆的尸体。
外景,偏僻小巷,夜晚另一个男人,早已被打成血淋淋的肉酱,从一辆行驶着的车上被扔下来,丢在雨中。
牧师(画外音):尸体堆积在太平间,堆积在医院,还有路边,没有一个活口。
警察并不想消灭犯罪,他们只是希望铲除竞争对手。
外景,路旁,夜晚一对警察,还有两个流氓查看着一辆从加拿大开来的、载有烈性酒的卡车,收了好处费之后,他们看着卡车开走。
牧师(画外音):克莱尔市长以及警察局一半的人员都接受贿赂。
从事卖淫、抢劫、走私乃至所有你能说得上来的勾当。
(停顿)一旦东窗事发,其他人也会参与到暴行中来,好处不会让“机枪班”独享。
内景,租赁房屋,夜晚两个警官正在色情地挑逗一位站在楼梯上的妇女。
牧师(画外音):他们干得越多,陷得越深,一旦你给了人们可以为所欲为的自由,就像上帝在伊甸园中看到的一样,他们就会随心所欲。
回到当前场景克里斯蒂娜和牧师,来到教区长住所的花园里。
牧师:警察局不能容忍分歧、反驳……或者尴尬的处境,柯林斯夫人。
您会让他们陷入尴尬的境地……他们不喜欢这样。
那一天,他们因为从荒野中营救出一个走失的孩子,就像个英雄一样站在那里摆布您,这样的时刻他们可不希望有人破坏。
他们会不择手段地损毁您的名誉。
这样的事情我见得太多,现在已经麻木了。
所以我才希望同您见个面,这样您就能明白自己的处境……知道如何同他们做斗争。
克里斯蒂娜:牧师……我感激您所说和所做的一切……但这不是我的使命。
我只想找回我的儿子,就是这样,我只是……牧师:在这里,许多母亲的孩子都因牺牲了自己的利益而丧命。
柯林斯夫人,您的孩子不会是第一个,但如果做出正确的选择,他可能就是最后一个。
她从桌子旁站起身,步入花园。
克里斯蒂娜:如果他们真的认为我错了,那是另外一回事……但如果他们漠不关心,如果他们只是想掩盖真相……他抓起报纸,晃动着。
牧师:他们用自己的规则来组织辩论,以此赢得胜利。
“为什么,这当然是她的儿子……是的,是有一些变化……我们正在做调查。
自这个孩子回家之后,变化才发生,这难道不奇怪吗?
”(停顿)他们让您面临一个不得不对他们的言词进行反驳的处境……这非常艰难。
很多人都相信警察局或者政府所说的话。
如果您任由他们行事,您……和您的儿子……不会再团聚。
她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眼望着他,她的声音变得坚定,她已下定决心。
克里斯蒂娜:我应该怎么做?
牧师:改变游戏规则。
精心收集论据。
他们派来他们的专家,所以你也得有你的专家。
你有他们没有的优势。
你永远都比他们更了解自己的孩子,这就是你需要做的。
(停顿)收集这些证据,然后把证据亮出来。
迫使他们回答您的问题,而不是环顾左右而言他。
他站起身,朝她走去,将双手放在她的肩上。
给她力量……还有他的关怀。
牧师:一旦人们同警察站到一起,那将是个难题……但即使在这样一个喧嚣的城市,正义的声音仍然能被听见……如果不管有多么艰辛,您都愿意承担起来……柯林斯夫人,要明白,真的很艰辛。
一旦您将真相公之于众,也许在您的后半生里,每天都会看到有人在支持您。
(停顿)您愿意吗,柯林斯夫人?
他注视她的双眼……她平静地迎着他的目光。
答案显而易见。
内景,接待室,白天现在,我们在牙医诊所。
克里斯蒂娜已经等候片刻了,房门打开,约翰·蒙哥马利医生走出来。
克里斯蒂娜:怎么样?
蒙哥马利医生:失踪前他有两颗蛀牙需要补上。
他还打过一架,但我都给处理过了。
克里斯蒂娜:那么……?
他朝那扇关着的门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蒙哥马利医生:您儿子上面的门牙被一小块肌肉组织给分开了。
有少许的齿隙。
屋子里那个孩子没有这个缝隙。
克里斯蒂娜:那个齿隙能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化吗?
也许他们会这么说。
蒙哥马利医生:在某些情况下,有这个可能。
但沃尔特齿间的肌肉组织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没有外科手术去除那块肌肉组织,牙齿永远不会靠到一起,而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您,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手术。
克里斯蒂娜:您愿意将您所说的一切以书面形式写下来吗?
蒙哥马利医生:请原谅我语言粗俗……我太他妈的愿意了。
他听到屋里传出呻吟声。
蒙哥马利医生:看起来是麻药劲儿过了。
(往屋里走,又停住脚步)不过,我可以先写书面材料。
让这个小家伙再好好想想吧。
他微笑着。
内景,教室,上午小孩子们,还有木制桌椅,黑板,所有必备的东西。
“沃尔特”站在福克斯夫人面前,她五十多岁,戴着眼镜,一副朴素的外表。
克里斯蒂娜站在一旁。
克里斯蒂娜:嗯?
您怎么看?
是您记忆中的沃尔特·柯林斯吗?
福克斯夫人:如果他是沃尔特的话,那变化可真够惊人的。
(对“沃尔特”)你知道我是谁?
“沃尔特”:你是老师。
福克斯夫人:当然,但老师也有名字。
我叫什么?
“沃尔特”:我不记得了。
我认识你,但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了。
福克斯夫人:我是福克斯夫人。
现在,坐到你的座位上去吧。
“沃尔特”犹豫着,然后找了个座位坐下。
其他孩子都笑了起来。
福克斯夫人:我没有说随便坐个位子。
我是说坐到你的位子上。
原来分配给你的位子。
你肯定知道它在哪儿,你已经坐了一年多了。
“沃尔特”试着坐到另一个空位子上。
教室里仅有三个空座位。
孩子们笑得更厉害了。
福克斯夫人:再试一次。
很明显,现在只剩一个空位子了。
他坐下。
福克斯夫人看着克里斯蒂娜。
福克斯夫人:柯林斯夫人,如果这是您的孩子,我就吃了我的码尺。
我不仅会做书面陈述,如果需要,我还会在法庭上作证,甚至在卡尔文·柯立芝总统面前发誓。
克里斯蒂娜第一次露出希望的笑容。
内景,柯林斯家,接前灯光幽暗。
克里斯蒂娜坐在地板上,整理着一个箱子里的手工作品:沃尔特的课堂作业,树木、房子,还有黏土小狗;一张心形的母亲节贺卡,也是手工制作的,卡片正面认真地写着“妈妈,我爱你”。
她用手指触摸着卡片,摩挲着他的铅笔印迹。
她哭了起来,眼泪滴落在铅笔画上。
她使劲地擦拭,以免它被弄脏……然后,她放下卡片,捂住脸,痛哭。
(叠化)外景,市政大厅,清晨,雨天一群打着冷颤、浑身湿漉漉的文字记者和摄影记者,冒雨站在市政大厅前的台阶上。
克里斯蒂娜同牧师坐在车里,看着眼前的一切。
字幕:1928年9月6日牧师:今晚8点广播的时候再见。
我会留着后门并点亮一盏灯。
好运!
她点点头,下车,朝市政大厅前的台阶走去。
他驱车离开。
她站在媒体记者面前,注视他们片刻,然后开始讲话。
克里斯蒂娜:早上好。
我是克里斯蒂娜·柯林斯。
3月10日,我九岁的儿子,沃尔特·柯林斯失踪了。
经过四个月的调查之后,一个男孩从伊利诺伊州的迪卡尔布县被带到洛杉矶。
他们告诉我,也告诉你们所有人,那就是我的儿子。
但他们错了。
(停顿)洛杉矶警察局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可怕的错误。
他们找到的那个男孩不是我的孩子。
这就是所谓“转变”的原因。
我有他牙科医生的书面证明,还有他老师的书面证明,以及其他一些证据,确凿地证明他不是我的儿子。
现在这些书面文件正在复印,我明天就会分发给你们。
闪光灯闪烁,照亮了她。
她组织着语言。
克里斯蒂娜:我曾经给过洛杉矶警察局多次机会让他们承认错误,重新寻找我的儿子。
既然他们拒绝这么做,那我也别无选择,只能将我的事情公之于众。
我希望这能敦促警察局完成他们曾经展开的工作,将我的儿子找回来。
(停顿)谢谢。
当记者们开始大声喊出问题的时候,镜头摇过,一个辖区警察已经在注视他们了。
他快步走到一个警用电话箱前,打开锁,拿起电话。
内景,林肯岗警察局,白天琼斯警长办公室的玻璃门紧闭,我们能看到他正在听电话。
最终,他放下电话,走出办公室。
他的声音平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我们认为,它可以朝任何一个方向发展。
他在一位警员前停住脚步。
琼斯:莫雷利,把那个叫柯林斯的女人请到这儿来。
从后门带她进来,再叫两位女警来。
警察甲:是。
琼斯走进办公室,关上门,警察甲离开。
外景,林肯岗警察局,后门,白天(雨中)警车靠路边停下,克里斯蒂娜和“沃尔特”从警车后排座上下来。
他们冒雨走向后门,后面跟着警察甲。
克里斯蒂娜:为什么让我们从后门进去?
警察甲:这是警长的命令。
前门挤满了记者。
克里斯蒂娜:真的吗?
此刻,她并不担心什么,随后她被领进———内景,警察局,大厅她被带到一条长板凳前。
旁边的时钟显示:3:45。
她坐下,“沃尔特”沉默地坐在她身旁。
背景里,问讯处的警察手握电话。
问讯处的警察:嘿……有谁愿意接加拿大皇家骑警打来的电话?
伊巴拉?
探长莱斯特·伊巴拉,三十多岁,相貌端正,他抬头望过来。
伊巴拉:他们有什么事,丢了一只麋鹿吗?
问讯处的警察:他们要找一个非法滞留在此地的少年,把他遣送回加拿大。
他和他的表兄住在怀恩威尔的一座农场里,那儿离里弗赛德县不远。
伊巴拉:好吧,我来处理,反正也没别的事干。
伊巴拉接过电话,与此同时琼斯的喊声也从他的办公室里传出来。
琼斯:柯林斯夫人。
克里斯蒂娜拉着“沃尔特”的手站起来。
一位女警出现了。
琼斯:让那男孩留下。
我们来照看他。
内景,琼斯办公室他将门打开,示意克里斯蒂娜坐下。
她坐下。
琼斯踱着步子,精心谋划着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琼斯:你可给我们惹大麻烦了,柯林斯夫人。
现在这个状况让整个警察局都陷入了尴尬之中。
克里斯蒂娜:让别人尴尬并不是我的本意。
琼斯:是啊,你当然不想。
你只是告诉媒体我们连两个孩子都分不清,这就是你对我们几个月来为你的案子辛苦工作的赞美之词。
你想耍我们玩?
对不对?
你很开心,对吧?
克里斯蒂娜:不,当然不。
我不得不引起你的注意,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他不是我的儿子。
他绕过来,靠近她。
她意识到大门是敞开的,他这么做好让别人都能听见。
琼斯:你知道你的问题所在吗?
你就是想逃避你做母亲的责任。
你乐于做个自由的女人,对吗?
不用为一个年幼的儿子操心。
这样你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约会就约会。
但我们找到了你的孩子。
把他带了回来。
现在他成了个累赘。
所以你才捏造出这一切,想把他扔给社会,好让政府来替你抚养他。
克里斯蒂娜:不是这样!
琼斯:难道不是吗?
连那个孩子都说他是你的儿子。
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怎么知道要这么做?
克里斯蒂娜: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在撒谎!
琼斯:或许是这样。
或许他是个骗子。
但这就是他受到的教育,对吗?
你们俩天生就会说谎。
你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制造麻烦的人,要我说,你连在洛杉矶大街上行走的权利都没有。
克里斯蒂娜:等一下……琼斯:要么你是知道自己在说谎,要么你是无力分清自己在说假话还是在说实话。
是哪一种情况,柯林斯夫人?
到底是一个抛弃孩子的母亲?
还是一个疯子?
从我的角度来看,你只有这两个可能。
克里斯蒂娜:我不会坐在这儿听你……琼斯挡在她和大门之间。
琼斯:你想请专家们来吗?
医生?
好吧,我也可以这么做。
(对着外面喊道)女警?
大门打开,一位女警官走进来。
他回头望了望克里斯蒂娜,声音低沉,他用冷酷代替了怒火。
这个场面预示情况将急转直下。
琼斯:柯林斯夫人……你还坚持外面那个男孩不是你的儿子吗?
克里斯蒂娜:是,我坚持。
他朝女警点点头。
她走过来将克里斯蒂娜控制住。
克里斯蒂娜:等一下……你们要做什么?
女警将克里斯蒂娜的双手扭到她身后。
女警:不要反抗,女士。
这会弄伤你自己。
“咔嗒”一声,手铐铐上。
琼斯(对女警):你把这名犯人押送到洛杉矶总医院的精神病科。
克里斯蒂娜:不……等一下,你不能……琼斯(继续对女警说道):你在登记部门这样陈述———被告声称自己被警察局和他人欺骗,声称我们将一个并非她儿子的男孩交还给她,并在她声明那孩子不是她的时候,迫使她相信男孩是她的儿子。
外景,警察局后门(蒙太奇)克里斯蒂娜戴着手铐,被人带走,坐上一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囚车。
(画外音已经一字不差地变成警方报告。
)琼斯(画外音):自1928年3月10日,她的儿子沃尔特失踪那一日,我们就已认识柯林斯夫人了。
内景,囚车被吓懵了的克里斯蒂娜坐在囚车后面。
琼斯(画外音):1928年7月,这个男孩被找到。
当他返家之后,她还一直声称沃尔特失踪,并一再要求警方再次寻找,即便在男孩身份确凿无疑之后,她仍然说“这不是我的沃尔特”。
外景,洛杉矶总医院,白天囚车驶入位于北大街1200号的医院。
内景,洛杉矶总医院,住院处,白天这是一个冷漠、压抑、到处阴森惨白的地方,在这儿,我们能听到精神病患者在大声哭喊。
女警带着发呆的克里斯蒂娜来到登记处。
琼斯(画外音):她患有偏执狂、受迫害妄想症,并且脱离现实。
有可能对他人以及她自身造成伤害。
我们建议将她移送精神病院进行治疗和观察,直到她恢复正常。
女警在接待台前停下脚步。
护士几乎没有抬头。
女警:又一个违反第12条例的。
护士:姓名?
女警:克里斯蒂娜·柯林斯。
克里斯蒂娜:等等……这是个误会。
护士(对女警):官方证明人?
女警:林肯岗警察局,J.J.琼斯警长。
克里斯蒂娜(强作镇静):请你们……听我说。
警察把我强行送进来。
他们企图将那个男孩强加给我,对我说那个孩子就是我的儿子,但他不是我的儿子,现在他们又说我疯了……她住了口,发现护士和女警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的故事听上去很疯狂,甚至连她自己都这么认为。
克里斯蒂娜开始意识到她陷入的困境已如此之深。
克里斯蒂娜:哦,上帝……哦,上帝……求你们……不要……护士:如果你继续反抗,那我就得给你穿紧身衣。
想穿吗?
(她摇摇头)好。
那就老实点儿。
(对男护理员)违反第12条例。
女警将克里斯蒂娜转交给两位身材魁梧的男看护,他们架起她的胳膊,带她进入精神病区。
克里斯蒂娜:不,求你们了,你们听我说……请等一下!
他们强行将她拉进大厅,疯子们的尖叫声高亢起来,让噩梦变得更加恐怖。
内景,医院,检查室克里斯蒂娜在一名护士的带领下走进一个房间。
护士:脱衣服。
克里斯蒂娜:干吗?
护士:体检,盆腔检查,除虱。
所有新来的病人都得做。
护士戴上一双橡胶手套。
克里斯蒂娜:不用了……护士:你可以自己脱衣服,我也可以让男护理员替你脱。
你想怎样?
克里斯蒂娜不情愿地脱去她的衣服。
内景,浴室,片刻之后克里斯蒂娜面部特写。
她站在那儿,凉水和消毒剂朝她喷过来,一部分来自上方的莲蓬头,一部分来自背景中那名护士手里朝她喷水的皮管子。
克里斯蒂娜双眼紧闭,试图躲避这样的侵犯。
护士:双腿分开。
(停顿)再大一点儿。
克里斯蒂娜咬着嘴唇屈从了。
内景,大厅,随后湿漉漉的头发黏在克里斯蒂娜的脸上,她穿着病号服,由护士领着穿过长长的走廊。
当她经过那一扇扇紧闭的房门时,我们能听到女人的哭泣声、自言自语声、呼喊声、尖叫声,以及敲打墙壁的声音。
手指头从门上那条狭窄的探视口里往外戳。
护士掏出钥匙圈,打开其中一扇门。
护士:进去。
克里斯蒂娜走入房间。
内景,医院病房,接前光秃秃、令人生畏的、惨白的四壁,一扇狭长的窗户。
这是一个双人间。
一位病人坐在另一张床上。
护士:这是你的房间。
医生今天不在。
明天早上他会见你。
克里斯蒂娜:早上?
但……等一下,我想和负责人谈谈。
护士:抱歉。
病人:我的房间……不,不,这是……这是我的房间克里斯蒂娜:我可以打电话吗?
护士:表现良好才有用电话的特权。
报纸、杂志、广播、书籍以及锋利的物品都被禁止。
这对你有好处。
护士退出去,关上房门,锁好。
克里斯蒂娜:喂……等一下!
这是个天大的误会!
没有回应。
只有她和那位病人在一起,显然那个病人不喜欢这样的吵闹和骚动。
病人:我的房间。
我的房间。
他们说这是我的房间!
克里斯蒂娜:对不起,我……病人:我的房间!
我的房间!
我的房间!
她开始尖叫起来。
克里斯蒂娜捂住自己的耳朵。
外景,医院,接前镜头缓慢地从狭长的探视窗上拉开,连同尖叫声一起,融入傍晚的雨中,画面渐渐变黑。
(切至)外景,旧公路,傍晚一辆卡车孤零零地停在路边,引擎罩敞开,水蒸气从散热器里往外冒。
戈登·诺斯科特,三十来岁,瘦削,棱角分明,他刚处理完汽车故障。
一辆警车驶来。
车里坐着的那位探长是我们之前就见过的伊巴拉。
他摇下车窗。
伊巴拉:怎么啦?
戈登:开锅了。
一会儿就好。
伊巴拉:老兄,能帮我个忙吗?
我在找一个地方,诺斯科特农场,在怀恩威尔附近。
在答话的同时,戈登貌似随意地走向无棚的后车厢,去拿一块抹布擦手。
一把枪就放在车厢地板上。
戈登用抹布裹住枪,把它拿起来。
戈登:诺斯科特农场……哦,对。
离得不远了。
沿着路朝西再走两三公里,然后右转,你就能找到它。
出什么事了?
伊巴拉:就是找个孩子。
谢谢你。
伊巴拉驱车离开。
当警车驶出视线,戈登猛地盖上引擎罩,跳到驾驶座上,发动还在冒烟的卡车。
他疾驰而去,要多快有多快。
外景,诺斯科特农场,傍晚一排长而低矮的房屋,石头、砖瓦还有木材,连同几辆报废的汽车一起堆积在后面的开阔地上。
在开阔地的最远处是一个鸡舍,大约十五英尺长。
伊巴拉将车停在房前,下车,环顾四周。
伊巴拉:你好?
另一个角度,主观镜头有人注视着伊巴拉朝房子走去。
伊巴拉:有人吗?
外景,鸡舍,诺斯科特农场伊巴拉侧耳听到“沙沙”的响动,他循声而去———外景,鸡舍,诺斯科特农场有那么几只小鸡,圈在铁丝网后面一把斧子在旁边,污浊的刀刃砍在一截旧木桩上。
鸡舍的一角似乎塌下来过,然后又做了简陋的修补。
外景,诺斯科特农场突然,有人穿过院子冲进房间里,“砰”地撞上门。
伊巴拉也冲进走廊,试图打开房门。
门从里面反锁住了。
他重重地敲击房门。
伊巴拉:警察。
我奉命拘捕未成年人桑福德·克拉克。
开门,站到一旁。
没有回答。
他绷紧肌肉,踹开大门。
内景,房间,厨房房门“砰”的一声撞在墙上。
苍蝇围在那里“嗡嗡”乱响。
厨房里一片昏暗,但仍能看清这里是混乱不堪。
伊巴拉小心翼翼地穿过厨房。
除了他前行时脚下地板发出的“吱嘎”声外,一片寂静。
内景,门厅,接前破旧,霉臭,昏暗。
落地式大摆钟嘀嗒作响。
屋里没有人。
伊巴拉朝走廊移动,看到两间紧邻的房间。
还是没有人。
他继续向前———内景,起居室,接前窗帘紧闭,屋内一片黑暗,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伊巴拉环顾四周,从壁橱那里传来木头的吱嘎声,这让他收回目光。
他朝壁橱走去。
停住脚步。
伸手去摸门把手……突然,落地钟发出响亮的报时声,壁橱门朝外猛地推开———桑福德·克拉克,十五岁,跳出来。
他朝伊巴拉猛扑过去,将他撞倒。
两人四肢纠缠在一起倒在地板上,扭打之中,桑德福企图逃跑。
伊巴拉:不许动!
不许动!
不然我把你的脸塞进地板里。
桑德福喘着重重的粗气,终于停止了反抗。
伊巴拉将桑德福的双手铐在他身后。
伊巴拉:站起来。
桑德福站了起来,伊巴拉将他带出去,镜头摇向壁炉和一张照片,照片里桑德福·克拉克同一名男子在一起,我们认出他就是先前那个路边上的男人:戈登·诺斯科特。
内景,伊巴拉的车,片刻后伊巴拉将桑德福锁在车里,然后爬到驾驶座上。
他对着后视镜查看自己脸上的划伤。
伊巴拉:小混蛋……你他妈想干吗?
难道不懂袭警是犯法吗?
桑德福:现在又有什么不同?
伊巴拉:孩子,我们只是把你送回加拿大,又不是世界末日。
桑德福:什么?
伊巴拉:你不能想在美国待多久就待多久,小伙子。
我们接到命令把你送回家,还有……桑德福突然狂笑起来。
那是一种歇斯底里的笑声,充满了恐惧,充满了解脱……伊巴拉此时此刻还不明就里,对他的行为感到困惑。
伊巴拉:还真不知道加拿大有那么可笑。
伊巴拉发动引擎,驱车而去。
外景,圣保罗教堂,夜晚做好了直播的准备,随后———内景,圣保罗教堂,接前牧师坐在麦克风后面,准备广播。
他看了看时钟。
7:59。
他又看了一眼助手。
牧师:还没有柯林斯夫人的消息?
(助手摇摇头)去她家里看看,确保她平安无事。
如果她不在家,给洛杉矶警察局打电话,看看他们知不知道情况。
助手匆忙离去,牧师转过身面对麦克风,开启按钮。
“广播中”的指示灯闪亮。
牧师:这里是圣保罗长老会教堂,我是牧师古斯塔夫·A·布里格里布,正在通过KGF电台向您播送上帝的言辞。
晚上好。
内景,医院,精神病病房,同一时刻克里斯蒂娜躺在床上,异常清醒,精神病院里的声音稍许安静下来。
她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很朦胧。
牧师(画外音):今晚,我本打算邀请一位客人和大家在一起,但很明显她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既然她不能亲自来这里告诉大家她下午对媒体所陈述的内容,那就由我来尽力复述。
我将告诉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每一个夜晚,我都会在这里持续向你们报道……直到有人对这件事情负责。
镜头落在她的脸上,然后切换至———内景,联合车站,售票处,夜晚戈登·诺斯科特走到售票处。
戈登:买一张去加拿大的票。
埃尔伯特或者温哥华,只要是今晚的火车就成。
售票员:今晚没有去加拿大的火车。
我只能给你一张去西雅图的车票。
在那儿,你可以换乘去那两个地方,或者驾车出境。
戈登:也好。
售票员:往返票?
戈登:单程。
售票员扯下一张票。
戈登看到一个警察朝他这边走来。
他浑身僵硬。
警察从他身旁经过。
戈登放松下来,售票员把票递过来。
售票员:十五美元。
戈登交钱取票,然后径直朝检票口走去。
(叠化)外景,医院,清晨刚好能够看清楚转换后的画面。
内景,医院,病房,清晨克里斯蒂娜坐在床尾,睁着双眼,彻夜未眠。
她盯着另一张床上的女人。
那个女人也在盯着她看。
用六角形网眼轻质铁丝网保护起来的时钟,表针指向8:00,此时发出响亮的铃声,宣布一天的开始。
我们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并沿着走廊一路传过来。
克里斯蒂娜站起身,将头发拢到后面,在窗户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苍白,憔悴,邋遢,穿着病号服……看上去真像是这个地方的人。
门打开,她走进大厅,一位护士经过。
克里斯蒂娜:我能见医生吗?
或是其他负责人……护士:半小时的早餐时间。
克里斯蒂娜:但我……护士:下楼。
医生准备好之后就会叫你。
(停顿)走还是不走,我要锁门了。
克里斯蒂娜不想留下,她只好出去。
内景,医院,精神病区,用餐处,清晨克里斯蒂娜和其他病人坐在长桌前。
有极少几个人在用非常低微的声音耳语着,大部分人都在安静地吃饭,目光空洞地注视着前方。
有些人身上带有伤疤,看得出是接受了前脑叶白质切除术,或是遭受了电击治疗。
一切都令人触目惊心。
克里斯蒂娜没有用餐。
另一位女病人,卡罗尔·德克斯特,三十多岁,看到克里斯蒂娜之后,便凑过来。
卡罗尔·德克斯特:你得吃东西。
吃饭才是正常的表现。
你必须做出那些让你看起来行为正常的事情。
那是你惟一的机会。
要不然,你就得挨整。
一个看上去疯疯癫癫的女人能说出如此理智的建议,这令克里斯蒂娜惊讶万分。
她开始不情愿地吃那冰冷的麦片粥。
卡罗尔·德克斯特:我叫卡罗尔·德克斯特。
你叫什么?
克里斯蒂娜: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柯林斯。
早餐的味道令克里斯蒂娜反胃。
实在是太难吃了。
卡罗尔·德克斯特:吃光它。
我知道这很难,但你得努把力。
午餐比这个强点儿。
也差不太多,不过……克里斯蒂娜:我不会在这儿逗留那么久。
一旦我跟医生谈话之后,他们就会意识到这是个弥天大错,然后……卡罗尔·德克斯特:是啊,通常都这么想。
(停顿,声音更小)我听到他们议论过。
你因为违反第12条才进来的,妨碍警务工作。
医生,还有护士,他们认为如果是警察把你送到这里来的,那肯定有正当的理由。
克里斯蒂娜:我只是要证明我不是疯子。
卡罗尔·德克斯特:哦?
怎么证明?
你表现得越清醒,看上去就越疯癫。
如果你笑得太多,你就是妄想症或者癔病。
如果你不笑,那就是抑郁症。
如果你的表现不温不火,那就是情感孤僻以及潜在的紧张性精神分裂症。
克里斯蒂娜:看上去你知道的挺多。
卡罗尔·德克斯特:我是知道很多。
你还不明白吗?
你违反了第12条。
我也一样。
我们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被关进来的。
(停顿)我们惹毛了警察。
克里斯蒂娜重重地向后一靠,开始明白这个世界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卡罗尔·德克斯特:怎么样,你以为你是独一份儿吗?
(指着画外)那边那位女士嫁给一位警察,他天天揍她。
当她想跟别人说的时候,就被送到这儿来了。
看见那位了吗?
警察把她兄弟的屎都打出来了,扭断了他的两条胳膊。
当她跟媒体抱怨的时候,他们把她抓起来,然后……克里斯蒂娜:你呢?
卡罗尔·德克斯特:我在晚上工作。
(克里斯蒂娜不太明白)我的意思是,我在晚上工作。
城里。
一些俱乐部。
你明白的。
这回听懂了。
妓女。
克里斯蒂娜点点头。
卡罗尔·德克斯特:有个顾客揍我,而且不准备停手。
所以我就投诉了。
结果他是个警察。
接下来,我就到这儿了。
克里斯蒂娜:他们怎么能……卡罗尔·德克斯特:你真天真啊?
人人都知道女人很脆弱,对吗?
她们只有感性,没有理性,神经过敏。
有时候,当他们说了点儿什么不中听的话……女人就他妈的能发疯。
抱歉,我说粗口了。
如果我们是精神病,就用不着听我们废话。
我的意思是,你会相信谁,相信一个准备反抗整个权力部门的疯女人,还是相信一名警察?
一旦他们把我们丢到这儿,我们就得乖乖听话,把嘴闭上,否则……(停顿)你就永远回不了家。
或者变成那样再回去。
她朝一位老妇人点了点头,那名老妇人的两个太阳穴处留有外科手术的疤痕。
前脑叶白质切除术。
克里斯蒂娜转过头。
卡罗尔·德克斯特:赶快喝完你的麦片粥。
得做出清醒的样子给医生看。
我希望听到他们怎么评价你。
克里斯蒂娜因为恐惧而麻木,强迫自己喝下了麦片粥。
内景,青少年扣留大厅,白天桑德福·克拉克坐在另外几名被扣押的少年旁边。
愁眉苦脸的他紧张不安地盯着一个正心不在焉地用尺子不停敲打自己膝盖的孩子。
特写:尺子。
抬起。
落下。
敲打。
反复不停———镜头反打桑德福。
画外音里持续不断的敲打声。
镜头推向他的脸。
突然———闪回———是一把斧头,随着尺子敲打的节奏,抬起,落下。
斧头沾满了鲜血。
当斧头再次落下时,戈登·诺斯科特的双眼迸发出疯狂的光芒,就在他正对镜头的时候,闪出———回到当前场景伴随着记忆,桑德福大喊起来。
镜头拉开,屋子里的其他孩子都盯着他看。
他转过头,避开他们的视线。
一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
就在此时,一名管理人员走进来。
管理员:克拉克……桑德福·克拉克。
桑德福站起来,朝管理员走去。
管理员:文件批下来了。
后天你就会被遣返加拿大。
当地警察局会决定下一步如何处理。
我希望你留在这儿的几天可以给你点儿教训,保证你将来不再妄图非法越境。
他正要转身离开,然后———桑德福:等一下,我……我想和那个带我到这儿的警官谈谈。
管理员:我想他现在有比这个更要紧的事情做……桑德福:求你了。
这很重要。
管理员感觉到他的诚意和事情的严重性。
管理员:他今天休息,明天来上班,但……看看我能做点儿什么。
不敢保证。
随后,管理员离开。
外景,乡间道路路边,戈登·诺斯科特正在等待着搭便车。
一辆卡车驶来,从他身旁经过……减速,刹车。
司机探出身来。
戈登朝卡车跑过去。
司机:你去哪儿?
戈登:温哥华。
司机:上来吧。
戈登爬到卡车上,将包裹塞在椅子下面……突然下方传来某种金属的撞击声。
他拽出一截不太长的金属管子。
司机:别担心,伙计。
就是一个小小的保障。
多年前,有一群小混蛋妄想抢劫我的卡车越境。
所以不能太掉以轻心,对吗?
戈登:哦,没错。
戈登笑着,佯装将管子放回去……突然,他朝司机的头部猛地砸下去……一下又一下。
鲜血溅到他的脸上。
戈登喘着粗气将司机从车里推进灌木丛,驾车离开。
内景,医院,精神病区,大厅,白天克里斯蒂娜一只胳膊上缠着绷带,在护士们的陪同下沿走廊前行。
她被带到———内景,医院,斯蒂尔办公室,接前克里斯蒂娜进屋时,乔纳森·斯蒂尔正站在那里,他五十多岁,一脸的阴郁和严肃。
斯蒂尔:柯林斯夫人……我是乔纳森·斯蒂尔医生。
请坐。
护士离开。
克里斯蒂娜注意到有三把椅子排成一排。
也许是一个测试。
她坐在中间的椅子上。
尽可能地坐直。
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清醒。
斯蒂尔:我希望你在这儿过得还算舒服。
克里斯蒂娜:很好。
谢谢。
斯蒂尔:真的吗?
我认为一开始相当艰难。
克里斯蒂娜(言辞谨慎):哦,是的。
有点儿困难。
我的意思是。
还算好。
他记录下这句回答。
她表情痛苦。
事情进展得不顺利。
他拆开她胳膊上的绷带。
斯蒂尔:我看到他们给你验血了。
克里斯蒂娜:瓦萨尔曼检查。
梅毒筛查。
梅毒会影响思维。
斯蒂尔:让你接受梅毒检查,这个想法……令你难堪吗?
克里斯蒂娜:不。
一点儿都不。
我相信……这是标准程序。
她勉强挤出微笑。
努力做出头脑清醒的样子。
斯蒂尔:是,非常正确。
标准程序。
我们必须全面检查……克里斯蒂娜(想把话说得更全面):但……与此同时……我认为……对他们的怀疑……大概会让某些人……难堪。
(停顿)无论如何这么想都不对。
她挤出另一个苍白的笑容。
他又做了一条记录,从桌子上拿起报告,浏览着。
斯蒂尔:从你的文件上看,你认为警察用一个假男孩顶替了你的儿子。
这是真的吗?
克里斯蒂娜:我没说他们用假男孩冒名顶替,只是……弄错了。
(停顿)他们带错了人。
他不是我儿子。
我儿子还没有找到。
他从这些文件中抽出几页。
斯蒂尔:真奇怪……你看,我有一份报纸,上面有一张你站在车站欢迎你儿子回家的照片。
照片里是你,对吗?
克里斯蒂娜:对。
斯蒂尔:所以,一开始他是你儿子,但现在他又不是了。
(停顿)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人们总是在……改变,变得你都不认识他们了。
克里斯蒂娜:人不会改变的,医生。
斯蒂尔:你认为人不会改变吗?
克里斯蒂娜:我不是这个意思……斯蒂尔:警察……并没有迫害你?
克里斯蒂娜:对。
当然没有。
斯蒂尔:警察是保护我们的。
克里斯蒂娜:当然。
他点点头。
她尽力说出她以为他希望听到的话。
这样的较量以下面的对话告终———斯蒂尔:真奇怪,根据护士长的陈述,你刚入院的时候说,是警察蓄意惩罚你。
所以,要么是她和实习医生也故意勾结起来整你……要么就是你篡改了你的故事。
(停顿)你经常不能区分现实和幻想吗,柯林斯夫人?
他坐回去。
克里斯蒂娜的表情告诉了我们她的感受。
内景,青少年扣留大厅,白天正在下雨。
管理员和伊巴拉探长一起走进来。
管理员:对不起,探长,这个天气把您给请来,但那个男孩坚持这么做。
伊巴拉:没关系,我就是过来看看他想说什么,然后回家换件干衣服。
他在哪儿?
管理员:7号房间。
内景,问讯室,片刻后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桑德福安静而紧张地坐在那儿,伊巴拉将他湿漉漉的雨衣挂在衣帽钩上。
伊巴拉:真是瓢泼大雨,所以这一趟最好跑得值。
他坐在桌子旁,坐在桑德福的对面,点燃一支香烟。
桑德福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
伊巴拉:怎么着?
桑德福:嗯,对我……这并不容易,对吗?
伊巴拉:是吗?
长久的停顿。
桑德福在考虑怎么说,他终于开口了———桑德福:我的舅舅戈登·诺斯科特。
那个你找到我的农场就是他的。
他让我在他出去的时候照看农场,这样我就可以住在那儿,干点儿杂活什么的。
他说我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我以为,只要我什么时候想走就能走,但他不让我走。
伊巴拉:你的意思是他囚禁了你?
(桑德福点头)瞎扯,我去农场的时候,你可是像一只傻鸟那样自由呢。
想什么时候飞就什么时候飞啊。
怎么着,想编个故事来骗我,说你为什么非法滞留在这儿?
桑德福:不……不,不是这样的。
伊巴拉:我可没时间……桑德福:听我说,求求你了。
他说……伊巴拉:什么?
他说什么……桑德福:他说如果我想跑,他就杀了我!
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干了……我们干了什么……他让我干了什么。
桑德福现在已泪流满面。
伊巴拉意识到真的有事情要抖搂出来了,他坐直身体。
伊巴拉:好,让我们从头开始。
他都让你做什么了?
桑德福闭上眼睛。
长久的沉默之后。
最终———桑德福:他和我……我和戈登,我们……(停顿,有气无力地)……我们杀了几个孩子。
伊巴拉僵住了,夹着香烟的手没有动。
桑德福:我不想这么做,我发誓……是他强迫我帮他的,他说如果我不干,他就连我也一起给杀了。
求求你,你得帮我……我害怕……我不想因为杀了小孩而下地狱。
伊巴拉:什么孩子?
桑德福:我不知道……我从来都不知道他们叫什么?
伊巴拉:多少个?
桑德福:一共?
他想了片刻。
事实上,他回忆人数的时刻同接下来的话语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桑德福:大概……二十个,我想。
伊巴拉:你撒谎。
桑德福:不,这是真的,我发誓。
伊巴拉:二十个孩子。
桑德福:是……大概……有一阵我没有继续数,戈登说可能跑了一两个,但……伊巴拉:没人能杀掉二十个孩子。
桑德福:我们……我们做到了……伊巴拉:怎么做的?
桑德福将目光投向别处,沉默,然后,虚弱而缓慢地说道……桑德福:大部分时间,我们会带回一两个……有时候多到三个。
外景,诺斯科特农场,闪回,白天戈登在他的卡车旁,像我们先前看到的那样,检查着引擎。
桑德福看上去很紧张。
桑德福(画外音):我能知道他要动手了,因为他总是先检查好车辆,把车清洗干净,确保轮胎完好,还有引擎……他总是担心如果汽车抛锚,我们就会被逮捕。
戈登“砰”地盖上引擎罩,看着桑德福,笑着。
戈登:出发。
外景,大街,白天一个小男孩在沿街行走,孤单一人,无所事事地闲逛着。
卡车从后面接近他。
桑德福(画外音):每次,我们都走不同的路线,城市的同一个区域永远不去第二次。
有时候需要几个小时,我们兜着圈子,直到发现目标。
卡车开到小孩身旁,戈登从车窗里探出身子。
桑德福(画外音):他总能编出不同的故事。
有时候说他有马戏团的免费门票,有时候说他丢了一条狗……这些都能奏效。
有时候……戈登:你在这儿呢,我们找你都找疯了。
闪回:另一个孩子,另一条街道。
孩子:找我?
戈登:当然。
你的家人出了车祸。
他们让我们来找你。
他们伤得很厉害。
警察已经把他们送医院了,但他们没有空,所以我们来找你了。
上来吧,快点儿……我们得赶快去医院,看你的家人。
闪回:又一个孩子,他犹豫着,看看桑德福。
桑德福(画外音):有很多孩子都不愿意上陌生人的车,但当他们看到另一个孩子和他在一起,就容易多了。
(停顿)他们看着我,觉得如果我安然无恙,他们就一样安全。
这就是他用得着我的地方,明白了吧?
桑德福:没问题,上车吧。
闪回:回到第一个孩子,他最后犹豫了一下,坐进车里。
桑德福(画外音):每次他们上车,我都想去死戈登:好孩子!
坐好了,路很远,我们得开快点儿。
卡车向前驶去。
桑德福(画外音):然后,很快我们就回到了农场……他们被关进鸡舍。
外景,诺斯科特农场,鸡舍,夜晚男孩哭泣着,被扔进鸡舍里。
那儿已经有另外两个男孩了,也在哭泣着,尖叫着。
桑德福(画外音):有时候,他会立即动手干掉他们。
有时候,他还要等一等,弄来更多的孩子,把他们关在鸡舍里,凑够四到五个,因为,(停顿)因为,他喜欢听他们一同尖叫。
就像是有人在合唱一样。
然后……问回:戈登,眼中迸射出嗜血的疯狂,跌跌撞撞地朝鸡舍走去。
桑德福(画外音):……然后……孩子们惊声尖叫起来。
桑德福目睹一切,吓得不敢动弹。
鸡舍里,惟一一盏顶灯狂乱地晃动起来。
戈登拎起一把斧头。
扬起它。
桑德福的眼中充满了恐惧。
慢镜头:斧头砍下去———回到当前场景———伊巴拉手中香烟那长长的灰烬。
慢镜头:烟灰跌落下来,一截又一截,掉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然后镜头恢复正常。
桑德福:有时候……有时候他会留下一两个活口……奄奄一息的……让我……杀了他们。
他说:“杀了他们……不然我就杀了你。
”(停顿)我做了……我照做了……哦,上帝……哦,耶稣……我杀了他们……我杀了他们……我杀了他们……随后,一片寂静,只有桑德福的抽泣声。
伊巴拉感到他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试着开口说话。
伊巴拉:这些……嗯……这些孩子……你觉得……如果你再看到他们,你还能认出来吗?
(桑德福点点头)等一下。
他走到他的大衣旁,掏出一摞用橡皮筋捆在一起的失踪儿童照片,递给桑德福。
伊巴拉:有一阵没有更新了,但,或许还能用……(停顿)看一遍……如果你认出谁来,就把那张放在桌子上。
桑德福接过照片。
开始翻看。
一张照片,一个面孔,放在桌子上。
然后是另一张。
第三张。
每一张照片被“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那拍打声都会加大,震撼着我们。
一张。
又一张。
一行又一行。
他开始哭泣,抽泣着,继续摆放照片。
然后,他放下最后一张照片,双腿发软,磕磕绊绊地离开椅子,抽泣着……走到房屋一隅,倚着墙滑下去,直到他紧紧地蜷缩在那儿,以手掩面,失声痛哭。
伊巴拉麻木地走到桌子旁,拿起一张照片。
看着它,然后翻过去看背面的名字,随后又拿起另外一张照片。
第三张。
当他拿起第四张照片,翻过来看的时候,他停住了,盯着照片。
伊巴拉:———妈的……照片背后的名字是沃尔特·柯林斯。
琼斯(画外音):他在撒谎。
内景,琼斯的办公室,白天琼斯正在听电话,此时他已经被惹恼了,而且火气越来越大。
在这段对话里,镜头在琼斯和身处青少年署的伊巴拉之间交切。
琼斯:你有脑子吗,伙计?
伊巴拉:警长,我……琼斯:他在耍你!
他知道自己有麻烦了,所以就编了个天方夜谭的故事说他为什么被迫滞留在这个国家。
伊巴拉:冒昧地说一句,警长,我不这么认为。
你没有看到他,这孩子已经吓得半死了……琼斯:他还挑出了柯林斯男孩!
我们已经找到他了,不记得了?
你没看过报纸吗?
(停顿)你应该看过,对吧?
他用手背敲着桌上的报纸,头条新闻就是———“心急如焚的母亲声称警察还给她一个假儿子”。
伊巴拉:警长,你听我说———此时,秘书从门口探头进来。
秘书:抱歉,警长,他又来了……那个牧师,布里格利布。
他在询问克里斯蒂娜·柯林斯的下落。
琼斯:让那个王八蛋赶快从警察局里滚出去,要不然就以扰乱治安罪逮捕他。
秘书:我说了。
他说他不会离开……他,还有他的朋友们。
画外传来骚动声。
她走出去应付他们。
琼斯的神经越绷越紧。
琼斯:出了什么事……?
他被某些声音吸引到窗前,透过百叶窗窥视窗外。
一群打着标语的教区居民和妇女禁酒组织的成员们站在街上,敲着鼓,高喊着克里斯蒂娜的名字。
琼斯:真他妈的混蛋……他意识到自己还在接电话。
琼斯:伊巴拉?
听着。
你先回来,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做。
伊巴拉:警长,局里的制度规定所有杀人犯的口供都必须展开调查。
这可都是些孩子啊,老天……琼斯:局里的制度我说了算,你明白吗?
现在,我命令你带着那个男孩给我滚回来,听清楚没有?
你把他带过来,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不要告诉任何人!
琼斯砰的一声挂断电话。
镜头切换———伊巴拉站在青少年署大厅,苦闷地思索着。
最终,他抬头向问讯室望去,开口说话———伊巴拉:好吧,我们走。
内景,警察局,走廊,片刻后琼斯走进大厅。
布里格里布牧师,还有其他几名支持者,以及一群记者正站在接待处。
他们迅速围过来。
布里格里布:你是琼斯警长?
琼斯:对。
牧师:你们究竟对克里斯蒂娜·柯林斯做了什么?
不要对此事撒谎。
我同她的几位邻居谈过,他们看到一辆警车将她从她家中带走。
琼斯:柯林斯夫人因为精神错乱,现在正在某处接受保护性监禁。
牧师:什么?
琼斯:她的言词和行为都被认为患了妄想症,这将对她本人及他人造成伤害。
从公众利益来看,我们正在照看她的孩子,显然她需要这样的帮助。
牧师:她人在哪里?
琼斯:抱歉,我们拒绝透露这样的信息,这是为了保护家庭隐私。
但我能向你们保证,她目前正在接受最好的治疗。
就这么多。
他往办公室走的时候,其他人跟在后面大声提问,其他警察上前拦住他们。
内景,医院,精神病区,下午病人排成一排,一直延伸到一扇开着的窗口,在那儿,一名护士正在发药。
广播里的声音:排队取药。
排队取药……克里斯蒂娜被一名男护理员推着往前走,卡罗尔就在她身旁。
男看护:跟上。
往前走。
克里斯蒂娜:干吗?
男看护:吃药。
克里斯蒂娜:什么药?
男看护:对你有帮助的药。
可以让你放松。
她被推到发药处,一名护士递出药片和水。
克里斯蒂娜:我不需要放松……我很好,我不想吃任何药,除非我知道它是什么!
护士:护理员……克里斯蒂娜:听着———护士: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强迫你吃下去。
克里斯蒂娜看到斯蒂尔医生,她突然挣脱开,朝他扑过去。
克里斯蒂娜:医生……斯蒂尔医生……斯蒂尔:我听着呢。
克里斯蒂娜:我不知道哪儿出了错,但我不会吃任何药,除非……斯蒂尔:我知道。
你跟我来。
他走进旁边一间屋子。
卡罗尔·德克斯特站在队伍里,接过她的药……但她仍旧关注着克里斯蒂娜。
内景,医院,斯蒂尔办公室,接前他朝办公桌走去,她则站在门口。
克里斯蒂娜:我什么问题都没有,我也不需要吃药。
斯蒂尔:你很正常。
克里斯蒂娜:对。
斯蒂尔:很健康。
克里斯蒂娜:是。
他从办公桌里取出一份打好的文件,递过来。
斯蒂尔:那你签这份文件就没什么困难。
她拿起文件浏览。
他继续说道———斯蒂尔:签上字,你就承认了你的错误,证明你说那个被警方送回来的孩子不是你儿子的话是错的。
并进一步证明警方送你到这儿接受观察是合理的,同时也免除了警方的责任……克里斯蒂娜:我不签。
斯蒂尔:那你的状况还没有改善。
(停顿)签字,明天一早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离开这里。
克里斯蒂娜:我不签!
她将文件撕得粉碎。
克里斯蒂娜:我没有错!
那个男孩不是我的儿子!
我会坚持说出事实真相!
你们不能阻止我,警察也不能阻止我……斯蒂尔:柯林斯夫人,你太激动了。
克里斯蒂娜:如果可以,我会用双手撕烂这里的墙,但如果还有其他办法……斯蒂尔:护理员!
一名男护理员出现在门口。
斯蒂尔:病人情绪失控,过度亢奋,恐吓工作人员。
让她安静下来。
克里斯蒂娜:不!
她猛地从男护理员身旁冲出去,跑进———内景,医院,精神病区,走廊,接前奔跑中,她被护理员抓住,更多的人上来拦截她。
克里斯蒂娜:不,我不会让你们得逞!
有谁能帮我,救命!
他们扭住她,把她按倒在地。
在其他人的注视下,她奋力反抗着。
你可以看到,那些病人并不喜欢眼下发生的事情,她们的眼中充满了愤怒……愤怒的卡罗尔·德克特斯特跑过来助她一臂之力。
她跳起来加入战斗。
拳打脚踢,连抓带挠。
斯蒂尔跑过来,男护理员们正奋力将卡罗尔拉出这场混战,将她的身体扭过来面对斯蒂尔,他扇了她一个耳光。
斯蒂尔:走开!
这不关你的事!
(对其他人)这是警察的事情!
你们靠边站,这对你们有好处!
他看着卡罗尔,在他们身后,克里斯蒂娜被按在那里。
斯蒂尔:做个妓女,你觉得法律给你找的麻烦还不够,对吗?
他笑起来。
她挣出一只手,狠狠地给了他一下,指甲剐到了他的脸。
他摸了摸自己被打中的面颊。
流血了。
他看着男护理员。
斯蒂尔:攻击工作人员。
18号房间。
电击治疗。
男护理员将卡罗尔拖走。
她踢打着,尖叫着。
克里斯蒂娜则被人拖往护士站。
克里斯蒂娜:卡罗尔!
不,放开她!
你们要干什么……他们往她嘴里强行塞进一片药,然后捏住她的鼻子往她嘴里灌水,强迫她往下咽。
她呛住了,吞咽起来。
他们架着她的胳膊沿走廊离开,斯蒂尔转身回到办公室。
克里斯蒂娜:卡罗尔……!
内景,18号房间,接前电击室。
卡罗尔同那些把她按倒在轮床上的男护理员们进行反抗。
她身后的一名护士将导体凝胶涂在她的太阳穴上,另一个男护理员将橡皮咬胶塞到她嘴里。
一副金属钳,两端裹着纱布,紧紧压在她的太阳穴上。
按钮开启……在一股电流的震荡下,她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在20世纪20年代,这是对待反抗行为的普遍方式。
)她失去了知觉,眼球向上翻。
内景,医院病房,片刻后在她的房间里,克里斯蒂娜透过狭长的探视口向外张望,她看到卡罗尔沿着走廊被推了回来,又被扔到她的床上。
克里斯蒂娜抽泣着,慢慢瘫倒在地上,身陷噩梦而无力醒来。
(叠化)内景,警察局,白天伊巴拉探长坐在他的办公桌前,此刻,他对自己的人生并不满意。
他摆弄着那些由桑德福指认出来的失踪儿童照片,用我们玩单人纸牌游戏时摆放扑克牌的方式将照片排列成行。
他抬起头———看到桑德福正被带出拘留区,戴着手铐,衣服拿在他的手中。
他被押往一辆等候在那儿的大巴。
两个人的目光交汇。
伊巴拉移开视线。
桑德福继续朝巴士走去。
最终,恼怒的伊巴拉再也无法忍受。
他站起身,走到站在巴士车门旁的警员身边。
伊巴拉:好吧,交给我吧。
警员:但———伊巴拉:我们需要他协助调查。
跟我来……他带着桑德福离开,又拦住两名经过此处的警察。
伊巴拉:你们俩……你们被紧急征用为助手。
我在路上给你们解释。
他匆匆离开。
两名警察跟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内景,医院病房,晚上克里斯蒂娜坐在卡罗尔的病床旁。
卡罗尔已经醒了,但还有些头昏目眩。
克里斯蒂娜用一条湿毛巾擦拭她的额头。
克里斯蒂娜:你不该那么做。
卡罗尔·德克斯特(艰难地):就是想……打一架……真好。
卡罗尔拉着克里斯蒂娜的手,紧紧握住。
卡罗尔·德克斯特:我失去了……两个孩子……在江湖医生那儿……没有选择……(停顿)再也……没有机会……为他们反抗了。
你还有。
不要放弃。
克里斯蒂娜:我不会……我不会。
卡罗尔·德克斯特:操他们……还有他们干过的……那些婊子。
克里斯蒂娜努力地微笑着,任由她的眼泪滑落。
克里斯蒂娜:对一位女士而言,这样的言辞可不合适,对吗?
卡罗尔·德克斯特:哦,妈的……有时候……这么说最合适。
克里斯蒂娜:什么时候?
卡罗尔·德克斯特:当你已经……一无所有的时候。
克里斯蒂娜抚摸着卡罗尔的面颊,我们知道她听明白了。
(叠化)外景,诺斯科特农场,傍晚两辆警车停在农场上。
伊巴拉和其他两名警察下车,握着手枪,不确定戈登是否还在农场。
字幕:1928年9月12日他们快步穿过这片区域,检查房屋。
周围的一切都黑暗而寂静。
一名警察跑进屋内,长久的停顿……然后他探出头来。
警察:没有人。
伊巴拉朝汽车走去,打开车门。
桑德福下车。
伊巴拉:好吧。
指给我们看。
桑德福犹豫着,朝旁边一处仓库走去。
内景,仓库,接前他推开门,走到仓库另一头。
此处的泥土呈现出怪异的黄白色。
伊巴拉跟过来,仍然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警戒。
他低头看了看桑德福所站的位置。
旁边有几个印着“LYE”字母的口袋。
伊巴拉:就是这儿?
你确定?
桑德福点点头。
伊巴拉慢慢地朝一把铲子挪过去,把铲子递给桑德福。
伊巴拉:挖吧。
(避开桑德福的视线)你能把他们埋进去,你就能把他们挖出来。
动手吧。
桑德福接过铲子。
一开始,他刨出一些泥土和碱水混合起来的土块,周围掀起一片尘烟。
伊巴拉观察着四周,沉思着,另外两名警察也慢慢靠拢过来。
伊巴拉目视远方,另外两名警察突然喊道———警察:老天……伊巴拉扭头一瞧……一只孩子的鞋被挖了出来。
旁边是……骨头。
然后是颅骨。
伊巴拉:叫验尸官来,还有方圆二十公里内所有此刻能赶到的警察。
然后发布对戈登·斯图尔特·诺斯科特的全境通缉令,资料在我车上。
赶快……警察跑出仓库。
伊巴拉望着桑德福,他还在边哭边挖。
伊巴拉:现在可以停下了,孩子。
(桑德福没有停止)你现在不用再挖了。
全都过去了。
这由我们来处理。
全都过去了。
桑德福抽泣着扔掉铲子,瘫倒在地上,以手掩面,痛苦地呜咽起来。
(叠化)内景,医院,精神病区,大厅,白天病人在她们的房间外站成一排,等待着询问。
斯蒂尔一边检查她们一边往前走。
他在克里斯蒂娜面前停了下来,她看上去精疲力竭,无精打采,面色苍白,双眼通红……但仍旧是一副抗争的姿态。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男护理员们。
斯蒂尔:私人谈话。
男护理员让其他病人离开,只留下克里斯蒂娜,她和卡罗尔交换了一个眼神。
几名男护理员仍然站在一旁。
斯蒂尔瞥了一眼手中她的病历。
斯蒂尔:我看到,你还是拒绝服药,得强行喂。
他们换了橡皮管子。
听说那样非常不舒服。
她没有回答,双眼一直盯着他。
他从文件夹里取出另一份文件的复本。
斯蒂尔:六天了,柯林斯夫人,没有任何进展。
我们不得不做更多的……加强治疗。
(停顿)除非你愿意通过签字来证明……你好点儿了。
他把文件递到她面前。
她先是看了看文件,然后又看着他……即使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了,她仍旧挺直脊背,盯着他说道———克里斯蒂娜:操你……还有你干过的那些婊子。
他点点头,耸了耸肩,将文件放回文件夹。
转身对男护理员说———斯蒂尔:18号房间。
他们抓住她,使劲拖着她穿过走廊,克里斯蒂娜踢打着,叫喊着。
斯蒂尔转身离去。
内景,医院,接待区,片刻后当斯蒂尔经过双层栅栏门时,古斯塔夫·布里格利布牧师,手中拿着一份报纸,闯入大门。
布里格利布:我要和负责人谈话!
立刻!
护士:先生,请……布里格利布:谁是负责人?!
斯蒂尔出现了。
斯蒂尔:我是当班的主治医生。
有什么事情?
布里格利布:你就是将克里斯蒂娜囚禁在此处的医生?
(切至)内景,18号房间,接前他们用轮车将克里斯蒂娜推入房间,她依旧在反抗,在那些将她固定在轮车上的皮带下面挣扎着。
内景,医院,接待区,接前斯蒂尔冷漠无情地搪塞着布里格利布。
斯蒂尔:抱歉,我们不和家属之外的任何人谈论病人的病情。
布里格利布:这次,你最好和我谈谈!
斯蒂尔:先生……布里格利布将报纸塞到斯蒂尔手中。
布里格利布:看看!
你好好看看!
斯蒂尔打开报纸,看到头条新闻,此时我们看不到内容。
他的表情严肃,充满了不祥的预兆。
内景,18号房间,接前她身后的护士将导体凝胶涂在克里斯蒂娜的太阳穴上。
她还在奋力挣扎,但没有任何意义。
护士拿起电击钳,按在她的太阳穴处。
准备开启按钮———突然,门开了,一名护士走进来,阻止了就要进行的电击治疗。
这名护士走到操控仪器的那名护士身旁,同她耳语了几句。
然后又同男护理员轻声地说着什么,男护理员随即解开那些将克里斯蒂娜禁锢在轮床上的皮带。
护士:医生要见你。
他们将她从轮床上拉起来。
内景,医院,斯蒂尔办公室,片刻后克里斯蒂娜被推进去,斯蒂尔正在那儿等着她。
他看上去因为某事而心神不宁。
斯蒂尔:柯林斯夫人。
她努力让自己站得挺拔一些,经历过刚才的一番折腾,这么做并不容易。
他走过来。
斯蒂尔:最后一次机会。
你是否准备在这份文件上签字?
她盯着他的脸,意志毫不动摇,声音干涩却异常坚定地说道———克里斯蒂娜:不。
他仔细看了她最后一眼,然后转过身去。
斯蒂尔:你走吧。
克里斯蒂娜花了点儿时间来琢磨这句话的意思……不确定她听到的这句话是真还是假。
克里斯蒂娜:……什么?
斯蒂尔:你的衣服在隔壁房间。
你可以在那儿换。
她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男护理员,着意小心,以防掉进陷阱。
克里斯蒂娜:隔壁房间。
斯蒂尔:对。
(对男护理员)带她去。
男护理员点点头。
她最后环顾了一下四周,离开了这个房间。
留下斯蒂尔独自一人,他拿起那份翻扣在办公桌上的报纸,看着报纸,摇了摇头。
斯蒂尔:上帝……内景,医院,精神病区,休息室,片刻后卡罗尔在这儿,克里斯蒂娜,现在穿着她平时的衣服,急匆匆走进来。
卡罗尔看到她,也走过来。
卡罗尔:你要离开这儿了?
克里斯蒂娜:我可以走了。
卡罗尔:怎么回事……克里斯蒂娜:我也不清楚……但不能不说再见就离开。
卡罗尔:克里斯蒂娜,别傻了,快点儿离开这儿,以免他们改主意。
克里斯蒂娜:我会的……但我想让你知道,一旦我的孩子找回来,我就会回到这儿……为你,还有其他人。
这是个错误,我们能阻止它……卡罗尔:你疯了吗?
克里斯蒂娜:等着我。
她们拥抱在一起。
克里斯蒂娜随后推开她,在卡罗尔泪眼的注视下,匆忙离开。
内景,接待区,片刻后克里斯蒂娜走到她住院登记的地方。
没有人管她。
她经过护士站,走到门口。
打开门。
新鲜的空气迎面而来。
自由了。
她走出大门,与此同时———牧师在一位管理人员的陪同下走进大厅,没有看到克里斯蒂娜。
牧师:把你手头上关于这个案子的所有文件都给我,听清楚没有?
所有文件!
管理人员紧张不安地向前走去。
牧师看到接待处的护士。
牧师:她什么时候下来?
没等护士回答,镜头就切换到———外景,大街,继续克里斯蒂娜沿着人行道向前走。
自由。
清白。
她经过一个报摊,一位卖报人正在叫卖报纸,他高喊着头条新闻。
卖报人:飓风席卷西棕榈海滩!
贝比·鲁斯击出第53个全垒打。
里弗赛德发现儿童谋杀案!
最后一条新闻阻住了克里斯蒂娜的脚步……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转身朝卖报人走去,他还在高声叫卖。
卖报人:洛杉矶历史上最大的谋杀案!
(停顿)柯林斯男孩在农场上遭到杀害!
听到这个消息,克里斯蒂娜双膝发软。
正在她即将瘫倒的时候,牧师从医院赶来追上了她。
牧师:柯林斯夫人,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不……上帝,不……她倒在他的怀里,抑制不住地抽泣起来。
一位路人看了她一眼,继续赶路。
牧师:抱歉……我原本不希望你看到这个……对不起……对不起……但这些话,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内景,警察局,走廊,白天琼斯警长在走廊里紧张地踱着步子。
一名警官从办公室里走出来,门上挂着的黄铜铭牌写着“警察局局长詹姆斯·E·戴维斯”。
警官:局长想见你。
琼斯整了整自己的领带,走进去。
内景,局长戴维斯的办公室,接前一些黑色木制家具,还有洒落进来的阳光。
戴维斯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报纸上的系列报道,琼斯走进来,站在桌旁。
戴维斯:警长,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但我却发现了一组极棒的词汇。
我是个拼字游戏或纵横字谜的高手,但即便是我,也很畏惧在克里斯蒂娜·柯林斯……事件中,媒体和市议会已经在使用的那些词汇了。
(浏览报纸)无能。
怯懦。
恃强凌弱。
应受谴责。
虚假欺骗。
激起民愤。
……浑身带刺的古斯塔夫·布里格利布却使用彬彬有礼的言辞。
这两个形容词都是拼字游戏里的高级词汇。
特别是“激起民愤”在对话中用上一个词都够难的了。
但他却全使上了。
琼斯:长官,我……戴维斯:当然,使用这些词汇,关键要看上下文。
在填字游戏中你必须得这么做,你知道,当一个人选中一个词的时候……就得显示它在句子中怎么用。
所以“无能”这词在……(读报纸)“如此无能的警察局居然没有发现,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将近二十名儿童遭到了绑架并被谋杀。
”(又浏览了一下)还有这儿:“如此无能的警察局声称,他们比一个母亲更熟悉她亲生孩子的特征,并把那男孩强加给她,当她有证据表明他们的错误行为应受谴责时,警察局就将她监禁起来。
”这可真是个双黄蛋。
在同一个句子中使用了“无能”和“应受谴责”他真是个拼字游戏的高手。
戴维斯站起身,穿过房间,从百叶窗遮蔽着的窗户里向外眺望繁忙的洛杉矶大街。
戴维斯:警长,你负责处理的柯林斯案件已经让警察局受到公众的嘲弄。
还有可能要承担民事和刑事责任。
琼斯:长官,没人知道那个农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不知道,青少年署不知道,马歇尔的办公室……还有柯林斯那个女人……(停顿)我仍然不能肯定她的孩子就在怀恩威尔农场受害者名单里。
戴维斯:不在?
琼斯:不在,长官。
有四个男孩的照片看上去都和他很像……克拉克那小子可能认错了。
戴维斯:或许是他搞错了……但这就引发了更大的问题———到底怎么回事?
琼斯:长官?
戴维斯从窗户旁转过身来面对他。
戴维斯:市长想让这件事情赶快平息。
我也想让这事赶快平息。
你要做的就是不要再坚持那该死的农场上被杀的男孩里头没有沃尔特·柯林斯。
如果那个你带回来的男孩不是沃尔特·柯林斯,他也没有死在那个农场,那他究竟去哪儿了?
人们就想知道,为什么我们还不去找他?
为什么我们不干我们应该干的事?
(停顿)但,另一方面,如果他是,或者可能是在那群可怜的怀恩威尔农场遇难男孩当中……询问就会停止。
有那么一阵,你不得不应付尴尬局面……但一时的不便总好过没完没了的质询,你说呢,警长?
琼斯不喜欢这个建议,但还是收起了他的傲气。
点点头。
琼斯:是,长官。
戴维斯:那男孩失踪都快一年了。
如果他能被找到,也不用等到现在。
不管他是不是在那个农场,真相可能都是他已经在某个地方死掉了。
让他妈妈现在接受这个事实,要比晚点儿接受这个事实强,你觉得呢?
琼斯:是,长官。
戴维斯:好。
就这样吧,警长。
琼斯准备离开,戴维斯正要坐到办公桌后面的时候,他扭过头。
琼斯:长官,警察委员会有一个调查谈话。
戴维斯:让我来操心这个委员会吧。
但这并不妨碍你调查从迪卡尔布县带回来的那个男孩究竟他妈的是谁,他为什么这么做,媒体和我们一样,都买了他胡言乱语的账。
我们全都上了这个狡猾小混蛋的当,这或许能帮我们减少点儿麻烦。
琼斯:我手下的人正在调查,长官。
他退出去,镜头切换至———内景,问讯室,白天伊巴拉探长坐在桌子一端,一本记事簿摆在面前。
他盯着对面的“沃尔特”,“沃尔特”现在已经不那么开心了,正用愤恨的眼神同伊巴拉对视。
他那真实的、令人厌恶的个性终于显露出来。
长久的沉默,然后———“沃尔特”:我想喝杯水。
伊巴拉:忍忍吧。
“沃尔特”(学舌):忍忍吧。
伊巴拉:你叫什么名字?
“沃尔特”:沃尔特·柯林斯。
伊巴拉:沃尔特·柯林斯已经死了。
“沃尔特”(耸耸肩):不是我干的。
伊巴拉:听着,让我把话跟你说清楚吧。
因为你的谎言,你毁了一位夫人的生活,并让警察局陷入困境,让整个城市都起来抗议。
“沃尔特”思考了一下,然后笑了。
“沃尔特”:我干了件大事,对吗?
伊巴拉和女警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合上记事簿。
伊巴拉:好吧,如果这是你希望发生的事情,我想我们的谈话结束了。
(对女警)通知县监狱,我们提出对他进行审讯的申请。
“沃尔特”:什么……什么申请?
什么审讯?
伊巴拉:我告诉过你,真的沃尔特·柯林斯已经被害了。
“沃尔特”:那又怎样?
我什么都没干!
它发生的时候我还没在这儿呢!
伊巴拉:假扮沃尔特·柯林斯,你就是阻碍警方对一起绑架案和谋杀案进行调查。
就此一事,我们足够以同谋的罪名起诉你。
(停顿)太可怕了。
县监狱可比青少年署或是寄养家庭糟多了。
简直糟透了。
“沃尔特”:你不能这么做……我还是个孩子!
伊巴拉:桑德福·克拉克也是个孩子。
十五岁。
但他就要进监狱了。
所有的凶手以及他们的同伙都要进监狱。
这事人人都知道。
(对女警)带他离开这儿。
现在不归我管了。
他朝房门走去,“沃尔特”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
“沃尔特”:等一下!
我不想去监狱。
伊巴拉:证明给我看。
镜头停留在男孩的脸上,我们听到———伊巴拉(画外音):亚瑟·哈钦斯。
内景,琼斯办公室,片刻之后伊巴拉站在琼斯办公室门口,看着他自己的记事簿,向琼斯汇报。
伊巴拉:这男孩的真名是亚瑟·哈钦斯,十二岁,从衣阿华州的西达拉皮兹市离家出走。
琼斯:你都核实过了?
伊巴拉拿出一本失踪人口名册。
伊巴拉:查过了。
是他那单身母亲填写的报告,她和男孩的外祖母一起住在衣阿华州柯林顿。
显然他不想和那位老妇人住在一起,因为那位老妇人不让他和他经常来往的那些伙伴一块出去玩,然后,某一天,他就离家北上了。
琼斯:同他一起吃饭的那个男人是谁?
伊巴拉:就是个流浪汉。
那男孩饿了,正好碰上这个家伙,他说他知道怎么能弄到吃的东西还不用付钱。
当他们吃完饭,他就把这个男孩扔下,自己溜了。
警察把男孩带走的时候,他们也查了失踪儿童报告……琼斯:然后他就无意中听到他们提起沃尔特·柯林斯的名字伊巴拉:没错。
琼斯:为什么是这一个?
我的意思是,随便哪个警察局他都可以胡搞,为什么偏偏是洛杉矶?
伊巴拉:我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内景,问讯室,闪回之前的场景。
切入“沃尔特”的镜头。
“沃尔特”:我……我知道洛杉矶是汤姆·米克斯拍电影的地方。
我盘算着也许能遇到汤姆·米克斯。
也许他会让我骑他的马。
(停顿)他那匹马的名字叫布鲁。
你知道吗?
(叠化)内景,圣保罗教堂,教区长住所,白天克里斯蒂娜躺在住所一间小屋子的床上,旁边有一个托盘,经历了那么多痛苦,她还处于恢复期之中。
布里格利布走进来,坐在旁边一把椅子上。
布里格利布:感觉怎样?
克里斯蒂娜:好点儿了,谢谢您。
睡觉对我有好处。
外面有新消息吗?
布里格利布:如果你不好起来,就什么消息都没有。
外面停了一辆警车。
他们想知道你下一步怎么做。
克里斯蒂娜:我想回家。
布里格利布:然后呢?
她沉默了一下,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来。
克里斯蒂娜:我已经考虑了很久,自从我……离开那个地方以后。
那些女人,还有他们对沃尔特所做的事情……(停顿)他们还会继续这么干的,对吗?
没有事情会改变……除非我们去改变它。
她向窗外看了看,警车就停在街道对面。
克里斯蒂娜:我经常对沃尔特说,“绝不挑衅,但一定奉陪到底。
”我并没有挑起事端……但我会奉陪到底。
布里格利布:这很危险,你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柯林斯夫人。
现在,你足够引人注目,你公开露面时,警察不太敢下手……但如果他们发现自己受到了威胁,事情就会风云突变。
(停顿)你的人身安全就会有危险。
她沉默了片刻,从窗户旁转过头,看着他。
克里斯蒂娜:“奉陪到底。
一定。
”外景,温哥华,联排式住宅,傍晚一座又一座红砖联排式住宅组成了一条僻静的街道。
有几对夫妇在手拉着手散步,孩子们在游戏……戈登·诺斯科特在角落里徘徊着。
他看了看四周,然后穿过庭院,跳过一排篱笆进入———内景,联排式住宅,起居室,傍晚雷切尔·克拉克,三十多岁,正在清洗碗碟,门铃声响起。
雷切尔·克拉克:等一下……她打开门,看到戈登·诺斯科特站在外面。
戈登:嗨,姐姐。
片刻的停顿……难道她在等他?
雷切尔·克拉克:戈登……我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戈登:几天前回来的,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可以吗?
雷切尔·克拉克:是……是啊,当然。
快进来。
她闪到一旁,他走进房间,环顾四周。
戈登:我的外甥女呢?
雷切尔·克拉克:她……去市中心了。
大概晚上回来吧。
鲍勃在家……戈登:好啊。
跟他说一下,我会在这儿多住几天。
雷切尔·克拉克:住几天……戈登:听我说,我能用一下你的浴室吗?
赶了很远的路,我得冲个澡。
雷切尔·克拉克:当然。
他从她面前走过,上楼去了。
她向房子后面走去,她丈夫,鲍勃,从后面走进来,用毛巾擦去手上的发动机润滑油。
鲍勃:那是……(她害怕地点点头)去隔壁。
我叫警察。
快。
她从他身旁离开,照他说的那样,跑进另一个房间。
内景,联排式住宅,浴室,片刻后戈登正在用毛巾擦头发,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砰”的关车门声。
随后又是“砰”的一声。
他从窗户里向外偷看。
几名加拿大皇家骑警的车子已经沿街停下。
骑警们正从车里出来,悄悄地向房子靠近。
内景,起居室,夜晚鲍勃蹑手蹑脚地让骑警们进屋来。
他们示意他离开这里。
骑警们握着枪爬上楼梯。
突然,上面传来砸玻璃的声音。
他们迅速冲到楼上,发现窗户已被打破,戈登通过毗邻的屋顶逃跑了。
骑警甲:到那边去!
拦住他!
其他人撤离,他和另外一名骑警从破窗里爬出去,追赶诺斯科特。
外景,联排式住宅,夜晚戈登爬上楼顶平台,站在上面,然后跳到另一户人家的楼顶,此时,楼下的骑警跑来追赶他,警哨声大作。
他回头看到,两名骑警已经从一个平台跳到另一个平台,快速向他靠近。
戈登加快速度,斜着向前奔跑,同下面的警察保持更远的距离……从一个房顶跳到另一个房顶,不断增加抓捕他的难度和危险。
他跳过两栋房子之间的空隙,人差一点儿掉下去,然后继续向前跑。
房顶上的骑警在后面追赶。
其中一个成功地跳了过去,另一个则跳得不够远,一下子跌落到三层楼的下面。
一条腿摔断了。
那位已经跳过去的骑警,犹豫着向下张望。
摔下去的骑警挥手让他继续追赶。
警察乙:快追!
抓住那个混蛋!
警察甲点点头,继续追赶戈登。
戈登竭尽全力向前跑。
警察甲紧随其后。
戈登又跳过一个空隙。
骑警也跟着纵身一跃……但是,他没跳过去。
骑警抓住了排水管。
戈登注意到此时的状况,跑回去,猛踩骑警的双手,试图让他松开手。
排水管掉落……一名骑警在下面对着戈登射击,迫使他向后退。
骑警抓着的排水管眼看就要掉下去了,但他抓住了旁边的管子,爬上房顶。
继续追赶戈登。
戈登还在跑……前方一处很宽的空隙断了他的去路。
他犹豫了一下,向另一个方向夺路而逃。
骑警奋力将他拦截住。
两个人四肢纠缠在一起滚倒在平台上,搏斗起来,拳打脚踢。
他们沿着陡斜的房顶下滑,不可避免地滚到边缘处。
再也无处可逃,戈登拼死一搏,双拳击打得更加猛烈和凶狠。
最终,骑警向后退了一点儿。
骑警:妈的,我太老了……打不过了。
他一个鱼跃扑到戈登身上,带着他们俩一起滚到二楼楼顶,随后跌落进———下面的花园里,砸到精心修剪过的树木和花草上,又“砰”的一声砸到地上,戈登垫在骑警身下,做了人家的缓冲垫。
当其他骑警跑过来的时候,警察甲踉踉跄跄爬起来,一把拽起浑身是伤、到处是血、但零件还算齐整的戈登。
逼到他脸上对他说道———骑警:你……被……逮捕了!
他揪着戈登,朝其他警官走去。
内景,克里斯蒂娜家,白天克里斯蒂娜打开门,看到布里格利布牧师和另一名男子站在她家的门廊里。
那是S.S.哈恩,年近六旬。
布里格利布:柯林斯夫人,我希望您能结识我的朋友,哈恩先生。
克里斯蒂娜:您好。
哈恩:柯林斯夫人,我对您失去爱子深表同情。
布里格利布:我们能进去吗?
克里斯蒂娜:哦……当然。
她站到一旁,把他们让进屋内,关上大门。
克里斯蒂娜:是哈恩先生,对吗?
哈恩:对。
克里斯蒂娜:我对您的关心表示感谢,但他们仍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那是沃尔特的……遗骸。
哈恩:但他被人认出来了,对吗?
克里斯蒂娜:是,但是……我想我还是不能接受。
这一切对我来说是那么地不真实。
哈恩:是不太容易接受。
五年前,我的女儿因小儿麻痹症去世。
此后的每一天,我都是在思念中度过的,“我应该和克劳汀说说这事”……然后我才想起来她已经不在了。
克里斯蒂娜:真遗憾。
请坐。
他们落座,克里斯蒂娜看着布里格利布。
克里斯蒂娜:我一直都在和警察委员会的秘书通电话。
他们说我不能出席听证会,也不能作为证人。
他们说没这个必要。
布里格利布:我知道。
有消息说警察委员会准备出台一份报告来粉饰整个事件。
他们会说琼斯警长和洛杉矶警察局的其他人没有任何错误,真正应受谴责的是那个孩子……还有你,给他们带来麻烦,并迫使他们为了你的安全而将你关押起来。
克里斯蒂娜:看来我得聘请一名律师……提起民事诉讼,让福利委员会督促市议会举办一场听证会。
布里格利布:问题是,没有律师愿意和警察局打官司。
他们说,太冒险了。
所以我去了城里最好的律师事务所,一个男人同市政府打了四场官司,全赢了。
不幸的是,我们付不起费用。
克里斯蒂娜(沮丧地):我明白……哈恩:这就是我为什么愿意无偿为您打官司的原因。
(微笑着)捍卫您的荣誉是我的荣幸。
作为一名有十五年经验的律师,我从来没有见过谁像您一样,斗争时间如此漫长,困难如此艰巨,如此明显是为了正义而战。
布里格利布:现在我希望您能将事情的全部经过告诉哈恩先生,从头到尾,没有遗漏,如果他准备让市议会也参与进来,他就需要这些资料。
克里斯蒂娜:当然可以。
有一件事。
是我个人的请求。
我们今天结束谈话以后,您可以抽点儿时间陪我去市中心吗?
哈恩:没问题。
市中心什么地方?
内景,总医院,精神病区,白天哈恩和克里斯蒂娜·柯林斯以及布里格利布,快步走进住院接待区。
他走到接待护士那里。
护士:什么事?
我能……她看见克里斯蒂娜·柯林斯之后,就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哈恩:我是S.S.哈恩,我有一份法院庭谕,要求你们立即释放所有根据第12条例而被关押在此的女性病人,我们将正式调查她们被扣留的原因。
护士:抱歉,主管医生直到明天早晨才能回来……哈恩:让我说得再明白点儿。
要么你把那些门打开,按法庭的命令将人放出来,要么你自己将被关在铁栅栏后面……没钥匙能打开它。
护士恶狠狠地看了克里斯蒂娜一眼,掉头离开。
外景,医院,白天一个又一个,那些违反第12条例的病人们被带出医院,走到阳光之下。
最后一个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卡罗尔·德克斯特,迎着阳光眨动着眼睛,她看到了克里斯蒂娜。
卡罗尔·德克斯特: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我就知道你会回来……克里斯蒂娜:全都过去了……现在,一切都好了。
在克里斯蒂娜的面庞上,闪烁着自豪的光芒,我们看到一个简单的真相:如果她不能挽救自己的儿子,她至少也要挽救这些姐妹。
当她们朝着她,朝着哈恩和布里格利布走去的时候,一阵火车汽笛声让我们马不停蹄地进入———外景,联合车站,月台,白天戈登·诺斯科特,戴着手铐,被几名警察押着下了火车。
等在一旁的媒体记者冲上去。
他似乎对这样的关注感到很受用。
在大声提出的问题中,我们听到———记者:诺斯科特先生,对你遭到逮捕有什么想说的吗?
戈登:我觉得挺好。
你们都知道,我刚刚度了个短假。
那真是愉快的假期,警察还给我找了很多乐子。
记者:你是怎么逃避追捕的?
戈登:哦,我可没逃跑,对吗?
直到最近才知道有人想抓我。
我从来没想逃跑。
我的行李还没有拆封呢。
另一个记者:你知道警察为什么要抓你吗?
戈登:不知道,我想最好是不闻不问。
记者:有什么话要说吗,对那些被你杀害的孩子的父母们?
戈登:无可奉告。
内景,警察局长办公室,白天戴维斯正在签署文件,门被推开。
他抬头看到洛杉矶市长乔治·克莱尔走进来,关上身后的门。
戴维斯:克莱尔市长……真是出人意料。
克莱尔:的确如此。
他将一系列法庭文件扔在戴维斯的办公桌上。
戴维斯拿起文件,仔细看着。
克莱尔:传票,庭外证词,书面质询……这全都是哈恩先生和他新的当事人克里斯蒂娜·柯林斯的致意啊。
你不用看得那么仔细,局长先生,你自己的那份现在应该快到了。
(停顿)市议会也同意介入此事了,他们将立即开始调查。
戴维斯:真该死……克莱尔:我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呢。
今年是大选之年,我可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
戴维斯:很快就会过去的,先生。
我已经让琼斯警长……克莱尔:让他站出来承认自己的错误恐怕已经不够了,局长先生。
在听证会结束之前,如果我们让他消失一阵,也许有助于平息事态。
(停顿)市议会里有几个人打算和我对着干,他们乐于指控我听任一个腐败的警察部门滥用职权而不受到惩罚。
克莱尔摇了摇头,踱着步子。
克莱尔:媒体的人正在拿这桩事情大做文章。
在市政大厅,我一天就有五百多个电话、信件,还有电报,询问这件该死的事情的进展,问我们为什么允许警察部门残忍地对待妇女和失踪儿童。
妈的,现在需要的就是有个人站出来在那些镜头面前顶缸。
(停顿)就像是一辆车,局长先生,我们要么站到车头,要么让它给碾死。
戴维斯:克莱尔市长……我是和我的人站在一起。
您知道这个。
克莱尔:我明白。
你也知道我的立场。
所以问题就是……我们是站在一起……还是抱成一团?
外景,市政大厅,白天克莱尔市长站在戴维斯局长身旁,在演讲台后面对一群嘈杂、激动的媒体记者们讲话。
克莱尔:先生们……先生们,请安静。
作为洛杉矶市长,我有责任保护这座城市的和平与宁静,但最近这和平与宁静已被克里斯蒂娜·柯林斯事件搅乱了。
因此,我们决定让林肯岗警察局的J.J.琼斯警长暂时停职,此决定立即生效。
记者:以什么名义?
戴维斯:名义就是不配做一名警官,对柯林斯夫人使用不正当以及具有毁谤性的言辞。
并将进一步指控他在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僭越他作为一名警官的权力,宣称柯林斯夫人精神错乱并对她施行监禁。
记者:克莱尔市长,你有没有注意到,市议会已经宣布他们会亲自对柯林斯事件展开调查?
克莱尔:是的,我听说了。
市议会举办这一听证会,其最主要目的就是停职处理琼斯警长,现在既然我们已经采取了这一措施,听证会就毫无意义了。
记者:这样看来,琼斯警长停职的惟一原因就是要阻止市议会展开调查。
你认为这样的公开调查会让一系列高层人物难堪吗?
戴维斯:对这个问题我无可奉告。
日安。
两个人走进———内景,市政大厅,走廊,接前他们回头望了望外面的记者们。
克莱尔:振作点儿,局长先生。
只要略施小计就会挫其锐气。
星期一,这个问题就会成为一盘冰冷的残羹剩饭。
不要低估人们的漫不经心和冷漠无情。
老掉牙的新闻就是明日黄花了,你看着吧。
(叠化)内景,克里斯蒂娜家,夜晚她打开大门,布里格里布同三位相貌凶狠、体格魁梧的男人走进来,其中一位手中拿着一件风衣。
克里斯蒂娜:牧师,这是……布里格利布:对不起,这么晚打搅您,柯林斯夫人,但找到这么合适的人来做这份差事确实需要花点儿功夫。
这三位先生是我教堂里的教友,在皈依主耶稣之前,他们粗暴,堕落,以犯罪为生。
现在,他们发誓要做上帝赋予的工作……如果这还不是,那我就不知道什么是他们能做的了。
克里斯蒂娜:我不明白。
布里格利布:那些同警察局做斗争的人通常会在审讯之前失踪。
我是一个深信祈祷力量的信徒,柯林斯夫人……但有时来点儿后援也有益无害。
其他几个人点点头,他们在起居室里已自如起来。
克里斯蒂娜:我明白了……嗯,谢谢您。
能为你们做点儿什么吗?
布里格里布:既然我们不打算睡觉,咖啡最受欢迎。
她离开去取咖啡。
其中一个人将他的外套放在沙发后面,我们看到衣服里藏着一把锯短了的猎枪。
布里格里布向窗外望去,有辆警车停在那儿,正监视着这座房子。
(叠化)内景,克里斯蒂娜家,清晨她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戴上帽子和手套。
双手在微微颤抖。
她握紧双手,闭上眼睛。
集中精力。
最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出去。
外景,克里斯蒂娜家,清晨先前的那辆警车停在那里,克里斯蒂娜和布里格里布坐进车里,两人驱车而去。
另外三个男人坐到另一辆车里,跟在他们后面。
警车也从路边起动,跟在那两辆车后。
外景,市中心大街,布里格里布的汽车,片刻后他注意到他们正在被人跟踪,眼睛随时盯着后视镜观察情况。
他看看克里斯蒂娜,朝她鼓励地微笑。
然后向前方望去。
布里格里布:车越来越多。
我们去斯普瑞大街。
他调转车头,另外两辆车也随即转向。
此时此处的交通已经非常拥堵了。
随即,布里格里布从后视镜里看到———另一辆警车驶出车道,将那辆坐着克里斯蒂娜保镖的车子拦截住。
布里格利布急忙转弯,试着往前开,但街道太拥挤了。
他朝后视镜望去,同他们间隔两辆车,另一辆警车已经插到车队中。
车流停滞。
堵塞不动。
焦急之下,布里格里布感到必须要找机会奋力一搏。
车流紧挨着路旁停靠的车辆,排成长队。
就在暂时无车的瞬间———布里格利布:坐稳了。
一个急转弯,车子驶入一家尚未开门的店铺前的车道,他熄灭引擎,跳出车外,打开克里斯蒂娜那一侧车门,她也下了车。
布里格利布:走吧。
快。
他们往前走。
牧师回头看了看那辆警车。
陷在车流之中的两辆警车想把车门打开,但却纯属徒劳,车子一侧正好顶着路边停放的车辆,另一侧则是行驶中的车流。
他们拉响警笛,试图让车流避让,但为时已晚———克里斯蒂娜和布里格利布沿街快步向前走,布里格利布不时地回头张望。
人群和车流越来越密集……我们听到喇叭声嘹亮,远处,则是人声鼎沸。
布里格利布:就在那边。
再有几个街区就到了。
克里斯蒂娜:哪来这么多车……?
布里格利布回头望去。
警车的车门已经被撞开,两名穿着风衣的警察正从车里出来。
克里斯蒂娜拦住一名从对面走来的路人。
克里斯蒂娜:打扰了,能告诉我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男人:你难道不知道?
这可是我见到的最大的一次示威。
布里格利布:示威?
男人:对……为那个柯林斯女士而示威,你能相信吗?
男人离去。
布里格利布和克里斯蒂娜缓慢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混合了难以置信和“见鬼”的含义。
克里斯蒂娜:不会……不可能……布里格利布: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快喘不上气来了。
他们快步走过一条拥挤的街道,又沿着另一条路向前走,警察们也徒步跟在后面……朝着抗议声、喇叭声、鼓声走去……直到他们转到斯普瑞大街上——————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洛杉矶有史以来最大的游行队伍之中。
成千上万的市民走上街头,让警察们感到震撼的……不是骚乱的场面,而是那震耳欲聋的喊声。
救世军(注1)、女禁酒组织、维护正义社团、基督教群体、劳工协会,还有举着牌子的普通市民,牌子上写着“支持克里斯蒂娜·柯林斯”,“为柯林斯夫人伸张正义”,“洛杉矶警察局:这座城市的耻辱”……人们向前走去……不断前行。
克里斯蒂娜发现她的老板,电话公司的哈里斯先生也在人群之中,同其他人胳臂挽着胳臂向前走。
他也看到了她,微笑着,碰了一下他的帽檐向她致意,然后继续游行。
克里斯蒂娜被深深地感动了……布里格利布则是充满了感恩之情。
克里斯蒂娜:哦……天呐……布里格利布:上帝总以他神秘的方式行事,柯林斯夫人。
他回头望去,警察们已经被堵在那里了。
在如此庞大的游行队伍面前,他们简直是寸步难行。
布里格利布笑起来。
布里格利布:历来如此。
走吧。
他们继续沿着大街朝市政大厅走去。
索普(画外音):女士们,先生们……请大家注意了……内景,市议会大厅,白天这是一间宽敞的房间,将近一千位旁听者坐满了所有的位子,更多的人则沿着后面的墙壁站立着。
这是一个喧闹的场面。
克里斯蒂娜和哈恩坐在一起。
布里格利布坐在主要区域后的一个座位上。
当索普———市议会成员———开始讲话的时候,所有的闪光灯一齐“砰”然作响。
字幕:1928年12月24日索普:这座大厅里聚集了近千人,此前,这里从没有过这么多的人。
外景,市政大厅,停车处,接前略微低弱的讲话声从窗户里飘出来,传到停车场上,在那儿,上百人聚集在一起聆听着。
索普(广播里):因此,我希望你们的各种示威活动能有所收敛。
我们齐聚在这里,是因为我们希望找到这次事件的真相,如果每位都想开口说话,我们就得在这儿坐上一周。
回到房间内索普朝委员会其他成员望过去,又看了看那片证人等待被传唤的区域。
现在,有些座位却还空着。
市议会委员乙:索普先生,我怎么没看到警察委员会的其他人呢?
索普:是有点儿奇怪……我们特别声明听证会必须有警方的证词。
这里有警察委员会的代表吗?
(没人回答)戴维斯局长在吗?
(还是没有人回答)琼斯警长在吗?
有人能代表警察局吗?
一位记者举起手,站了起来。
记者:主席先生……我是《先驱晚报》记者,理查德·汤姆斯。
戴维斯局长和琼斯警长正在圣佩德罗火车站进行警方调查。
惟一的线索是,我们有一大群记者正守候在那里进行采访。
索普:你的意思是,他们直接对抗市议会?
他们拒绝参加一个如此重要的听证会,而去圣佩德罗例行公事?
既然琼斯警长已经被暂时停职了,他怎么还能去进行警方调查?
(停顿)我讨厌在我们即将开始之前宣布休会,但确实有必要去打几个电话。
我们休息半小时,然后同今天已经到场的证人继续开会。
可以告诉大家,琼斯警长和戴维斯局长将被传唤,并要求他们明天一早必须在此露面。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一时打断了议题。
此时,一位法警走到哈恩身旁,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哈恩点点头,望向克里斯蒂娜。
哈恩:柯林斯夫人,您能和我一起去趟马路对面吗?
克里斯蒂娜:可……我们不是要……哈恩:我想有些事情您应该看一看。
克里斯蒂娜迷惑而好奇。
她起身同哈恩一起走出去。
内景,县法院大楼,走廊,片刻后哈恩沿着走廊朝一扇审判室的大门快步走去,克里斯蒂娜跟在他身后。
哈恩:警方决定不把这事当作要案来查,他们想大事化小,以避免街对面的那种骚动。
他走到大门口,停顿片刻。
回头望着她。
她点点头。
哈恩打开大门,两个人走进去。
内景,审判室,继续一片死寂,同市政大厅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
她走进去,看到人们安静地坐在旁听席上……一排又一排的夫妇,母亲还有父亲们,有些人在轻声抽泣。
有人注意到克里斯蒂娜走进来,向她点头致意,目光中闪烁着悲伤,以及心有戚戚的异样感觉……他们都背负着同样的哀痛。
其中一对夫妇,克莱先生和太太,看到克里斯蒂娜之后,来到她的身旁,轻声交谈起来。
他们的相貌易于辨认,不久后我们再见到他们,能一眼就认出来。
克莱夫人:柯林斯夫人?
我是丽安·克莱,这位是我丈夫,约翰……我只是想表达我的同情。
等待关于我儿子戴维的消息,这样的经历已经够让人痛苦了,现在又……(停顿)但比起警察对您所做的一切,这些都不值得一提……根本不值一提。
克里斯蒂娜点头致谢的时候,审判室另一侧的大门打开。
她们坐到座位上一名法官和两名律师走到各自的位子前,一名法警首先讲话。
法警:全体起立。
大家都站起来。
法官落座。
房间里的其他人也都坐下。
法官向法警点头示意,他随即打开通往等候区的一扇大门。
克里斯蒂娜望过去,戈登·斯图尔特·诺斯科特被押进审判庭,进行他的第一次申辩。
一看到他,有些妇女立刻失声痛哭起来。
他先是被这么多人的阵势给吓住了,随后就笑了起来。
不过是一群观众。
他坐到他的律师身旁,回头扫视整个房间,很快便迎上了克里斯蒂娜·柯林斯那愤怒的目光。
她面色苍白,仿佛受到了重击……但她依然直视着他。
戈登:嗨……我在报纸上见过你。
你可真有胆量,敢这么跟警察对着干。
法警迫使他转过头来面对法官。
克里斯蒂娜的双手紧紧地抓住座椅,直到她的指关节都变白了……她不允许他看到自己后还能这样心满意足地发表评论。
法官抬起头。
法官:戈登·斯图尔特·诺斯科特,你被指控犯有三项一级谋杀罪,地方检察官还认为你另有十七项罪名。
你作何申辩?
戈登:无罪,法官大人。
他回头望了望他的观众。
法警再次把他的头扭过来。
法官:考虑到被告酷爱国际旅行,因此不予保释。
明天早晨,本庭将对本案进行初步审理,同时审判日期也将尽早公布在法庭日程表上。
法警带走戈登,他又看了旁听者最后一眼,特别是克里斯蒂娜。
他向她眨了眨眼睛。
克里斯蒂娜没有做出丝毫让他得意的反应。
等他离开之后,她沉沉地向后靠去,捂住眼睛,抑制住泪水。
哈恩将一只手放在她的肩头,什么都没说。
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琼斯(画外音):1928年3月10日,接到沃尔特·柯林斯那个男孩的失踪报告。
内景,市政大厅,白天琼斯终于出现了。
哈恩站在他的面前,市政大厅里的其他人,包括克里斯蒂娜在内,一大群旁听者都在注视着他们。
琼斯:我们后来展开了全国范围内的搜索。
直到7月10号,我们接到一份电报,声称在伊利诺伊州迪卡尔布县找到了一个和他体貌特征相符的男孩。
在调查中,他承认自己就是沃尔特·柯林斯,我们随后安排他回到了加利福尼亚。
哈恩:但是,柯林斯夫人对你说过那不是她的儿子。
琼斯:没错。
她否认了他的身份,尽管所有的证据都证明那孩子就是她的。
哈恩:但接下来的事实已经证明,她是正确的。
是什么促使你把她关进精神病院的?
琼斯:不管这个男孩到底是不是她的儿子,都和我的意愿无关。
在此期间,她的行为表现异常。
特别是当她面对那个我们在迪卡尔布找到的男孩,以及我们后来交谈时,她总是很冷漠,很疏远,毫无人情味。
正因为她如此令人不安的行为,我才送她去洛杉矶总医院的精神病科进行观察。
哈恩:就像这样。
你的嘴唇轻轻一碰,一个无辜的女人就被关进了精神病房。
琼斯:她不是……哈恩转过身,面对委员会和所有旁听者讲话。
哈恩:这个城市的每一户家庭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一名警长可以将一位妇女带到他的办公室,五分钟之后,便用自己的权力将她扔进精神病房。
群众在鼓掌欢呼。
可以听见琼斯的反驳。
琼斯(压过人群的声音):她不是……哈恩:不是什么,警长?
琼斯:她不是被扔进去的。
她是被……护送进去的。
旁听席上传来一片笑声。
他可不喜欢这个。
哈恩:是被护送进去,还是被扔进去,措辞已无关紧要,警长。
要紧的是,你对她的监禁没有任何正当理由。
哈恩走到展示桌前,拿起几份文件。
哈恩:我有一份关于加利福尼亚政府宣布克里斯蒂娜·柯林斯精神错乱的书面文件的副本。
是谁签的字?
琼斯:我签的。
哈恩:文件上的日期是几号?
琼斯:9月12号。
哈恩:但是,柯林斯夫人是在9月6号被监禁的。
琼斯:这份文件是倒填日期的。
哈恩:对,问题就出来了。
文件下方有地方用来填写这份授权书何时何地生效。
但是它根本就没有被填上。
那么,我是否可以假设,这份授权书根本就没有效力呢?
琼斯:当然。
既然那时她已经受到了监护,那么这份授权书根本不需要生效。
哈恩:让我看看我是否弄明白了吧。
一位妇女在没有授权书的情况下被扔进精神病房,因为根本就没有授权书,六天后,终于有人签署了这份授权书,此时却又无需签署或者鉴定了,因为她已经在精神病院了。
对吗,警长?
琼斯:从技术角度上讲……是这样。
人群中发出一阵骚乱。
琼斯:有必要采取特殊程序,因为我们经常要处理特殊情况!
我们被那个声称自己是沃尔特·柯林斯的男孩欺骗了,这难道是我们的过错吗?
不是。
考虑到他的陈述和她的行为,谁能不怀疑她是不是在某些方面出了问题呢?
哈恩:因为她质疑你了?
琼斯:因为她根本不听劝告,因为她一意孤行,因为她亲自做了那些本应由专职警察做的事情,因为她……哈恩:因为她在为自己儿子的生死同你做斗争!
一个男孩那时可能还活着,而你却在浪费宝贵的时间去狡辩你什么都没做错!
琼斯和人群都安静下来。
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哈恩走到琼斯身旁,轻声地说———哈恩:最终,事情还是发生了,对吗?
从某个角度说,沃尔特·柯林斯连同其他十九名年幼的孩子死在怀恩威尔诺斯科特农场上的时候,你却在做这些事情。
对吗,警长?
琼斯看了看戴维斯局长。
这是决定性的时刻。
然后———琼斯:是。
是这样。
克里斯蒂娜的脸埋进手掌里。
场面混乱起来。
哈恩:没有问题了。
哈恩从看上去已经被打垮了的琼斯身旁走过。
外景,联合车站,白天车站前已经聚集了一小群人,戴维斯局长同那个曾经假扮“沃尔特”的男孩站在一起,火车缓缓地停在他们面前。
戴维斯局长:经过一番努力,我们最终确定了这个男孩的身份,他最近可给我们惹了不少麻烦啊,他的真名是亚瑟·哈钦斯,来自衣阿华州西达拉皮兹市。
加上又逮捕了杀害真正的沃尔特·柯林斯的疑犯,所以我们已经澄清了洛杉矶历史上两大最出名的谜团。
(停顿)我希望你们这些媒体记者能够对我们做出的成绩多施些笔墨,而不要总盯着我们那偶然的失误。
随后,他转过身去,一名女警陪同珍妮特·哈钦斯———三十多岁,男孩的母亲———一起下了火车。
戴维斯: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为你们介绍男孩真正的母亲,珍妮特·哈钦斯夫人。
她朝他走过去,拥抱他。
“沃尔特”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希望自己在火星上一样。
戴维斯走到他们身旁,与他们合影。
闪光灯闪烁。
珍妮特摆出的姿势与当初他们让克里斯蒂娜“接受”她失踪的儿子时一样。
珍妮特:希望他没有给您惹太大的麻烦。
戴维斯:哦,不,一点儿都没有……戴维斯使劲按着男孩的脑袋,好像要把它拧下来一样。
他朝助手点点头,助手拿着一摞衣服走过来。
助手莱特:哈钦斯夫人……柯林斯夫人,就是之前照顾他的那位女士,希望他带走这些。
这是他穿过的衣服。
珍妮特:哦,谢谢。
真好看,对不对,亚瑟?
跟警官说,谢谢。
“沃尔特”:我不要!
给别人吧!
戴维斯:真是个聪明的小大人,对吗?
“沃尔特”:那不是我的错!
是警察的错!
他们对我说,我就是沃尔特·柯林斯,不是我要说的!
那不是我的主意!
珍妮特赶忙把他拽开。
戴维斯厚着脸皮对记者微笑。
戴维斯:嗯……自己犯了错却推给警察。
最近我们总是碰到这种事,对吗?
(叠化)蒙太奇在沉郁而感人的音乐背景下,一组在两个法庭间相互切换的、不需要背景音效的短镜头。
克里斯蒂娜站立着,平静地讲话。
伊巴拉站在那儿。
戴维斯站在那儿。
诺斯科特农场谋杀案的照片展示给陪审团看。
沃尔特的牙医在展示沃尔特的一颗被拔掉的牙齿。
他的老师,福克斯夫人,当庭作证。
一堆衣服进入证据环节。
斯蒂尔医生当庭作证。
克里斯蒂娜坐在那儿,矜重地,注视着一切,承受着一切……。
镜头落在她的脸上,随后———内景,沃尔特的卧室,清晨克里斯蒂娜坐在沃尔特的床上,她一只手放在床单上,抚弄着,摩挲着,眼睛湿润,但并没有哭泣。
楼下响起敲门声,大门打开。
克里斯蒂娜:我在上面,牧师。
她依然坐在床上。
布里格里布上楼,走进房间。
看到她,他脱去帽子,以示同情。
克里斯蒂娜:当沃尔特……当他还在这儿的时候,我总是在他熟睡的时候经过,即使我看不到他,听不到他,但我能……感到他的存在。
布里格里布:母亲总是同自己的孩子以某种奇妙方式联系在一起。
大战期间,我叔叔参了军,他阵亡的那天,我们对此一无所知,但我的祖母却在午夜时分醒来,她说“鲍勃走了”。
她……知晓一切。
克里斯蒂娜点点头,思考着,然后———克里斯蒂娜:所以,我不认为沃尔特已经死了。
在这间屋子里,我还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布里格里布:柯林斯夫人……克里斯蒂娜:我知道警方怎么说。
但那些遗物……他们在农场找到的,大部分都无法辨认了。
那个孩子挑出沃尔特的照片时,或许是他弄错了。
布里格里布:我理解您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哪位母亲能够接受呢?
但您得忘掉它……向前看。
继续您的生活。
沃尔特也希望您这么做。
克里斯蒂娜:也许。
但也许他希望我继续寻找他。
也许他正在某个地方等着我。
布里格里布:是的,克里斯蒂娜。
总有一天,在那个地方,我们最终会和我们所爱的那些人相聚。
那一天,他会彻底明白,从头至尾、全身心地了解……你已经尽力了,克里斯蒂娜。
已经竭尽所能。
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不再抚弄床单。
他看了一下手表。
布里格里布:我们得走了。
她又点了点头,站起身。
他走出房间。
她徘徊了一刻,在关上电灯之前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沃尔特手绘的那幅他们两个人在橘黄色的太阳下一起散步的图画。
镜头停留在这幅图画上,我们听到小木槌敲响的声音———索普(画外音):会议马上开始。
内景,市政大厅,会议室,白天镜头推向索普,他坐在会议长桌的中央,对着人群和克里斯蒂娜讲话。
索普:委员会已经听取了全部的证词,基于所有事实,发表如下声明。
插入镜头内景,审判室,白天诺斯科特站在法官、陪审团以及那些痛苦的家庭成员面前。
法官:陪审团团长,陪审团是否已经做出了裁决?
陪审团团长:是,法官大人。
内景,市政大厅,会议室,接前会议还在继续。
索普:市议会没有直接罢免议员及其雇员的权力,尽管如此,它仍然有权做出如下建议。
委员会的报告和建议如下———(停顿)第一,警察委员会的大部分成员因对柯林斯一案进行粉饰而应当受到最严厉的谴责。
旁听席里爆发出一片掌声。
内景,审判室,接前镜头平稳地推向诺斯科特、法官、陪审团,以及其他人。
法官:法警,请你把陪审团的裁决书递给我。
法警照做。
法官阅读完裁决书。
又将裁决书递给法警,法警还给陪审团团长。
内景,市政大厅,会议室,接前同前。
索普:第二,我们建议琼斯警长永久停职。
更响亮的掌声,还有欢呼声。
内景,审判室,接前焦急等待的诺斯科特。
法官:被告请起立。
诺斯科特站起来,脸上还挂着笑,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内景,市政大厅,会议室,接前同前。
索普:第三,必须采取行动仔细调查本市的现行法律和相关程序,不能让无辜市民被任意关押起来进行精神治疗。
(停顿)最后,只有撤掉它的局长,才能恢复公众对警察局的信任,这是委员会的全部建议。
(停顿)听证会结束。
会议室再次爆发出欢呼声。
内景,审判室,接前陪审团团长再次起立。
法官:你可以宣读裁决书了。
第一陪审员:陪审团认定被告,戈登·斯图尔特·诺斯科特……所有一级谋杀罪名成立。
喘息声,哭泣声,还有泪水……但诺斯科特依然蔑视一切。
法官:在裁决通过之前,被告还有什么要陈述的吗?
戈登:当然,我有话要说。
我想澄清一点,您,法官大人,还有这个法庭,从来就没有公平地对待过我。
在这里,只有一个人,只有她还值得……(指着克里斯蒂娜)只有她没有在记者面前对我破口大骂。
只有她能理解那种被警察冤枉又被关起来的感受。
对吗?
他看着她。
她毫不退缩。
戈登:我想让你知道,柯林斯夫人,我从来没有杀你的孩子。
我……法官:够了!
律师,管好你的当事人,不然我就堵住他的嘴。
被告律师迫使戈登转过头来,面对法官。
法官:戈登·斯图尔特·诺斯科特,本庭宣布,你将被押送到圣昆汀监狱,在那里度过为期两年的单独监禁,直到1930年10月2号。
那一天,将对你施行绞刑。
愿上帝保佑你。
他敲响木槌。
外景,县法院,下午克里斯蒂娜站在外面,将所有的憎恨抛出她的脑海。
门开了,戴维斯走出来,后面跟着几名记者。
戴维斯:不,正如我在听证会之后所说的,我会作为洛杉矶警察局长完成我的任期。
我不会辞职。
我会奉陪到底。
柯林斯事件只是一些政客蓄谋已久想铲除我的借口,我……当他看见克里斯蒂娜的时候,他停住了。
他望向另一边,然后用较低的声音说道———戴维斯:无论如何,我都有信心,市长办公室会强力支持我。
就这么多。
媒体记者继续跟着他,没有人注意到克里斯蒂娜,她最后看了一眼四周……形单影只,慢慢离去。
黑屏字幕:两年后 1930年9月30日 星期三内景,有轨电车,清晨克里斯蒂娜,独自一人,搭乘有轨电车去上班。
车子在一所学校前停下。
她向车窗外望去,孩子们正在那里玩耍。
当电车再次启动的时候,她将视线转移开。
内景,太平洋电话公司,总机室,白天像从前那样,克里斯蒂娜又重返工作岗位了,只是有些光芒已从她眼中消失。
她从一个接线台转到另一个接线台,点头示意,或者是签发一些表格。
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钟,两点刚过几分,然后朝哈里斯走去,他刚好走进这个楼层。
克里斯蒂娜:休息十分钟可以吗?
哈里斯:当然。
她正要转身离去———哈里斯:你知道……这些日子你随时可以休息十分钟。
这对你有好处。
克里斯蒂娜:是。
谢谢你,本。
她朝后面的房间走去。
他用一种敬畏、尊重,又略带哀伤的眼神,目送她离开。
内景,电话公司,办公室,片刻后克里斯蒂娜正在打电话,勾划着一张纸片上的电话号码。
克里斯蒂娜:喂,我是克里斯蒂娜·柯林斯,我们昨天说起过我儿子……我很好,谢谢。
我想问一下,你是否有机会翻一翻你们的资料,看看你们地区的失踪儿童里是否有人符合沃尔特的相貌特征……(停顿)我明白。
不,谢谢你,非常感谢你的信息。
我可以再给你打电话吗,大概一个月以后?
谢谢。
再见。
她将这个电话号码勾掉。
在她身后,哈恩站在半掩着的那扇门处。
他听到了一部分谈话内容,眼中有些许的悲伤。
她又开始拨打另一个号码。
他敲响那扇门。
她转身看到他,没有停止拨号。
哈恩:柯林斯夫人。
克里斯蒂娜:哦,你好,我正在……哈恩:我知道。
所以……我才过来找你。
他的声音悲伤,她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挂断电话,但却没有准确地将话筒放到支架上去。
哈恩:是关于沃尔特的。
我们……嗯,我们收到一封奇怪的电报。
克里斯蒂娜:谁发的?
哈恩:戈登·诺斯科特。
他……他想见你。
克里斯蒂娜:为什么?
哈恩:他说他知道你一直在寻找你的儿子,所以在他死之前……(停顿)他说,在审讯的时候他撒了谎,说他自己没杀沃尔特。
现在,他最终要承认自己杀了你儿子。
他说如果你能去见他,只身前往……他会告诉你真相,面对面地……这样你就能继续自己的生活,过平静的日子了。
(叠化)内景,火车,白天克里斯蒂娜坐在北上的火车里。
电报的内容仍然在耳畔回响。
哈恩(画外音):正如你所知,后天,他就要在圣昆汀监狱被施以绞刑,所以……(停顿)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外景,圣弗朗西斯科,圣昆汀监狱,下午监狱前,她从出租车里下来。
四周的景象昏暗而阴森。
她朝监狱走去。
哈恩(画外音):我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来安排这次见面。
结果是,你成为本州三十年来,第一位能够在行刑之前的夜晚,获准同一位重刑杀人犯见面的妇女。
内景,圣昆汀监狱,接待室,下午光秃秃的四壁,一张长桌,两把椅子。
一扇小窗,用铁栅栏和铁丝网拦起来。
克里斯蒂娜独自一人等待着。
然后,我们听到脚步声沿着走廊传来。
片刻后,一名狱警押送着诺斯科特走进房间。
诺斯科特向克里斯蒂娜点点头,然后又瞥了一眼狱警,狱警看了看克里斯蒂娜。
狱警:夫人,如果您需要,我可以留在这里。
克里斯蒂娜:不用了,我……我自己没问题。
狱警:好的……如果有什么事,我就在门外。
(对诺斯科特)二十分钟。
狱警出去,留下他们二人。
诺斯科特:你不抽烟吗?
克里斯蒂娜:不,我不抽。
他点点头,走到窗户旁,看着附近某个建筑。
戈登:那就是干那种事情的地方,你明白吧。
那边那所房子。
克里斯蒂娜:干什么?
戈登:绞刑。
今天晚上10点钟,我已经进去看过了。
我听说走上绞刑台要有十三个台阶……因为十三是个不吉利的数字。
保证能让人死后下地狱。
但我不在乎。
我比他们聪明。
他看着克里斯蒂娜,神经质地微笑着,然后又望向窗外。
戈登:他们跟我说,今天晚餐我想吃什么都可以。
牛排,菠菜,配上土豆还有蚕豆。
我一直奇怪他们为什么还要做那最后的一餐。
死囚区的一个家伙说,当你掉下去的时候,你会把自己给弄脏了,你吃的所有东西……都会从下面流出来。
大概这就是行刑前他们一定让你吃点儿什么的原因吧。
他们希望你把自己给弄脏了———他停下来。
从窗户那边把头扭过来。
戈登:你真的不抽烟?
她摇摇头。
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戈登:典狱长,克林顿·达菲,真是个好人。
他写了一本关于他在这个地方执行的所有死刑判决的书。
书名是《八十八个男人和两个女人》。
太他妈让我震惊了。
克里斯蒂娜:诺斯科特先生……是你要见我的。
你说,如果我照做,你就会告诉我关于我儿子的真相。
好,现在我来了。
戈登:哦……对,你来了。
但是,我不知道你真的会来,现在……他来回踱着步子,变得越发激动和不安。
克里斯蒂娜:现在什么?
戈登:我原来没打算……(停顿)我现在不希望见到你。
克里斯蒂娜:什么?
戈登: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对你说……不是今天,不是今晚,不是在他们就要对我行刑之前。
发封电报是另一回事,那很容易,但现在,在这里,面对面,我……(停顿)我不能对你说你想要听到的事情,柯林斯夫人。
我不能,我不能……克里斯蒂娜:为什么?
戈登:因为我不想带着谎言下地狱!
他转过身,陷入极度的痛苦中……但这是不是他在愚弄她呢?
戈登:我已经忏悔了,我请求上帝宽恕我的罪恶……我已经变好了,从来没这么好过……如果我现在犯罪,如果我现在撒谎……我就没时间,不能再得到宽恕了……我不想下地狱……她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
克里斯蒂娜:诺斯科特先生……看着我。
(停顿)看着我!
他极不情愿地转过脸……同她对视。
克里斯蒂娜:你杀了……我的儿子吗?
他的眼睛望向远处,然后大叫起来,磕磕绊绊地向后退去,从她身旁走开。
戈登:走开……我什么都不知道!
克里斯蒂娜:诺斯科特先生……戈登:我没有罪!
(敲打大门)狱警!
狱警!
狱警进来,朝他走去。
克里斯蒂娜:不,请等一下……狱警:好了,夫人,他们在这一天总是有点儿反常。
她推开狱警,面对诺斯科特,抓住他衬衫的前襟。
克里斯蒂娜:你杀了他没有?
你杀了我儿子没有?
他痛苦地尖叫起来,狱警将他拉了出去,关上身后的门。
克里斯蒂娜想打开门,但它却纹丝不动。
克里斯蒂娜:诺斯科特……诺斯科特!
她慢慢地向地板滑去,哭泣着……随后我们听到铁链的声音……(叠化)内景,绞刑区,夜晚通往监狱内的大门打开又关上,诺斯科特被带进放置绞刑架的地方。
典狱长,还有一位监狱牧师,站在绞刑架下面。
还有一些家长,包括克莱夫妇,都站在后面的观看区里,观看区用一扇大玻璃窗同行刑区分开。
克里斯蒂娜也在这些家长当中。
克莱夫妇看到她,一只手扶在她的胳膊上,给与她力量。
克里斯蒂娜点头致意,站到一旁。
诺斯科特,手和脚都铐着铁链,他朝站在绞刑架下的典狱长走去。
时钟显示现在是9:50。
典狱长:戈登·斯图尔特·诺斯科特,你因犯有谋杀罪而被施以绞刑。
目前我们没有接到缓刑命令,因此根据加利福尼亚州的法律,按原判决执行绞刑。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戈登:没……没有。
(对监狱牧师)牧师,自从忏悔之后,我就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像我说的那样做的。
牧师平静地点点头。
典狱长朝看守们看去,他们押送着诺斯科特走上绞刑台。
戈登:会……会疼吗?
(没有回答)请……不要走这么快……不要让我走这么快!
他们使劲押着他,推着他,拉着他,走上这最后十三级台阶的顶部。
他们将他的腿捆在一起,将他的双臂也紧紧地绑在一起。
戈登:十三级台阶……十三级台阶,我没有把这些台阶全踩到,混蛋!
他们准备往他头上套黑色毛毡面罩,并检查了一下绳索。
戈登:祈祷!
求你们了,谁能为我祈祷!
头套被戴上,绳索被勒紧。
行刑者走到手柄旁,准备开启活门。
典狱长看了看表……9:59。
透过面罩,我们听到恐惧而颤抖的声音———戈登:寂静的夜晚……神圣的夜晚……万籁俱寂……光芒四射……环绕着圣母和圣婴……圣婴如此柔软而温暖……典狱长朝行刑官点头示意,他拉下手柄,绞刑架的活门猛然打开。
诺斯科特从距地面六尺高的活门里坠落下来,只听到“喀吧”一声……慢镜头:身体在绳索的末端左右摇晃着……我们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慢慢地……慢慢地……直到它最终停止。
克里斯蒂娜捂住她的眼睛。
见证者房间没有欢呼的声音。
只有轻声的抽泣。
外景,圣昆汀,夜晚慢慢地,见证者都离开了监狱。
我们看到克里斯蒂娜也在其中。
她同包括克莱夫妇在内的一些人道过晚安,然后只身一人,走入茫茫夜色之中。
(叠化)黑屏字幕:五年后 1935年2月27日沃尔特·柯林斯失踪七年之后外景,太平洋电话公司,下午只是一个远景。
内景,电话公司,克里斯蒂娜办公室,下午门半掩着,铜牌上写着———C.柯林斯,经理助理。
她正在填写文件,此时响起敲门声,一群员工和接线员站在门口。
接线员:嗨,克里斯蒂娜……我们今晚在我家举办一个奥斯卡派对,你来吗?
克里斯蒂娜:我去不了……有一大堆表格要填写……接线员:来吧,求你了,他们能等……克里斯蒂娜:桑迪,从这儿到巴尔的摩的电话线都要打爆了,总得有人来处理这些事吧。
另外,这里也有收音机,我能收听到全程。
接线员:你确定?
克里斯蒂娜:当然。
走吧,玩得开心点儿。
他们离开。
克里斯蒂娜继续埋头工作。
又是一阵敲门声———克里斯蒂娜:我说过我不能去———哈里斯:你确定?
她抬头看见本·哈里斯站在门口。
他微笑着。
哈里斯:我和朋友约好了在好莱坞的“墨索和弗兰克”餐厅吃饭,他们在那里直播奥斯卡颁奖典礼,应该挺不错的。
我希望你能来。
克里斯蒂娜:本,真是太好了,我也希望我能去……但我真的需要留下,完成这些工作。
他点点头,接受了她的拒绝。
准备离开时———克里斯蒂娜:本……?
我出两元赌《一夜风流》赢得最佳影片,不过大概只有我觉得它有机会和《埃及艳后》一决雌雄。
如果我赢了,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庆祝一下怎么样?
哈里斯:说定了,克里斯蒂娜。
晚安。
克里斯蒂娜:晚安。
哈里斯:如果你赢了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克里斯蒂娜:我就在这儿。
他面带笑容,离开。
内景,电话公司,总机房,夜晚晚班的接线员正在工作,只有很少的人,但依旧繁忙。
镜头摇过这些人,直到我们听到收音机里传出掌声,随后———欧文·S·柯博(收音机里):谢谢。
现在,我将十分荣幸地为1934年最佳影片颁奖。
内景,克里斯蒂娜办公室,接前克里斯蒂娜还在工作,收音机里正在转播1935年的奥斯卡奖。
欧文·S·柯博(收音机里):获得提名的有《柳暗花明》、《海军来了》、《红楼春怨》、《一夜恩爱》、《瘦小子》、《埃及艳后》……克里斯蒂娜:一定能赢……欧文·S·柯博(收音机里):《自由万岁》、《一夜风流》。
克里斯蒂娜:克拉克·盖博,克劳黛·考尔白。
肯定能赢。
欧文·S·柯博(收音机里):奥斯卡最佳影片是……(停顿)《一夜风流》。
收音机里爆发出一片掌声……克里斯蒂娜兴高采烈地如同自己获奖一般。
克里斯蒂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我说过!
她正要转身回去工作时,电话响了。
她笑着拿起电话。
克里斯蒂娜:本,我请客,我……她停住。
不是本打来的电话。
克里斯蒂娜:是,我就是。
克莱夫人?
不,我当然记得你,你好吗?
有什么事儿……她听到什么,然后僵在那里。
克里斯蒂娜:什么时候?
他们在哪儿……(停顿)不,当然……我这就过去。
她挂断电话,抓起外套,向门外快步走去。
外景,警察局,夜晚克里斯蒂娜从出租车上下来,冲进警察局。
内景,问讯室,观察间,片刻后克里斯蒂娜被人领进一间屋子,透过一扇长长的双向玻璃镜,我们能够看到隔壁的问讯室。
克莱夫妇已经在这儿了。
隔壁房间里是伊巴拉探长,还有一个男孩,戴维,十三岁。
克莱夫人看到她,她们拥抱了一下。
克莱夫人:我想现在就见他,但他们说必须先和他单独谈谈,这很重要。
克里斯蒂娜:他们确定他是……克莱夫人:他们确定,但最重要的是,我确定。
(停顿)他是我的儿子,没错……他是戴维。
他还活着,克里斯蒂娜。
他们在赫斯珀里亚找到他的。
克里斯蒂娜:怎么找到的……克莱先生示意她们安静。
她们的注意力转向隔壁房间,在那儿,伊巴拉记完笔记抬起头。
伊巴拉:那么,你上了他的车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戴维:他们开车带我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我们到了那个农场……外景,诺斯科特农场,闪回,夜晚戴维被推进鸡舍。
里面已经有几个男孩,所有人都被吓坏了,哭个不停。
他们聚在门口,试图要出去,但大门却在他们面前“砰”的一声关上。
他们尖叫起来,想要出去。
戈登用一只胳臂使劲顶住门,吓唬他们。
戈登:闭嘴!
(狞笑着)过会儿我来看你们……他狂笑着离开,桑德福陪着他,看上去十分愧疚。
伊巴拉(画外音):当时有几个男孩?
戴维(画外音):嗯……六个,我想。
时间太久了。
伊巴拉:你和他们说话了吗?
还能记起他们的名字吗?
内景,鸡舍,片刻后镜头摇过,男孩们靠墙挤做一团,惊恐万分。
戴维(画外音):嗯……有兄弟俩,我记得他们姓温斯洛,好像是。
最大的那个是杰弗里,大概十一岁……(停顿)还有沃尔特。
最终,镜头摇到最后一个孩子身上———沃尔特·柯林斯。
内景,问讯室,观察房,夜晚克里斯蒂娜听到他的名字,手捂到嘴上。
屏住呼吸。
伊巴拉:沃尔特?
戴维:是。
伊巴拉:你还记得他姓什么吗?
戴维:柯林斯。
克里斯蒂娜蒙住她的脸,快要站不住了。
伊巴拉:你只能记住其他人的名或是姓,但你怎么能记住他的全名呢?
戴维: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
内景,鸡舍,夜晚两个男孩,沃尔特和杰弗里,坐在角落处,小声地急促交谈着。
戴维(画外音):当所有人都在尖叫时,沃尔特和杰弗里在交谈。
他们也被吓坏了,像其他人一样,但他们没有被吓傻。
他们不停地检查四周,直到他们发现鸡舍有一处的铁丝网已经快烂了。
他们拽着铁丝网。
一部分顶棚已经残破不堪,灰尘抖落下来。
戴维(画外音):他俩觉得我们能够猛力拉开铁丝网,拉开那个角,弄出足够大的空隙来,好让我们逃跑……但那也许会弄出很大的动静,还有,如果那窟窿不够大,我们就会被卡住。
甚至整个鸡舍都可能会塌掉。
沃尔特:我们试试看!
温斯洛兄弟:不!
他会听见的……杰弗里:我们得离开这儿!
温斯洛兄弟:我害怕!
如同回应他最后一次同妈妈道别时说的那句话———沃尔特:我不怕。
我不怕任何事情。
(停顿)你不想回家吗?
你不想再见到你妈妈吗?
温斯洛兄弟点点头,开始哭泣。
杰弗里和沃尔特看看其他人。
杰弗里:还有人吗?
戴维举起手。
杰弗里:好。
有谁不想出去,就站到那个角落里,以免被砸到。
温斯洛兄弟和其他两个男孩爬到角落里,他们太害怕了,不敢试着逃跑。
杰弗里、戴维、沃尔特走到鸡舍已经破烂的一角。
杰弗里:一旦我们跑出去,就立即分散开,朝不同的方向跑,他们就没法把我们全抓回来。
准备好了吗?
他们点头示意,站到各自的位置,每个人抓住铁丝网框架的一角。
杰弗里:拉!
他们照做,竭尽全力……奋力猛拉……顶棚在他们头顶上晃动着,灰尘弄得到处都是。
他们拼命拖拽,铁丝割进手指里,但他们仍然继续用力……突然———铁丝网一角被拉开,一部分顶棚也开始随着往下掉。
响动非常大。
杰弗里:跑!
他们从缺口处跑出去,杰弗里打头,沃尔特第二,戴维殿后……但当前两个人轻松地跑出去之后……戴维:帮帮我!
沃尔特转身看到戴维卡在铁丝网里。
农场的灯亮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向戴维跑去,帮着他从铁丝网上下来。
他们听到枪响,有脚步声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戴维:快点儿!
沃尔特把戴维弄下来,两个人从鸡舍逃出,使出浑身力气向前奔跑,手电的光亮照到一个人,然后又照到另一个。
他们继续向前跑———戴维最后看了一眼跑远的沃尔特,自己则朝着树林跑去。
伊巴拉(画外音):这就是你最后一次看到他?
内景,问讯室,观察房,夜晚询问还在继续。
戴维点点头。
戴维: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
伊巴拉:所以你不知道他们俩后来有没有被抓到?
戴维:不知道。
我只知道,如果他不回来救我……我就不可能离开那里。
伊巴拉:后来发生了什么?
戴维:我在树林里躲了两天,吓得哪儿都不敢去,因为我确信他们会来找我。
最后,我还是离开了树林,但每次有车经过我就害怕是他们。
所以我绕开大路,直到在路口看到一列停着的火车,我才跳上去。
伊巴拉:你为什么不把这事告诉别人呢?
戴维:我很害怕!
我害怕他们会来追我,或者我的家人……所以我就谁都没告诉。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直到我从那位女士,兰莘夫人那儿得到免费的一餐。
我告诉她我是个孤儿,孤苦伶仃。
她说我可以留下来,然后……我就留下来了。
(停顿)每一个晚上,我都会惊醒,以为他们就在我的窗外。
然后,我就在收音机里听到警察报道农场上发生的事情,我想,我肯定回不去了。
伊巴拉:为什么?
戴维:既然我没跟任何人说过发生的一切,我害怕他们会把那些孩子的死都赖在我身上。
所以……我只好躲起来。
伊巴拉:那是什么又让你回来了呢?
在过了那么久之后?
戴维将视线移开,泪水盈眸。
最终———戴维:我想我妈妈……想我爸爸……我就是……我就是想回家。
克莱夫人再也忍不住了。
她哭泣着,跑出观察间,冲进问讯室,冲到她儿子面前,把他揽在怀中,紧紧地抱住他,两个人在彼此的臂弯里哭成一团。
外景,警察局,夜晚克里斯蒂娜和伊巴拉看着克莱先生和克莱夫人领着他们的儿子坐进车里。
当他们驱车离去的时候,伊巴拉终于打破了沉默。
伊巴拉:真不敢相信。
五年过去了,案子已经结束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但他却回来了。
如果没有沃尔特,他不会活下来。
(停顿)您的儿子做了一件勇敢的事情,柯林斯夫人。
您应该为他骄傲。
克里斯蒂娜:是的。
伊巴拉:您依然相信他还活着,对吗?
克里斯蒂娜:为什么不?
那晚有三个男孩跑出来,探长。
如果一个人活了下来,那剩下的一个或者两个也可能活下来。
也许沃尔特和他一样有点儿害怕。
害怕回家,害怕面对自己,害怕陷入麻烦,人们会认为是他的错误。
无论如何,这都教会了我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伊巴拉:什么?
她看着他……微笑着。
克里斯蒂娜:希望。
她转身离去,走进夜色之中。
字幕出现———戈登·斯图尔特·诺斯克特于1935年10月2日被施行绞刑。
由于他的合作和认罪祈求,桑德福·韦斯利·克拉克被判罚到惠蒂尔州立男子中学五年。
直到1934年被释放,他返回加拿大的家中,之后,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停职过后,J.J.琼斯警长重返岗位,但被降职。
随后,克里斯蒂娜在民事法庭对他提起诉讼。
他被判有罪,并被处以10800美元(相当于2006年的125000美元)的罚款。
但他从来没有支付过。
市议会建议罢免洛杉矶警察局局长之后的一年,詹姆斯·E·戴维斯辞职,随后,由洛伊·E·斯特克尔接替他的职务。
戴维斯于1933年官复原职,并组织了“红色暗杀小组”,以袭击共产党人及他们的办公室而臭名昭著,在一片警察腐败的乌云之下,他第二次被迫辞职。
市议会举行听证会之后,加利福尼亚州的刑事司法体制受到整饬,以保护妇女不因与男性警官意见分歧而被监禁或收容。
并制定了严格的医疗程序,以防有人滥用权力。
连任了三届洛杉矶市长之后,1929年11月,乔治·E·克莱尔在选举中败北。
随后,有人发现他是克劳福德犯罪集团的保护伞,该犯罪集团在南加利福尼亚地区组织卖淫和赌博等非法勾当。
古斯特·布里格里布牧师用他的电台,终身致力于揭露警察的渎职和政府的腐败。
后来,他还出版了一本书,名为《但以理书导读手册》。
加利福尼亚州里弗赛德县附近的怀恩威尔社区,因为这起谋杀案而同诺斯科特农场一样声名狼藉。
为摆脱丑闻,居民们决定将此地更名为米拉鲁玛。
克里斯蒂娜从未停止寻找她的儿子。
沃尔特·柯林斯的命运仍然是个谜团。
如果他能逃出诺斯科特农场,现在应该是八十六岁的高龄了。
(淡出)(全剧终)注释:注1:基督教的一种传教方式,编制仿效部队形式。
被人力荐,一定要看《调包婴儿》,虽然影片委实过长,叫人两个多小时都处在一种焦虑和狐疑的状态。
但我看了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继续给周围朋友力荐。
我一向甚少推荐影片,因为口味这样东西非常私人。
有句话讲“不要议论男人对食物和女人的口味”,其实还可以加上一句,“也不要议论任何人对于影片的口味”。
但是《调包婴儿》也许多少是个意外,它的“好味”确实有其普遍性。
影片故事听上去太过离奇:女主角的儿子无故失踪,几个月后,当地警方声称找到了她的儿子,可是她发现这个男孩并非她的儿子,但是当地警方却对她的质问不予理睬,并最终将她送进精神病院。
与此同时,进行信息封锁、关系封锁、适度威胁、树立权威等一系列国家手段……所以编剧J•迈克尔•斯特拉辛斯基讲: “这个故事太过离奇了,所以我必须小心,不断的用充分的事实来提醒自己这些并不是我编造出来的。
” 确实,这个故事太过离奇,几乎赶上乔治•奥威尔虚构的《1984》了——关于训练人们如何将政治要求内化为自身需求。
置换到影片中就是如何使一个母亲将国家强行摊派的儿子确认为自己亲生儿子的过程。
虽然这件事看上去是不可能的。
但正是因为这件事看上去太不可能了,于是反而显现出一种真实性和可操作性。
就是当一件事情显现出过分虚假的时候,那么包括公众在内,都不认为一切还有伪装的必要,于是伪装也非常容易成立。
当然,影片的重头戏不仅在于前半部分当局的伪装,更在最后公众对于警方的质询和控告上,并且因为这种质询和控告,也使得伊斯特伍德的影片回到了他一向比较强硬的立场,就是撇开母性的因素,关于一个女人如何和庞大而腐败的警察机构对抗,并且这种对抗如何对1928年的父权社会构成一种普遍威胁和不被接受的事实。
其实影片不难叫人想到2003年的《神秘河》。
一方面是因为那部影片也是描画了因为成人们冷漠而暴虐地对待一个孩子,而使得整个社会被污损的情景。
再来就是两部影片镜头里的场景都呈现为一种黑暗晦涩的调子,而这也确实是老克林特一向钟爱的导演手法。
比如有一场戏是雨夜,暗室,警探听少年供述杀死孩子的场景,整个情节和影像的设置,实在是非常沉重压抑,几乎接近史蒂芬•金的“变态”。
不过如此“变态”一般人还真是学不会,所以还是得佩服老克林特,毕竟创作就是这样一二回事,不怕“盗用”,关键是所盗要为所用,正如史蒂芬•金的调子安插进来,异常合适;再比如最后吊死杀人犯的情节处理,多少有点像《黑暗中的舞者》;又比如精神病医院的戏,也很像那部反体制的《飞越疯人院》。
可见在老克林特的这部影片中,确实有着几处对经典影片的抄袭,或者说是对经典影片的致敬。
但是无所谓,混搭起来,效果不错。
说回演员,虽然讲叫观众把眼睛从安吉丽娜的曲线和她那个像病变器官的嘴唇上移开是不太现实的,但是必须讲,也许这一会我们真的有必要将眼睛从这两处移开——她果然是有演技。
当然这种演技也可以说是一种本色出演。
她自己毕竟是膝下儿女一堆,移情移境,其实都不难塑造这种“失亲”的状态。
就像前两天看的台片《爱的发声联系》里,大S演了一位非常想有一个孩子的母亲,也是逼真的不得了。
现实里,小S生了一个又一个,她自己是只剩干看的份儿。
所以电影里,感觉是来真的了。
说回《调包婴儿》,安吉丽娜被官方强制关进精神病医院的戏,真是足。
叫人一下子想起来十几年前,她和薇诺娜•赖徳拍的《移魂女郎》,十几年,膝下儿女一堆,曲线还是那条曲线。
看来,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些女人格外走运。
至于男演员方面,饰演杀童凶手的那个家伙颇为出彩,因为几乎自始至终,我们都不知道这个家伙的心智是清醒的,还是不清醒的,而我们都对他的动机更是一无所知。
并且在他的演技中,也果然没有透露出一丝半点的嫌疑。
这个演员非常成功的折磨到了安吉丽娜饰演的母亲,也异常疯狂的玩儿弄了整个国家机构。
并且在最终将被绞死的时候,成功的表现了一种关于宗教的、死亡的、个人普遍的恐惧。
不过这回,可惜了约翰•马尔科维奇这个“戏骨”。
总之,老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这回依旧是宝刀不老,我们依旧在镜头里看得出他无比丰富的野心。
看来除了安吉丽娜之外,原来老爷子这回才是最性感的。
他生生把这部电影变成一只装了六发子弹的左轮手枪。
而老克林特自己就像年轻时所创造的那一系列经典的警探、硬汉和镖客一样,这一次也是弹无虚发,当然射的最狠的,还是1928年美国整个强权机构的保护壳。
虽然这一枪,放在今天的中国看,倒也多少有点适逢其时——就像有人讲的,虽然很多事情是“民不举官不究”。
但当局当即不作为,然后还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永不作为的架势,那其实离“民举”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至于影片的结局,虽然说是“希望”两个字,但其实克里斯汀一直坚持的,和最后承认的那样东西,与其说是希望,不如说是可能性;再退一步,与其说是可能性,不如说是运气。
就是说这个母亲有足够的运气抓出了那个凶手,却没有足够的运气等来他自己的儿子,哪怕在实际情况中,这个女人一直等到1985年11月,她94岁的时候。
记得肥皂剧《辛普森一家》里讲过一句话“假如念念不忘,那么任何事情都会变得糟糕”。
虽然用肥皂剧里的一句话来结束《调包婴儿》,多少显得没什么档次。
但是事实上,我也的确希望这件事情可以有另外的结束。
伊斯特伍德太写实了,他在影像的最后,如常展现了一种希望。
但是一个永远都存在,也有可能永远都不存在的希望,看上去却非常残酷。
其实抛开影片,真不如告诉这个母亲,“此案已结,儿子已死,不必上诉,继续生活”,毕竟这样的一刀子,未必不是更仁慈。
“ 影片改编自1928年发生于加利福尼亚州的真实惨案,一个无差别肢解男童的变态杀手残害了包括本片的女主人公(安吉丽娜朱莉饰)的儿子在内的数十名小朋友。
焦急的妈妈绞尽脑汁找不到失踪的爱子,反倒是电影里一向无能的警察在数月后把‘活人’送回母亲身边——但看似完璧归赵的结局,却以女人死活不认孩子反而要向组织讨个说法→组织嫌女人没事找事将其关进疯人院→孩子忍不住招供其实自己是从伊利诺伊州离家出走到这边‘度假’的荒诞结局收场。
”这部影片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母爱的伟大!
他甚至造就了那个时代的一个女性的影响力。
虽然开篇这位单身母亲对儿子的教育是不惹事,万事以和为贵。
但后来在牧师的帮助鼓励下,面对警察局的暴行和腐败勇敢的主动发起了挑战。
在这里,安吉丽娜朱莉颠覆了以往的角色形象,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单身妈妈的爱子之心,失去儿子时的绝望,寻找儿子时的坚定,思念儿子时的呆滞。
整天的以泪洗面,看起来苍老憔悴,却永远的坚强。
看这部影片我的心一直是揪着的。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女主人公总是不真正的面对儿子已经被杀害的事实。
几年中,不断有事实证明他的儿子已经死亡,她却依然不断的向有关部门打听有没有符合自己儿子形象的儿童,她一直怀揣着希望……在最后,在单亲妈妈见到同自己儿子一起被抓但是逃出来的大卫和家人团聚之后,她对警察说的一句话我记忆犹新:“But either way,it gives me something I didn't have befor tonight——HOPE!'
我得承认,我对导演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有所偏见。
像这样演而优则导的演员导演,尤其是走硬汉外放型表演路子的,当导演都不太会“做减法”,过分的煽情与剪辑的啰嗦简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虽然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才华惊人,但他如同央视春晚般的煽情手法我实在消化不了。
《换子疑云》改编自发生于1928年美国洛杉矶的真实历史事件。
在电话局接线台工作的单亲母亲克莉斯汀(安吉莉娜•朱莉)独自抚养儿子沃特,生活简单平静。
有一天克莉斯汀发现儿子失踪,到警局报案后警署开展搜寻工作,领来一位并非沃特的小男孩强塞给克莉斯汀,作为警局工作成绩的展现,并大肆通报宣扬。
倔强的母亲克莉斯汀从此不得不孤身与腐败黑暗的洛杉矶警署展开不懈斗争,甚至一度被送进精神病院被施以酷刑。
在牧师古斯塔夫•布里格拉伯(约翰•马尔科维奇)的帮助下,克莉斯汀将一个母亲的斗争变成了洛杉矶市民反抗警局贪污腐败知法犯法的民权运动,在美国民权史上写下精彩一笔。
公平的说,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在这部影片的指导过程中是相当冷静的,安吉莉娜•朱莉的表现也让人刮目相看。
我很欣赏编剧迈克尔•斯特拉日恩斯基和导演伊斯特伍德对视角的选择,从单亲母亲克莉斯汀的个案故事入手,以小见大,比从政治运动的角度出发要吸引人得多。
影片的摄影最为突出,克莉斯汀对窗而立若有所思的镜头充分利用了镜面效果,很好的表现出这位单身母亲冷静外表下所经受的内心煎熬。
尽管如此,伊斯特伍德还是没忍住在影片结尾招牌式煽情,终于跳出来振臂疾呼了一把,这让先前无数次出现的朱莉哭泣的脸弄得人有些审美疲劳。
影片全长141分钟,不仅涉及了克莉斯汀的维权斗争,还交织着男童失踪案的侦破过程,甚至罪犯的缓慢绞刑过程。
这样的安排与2004年伊斯特伍德的电影《百万宝贝》十分相似——导演似乎在尽可能的让影片包罗万象层次丰富,但各个层次之间的有机结合却不够紧密,或者说,因为剪辑力度不够,各个要素间主次不够分明,电影整体散而不聚,气场温吞。
《换子疑云》在坎城首映,仅以两票之差与金棕榈失之交臂;但在北美整体反响平平。
尽管此片毫无疑问将成为洛杉矶影史的重要一笔,甚至影评人托德•麦卡锡宣称它“与《中国城》和《洛城机密》齐肩”,但我实在认为影片“广”有余,“深”不足,从头到尾总有那么点啰嗦且“拧巴”,在对凶案的刻画上也不够辛辣直白。
“脆弱呀,你的名字就是女人!
……上帝啊,一头没有理性的畜生也要悲伤得长久一些。
”——莎士比亚《哈姆雷特》,第一幕第二场整部片子似乎是窄缝子里出长气,力量都用在了紧张上。
以至于前半部分比后半部分要精彩的多。
安吉丽娜的表演尤其显得至关重要:一种气若游丝般的脆弱,被演绎的淋漓尽致。
一步一步这么下来,影片的前半部分,看得我都绝望了。
比如警官跑到安吉丽娜扮演的克莉丝汀的公司,告诉她的儿子已经找到了,克莉丝汀不禁抽泣,浑身战栗。
还有就是克莉丝汀向警局报案,警局电话回复说无能为力,挂上电话之后,克莉丝汀在哭泣之余,显得手足无措。
影片前半部分的氛围,一方面是一种类似推理片的疑惑感,另一方面,也是非常紧要的,是克莉丝汀的脆弱感和无助感。
而我在此篇文字里,试图解析的,也正是这一份看似属于女人的脆弱。
警官告诉克莉丝汀她的儿子已经找到,随后克莉丝汀抽泣起来,扮演者安吉丽娜甚至发出一些叫喊声,假如我们只是把这种表现,看作克莉丝汀作为母亲对儿子的爱的话,那么我觉得还不足够。
我觉得,在如此“兴奋的哭泣”里还包含一种深深的无助。
所谓雪中送炭,炭火的温度只有在寒冷中才显出必须的价值。
所以我觉得安吉丽娜在这个段落里,表演的丝毫不过分。
随后我们将发现如此无助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去火车站见“自己的儿子”,和警局的一位发言人(?
)对话,说到报案时候警局说无能为力,发言人说那只是一个技术性错误,克莉丝汀不置可否,似乎没有太在意。
发言人进一步想邀请克莉丝汀对媒体记者说一些话,但克莉丝汀看见火车来了,不由分说,径直跑过去。
发言人话说了一半,旁边的警官补充说:Women(影片的中文字幕翻译成:女人就是这样)。
这个看起来像是不经意说出来的一个词语,显得随意而普通,毕竟再伟大的母亲,也不过是个女人,对于一个女人,我们(警局)不能要求她对程序(媒体)负责。
当然了,谁能料到这是一个骗局呢?
见到那个小孩后,克莉丝汀的第一句话是:那不是我的儿子。
这是多么重要的一句话呀。
直到后来,警官一再违心地劝说克莉丝汀,那个就是她的儿子,还有那个被派去的医生从自己所谓专业知识说明,那个就是她的儿子。
克莉丝汀反问道:“难道我不认识自己的儿子吗?
”是呀,母亲怎么能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呢?
在火车站的时候,那个男孩说,这就是我妈妈,随后扑过去,抱住克莉丝汀的腿,克莉丝汀用手掩住像要失声的嘴,又开始抽泣起来。
随后警官向克莉丝汀说了一大堆的类似这就是你的儿子、你要接受他、我向你保证之类的话,克莉丝汀整个人像是在做梦一样,她不晓得这是一个骗局,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暂时接受这个“别无依靠”的孩子。
特别的是,克莉丝汀自己也说,或许是我自己没记清楚。
之所以在这里,翻录影片情节,旨在说明,克莉丝汀的被动处境。
在火车站的时候倘若还只是梦境般的恍惚,那么到警局和警官争执的时候,就绝对是一种清醒。
但这种清醒只是把一个女人从刚刚的恍惚失落中稍稍搀扶起,还不足够令一个女人愤然反抗。
况且她要反抗什么呢?
在和警官的言辞冲突之后,克莉丝汀不得不向警官说,我很抱歉,我很感谢你们所做的一切。
克莉丝汀在此时的努力无非是向警局说明这是个错误,以敦促警局抓紧时间寻找自己的儿子。
所以当牧师告诉她关于警局的一些事情,并告诉她,他将揭露警局黑幕作为自己使命时,克莉丝汀只是说,这不是我的使命,我只是要找到自己的儿子。
其实,这句话也是克莉丝汀从始至终的一个立场。
而如此立场,也是很多人质疑的立场。
也就是说,一个母亲只是站在母亲的位置,一个女人只是站在一个女人的位置,能否承担一个面对警局的反抗?
导演有没有借助影片,将克莉丝汀的反抗进行某种升华?
比如像牧师所做的那样。
很显然,导演并没有那么去做。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导演从另外一个角度对人物进行了深刻处理。
被关进精神病院后,克莉丝汀继续了一种类似于她之前的思路:向医院说明自己并没有疯。
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澄清错误、误会、误解,在外面是向警局澄清,在里面是向医院澄清。
直到同犯第12条法规的Carol Dexter告诉她,澄清是徒劳的。
医院对Carol Dexter所做的手段,对克莉丝汀来说是个转折。
反抗也是在这个时候被重新诠释了。
影片借助Carol Dexter之口说出的话,非常值得玩味,我将原话抄录下来:“Everybody knows women are fragile.I mean,they're all emotions,no logic,there's nothing going on upstairs.Every once in a while they say something that's a little inconvenient,they just go fucking nuts.If we're insane,nobody has to listen to us.I mean,who are you gonna believe,some crazy women trying to destroy the integrity of the force,or a police officer?”通过这段话,再结合影片前半部分里警官的一些话和作为,就不难发现一些线索。
影片字幕翻译似乎有点小错误,就是那句“I mean,they're all emotions,no logic,there's nothing going on upstairs.”其中的“upstairs”,字幕翻译成“楼上”,我估摸这里的upstairs应该用的是俚语,意思是“头脑里”,意译为:“女人的头脑里空空如也,感情用事,又没有逻辑能力。
况且,人人都知道,女人是脆弱的。
随便一句不适当的话,都能令其发癫。
那么有谁还要信任一个发癫了女人的话呢,而不是一个警察?
”也许是过分牵强,但是由此联系到影片前半部分,在火车站的时候,警官看似随口说出的那个词语“Women”在我看来,并不随意,毋宁说是故意的了。
特别的他告诉克莉丝汀找到她儿子的时候,克莉丝汀的表现让他彻底放心这场骗局的牢靠。
一个脆弱的女人,掀不起来什么风浪,即便稍有差池,也可以顺手把责任推给那个孩子和这位抽泣起来有些歇斯底里的女人。
Carol Dexter被“电疗”之后,克莉丝汀跑过去看她,他们之间有段对话,也是相当精彩的。
Carol Dexter说自己曾两次流产(她是个妓女),那是没办法(no choice)。
但是这次帮住克莉丝汀是应该做的,不能总是失去反抗的机会。
随后Carol Dexter说了一句脏话,克莉丝汀说这样的言辞对一个女士来说不太合适。
Carol Dexter却说,这个时候用这些言辞正好合适。
克莉丝汀说,是吗?
Carol Dexter说,在你一无所有之时。
这次对话之后,医院负责人再次要克莉丝汀在承认那个孩子就是自己儿子的一纸文书上签字,克莉丝汀借用Carol Dexter的那句脏话回答医院负责人。
于此之时,观众已然能够觉察在克莉丝汀的眼神、表情里,属于女性的那份脆弱被改写了。
如此改写,并不是单单出于一个母亲的爱,也不是单单出于一种对权力的反抗,而是出于一无所有。
也正是在这个一无所有的位置,克莉丝汀的反抗和牧师的反抗是不一样的。
牧师出于上帝之意,将反抗作为自己的使命。
而克莉丝汀从始至终,只是要找到自己的儿子。
正像克莉丝汀告诉那个小男孩的,她的儿子就是她的一切,是支撑她生活的力量。
同时,在这个一无所有的位置,那个起初被我们感觉到绝望的女人之名,获得了另外一种深刻的含义。
脆弱恰恰是最内在的理性,是理性之心,假如理性有心的话。
脆弱也被改写了,并且如此改写,并没有刻意把反抗升华为一种运动式的、宣言式的或者革命式的。
于一无所有处的反抗,既不可被他人借用,也不可被自己无知。
被他人借用则失去了那种原发的爱,被自己无知,则使自身处在威权下的困境之中。
写到这里,倒让我想起来《V字仇杀队》里的艾薇,在经受一番由V精心设置的“折磨”之后,呼吸局促,在V的鼓励之下,终于接受自己的脆弱(父母因为反抗政府而死,自己虽然也深知现在政权的危险,但没有勇气反抗),电影在这个时候,让艾薇处在一场上帝之雨中(西谚:上帝在每一滴雨中),从而确立那个接受了自身缺失的自我。
尽管说影片《The Changeling》并没有如《V字仇杀队》那种的诗歌般描写,但是作为一个改编自真实事件的影片,导演起码在人物内心变化的把握上,未失水准,既不拔高,也不降低。
脆弱并不算什么,算什么的是我们把脆弱当做一种过错。
假如说女人的最大缺失在于脆弱的话,那么男人的最大缺失恰恰在于掩盖自己的脆弱,不论以何种名义。
于一无所有处的反抗,并不是要给脆弱穿上革命的坚强衣裳,也不是消灭自身之脆弱,而是接受脆弱,去理解脆弱。
对于克莉丝汀来说,贯穿影片始终的那份脆弱、那份哭泣,何尝不是一种爱呢?
如果没了这份爱,脆弱被削减的同时,反抗也会被削减。
机翻的这部电影省略了沃尔特·柯林斯案的现实生活中的几个方面(可能出于清晰度和时间的考虑):在这部电影中,LAPD侦探莱斯特·伊巴拉(Lester Ybarra)或多或少偶然发现了戈登·斯图尔特·诺思科特(Gordon Stewart Northcott)的案子,而他一直在跟进。
关于非法移民Sanford Clark(诺斯考特的侄子)。
实际上,克拉克的姐姐曾经在诺斯考特的牧场上拜访过她的兄弟,在那里她了解了诺斯考特的所作所为,以及他如何迫使桑福德在谋杀案中进行合作。
返回加拿大后,她警告当局,后者向洛杉矶警察局(LAPD)提交了通知。
随后,洛杉矶警察局(LAPD)让移民局检查了这起谋杀案,主要是在移民问题的幌子下。
戈登·斯图尔特·诺思科特(Gordon Stewart Northcott)看到两名移民服务代理来到他的牧场,并在他们到达之前逃跑了。
他告诉他的侄子桑福德·克拉克(Sandford Clark),他将躲在附近的树林中,威胁说如果他不让特工们失速,就可以射击远方的男孩。
克拉克实际上设法做到了两个小时,然后才感到足够舒服以信任两位特工,意识到诺斯考特一直在虚张声势并且早已不复存在。
这部电影省略了戈登·诺斯考特(Gordon Northcott)的母亲莎拉·路易斯(Sarah Louise),后者是唯一因谋杀沃尔特·柯林斯(Walter Collins)而被定罪的人。
她对谋杀供认不讳,但后来撤回了供认。
她被判处无期徒刑,但在服刑不到十二年后被假释。
戈登·诺思科特(Gordon Northcott)因谋杀温斯洛兄弟(10岁和12岁),以及在加利福尼亚州拉普恩特附近的路边发现的“无头墨西哥人”而被定罪(并处以绞刑),但不是谋杀沃尔特·柯林斯(因为他的母亲已经承认这一点)。
克里斯汀·柯林斯(Christine Collins)等了四天就沃尔特失踪案打电话给警方。
她最初认为他的绑架与她的丈夫有关,丈夫正在佛森监狱服刑持枪抢劫(电影解释说,丈夫只是在沃尔特出生前就走了,因为他无法承担父亲的责任)。
当她最终确信丈夫和他的任何犯罪分子都与沃尔特的失踪无关时,她通知了当局。
克里斯汀(Christine)在星期六工作时,沃尔特(Walter)并未消失。
实际上,她给了他一毛钱去看电影,而他再也没有回家。
克里斯汀·柯林斯(Christine Collins)没有见证诺斯科特的死刑。
她与温斯洛兄弟的母亲在圣昆汀监狱看守所度过了一个早晨。
这部电影永远无法解释为什么亚瑟·哈钦斯(Arthur J. Hutchins)冒充了真正的沃尔特·柯林斯(Walter Collins),从而使LAPD强迫男孩强迫这样做。
实际上,哈钦斯已经从家中逃离了他的继母。
在旅途中,他遇到了一名流浪者,后者指出哈钦斯与失踪的沃尔特·柯林斯的相似之处。
在被警方发现后,哈钦斯决定继续前行,声称自己是失踪的沃尔特,希望不必回家,而是去好莱坞认识他的偶像,汤姆·米克斯(Tom Mix)。
历史上,柯林斯惨案后,警察局长詹姆斯·E·戴维斯(James E. Davis)被降职。
但是,这远不是他的出人意料,但这只是戴维斯职业生涯中的暂时挫折。
降职两年后,他再次被任命为洛杉矶警察局局长,一直以这种身份任职至1939年。
要为一部电影写点什么,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首先,它必须得让我有所感,其次,它必须能让我有所发。
按照这种标准,《换子疑云》让我有了感触要写下这篇文章,也代表了它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这是一部好片,是可以郑重推荐给朋友们的片子。
首先的惊讶是来自于安吉丽娜·茱丽的转型,这个总是以“冷酷到底”形象示人的彪悍女性这次显得如此温和隐忍,将一位深爱儿子的慈母表现得真实饱满。
无论是床边低语时的温柔缱绻,还是惊闻爱子失踪时的痛楚,以及误以为找到孩子时的欢欣雀跃、坚持寻找孩子不惜和强大的国家机器抗争时的勇敢,还有执着不放弃相信爱子仍然在世的信念。。。
这一幕一幕,不时让我的心高高悬起,为即将到来的不幸担忧;同时又让我心生希望,因为有这样一位母亲,让我觉得奇迹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这是一部扣人心弦的电影,一开始安宁祥和的街区、温馨恬淡的母子关系给人的是舒缓的情绪,在简慢的背景音乐里甚至会让人产生“电影应该走的是温情路线”的错觉;之后儿子失踪,惊惶担忧的母亲四下寻找未果不得不求助于警方,我们会顺理成章地想,不就是找人的一般套路么,要么在过程里下下工夫,要么在结果里搞点悬念,既然叫《换子疑云》,找回来的应该不是自己的儿子,嗯,情节设计得有点意思,不过也没有多特别啦,我们自作聪明地预计剧情,提前铺设相应的情绪,就等着电影照着演了。。。
但我错了。
警局方面找回来的的确不是她的儿子,除了让一个已经足够痛苦的母亲无法接受濒临崩溃外,地区警局的腐败无能、玩忽职守和刚愎自用也慢慢揭开冰山一角:为了平息公众对警局办事能力的质疑,他们迫使她承认这是自己的儿子,甚至不惜出示种种所谓的“专业评断”证明他们的论调。
她只是一位平凡的母亲,不了解所谓的内幕也无意做那只揭开黑幕的手,她只想要找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带他回家;而这个简单的愿望竟成为警察局维护自己“形象”的绊脚石。
影片到这里进入了一个高潮。
我开始紧张,因为很明显的,警局可以为解决她这个大麻烦不惜使出非常手段了,她却还不自知,仍是那样悲凄的,懵懂的,低声下气渴求着帮助,难道不知道这帮人早已没了良知是不可指望的对象么?
随着她被关进精神病院,随着医生颠倒黑白的判定,我更担心也更惶恐,那种种凌辱和非人的对待足以把一个精神正常的人逼疯。
但我还是低估了一个母亲的力量,为了孩子,她可以迅速成长,她变得理智和坚韧,她可以委曲求全可以奋起反抗,甚至蔑视这世间所有的强权力量和潜在规则,那一刻,拒绝在确认书上签名以换取自由的她显得如此美丽,连带着不堪入耳的脏话也变得动听了。
真与假,总会有一个分辨;对与错,总会有一个评断。
虐杀幼童的连环杀手案被揭破证明了警局的错误,欲盖弥彰的结果是被更深的嘲弄和反击,公众的愤怒被彻底点燃了,她也迎来了公正和真相,虽然真相,是那样令她痛苦。
她总是低头浅笑或没有笑容,她救出精神病院中同样遭受不公正待遇的病友却并不居功,她愿意给予同样饱受丧子之痛的妇人以安慰和力量,她会愤怒会恐惧,可她从不丧失希望,即使微薄到几乎没有的希望也可以被一个母亲放大成照亮毕生的信念,言语无法表达我的敬佩之情,同样对于我的妈妈,我也无法表达我对她的感激之意。
这不是一种必然有之的情感,但只要有了,无论多少,在孩子心目中都是超越一切的所在。
滴水未沾,倾海来报,世上还有哪一种感情这样没有理由没有索取的呢?
衷心的希望影片中的她能找到自己的儿子。
即使在人世没有了相见的机会,那么,“当有一天你到了所有亲人和爱人都会团聚的地方,他也会知道你做的每件事情,他会在那里等着你”。
在现实的生活文化里,“忍”似乎没有贬义的意思,也算不上不光彩。
相反,能“忍”的人常被认为是“看得开”、“心胸旷达”,并觉得“能忍的人有福”。
于是,能“忍”的人便也觉得自己生活态度高人一筹,因而感觉良好了。
试想想发生在克里斯汀•柯林斯身上的事,发生在中国一个“能忍”的人身上,会怎么样?
在得到了一个山寨版儿子后,也要懂得“忍”了吧。
再闹有什么意思呢?
山寨货也不是那么好找的,人应该懂得感恩,而不该要求太多。
如果警察们更有经验一点,就会找相关部门每个月给点补贴,找个人给做做思想工作。
对克里斯汀来讲呢?
在心理上把山寨版儿子当作真儿子,好好地过日子,总比进精神病院“有福”得多吧?
再会做一点,就做个锦旗给相关部门,让大家都知道警察们的辛苦和功绩。
如有这思想觉悟,那结果会是何等地美满与和谐啊!
可是克里斯汀偏不。
在一个“警察打击罪犯只是为了减少竞争”的社会里,她竟然因为一个儿子,而让警察难堪,甚至在得到了山寨版后居然还不知足。
这么不和谐的人,就该给关到精神病院去。
反话说完了,也该说说正话了,不然被人骂就冤了。
作为一个弱势者,克里斯汀的抗争推动了美国社会的进步。
即时的效果是打压了一下当时警界的腐败和暴虐,长远的效果是修改了当时的法律,比如“不得以主观认定的原因把公民送入精神病院”。
社会的进步,鲜少是通过强势者的自身改良,而更多是弱势者的不屈抗争。
然而得知道,弱势者抗争的结果,通常并不是“正必胜邪”,而是“牺牲”。
如果有一个不公平的事发生在你头上,你会有足够的勇气、骨气、血性,来冒着被送进精神病院的危险去抗争吗?
抑或是采取更高的生活态度“忍”,来换取那可怜又虚假的幸福?
最后还得说一下这电影里非常典型的三个人物。
人物1:古斯塔夫(身份:牧师)没有他对克里斯汀主动和热心的支持,克里斯汀不可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人物2:不知名的律师(身份:律师)在古斯塔夫请不起最好的律师的情况下,是他自愿为克里斯汀打官司。
他叫什么名字,电影好像没说。
人物3:莱斯(身份:警官)正是他对怀恩威尔农场一案没有掉以轻心,也没有在上级的打压下放掉这案子,最终才找出了那杀小孩的凶手。
这三人的身份都有明显的含义,没有这三人各司本职,为弱势者尽一分力,克里斯汀抗争的结果就只能是牺牲。
当然,电影里也有其他典型的人物,比如精神病院里的主治医生和那些看护,以及那个请不起、没露过脸的律师。。。
所以,也许我们都没有血性和骨气站出来抗争。。。
但是,假如有人有,你会选择做上述的哪些“典型人物”?
或许我们什么都帮不上,但至少可以像电影里那些群众一样,举个牌子声援一下吧。
同样是揭露社会现实的影片,同样是讲述一个女人的抗争,这部影片带给我的却更多,有思考,有感动还有希望。
失去孩子的母亲不懈地在寻找自己的孩子,洛杉矶警方却用另外一个孩子去代替丢失的孩子且拒绝承认自己的错误,甚至将科林斯送进了精神病院,科林斯依旧没有屈服. 在这个过程中影片强有力地控诉洛杉矶警察为提高形象、不顾真相、满嘴谎言、忽略百姓利益、强权行事的恶劣作风。
幸好有牧师的帮助和连环杀童案的破获(科林斯的孩子也许已经被杀害了),科林斯才得以从精神病院出来.在精神病院的经历让科林斯变得更加坚强了,也更加看到了洛杉矶警察对于女性和弱势全体的不公平待遇,开始主动反抗,最后与洛杉矶警方对簿公堂,并取得了胜利。
科林斯从来没有放弃寻找自己的孩子,同时生活仍在继续,继续坚强的活着,并充满希望。
这样的故事是不是更动人呢?喜欢这样的故事,会让人产生共鸣,更加欣赏这部作品。
无中生有的片子
《换子疑云》是一部精彩的电影,从头至尾都在用一个孩子的消息一位母亲的命运来牵绊住观众的心,在这个过程中,乡亲,警察,牧师,杀人狂,一层一层抽丝剥茧,越到后面越是精彩。
文艺片的节奏、剧情片的故事,不太好看。julie在片中的身材是我梦寐以求的哇!!
只能说一般。clint 的电影,深度,没有,新奇,不多,不看也罢
没有悬疑的。片名加简介,电影差不多快十五钟的演讲后,下面的情节就大概能猜出七八分了。有个疑问,片尾逃脱小孩的口供,感觉太多此一举了,这一段一出来我就忍不住想问,做什么不直接问变态杀人魔的助手沃尔特是否活着。(演助手的那孩子情绪激动起来演技造作得不行了,看得我鸡皮疙瘩一阵。)
典型美国体制宣传片。1.企图用某几位平民或英雄光辉掩盖体制缺点2.看似揭露体制缺陷,却只将责任罪过推脱至某几个领导的独断,自私。借此来修饰体制固有缺点3.纵观此类美式宣传片,出错的往往是市长,局长,总统,塑造这几类人大权在握独裁独断印象。而议会,法院最后都能给出正义判决。不但美化自身体制,还注入独断即危害的潜意识,以此作为日后攻击他国意识形态的工具(这里特指中俄)4.这类电影在二十一世纪后大量出现,甚至占据主流,与90年代阿甘正传等真正散发人性光辉的作品对比。不得不感慨美国人在世纪初就对自身体制产生了怀疑,不敢正视深层顽疾,只能做个裱糊匠,糊一个看似光鲜亮丽的纸壳子。
不是东木最好的电影,对妈妈整个经历的内心描写不够丰富。照同年的老爷车差一个档次。
电影来说审案开始力有不逮,而且安吉丽娜朱莉不太适合这个角色,长了一张打从一开始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脸。
整个事件从发生到尘埃落定都太过顺利,除了朱莉前半段不停哭之外好像并看不出母亲在寻子过程中遇到过什么障碍,民众集体进行游行抗议之前一点前置没有,在审判结束后竟然还继续扯了20分的淡,到最后儿子沃特竟成了英雄,这跟主题有毛关系。总体来说就是主线不强劲,支线倒不少,老牛仔差着火候呢。
表演不错,但是这实在是不合适我。坚决不推荐
剧本没写好。那个协助凶犯的小男孩,演得真不错,被迫杀人的懊悔演得很到位。其他所有人尤其朱莉,都十分不自然,表演痕迹重得像在看美剧。母亲的表演情绪单一,虽然哭戏挺多,但很多情绪并不必须靠落泪表现,哭多了难免会出戏,主要是剧本没把人物变化写出来,缺少层次,使表演没有落脚点,显得空。最多余的情节是朱莉跟男同事打赌《埃及艳后》和《一夜风流》谁是当年奥斯卡最佳…您全程都在寻子,甚至还被关进疯人院,竟然对当年奥斯卡提名如数家珍,是得空去影院看过了吗?还有最后去监狱探监杀人犯,虽然跟凶手1v1的戏份需要情绪爆发点,但凶手一出场就把话挑明了,你还问好几遍“你有没有杀我儿子”这属于台词没编好,要么应该让凶手再墨迹下,朱莉才有逼问的必要。总之全程都刻意制造悬念紧张悲愤…看着哪都使劲了,但各种情绪都接不上。
好压抑好疲惫的两个半钟,但始终保持专注,已经说明了这是部好片~只是相似的题材,还是更喜欢洛城机密,看过之后记住了也忘不了一堆清晰的五官,这部里除了AJ,角色的脸孔刚看完便已开始模糊,即使是John Malkovich~
茱丽又拿出失魂少女的水平了
精神病院那段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精神病院就是监狱的延续,甚至比监狱更糟。在当今中国的精神病院里也在上演着同样的故事。
3.5 或許因為沒為人母 所以無法完全體會╮(╯▽╰)╭
女人是弱小的 但无疑母亲是强大的 单亲美国母亲上访记 给五星是因为天朝肯定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公之于众 并且为了母亲这一伟大的角色 毫无疑问 当每一个母亲面对同样的问题时都会选择如此去做 不管自己有多苦多难 孩子需要在他们的保护下成长 我们也需要我们的母亲
现实主义拍得又太抓马,节奏很慢,安吉丽娜朱莉太美了加上大红唇,总让我出戏……
这是一部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揭露了警局的黑暗和颂扬母爱的力量,让人感触良多。
东木确实不是很适合拍悬疑~故事讲的挺无聊的。安吉丽娜朱莉演好人显得真的很婊....
在前面三分之一,我以为这是卡夫卡的手法,少许荒诞之中是无尽的焦虑与绝望。可是直到牧师的出现,他的反抗太刺眼了,刺破令人窒息的黑暗。东木爷爷原来竟是一个如此凌厉的导演!!而且他更是一个预言家,这部电影完全是今日“我们这儿”的真实写照,为避免触到豆娘的G点,我就不多写了~~